[分享]賴上好姐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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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飛滴企鵝
 
文章: 21
註冊時間: 2003-05-11 8:31 pm
來自: 南極?...

[分享]賴上好姐姐(全)

文章不會飛滴企鵝 » 2005-10-06 8:37 pm

楔子

 「小明,你最喜歡誰?」

 「我最喜歡媽媽。」

 「最愛的人呢?」

 「我最愛小姊姊。」

 第一次聽到時,媽媽很訝異。

 這一年,鐘睿明五歲,美麗得像是降臨凡塵的天使。他們鐘家三代經商,一直都是殷實的生意人,父母、親戚相貌都普通,生下睿明的候時,全家驚歎不已。

  若不是出生時勇敢的爸爸去陪產,真的會懷疑這孩子抱錯了。

  才剛出生的睿明,雪白粉嫩,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著,還不等醫生動手,就微微的笑了。

  而這一笑,慘白的產房瞬間充滿光亮柔和的氣氛。

  篤信天主教的醫生連忙跪了下來,口罩後面悶著聲音嚷:「這是神跡啊!天使降臨凡塵了。」

  這樣美麗的孩子漸漸長大,乖巧又聽話,是家人寵愛的驕傲。

  鐘媽媽生下睿明的時候已經三十五歲了,是家族企業正蓬勃的時恨,這個能幹的大媳婦,幾乎是做完月子就馬上投身到忙碌的辦公室。

  對於照顧睿明,除了保母以外,隔壁的好友也幫了不少忙。而睿明口中的小姊姊,就是好友的獨生女,還比睿明大四歲。

  鐘媽媽心想,五歲的孩子懂得什麼叫「愛」呢?不過是日日相處,覺得特別親密罷了。她很快的拋諸腦後。

  過了幾年,睿明出落得更清秀飄逸,漸漸有了少年的模樣,雖然是讓人幾乎要停止呼吸的清麗。爸爸常擔心他會被變態騷擾,早早就送他去學空手道。

  雖然懂事聽話依舊,可母親的心裡總是懷念那個大老遠喊著「媽媽媽媽」的小小睿明。

  「小明長大了,都不說最喜歡媽媽了。」工作了一天癱在沙發上,即使兒子貼心的到客廳溫書陪她,鐘媽媽還是忍不住任性了一下。

  剛上國中的他,笑起來有少年的早熟,「媽媽,我最喜歡你。」

  「最愛誰呢?」

  他低下頭微笑著,輕輕撫著書頁,「我最愛小姊姊。」雖然羞澀,還是大方的承認了。

  鐘媽媽這才覺得問題有點嚴重。

  小明才剛進入青春期……傾慕異性是正常的。小姊姊就住在隔壁,當然近水樓台……

  看看才十四歲就要跟自己一樣高的兒子,她不安的去好友商量。

  瞭解之後,好友卻笑得前俯後仰,「小明終於對你說啦?他早跟我家玉寒說過了,要玉寒等他長大,千萬不要交其他男朋友。」

  「玉寒怎麼說?」發現自己早熟懂事的兒子也有孩子氣的一面,她也忍不住笑了。

  「玉寒說……」好友笑得擦了半天眼淚,「『小鬼,誰理你?』不過佩真,你家小明是有志氣的,他說:『現在的確是小鬼,但我會長大到不是小鬼的年紀。」

  少年少女真是可愛,這世界因為有他們,才顯得有希望。

  睿明高中的時候,鐘爸爸為了拓展事業,決定舉家搬到紐約去,愛家的他不允許發生家族分散的可能性,堅持不讓睿明獨自留在台灣等著考大學。

  「孩子,」鐘爸爸雖然嚴厲忙碌,對睿明的關懷沒有少過一點點,「你的資質不該在台灣浪費。在美國的話,你早該上大學了,台灣讓你連跳兩級,就有人質疑你是特權分子,這是什麼道理?

  「爸爸媽媽從來不限制你將來想做什麼,就算當藝術家、學者,鐘家難道養不起一個天才?我們真的不忍心看你的才能在台灣浪費了……拓展事業是真,但是有部分的理由也是為了你呀……」

  酷好閱讀藝術的睿明沒有走上當初興趣所在的道路,卻為了父母的明智感佩終生。

  但是還年少的他,愁眉多日,鐘媽媽什麼也不能做,只能摟摟他的肩膀。

  「媽媽,」長大的他已經比母親高出一個頭,「我知道你和爸爸的苦心……只是我放不下……我放不下玉寒。她的功課不好,都靠小聰明死背,沒有我盯著她唸書……我怕她大一上就死當了。」

  第一次,媽媽聽到睿明叫小姊姊……「玉寒」。

  這孩子……從五歲到十五歲,心思居然純一至此?!

  「那你現在還是最喜歡媽媽……最愛小姊姊嗎?」

  他的臉淡淡的紅了起來,微微笑著,羞澀卻坦白的承認:「嗯,我最愛玉寒。」

  真是不可思議……

  時光並沒有淡化他對玉寒的想念,在美國,個性開朗的他很快有了一大群不同國籍的朋友,美國的少女美得驚人,像是盛開的玫瑰般芳香馥郁,熱情如火。

  若是有個金髮的媳婦……鐘媽媽和鐘爸爸都有心理準備了。

  但是睿明卻淡淡的,無視於性別的存在,相同的友善,也相同的保持禮貌的距離。

  「就算你的對象是外國人……你知道爸媽的,我們不是那種頑固的老頭子、老太婆,只要你喜歡……」

  「我只愛玉寒……」睿明露出燦爛的笑容,「弱水三千,我認定那一瓢了。」又低頭去看他的莎士比亞全集。

  這下子,鐘媽媽真的有點頭昏了。

  她和丈夫都是實際的生意人,最大程度的情話就是:「好想你唷」、「親一個」,這兩句用了將近三十年,還是一樣好用又簡單。與其浪費時間談戀愛,不如拿來賺大錢。他們看報紙不看書,完完全全實踐生意人的根性。

  三代從商,從祖父那代就沒人有過小老婆,風花雪月全無,可以說遺傳細胞裡頭沒有半點浪漫多情的細胞,人人長相普通,致力於家族和台灣經濟。

  可這孩子……多情多才若此……

  難道真是「歹竹出好筍」?

 「真的不是醫院抱錯孩子給我們?」她問丈夫。

 「你怎麼問這個?」丈夫皺起眉,「上哪兒找這麼好看的小孩替換?你發燒啦?生完你還抱了半天才昏睡過去,養了這麼多年,懷疑啥?」

  她無力的垂下雙肩,「這樣我懂了……不是醫院抱錯,只是上帝送錯了……送了一個天才型的情聖給我們……」

  她真不知道該哭好,還是該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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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軍團 天2軍團 熱血軍團 絲路軍團 國際電話

B 冒險 發表日期:2005-08-08 03:03:57 ( 1 樓)

第1章
  失戀不是世界末日,對吧?!

  只是世界末日是一了百了,失戀還得花上好幾個禮拜或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慢慢療傷而已。

  玉寒擤了一下鼻子,想到跟著學姊叛逃的男朋友,不禁悲從中來,抱著抽取式衛生紙哭了起來。

  司空見慣的室友帶耳機的帶耳機、睡覺的睡覺、超作業的趕作業。玉寒的面前有三瓶一千C.C.礦泉水,都是室友們的愛心。

  「讓她早哭完早了事。」她們喟歎著,「哭完又是一尾活龍了。」

  玉寒的戀愛運真的不普通的「賽」,不知道她是下意識的篩選過,還是紅鸞帶煞,總是有辦法遇到爛男人。室友們悄悄的做了一張表,將那些爛男人列入名單內,詳細的寫下劣跡。這份黑名單在T大女生之間流傳,跟善書一樣,不知道造福了多少少女免入虎口。

  說起來,孟玉寒倒是犧牲小我的先烈了。不過,先烈就算哭聲震天,這點小小的噪音和她的英勇事比起來,也顯得微不足道。

  只是這次她也「賽」得有剩。好不容易得到白馬王子的青睞,沒想到學姊一哭、二鬧、三上吊,外帶脫衣陪睡,就把她的白馬王子拐跑了。

  越想越傷心,她拿起礦泉水咕嚕咕嚕的補充一下水分,稍事體息,準備繼續轟炸室友的耳朵。

  「玉寒!」這尖利的嗓音讓室友們險些掩耳而逃,而玉寒這失戀女王鍛煉得宜的耳朵,也不見得承受得了廣播電台的高分貝。

  只見那廣播電台連門也不敲就衝進她們小小的寢室,將哭得發昏的玉寒搖得更暈,「玉寒玉寒玉寒……你太不夠意思了,這麼帥的男人藏起來不給人看的啊?你上哪兒把來的?天啊天啊,居然藏到今天……是不是朋友啊你?居然連我都不知道!」

  誰跟你是朋友啊。全寢室的人心裡共同罵了一句。

  骨頭快被搖散的玉寒頭昏眼花的問:「什麼?」

  「訪客!你有訪客!是一個……喔上帝……他是奇跡,是女人夢想的救星,阿!我早就看厭了校園那群丑猴子……這麼帥的男人,是生來洗滌女性心靈的……」她雙手緊握,虔誠的像在祈禱。

  「有瀧澤秀明那麼帥嗎?」室友有人用廣播電台最喜歡的男明星諷刺。

  「在他面前……瀧澤秀明算什麼。」廣播電台倒豎起眉毛。

  能讓見多識廣的廣播電台這般陶醉……連自己最喜歡的美少年都唾棄……

  室友們對看了一眼,將蓬頭垢面的玉寒從床上拖下來,拿梳子的拿梳子,拿毛巾的拿毛巾,另一個已開始開衣櫥找衣服。

  「……人家在等了,不用打扮了啦。」廣播電台卻拿出口紅開始塗。

  「司馬昭。」室友咕噥了一聲,「玉寒,快啦!有人虎視眈眈了,你還賴著幹嘛?」

  如果玉寒的春天真的大駕光臨了……最少她們這群倒楣的室友,耳根子可以清靜一點。再說,大家也好奇是怎樣的帥哥可以讓廣播電台塗口紅。

  簇擁著玉寒到交誼廳,才發現今天人特別多,似乎宿舍的女生全員到齊,而且異常的安靜……

  一看到訪客,她們也突然沒了聲音。

  真的,瀧澤秀明算什麼!

  眼前這位美男子穿著合宜的西裝,眼睛看著窗外的綠意,臉孔線條優美不用說,漂亮的男人還會少嗎?但是漂亮又氣質獨特的男人,幾乎找也找不出來。

  他是這樣的溫和、這樣的燦爛,靜靜的微笑,連空氣都為之清澄。什麼話也不用說,就讓人滿心仰慕和信賴。

  無懈可擊的身材和臉蛋都只是基本要件,重要的是這樣的沉穩無侵略性,卻讓人覺得可靠信賴的氣質,沒幾個男人有啊!

  這樣寬闊的肩膀,讓人想要靠在上面受保護……

  玉寒的春天也太極品了吧?室友們心裡湧出相同的疑問,跟她同學這麼久,這號人物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在女同學們交織著愛慕和欽羨的眼光中,玉寒走上前,望了訪客幾秒鐘,重重的在他肩膀上一捶——

  「噫!」所有女生都叫了起來,聲音意外的整齊。這個女人……居然忍心捶打優到不能再優的帥哥!

  「小明,你嚇人啊?」玉寒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幾乎睜不開,「什麼時候回國的?電話不會打一下,手指骨折啦?」

  帥哥笑了,笑容燦爛得讓人眼前出現眩光,「……我急著想見你。去年夏天到現在,我又足足一年沒看到你了,玉寒。」看她面有淚痕,很自然的拿出雪白的手帕,玉寒也很自然的接過。

  「叫姊姊啦,沒禮貌。」她老實不客氣的用他手帕擤鼻子。

  「……我已經不是小鬼的年紀了。」

  旁觀的女生不由自主的點頭。他若是小鬼,這世界沒有男人了。

  「等你七十歲,我也七十四歲了。你永遠是小鬼啦。」玉寒沒好氣的說,「梳這什麼難看的頭,好像老男人。」她老實不客氣的將他往後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弄亂。

  髮絲凌亂的帥哥……性感到不能再性感……眾女生們一起停住了呼吸……人人心裡湧出謀殺玉寒敢而代之的念頭。

  我也想摸帥哥的頭啊!心裡的吶喊若是聽得到,交誼廳一定震耳欲聾,繞樑三日,不絕於耳。

  「你不是在華盛頓當國會助理?跑回來幹嘛?我聽鐘媽媽說,你忙得連睡覺的時間也沒有,怎麼有空回國?」

  「你知道梁明書嗎?那個立法委員?他帶遊說團到華盛頓,跟我相談甚歡。我答應了他的邀約,回國當他的助理。」

  玉寒張著嘴,更粗暴的扁了他一下,「你瘋啦?放棄讓人眼珠子掉出來的高薪和福利,跑來當破爛立法院的小助理?這裡沒有千萬年薪和辦公室等你啦!笨蛋!」

  「玉寒姊姊……」他的微笑總是可以化解玉寒的怒氣,「這裡是我的家……因為你在這裡。」誠摯的專注令人無法抗拒,「能夠讓你生活得更快樂一點,年薪和辦公室都不算什麼。我是為了你回來的。」

  「我?」

  「是呀。」他的語氣再自然不過了,「玉寒,除了回國當立委助理之外,我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嗯?」

  「玉寒姊姊,請你嫁給我。」

  「喔——」這次眾女生們真的都出聲音來了,大到簡直上達天聽。

  所有人都緊張的等玉寒回答,只見她瞪著睿明好一會兒,才道——

  「你剛下飛機就染登革熱啊?燒得不輕嘛。我不嫁小鬼的。再說,你是我弟弟唉,本人沒有亂倫的興趣。」

  去他的什麼亂倫!這麼帥的「弟弟」就算亂倫又怎樣啊?人人心裡一陣臭罵和腹誹。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睿明心平氣和的解析。

  「在我心理上有。」玉寒老實不客氣頂回去,「你不記得啦?小時候你想出差的媽媽,是我抱著你睡覺的。」

  「現在也可以啊。歡迎。」他美麗的笑容滲入一絲邪惡,顯得分外魅惑。

  「你在國外好的不學,倒學了那些臭男生的爛招數。」玉寒還想數落,肚子卻不爭氣的叫了起來,這才發現從昨晚開始什麼都沒吃,現在都下午三點了,「我餓了。」

  「帶你去吃飯?」他將玉寒的手牽過來,搭在自己臂彎,「餓了心情會更不好,又失戀了?」

  「不要說『又』!這樣好像在詛咒……嗚嗚嗚……小明,學姊搶找男朋友……嗚嗚嗚……前天我寄給你的e—mail你有沒有收到?嗚嗚嗚……」

  「有,我上飛機前收到了。時間很緊,來不及回信。乖,玉寒姊姊別哭了……」他耐心的哄著,又掏出乾淨的手帕給她替換,「吃日本料理好不好?我記得你很愛吃生魚片,現在又是鮪魚季了……」

  看著他們相依偎的背影,擠滿人的交誼廳安靜了好一會兒。

  「她哭三小?」終於有人沒好氣的叫了起來,「跟那個拋棄她的笨蛋男人比起來……就像是天上美麗雲和地上的爛泥巴。她為了爛泥巴哭,拒絕雲的求婚?白癡啊!」

  「她是白癡沒錯啊……」她的室友無力的回答。

  大學同學四年,研究所又住到快畢業,她們深深覺得這個不停戀愛又不停失戀的室友……

  是個勇敢的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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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冒險 發表日期:2005-08-08 03:04:15 ( 2 樓)

回到寢室,聽音樂的帶耳機,趕作業的打開電腦,睡覺的爬回被窩。

  睡覺的阿敏卻覺得自己怎麼都睡不著,「阿如,你耳朵快爛了,耳機拿下來好不好?」睡上鋪的她拍拍阿如的頭,「你覺得這個帥哥能不能終止笨寒的失戀之路?」

  「我還女王之路勒,失戀之路?」阿如沒好氣的回答,「太帥的人難照顧,你等著好了,她又會哭著回來騷擾我們的耳朵。」

  「不是這樣講的啦,」趕作業的安樂得從那堆亂七八糟的程式裡脫身,「被帥哥拋棄總比被豬頭拋棄好吧?起碼啃到帥哥了,最少也賞心悅目過啊!不要奢求豬頭就會比較專情啦,沒那回事……」

  「啃……邪惡安!」阿敏罵著,丟了一本書過去。

  安看也不看,敏捷的偏偏頭就閃過,「聽聲音是紅樓夢。阿敏,你想謀殺找啊?」

  「下次我丟辭海!」阿敏長歎,「唉,可憐的玉寒……『步水成涉,秋心共計一字愁。」』念中文研究所的她總是多愁善感的。

  阿如邊戴耳機邊順口接上,「『少火難炒,食我難解一時餓』。」

  「要吃誰呀?」安嘿嘿的笑。

  「我不吃,笨寒倒是有得好吃了。」阿如吃吃的笑了起來。

  「吼——你們這兩個邪惡到不能再邪惡的傢伙!」

  「好了,別哭了。」睿明耐心的哄玉寒,「再哭下去,就看不到路走了。剩下的明天哭好不好?」

  「哭還有配額的啊?」她沒好氣的說,「你不知道失戀很痛苦嗎?」

  「的確不知道。」他很大力的承認,「我追求的人,還不肯跟我談戀愛,還沒開始,所以不知道失戀的滋味。」

  「誰啊?」哪個笨女人能抗她光芒萬丈的睿明弟弟?

  「你呀。」他笑得讓人毫無防備,從小一起長大的玉寒卻早就免疫了。

  「少來,戀姊情結啊?」白了他一眼,「我知道小明是想逗我開心,但是也不用這樣自我犧牲好唄?男人不要隨便把愛掛在嘴上,女人會認真的。男人就是這樣,隨便說說,一點責任也不想負……」說著說著,她的眼眶又紅了。

  追求她的時候,誰不是滿口甜言蜜語。

  實在是她失戀到怕了……大學四年加研究所一年,幾乎每年失戀個兩、三次,有丟下她出國留學的,有奉兒女之命成婚去的,還有個性不合的……

  這些表面堂皇的理由之下,說穿了,不過是她不肯脫衣陪睡而已。

  開玩笑,能讓她脫衣陪睡的,只有真正的真命天子,還沒經過時間考驗,就棄她而去的人,她怎麼能夠隨便托付自己寶貴的身體?

  剛讓她嘗到失戀痛苦的才子學長,交往前她還謹慎的說了一大堆原則,對方慨然答應,這才放心跟他交往的。

  沒想到……不到兩個月,這王八蛋就讓博士班的學姊拐走了!只因為人家脫衣服乾脆又快速,連旅館錢都出了。

  睿明靜靜的聽玉寒亂七八糟的敘述,冷靜的臉沒有一絲變化,只有耳朵微微的發紅了。

  「不要生氣啦。」她擦擦眼淚,「我哭完就沒事了。這種爛男人,越早看清楚他的真相越好……」

  「我沒有生氣呀。」他表面還是一派安詳。

  「你騙別人可以,想騙我?」玉寒吃力的摸摸睿明的頭,「沒事長這麼高幹嘛?要摸頭還得墊腳尖……你從小就不會把氣放在臉上,只是耳朵紅。是玉寒姊姊笨……」

  「是純真,不是笨。」他笑笑的幫她掠掠被風亂的髮絲,「我本來就不認為求婚一次就會過關。玉寒,我會一直等你的。」

  「叫姊姊,越大越沒禮貌。」她皺了皺眉,「你老開這種不好笑的笑話……就跟你說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瞪著迎面而來的兩個人。

  負心的前男友和學姊停下腳步,前男友用不悅甚至有些鄙夷的眼光看著他們。

  玉寒愣了好一會兒,風度,風度。心裡小聲的提醒自己,歷次的失戀什麼也沒教會她,就教會她「君子絕交不出惡言」。

  「午安。」她先打了招呼,硬擠出笑容來。

  看了看玉寒不自然的表情,又看了看眼前這兩個人,睿明明白了。他的耳朵微微的發紅,卻只優雅的點點頭。

  那位學姊的眼像是要把他剝光一樣……  

  不過,更貪婪的眼神早已看遍了,他可以泰然自若的面對別人充滿情慾的眼神。

  再骯髒、再污穢的心思,也跟他沒關係,那些都是「別人」。

  他唯一關心的,是用澄澈無垢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玉寒。

  「原來你早就有人了。」新任女朋友的心神不屑讓那男人憤怒了,把氣出在玉寒身上,「還裝出一副被害人的樣子,你這歹毒的女人!我起碼堂堂正正的跟你分手,你倒是腳踏兩條船!到處去哭訴,讓我被同學和教授罵得要死,你這長舌頭的潑婦……」

  玉寒被罵得目瞪口呆,還來不及反應,只覺得睿明閃身出去,還沒弄清楚發生什麼事情,學長已經哼哼唧唧的躺在地上,一隻眼睛有了天然的賤狗妝。

  「您還有什麼話想說嗎?」睿明相當和藹可親的問,「怎麼這麼不小心,罵得太高興,撞到電線桿嗎?」他伸出手。

  「明明是你打我的!」學長憤怒的揮開他的手,「我要告你!你居然出手打人……

  「是我嗎?」睿明回頭問玉寒,「玉寒姊姊,你看到我打他嗎?」

  她呆了一下,腦子轉了轉,忍笑回答,「我什麼也沒看到。」

  「這裡就我們四個人,我說沒有,玉寒姊姊說她沒看到……」睿明目光一轉,慇勤溫柔的對著學姊笑,「這位小姐,你看到我打人了嗎?」

  被他這麼一笑,連自己姓什麼都快忘了,怎麼會記得他打人?「我……我什麼也沒看到……可以給我你的名片嗎?」學姊花癡笑了起來。

  「鄧秀環!」學長吼了起來,「你看到小白臉就花癡啦?我被打成這樣,你還幫那個女人似的小白臉?!」

  「郝柏慕,你自己不濟事還怪別人?我怎麼會看上你這草包?我眼睛瞎了是吧?」

  「你這個花癡,你不是說沒有我活不下去嗎?」

  「哼,我哪有說過?你有妄想症。」

  「你……」

  留下那對爭吵不已的情侶,罪魁禍首的睿明掛著溫和的笑容,輕輕推了推玉寒,「我們走吧。」

  等看不到他們兩個了,玉寒突然爆笑起來,越笑越大聲,笑到最後,卻又哭了起來。

  睿明瞭解的拿出另一條手帕,讓她擦眼淚。從小一起長大,他知道玉寒的淚腺有多發達。

  「幸好……幸好只浪費了兩個月的青春……」她嗚咽著,「問題是,我大學念了五年,研究所念了三年,今年都二十七了……我的青春啊……哇……」

  「有我在啊。」睿明輕輕抱抱她,「玉寒姊姊,我會一直在你身旁的,請你嫁給我。」

  「……你是弟弟……我要幸福美滿的家庭,我要小嬰兒啦……嗚嗚嗚……」

  睿明不禁莞爾。現在的女孩子都爭強好勝,不讓鬚眉,他這個迷糊的玉寒姊姊,從小到大的心願都是當個了不起的家庭主婦。

  對她的愛意,時間和空間都不能阻隔。他一直耐心的在等待,等待自己快快長大。別人欽羨他是天才,卻沒人看到他的夜半苦讀。別人嫉妒他如此得異性青睞,卻沒人知道他心裡早認定了一個人,而那個人把他看成自己的親弟弟,不斷的戀愛和失戀。

  遠在異國的他,只能透過e—mail和ICQ與她保持薄弱的聯絡,每每聽到她的新戀情,他心裡總是苦澀。

  他,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天使。

  這樣愛著的玉寒姊姊……當她因為失戀痛苦時,除了跟她一起難過外,睿明總是為了心裡那點放心與竊喜不安。

  所以,他回來了。不管華府的工作再有挑戰性,他寧可回這個小小的島國,親手守護自己心愛的玉寒。

  計程車上,哭累的玉寒倚在他肩上睡著了。輕輕的環過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

  真可憐,哭成這樣。輕輕擁著她,滿心憐惜的。

  台北市的天空一樣污濁,但是因為有她在,所以他在華府美麗晴空下,最想念的,卻是這個嘈雜陰鬱的城市。 
 
  他會選擇政治這條路,主要原因也是為了玉寒。

  離開國門,早熟的他才發現,脫離台北看天下的狹隘視角,原來台灣處於颱風眼中,所有的安逸都是暫時而不可靠的。他為這樣的事實不安起來,也更密切的注意國際情勢。

  在詭譎萬變的世界裡,我能做什麼呢?他自問著。那塊鄉土是他出生的地方,而且有個連出國旅遊都不肯的玉寒姊姊,住在那個飄搖的所在。

  聽了一場演講後,他選擇了政治作為終身的職志。沒錯,政治的確黑暗……但是要保住鄉土,這是最有影響力的道路。他並沒有很大的野心,不想當政客。漸漸的,他對於政客背後的智囊團發生了興趣,而他冷靜迅速的判斷力與豐富的知識,很快的得到了教授的賞識,推薦他到華府。

  他不是不感恩,也不是不知道這位專注台海情勢的參議員可以教他更多。

  但是……他怎麼止得住歸鄉的心?他研究所畢業一年了,在華府的這段時間是最大的耐受程度。就算梁立委不找他,他也會自行辭職回國的。

  猶記臨走前,參議員皺著眉看他……

  「丹尼,我從來不因為你年輕所以不重用你……天知道我待你比其他年長的人還看重多了。為什麼突然要回台灣呢?如果是薪水的問題……」

  「不是的。」他不太好意思的笑笑,「……我有心愛的人在台灣,已經太久沒守在她身邊了……沒人照顧她,不行的。」

  「……那個女人真幸福。」參議員的女兒突然插話,「能讓丹尼這樣惦記著……」她翡翠似的綠眼睛直直的注視睿明,「是因為她,所以丹尼不交女朋友?」

  「今生愛的、要娶的,唯有她而已。」他漾出幸福的笑,點點頭退出辦公室。

  「安妮...」

  參議員想安慰女兒,卻被她打斷,「爸爸,別說了。我沒事的……我不是唯一被拒絕的……一定有人像丹尼一樣,只認定我一個……」

  她還是哭了。

  睿明不是不知道這些眼淚。

  只是……對於別人的多情,他無能為力。

  他的心很小,只能裝下一個人。

  而那個人,叫做玉寒。

  這是出生就命定的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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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冒險 發表日期:2005-08-08 03:06:12 ( 3 樓)

第2章

  她梳著整齊的髻,一身保守的套裝,安靜的在電腦前面工作著。有人不斷的拿雞毛蒜皮的小事煩她,總是從容不迫的將問題解決了,然後繼續她眼前的工作。

  她叫做鄭真琴,三十八歲,忠心耿耿的跟著梁立委十六年,從年少被誣賴恥笑是議員的情婦,直到年華老去,梁議員成了梁立委,流言自動消失,她仍穩穩的坐在秘書的位置,一直都是梁明書最得意的助手。

  多年的習慣改不了,她仍然稱呼梁明書為「梁議員」。畢竟從縣議員起家,她就站在他身後了。

  人來人往,許多人來了又去,很多人短暫的成了梁明書面前的紅人,然後跳槽或惹麻煩而消失,只有她,誠誠懇懇的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冷眼看著競相爭媚的助理們。

  年輕女孩背後叫她老處女,她不在意。在她眼中,這些女孩不過是純觀賞的花瓶而已。

  當梁明書帶鐘睿明進來的時候,她雖然因為這男孩異樣的美貌和氣質驚詫了一下,卻不甚贊同的皺了皺眉。

  梁先生嫌辦公室的女花瓶不夠多嗎?再找個漂亮的男生來充數?她做著大部分的工作沒什麼,只是可惜有限的經費被虛擲了。

  可沒多久,她發現向來判斷力正確的自己,難得的錯了。

  那位年輕的男孩,成了自己和梁明書的得力助手。不知不覺間,瑣事不再煩她,讓她能在繁複的院會和應酬行程裡,真正的和決策核心小組討論政策。

  這男孩不簡單。她默默的下了評語,卻也不禁可惜著,這樣的人才適合更有野心的政客,而不是梁立委這樣溫吞似的人。

  梁立委啊……她不禁苦笑。在黑暗的政壇,他算是少數有理想、有抱負的立法委員吧?!但是好人不見得有政治上的才能。

  他主攻國際情勢,觀點卻往往狹隘,反應又慢,每每她不知道跟他講解多少次的問政內容,梁立委還是似懂非懂,常常鬧出笑話來。

  少年時佩服他的理想和人品,志願到他麾下,十幾年來沒有怨言,出身軍人世家的她,倒是埋怨了自己的父親兄長,他們不切實際的愛國情操,也誤了自己一生,雖然甘之如飴。

  只是……這個有才能的孩子,也得在這裡誤了十幾年的青春? 還是說……這外表明朗的孩子將梁立委當踏腳石? 政壇忘恩負義的事情太多了。

  她向來冷靜的臉出現了一絲不安。

  在茶水間巧遇,剛好那些圍著他吱吱喳喳的小女生都不在。睿明點頭微笑,她忖度了會兒,開口了:「在梁立委手下工作……委屈你了。」

  睿明望了她一會兒,微微笑,「我喜歡在值得敬佩的人手下做事。」

  「……在他手下做事,將來很難在政壇上有什麼資源可供使用。」

  「要咖啡嗎?」他遞上剛煮好的咖啡,「我個人喜歡孔明,不喜歡曹操。」

  「司馬家呢?」真琴接過咖啡。

  「短命王朝卻換來千古罵名,更不值得,智者不取。」

  兩個人瞭然的笑了笑,真琴這才放下心來。

  後來,他們成了工作上並肩作戰的戰友,辦公室追不到睿明的小女生們,甚至妒恨的中傷,說睿明成了老處女的小白臉。

  「真琴姊,給你帶來麻煩了。」睿明滿懷歉意的說。

  「我都這把年紀了,有什麼麻煩?」真琴揮揮手,「倒是你,怎麼跟女朋友交代? 說清楚的好。治療流言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敘說導致流言的真相。」

  「……她還不是我的女朋友。說什麼都不肯點頭呢,實在傷腦筋……」他苦笑。

  真琴驚訝的看著他。這個魅力十足的男孩子,也有棘手的時候?

  「我帶來給真琴姊看吧,明天中午一起吃飯好嗎?」他微笑。

  第二天,吃過了這頓飯,真琴沉默不語。

  「這就是你愛的人?」她實在難以相信。

  沒錯,那個女孩長相甜美,言談有禮風趣,一點也看不出來比睿明大四歲……

  但是這樣的女孩子,台北街頭一抓一大把……想想眾多追求睿明的富家千金、政壇美女、明星名模,這個小女孩相形之下,像是樸素的小萆兒。

  「……真琴姊覺得她不夠出色?」睿明笑了,「我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她是很平凡、很普通……」垂下濃密的眼睫,「但是,追求我的人是為了什麼呢? 我的皮相? 我的未來性? 這些在玉寒眼中都不算什麼。只有她,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待我始終如一。」

  他燦爛得令人昏眩的笑笑,「我希望有個人,能夠跳脫我的皮相,愛上真正的『我』。我知道玉寒的心是純金般的珍貴,我也相信她是愛我的。只是她囿於年幼的印象,還沒把我當男人,只把我當弟弟看待。會有那麼一天,她會發現我長大了,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

  這樣早熟的孩子,畢竟也有孩子氣的一面。她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

  若是他再長大一點……會是怎麼樣的?她突然湧出這樣有趣的想法。

  當梁立委的秘書這麼多年,其實她已經有些疲憊了。當初的理想只是空談,梁立委並不是個有能力實踐理想的人。

  我能期待這孩子嗎?她自問。

  還能工作到六十歲吧?還有二十幾年可以奉獻……這孩子,全是我下一個效忠的目標嗎?

  她突然拔到了生命的目標,微微的笑了起來。

  回國以後,睿明搬離了梁明書幫他準備的小套房,直接搬到玉寒家隔壁。

  「東區的小套房歙,離你工作的地方又近。」關於這點,玉寒很不解,「住這裡幹嘛?這是老公寓了,搭捷運還得走十幾分鐘的路。」  

  「我喜歡走路。」睿明英笑,「再說,伯父伯母都移民了,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說到那兩個唷……」玉寒滿腹牢騷,「年紀一大把了,跟人家趕什麼時髦移民?現在好像在坐牢,真的是移民監呢,還一直誇加拿大多好又多好……」

  「玉寒姊姊不是去過了?加拿大很美呀。」他正在客廳等吃飯,玉寒不讓他動手,忙碌的不斷端菜出來。

  「美?很美啦!當明信片看當然美……我不會看照片就好唷?你相信嗎」7—11下午六點就關門!7—1l歙!而且遙遠得沒有人性啊!太陽一下山,整個城像鬼鎮,沒有一家商店開門的。除了在家看電視,還能去哪裡啊?那種沒有夜生活的鳥奪方怎麼住人?讓我死死算了……」

  「你還是最喜歡台灣?」

  「這個亂七八糟的小島是我的家。」她擺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大餐,「我哪裡也不去,只有這裡適合我。」

  接過添得滿滿的飯,睿明笑了笑,「我為你守護這個小島。」

  「政治家的心願就這麼小啊?」玉寒又忙著幫他盛湯,「我真沒想到你會跑去念政治……我以為你不是當畫家就是當作家。上帝真是不公平,給你好看的外表,給你那麼好的才華,所謂『上帝的寵兒』就是這樣吧?」

  「……我不想當什麼政治家。」他垂下眼瞼,在臉上落下誘人的陰影,「我只是想為你守護家園而已。」

  被他注視的時候,她的心跳居然有點不規律。

  神經啊!那可是她抱過、牽過、呵護過的小弟弟,她在轉什麼邪惡念頭啊?!

  「小明……咳,你長大了……睿明。」她決心好好跟他談談,「其實你要怎樣的女生沒有?何必在我這個老姊姊身上浪費時間呢?你只是被小時候的既定印象限制住了,這是青春期的症侯群,而你應該早早離開青春期了,好歹都二十三歲了……」

  「我要什麼,自己很清楚。」他望著玉寒,美麗的眼睛充滿熾熱的專注,「我不會勉強你的,玉寒姊姊。我會等你準備好,我們的一生都剛開始而已,我不急。」

  我很急。玉寒沒好氣的想。  

  這個才華洋溢的弟弟為了自己浪費這些光陰,會錯過真正的幸福。

  「小明……咳,睿明,你只是沒分清楚親情和愛情而已。」

  「玉寒姊姊,你要說我『戀母情結』嗎?不,我並不缺乏母愛。事實上,我什麼也不缺。就算你不接受我……我也會耐心等候,並不認為是遺憾。因為……能夠專注的愛一個人就是幸福了。我只祈禱你幸福。」

  她該拿這個小弟弟怎麼辦?「……怎樣才能讓你停止這種傻念頭?」決心正面面對問題,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在他美麗的眼睛之下,她覺得越來越危險了……

  「你接受我,或者有別人給你我不能給的幸福。」

  「我會努力的。」她無力的端起湯喝了一口。

  「接受我?」

  老天,他的笑容讓女人失去抵抗力。

  「不是。」玉寒白了他一眼,「我想辦法找到那個真命天子。」

  睿明沒有感到挫折,只是充滿自信的一笑,低頭喝湯。

  不會有那個人的。既然他回國守在玉寒身邊,那個人說什麼都不會出現。

  他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在他面前,所有男人都會自慚平凡。

  「你……笑得好可怕。」但是很誘惑。玉寒覺得很不安。

  「有嗎?」睿明摸摸自己的臉,「玉寒姊姊,我不會傷害你,我是來照顧你、保護你的。」

  「我都這麼大了……還需要你保護?死小鬼。」玉寒瞇了瞇眼睛,「不要裝出那副人小鬼大的樣子,受不了……」她起身去端燉排骨。

  可一進入廚房,她立即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睿明迅速的衝進廚房,玉寒一跳跳到他身上,「蟑螂……好可怕……還會飛……啊——」

  他抱著尖叫的玉寒,哭笑不得。「不需要人家保護?嗯?」

  「快……快打死它啦!」玉寒帶著哭聲叫。

  那只無辜的蟑螂被她的尖叫聲嚇得動彈不得,僵在流理台上。

  「玉寒姊姊,你好不好先下來?」抱著她是很樂意,但是抱著她打蟑螂似乎有點高難度,「這樣我不能打蟑螂。」

  玉寒這才意識到被睿明抱著,她一張臉漲得通紅,飛也似的跳下來,衝出門,顫巍巍的從門後探出眼睛,「快……快把它打死啦!」

  正要處決那只蟑螂,瑟縮的蟑螂抬頭看著睿明,似乎在問:「憑什麼用人類的觀點否定我們存在的價值?我們並沒有侵害你們。」

  這隻小蟲並沒有傷害任何人。他突然動了側隱之心,拿起餐巾紙將蟑螂拎了起來,打開廚房的窗戶,讓它飛了出去。

  「你……放它走?它還會再回來,它……」玉寒不可思議的嚷著。

  「玉寒姊姊,它沒傷害你。」洗了手以後,端起那鍋燉排骨,「來,我們繼續吃飯吧。它也是地球生態的一環,我們沒權利否定它存在的價值……」

  這個弟弟,心慈若此,從小到大都沒有改變過。

  「還氣我不打死蟑螂?」看她大半天沉默不語,該不會為了只小蟲和他發起脾氣吧?

  「你……你這樣子怎麼在政壇生存?」她憂心忡忡,「你的心太軟了,這樣一定會被人家欺負的……」

  原來是為我擔心啊。他的心裡湧起一股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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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冒險 發表日期:2005-08-08 03:06:50 ( 4 樓)

「……我對人類,就沒有這麼慈悲了。」他氣定仰閒的說,「玉寒姊姊,你的手藝真好。再一碗。」

  「那當然。為了當個了不起的家庭主婦,我可是下過苦功呢。你知道嗎,我有廚師執照,還有保母執照了!當家庭主婦也是要專業化的……」  

  成功的轉移了她的注意力,睿明微微的笑了起來。

  畢業兩年,玉寒的年紀越來越大,際遇卻越來越落魄。

  工作換來換去,現在在某大出版社當行銷編輯,上面層層峰峰,都拿他們這些小行銷當代罪羔羊。

  但是……能怎麼辦呢?景氣這麼差,有工作就很好了,她不敢奢求什麼。

  老同學步步高陞,連最不看好念中文的阿敏,都已經是呼風喚雨的主編了,就只有她……真是令人黯然神傷。

  睿明更不用說,儼然是梁立委的代言人,甚至得到大老的注意,年紀輕輕已經是媒體寵兒。

  阿敏約她出來喝茶,實在意興闌珊,拿什麼跟人家比呢? 但是阿敏的車都停在樓下了,她只好胡亂的拉件衣服來套上。

  「我是請你喝茶,不是拉你去斷頭台。」阿敏沒好氣的白她一眼,「畢業都不是姊啦? 同學會不到就算了,連我們同寢聚會都不到!你搞什麼飛機呀?」

  「……你們本來都是我的學妹,差點又變成我的學姊。現在,……大家都出人頭地了,要不就嫁了好丈夫……你看不婚的阿如連孩子都有了,就只有我……我不知道我在幹嘛!」她差點哭了出來。

  阿敏氣得發怔,抓起點單往她的頭上敲,「我敲死你這混帳東西!你還好意思說?大四那年是怎麼留級的? 為了被破爛男人甩了,連期末考都沒考,不被當才叫做有鬼了!幹嘛念到研二畢不了業?還不是你自己豬頭,跑去幫男朋友做論文,反而耽誤了自己的論文!你是哪點比不上我們? 你倒是說呀!」

  「我……我……」她委屈的扁扁嘴,「我只是想要穩健的愛情,可以平安進禮堂嘛!就算不提學業,畢業以後,大家都有成就了,就只有我……我都快三十了……嗚嗚嗚……」抓起餐巾她又哭了起來。

  「……那是因為,你最想做的工作都不是這些。」認識她這麼多年,眼淚怎麼哭也哭不幹,阿敏反而沒辦法了,「你最想做的還是生兒育女,當個一等一的家庭主婦,對不對?」

  玉寒只是飲泣,沒有回答。

  長歎一聲,阿敏不是不感慨的,「笨寒哪.你的願望何嘗不是我的願望? 只是我沒你天真,這世界上哪有長期飯票這回事?」

  「怎麼會沒有?」她不服氣的擦乾眼淚,「我爸媽結婚三十二年,到現在還是恩愛得很,我媽可當了一輩子了不起的家庭主婦。」

  「就是你爸媽做了錯誤的示範,你才會夢幻的以為每對夫妻都這樣。」

  阿敏老實不客氣的頂回去,「你睜開眼睛看看四周,哪對夫妻跟你爸媽一樣?那叫做異數、奇跡,前輩子燒了好幾台砂石車的好香才有的,懂不懂? 男人都是混帳東西,他們只想要享受免費的女傭、性伴侶、保母、生孩子煮飯燒萊洗衣服的自動化機器人,了不了呀?你這笨蛋單純加到爆的極品!」

  越想越氣,阿敏乾脆一股作氣的發作起來,「當家庭主婦?帶可愛的寶寶? 廢話,我也想啊!只是想到要受豬頭老公的氣,我還不如受豬頭老闆的氣! 豬頭老公給你家用給不給薪水啊? 不給薪水,給不給感謝啊?你慢慢想吧!豬頭老闆還不敢得罪我,該加新就得加薪,該讚美就得讚美,老娘不爽走人,我看他怎麼辦好?!你呀!認清楚事實好不好?極品男人已很少了……」

  「這個我很清楚。」玉寒沮喪得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看你才是不清楚!」阿敏索性扯開來講,「你以為娶了老婆的人就是績優股啊?笨寒,這只會讓你身敗名裂而已。」

  「我沒有!」她嚇了一大跳,「我沒有做這種事情!誰啊?是誰?!」

  阿敏瞅了她一會兒,面色緩和了些,「笨寒,我問你,甄瀾仁是不是你的頂頭上司?」

  「甄先生?」她呆了一會兒,「是呀,他很照顧我,出門應酬也照顧我的……」

  「怎樣個照顧法呀?」阿敏快氣歪了。

  「就是……跟廠商和書店經理應酬,都會帶我去呀。他還說,應該要跟這些人打好關係、拓展人脈……」

  「拓你的大頭啦!」阿敏想拿起點單,發現讓服務生收走了,要砸咖啡杯,她又還沒喝完,「哪個女性行銷要去應酬這種鳥玩意兒?你是不帶大腦出門是嘛?你知道甄瀾仁出去都怎麼講的?他都說這個小行銷是他的小情婦兒,把你形容得多麼不堪!出版界就這麼一點點大,你這種名聲怎麼嫁得出去……」

  玉寒像是挨了一記悶雷,莫怪公司的男同事閃她像是閃瘟疫一樣,女同事連跟她同桌吃飯也不願意……

  「阿敏!我沒有我沒有……」她幾乎號啕大哭,「我沒有啊……」她突然靈光一閃,「難怪……難怪每次他都要我喝酒,喝很多很多……」

  「……灌你這海量,他真是找錯人了。」阿敏這才鬆了口氣,知道這個流言以後,寢食難安了很久,老同學畢竟還是單純模樣,又不禁憐惜起來,「沒吃虧就好,流言久了自然就平息了......」

  「但是我什麼也沒做啊……」她壓低哭聲,怕給老同學太難堪,「你知道我的個性的,有人搶男人我都直接送了,我不會搶,我怕搶……我沒有對他有任何暗示的,我沒有……我也穿得很規矩,我沒做任何壞事……」

  「叫你做,你也做不來。」阿敏掏出手帕,出門已經預留半打在皮包裡,「我冤枉你了,對不起……乖乖,快別哭了。我是擔心你,怕你太寂寞了做出傻事來……」

  「我沒有那麼寂寞!」她嚷了出來,「最少……」

  最少有睿明陪著她。

  愣了一愣,自從睿明回國以後,她發現自己不再覺得愛情有那麼重要了。

  那家庭呢?睿明天天回來吃晚飯,在她家裡讀資料、寫演講稿、看公文到深夜。甚至他有她家裡的鑰匙,要回自己的住處都輕手輕腳的自己回去,不吵醒淺眠的她。

  她也有睿明的鑰匙,常常過去幫他打掃家裡、燙衣服,睿明總是滿懷感謝的幫她洗碗、拖地板。假日兩個人一起去買菜,睿明也堅持所有的菜錢和水電、瓦斯費都要出……

  「小姊姊你照顧我,絕對不只這些小錢。」他很堅決的搶去帳單,「是你不肯收我的養家費的,我浪費你的水電、瓦斯,這錢再不讓我出……你不當我是家人?」

  她實在很拙於爭執,只好由他。

  寂寞嗎?不,她一點也不覺得。但是……她對睿明是不是依賴得太深了?

  「喂?喂喂喂!笨寒?你中邪啦?別嚇我效!」阿敏看她臉色慘白,握著手帕的手不斷發抖,怎麼著?沒聽過她這老同學有羊癲瘋啊?「要不要去醫院?喂!」

  「阿敏,去醫院治得好依賴症嗎?」她緊張的抓住阿敏。

  「啥?」阿敏糊里糊塗的聽她這單純的老同學顛三倒四的敘述,饒她組織能力好,也好半天才搞懂了她的意思。

  「你是說,那個帥到瀧澤秀明加金城武都比不上的大帥哥,這幾年都陪在你身邊?」阿敏吼得整個咖啡廳彷彿為之震動,「……你這兩年搞什麼鬼啊?這種極品居然讓他住在你家隔壁你不啃了他?讓他求婚N次你還拒絕他?」

  玉寒瑟縮了起來,「……他、他是弟弟呀……」

  「弟三小?『弟弟』會這樣無怨無悔的守候嗎?我那鬼弟弟怎麼只會跟我伸手要錢?更不要說你們連十六等親都搭不上邊...」

  「阿敏……形象……你、你,你是知名出版社的主編欽……」玉寒被她的怒氣薰得快枯萎了。

  「遇到你這不世出的笨蛋,我還他X的形象咧!」

  服務生想上前勸她放低音量,一看到她濃重殺氣的眼神,馬上改口,「小、小姐……還要點、點什麼嗎?」聲音發抖得像是得了瘧疾。

  「滾。」阿敏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字,繼續抓著老同學痛罵不已。

  被罵得頭昏耳朵痛,阿敏才意猶未盡的放她回家。

  玉寒回到家後,呆坐到天黑都忘記點燈,待睿明回家一開燈,發現她坐在黑暗中,嚇了一大跳,「怎麼了?」

  這次她沒有哭,楚楚可憐的抬頭,卻比哭泣更讓人心疼。

  「發生什麼事情了?」

  玉寒張開口想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能跟睿明說嗎?過度依賴總不是辦法,總有一天,他會有自己的真命天女出現。

  那時候……她怎麼戒除這樣的依賴性?不能在他面前哭,不能對著他抱怨。

  「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午哭了一場,回家反而哭不出來。

  未盡的眼淚悶在心裡,總覺得自己似乎因為單純被暗算了。

  阿敏說,許多居心不戾的上司最喜歡挑辦公室清秀的乖乖牌搞這招,先放流言孤立小女生,然後關懷呵護備至,小女生往往就這樣入了狼口。

  好在她神經夠大條,酒量又好。

  可單純就該被欺負嗎?她覺得這個世界如此險惡,應付不來。

  振作了一下,她才道。「你餓了吧,我去做飯。」

  「小姊姊,我們可以到外面吃。」睿明知道她的個性,若是她整理好了,不會瞞他,只是她還沒整理好。

  「我想做飯。睿明,原來哭不出來是這種感覺。」她勉強笑笑,「一定是我以前哭太多了,把眼淚的配額用完了。」

  擔心的看著她的背影,他一直拿她沒辦法,太心疼、太在意,連一點點勉強都不願意……

  走進廚房,她看到一個會飛的黑影……停在流理台上。

  下一秒,她的尖叫聲幾乎觸動火災警鈴——

  睿明衝進廚房,玉寒馬上跳進他懷裡。

  驚懼啟動了她的淚閥,她邊哭邊叫:「哇嗚——連蟑螂都欺負我!豬頭上司算計我,連蟑螂也欺負我!我不要啦!討厭討厭討厭……通通欺負我,為什麼啦!嗚嗚嗚……哇——」

  聽她邊哭邊嚷,大略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睿明耳朵微微發紅,又馬上恢復鎮靜。「乖,不哭不哭,小姊姊不怕,我打死他......」

  說真話,他有點感激這只適時出現的嶂螂,不怎麼忍心打死它。

  「還不快走。」他心裡輕輕的念,「再不走,真的得打死你了。」

  蟑螂像是聽懂了,晃了晃觸鬚,「颼」的一聲,擠過窗戶狹窄的縫隙,不見了。

  他有些傻眼。

  是的,他對生物比較慈悲,對「人」就沒有這樣好的待遇。

  輕輕哄著哭個不停的小姊姊,他的眼睛,出現了難得的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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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冒險 發表日期:2005-08-08 03:08:35 ( 5 樓)

第3章

  睿明默默的運用關係瞭解了玉寒傷心的緣故,臉上平靜如常,心裡卻翻湧著想殺人的暴力。

  算計他的玉寒?哼。

  知道她在出版社受的委屈,更讓他火上加火。

  只是大選將至,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

  梁立委被刺。

  這件事情驚動了政壇和整個台灣,因為梁立委的形象一向良好,同儕關係頗佳,加上他這票長袖善舞的幕僚……

  就算全台灣的立法委長都被槍殺光了,也還輪不到他。

  只有在場的睿明等人心知肚明,梁立委是被躲避槍擊的黑金議員連累,這才挨了致命的一槍。

  這一槍,讓所有的幕僚心都涼了。大選的準備都已部署完畢,就在這個時候,梁立委性命垂危。

  接受了黨內大老的緩頰後,決定不對媒體透露真相。

  他們愁眉不展的回去商量對策,然而梁立委的妻子過世已久,孩子還在念高中,「代夫出征」、「代父出征」都不可能,兄弟間也沒有從政的意願……

  這時,黨內大老卻來拜訪梁立委辦公處,授意要睿明代替梁立委參選。

  他嚇了一大跳,「這萬萬不可。我才剛滿二十五歲,歷練還嚴重不足……」

  「除了你,還有誰能善用梁立委的資源?」大老定定的看他,望著他無畏的眼神,很是滿意。

  注意這個能幹的立委助理很久了,只是沒想到他的出道是這樣感傷的開端……

  大老很快的拋開無謂的傷感說:「睿明,也是你該回報梁立委知遇的時候了。」

  這擔子,太沉重。

  「真琴姊,我選不上。」他試著說服梁立委的秘書,「我沒有顯赫的政治世家背景,只會讓梁立委的資源流失殆盡……你能不能說服黨內,再推派一個人來接收?我實在……」

  「你選得上。」真琴推了推眼鏡,「你有領袖魅力。相信真琴姊這些年的識人眼光,不要讓梁立委走得不安心。」

  之後,他考慮了一整天,才憂愁的到醫院探視。

  陷入彌留的梁立委身上插滿管子,像是要敘說什麼的看著他。

  「梁立委,你趕緊好起來。」他從來不想走到幕前,「大老居然要我代你參選。」

 梁立委的眼睛出現了笑意,軟弱的手顫抖的抓住他,他難過的緊緊握住。

 「都……拜託你了……」他微弱的發出氣音。

 幾個小時過後,他含笑闔目而逝,享年四十九歲。

 這個擔子,如此沉重。

 梁立委的幕僚幾乎都留了下來,在哀戚的氣氛中,反而更有堅強的戰鬥意志。

  順理成章的,真琴成了他的秘書,而他的任務,就是當選立法委員。

  爆炸而戲劇性的轉折經過了媒體的渲染,這個年輕而充滿魅力的繼承人,馬上成了媒體競相追逐的焦點,未當選已經先轟動。

  他比以前加倍忙碌,雖然心疼玉寒被可惡的上司欺負,只能托出版社的大老闆照顧玉寒,等待大選結束以後,再慢慢處置甄瀾仁這無恥的色狼。

  沒想到,在他忙碌的當口,大老闆又出國參加書展,按捺不住的甄瀾仁竟在辦公室就對玉寒毛手毛腳,把她嚇得奪門而出。

  還來不及控訴他的罪行,甄瀾仁已先下手為強,把她以「不適任」的理由,開除了。

  「是你……你對我……你想欺負我才開除我的!」她氣得哭嚷。

  「誰看到了?」甄瀾仁瞪大他的金魚眼,「被開除就想誣賴我?不知羞恥的女人!不檢討自己的工作能力,只會靠美色誘惑男人。我告訴你,年輕女孩子不要以為張開大腿就永保安康,男人是會膩的!」他提高聲量,整個辦公室懷疑輕蔑的眼神頓時全投過來,「工作不力就算跟大老闆上床,也保不住你的!」

  她突然希望有阿敏毒辣的舌頭,可以反駁回去。但是純真的她,卻含著眼淚氣得發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掙扎半天,她抽噎說道:「……你、你歪曲事情,你胡說八道!你……你……你會有報應的!」哭著跑了出去。

  想到家裡只有她一個人,睿明又都忙到很晚……

  她真的是孤獨的。

  一口氣買了五瓶伏特加,一面哭一面喝,這個時候就痛恨自己過人的酒量,怎麼喝都喝不醉。

  醉了就可以倒頭就睡,但是她吐了三回,還是滿腔怨毒,睡也睡不著。

  「睿明,你在哪裡?」喝醉了讓她渴望一點溫暖,她哭著打電話給他,到底只有這個親密的「弟弟」在身邊,誰也不可靠。

  連爸媽都丟下她移民了。

  「我在辦事處,還走不開,怎麼了?」聽她的語氣非比尋常,他也緊張起來。

  「我去我你,你不要走唷!不要拋下我唷!」

  跌跌撞撞的拎起錢包就出門,因為喝了酒感覺燥熱,她一件件的脫衣服,幸好載她的是個女程計車司機,可也看得為她捏了一把冷汗。

  「小姐,別脫了……」看她醉得不像話,到了競選總部還不敢放她下來,「你到底要找誰?」

  「讓我下車!」她杏眼圓睜,柳眉倒豎,「我要下車!」

  「告訴我你要我誰,我去叫他來接你……」女司機好聲好氣的勸著,「小姐,你醉得走不動了,還是讓人來接吧。」

  試著爬起來好幾次,又頹然的倒在座椅上,玉寒才不甘願的承認,自己是喝多了。「叫……叫睿明來接我……」

  在競選總部忙碌的睿明正掛心玉寒,此時神色慌張的女司機進來就問:「哪位是睿明?他女朋友醉了,在我車上,快來接她吧……」

  他霍然站起來,「……對不起,各位,我有點私事要處理……今天也晚了,會就開到這裡吧。」

  真琴瞭解的點點頭,「快去吧。」

  睿明抱歉的致意,然後匆匆忙忙的跑出去,一看到計程車裡脫得只剩胸罩和裙子的玉寒,險些昏倒。

  到底怎麼了?海量的玉寒竟喝得這麼醉?濃重的酒味簡直要嗆死人。

  「小姊姊!」他責難的喊了一聲,「是怎麼了?為什麼……」

  「睿明……」半裸的她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我被開除了……那個……壞人!他罵我……我沒有、我沒有跟大老闆上床!」

  他無奈的坐進計程車,「麻煩載我們回去……小姊姊,沒關係,秀秀喔,睿明幫你打壞人,像是打蟑螂一樣……」

  「要讓他黏在牆上!扁扁的黏在牆上!」她醉得開始胡說八道了。

  「好好好,一定讓他像拖鞋打過的蟑螂一樣,黏在牆上掉不下來……」

  「他……壞人!一直拉我衣服……摸我……我不讓他摸,他還用力扭我的手!」

  看她手腕上的瘀青,他又是心疼又是怒氣,一面幫她揉,一面輕聲哄她。

  甄瀾仁,你好死了。等著下十八層地獄再搭電梯下個十八層吧。

  「……把衣服穿上好不好?」她差點連胸罩都脫了,等等怎麼下車?

  「好熱……惡……我想吐……」

  饒是司機技術好,在路邊緊急煞車,她最後是吐在外面。

  可開不到十公尺,她又要吐了。

  停停開開,女司機百般無奈,「先生,她捱不到家了。你我個地方讓她體息一下,吐在車子裡是沒什麼,但是小姐這樣醉,需要洗把臉躺平。照現在看來,起碼還有半個小時車,她捱不住的。」

  睿明點頭,苦笑的看著閃著俗麗霓虹燈的賓館,想想也別無他法。

  費了好大的勁兒還是沒辦法讓她穿上衣服,他只好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玉寒的身上,女司機看他攙扶爛醉的玉寒吃力,便下車幫忙。

  玉寒手臂纏抱住睿明,披著的外套滑了下來,女司機無奈的撿起來,跟著他們進去。

  他們沒有聽到細細的一聲「喀擦」。

  那是相機快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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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冒險 發表日期:2005-08-08 03:09:13 ( 6 樓)

一進了房間,玉寒又是一陣狂吐,坐在浴室裡頭軟綿綿的,睿明想扶她都扶不起來。

  垂肩的秀髮沾了些嘔吐物,小臉蒼白著,可憐兮兮的大眼睛朦朦攏朧,蒙著一層淚光。睿明忙著用熱毛巾幫她擦臉,她望著睿明一會兒,酒稍稍清醒了一些。

  「我要洗澡。」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小明,出去。我要脫衣
服了……」說著就開始解裙子的後扣。

  睿明倒是為難了起來。醉成這樣不洗個澡不行,可放她一個人在浴室又不放心,但是……

  他總不能幫小姊姊洗澡吧?

  等玉寒的裙子一脫下來,他火速的離開了浴室,心臟不聽話的怦怦直跳。

  小姊姊的身材……真是不可思議的完美。穿上衣服看不見,脫下來才知道她有一雙線條優美的大腿,纖細柔軟的腰肢,還有呼之欲出、嬌小卻豐滿的嬌雪胸脯……

  下一秒,他立刻罵著自己興起的邪惡念頭,努力克制自己。出來得匆忙,不然還可以看看公文、背背演講稿,冷靜一下。

  看個電視吧,才一打開電視——

  哇勒,是A片?!

  活像提著汽油救火似的,他迅速轉台,還連轉了三台才跳到正常頻道,他的腦血管都快炸了。

  心不在焉的看著了無新意的新聞,向來冷靜自持的他,不斷的瞄著浴室的門心猿意馬。

  他不是柳下惠,只是有所堅持而已。但是隔著門,裡頭是他愛了二十幾年的女人哪……

  掙扎了很久,發現浴室靜悄悄的。

  該不會溺水了吧?

  「小姊姊?」他輕輕敲了門,沒有回音。這種沉默令人感到恐懼。更用力一點敲門,回答他的仍是只有寂靜。

  「小姊姊?!」他扭開門把進浴室,竟發現玉寒睡在浴缸裡,水波蕩漾下,若隱若現的嬌白胴體、朦朧的粉紅……分外誘人。

  一步步的走向她,他的理智也一點一滴的崩潰……

  直到看到她脖子到前胸的三道深紅印子,像是一盆冰水般澆醒了他——

  這是……那混蛋想對玉寒用強留下來的無恥爪痕吧?!

  如果,這時他趁玉寒醉的時候,做出遺憾終生的事情……

  那他跟甄瀾仁那禽獸有什麼兩樣? 不但損壞玉寒對他的信賴,他們長久以來親密而穩定的關係,也會因此崩壞了。

  他會因為一時的衝動,永遠的失去玉寒。

  一想到如此嚴重的後果,滿腔的火熱突然熄滅,只剩下濃重的悲傷。

  「小姊姊?小姊姊!」輕輕搖著她,「你不能睡在浴缸裡……會感冒的。」

  玉寒含糊咕噥幾聲,又沉睡過去。

  最後,睿明只好把她從浴缸裡「撈」出來,用兩條大浴巾裹好,雖然過程讓他臉紅心跳,但還是提醒自己,不要做出衝動而有破壞性的舉動。

  她安寧的睡顏幫了不少忙,望著這樣溫柔的臉龐,他不忍心破壞這樣的靜謐。

  隨後,他讓她趴在自己膝上,輕輕幫她吹乾頭髮,心裡充滿柔情蜜意。

  愛上這樣迷糊又遲鈍的小姊姊,是自己的錯吧?!

  但是這樣的錯誤,多麼甜蜜……

  幫她蓋好被子,正想到沙發上睡一下,玉寒突然抬起頭來,迷迷糊糊的望著他,「睿明?」

  「我在這。」

  「這裡。」她拍拍旁邊的頭,「這邊睡,我怕黑。」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睿明心裡湧出疑問。

  「來!」她嬌憨的命令,「你不聽姊姊的話了?」

  明天等她醒來,一定會被她打死。睿明長歎一口氣,乖乖的躺到她旁邊。「好,趕緊睡。」

  她像是小動物一樣,鑽進了他的懷裡,找到最舒服的姿勢,滿足的呼出一口氣,睡熟了。

  輕輕吻吻她的頭髮,這是無奈的他,唯一可以表達愛意的方法。

  隔天,睿明是讓尖叫聲嚇得跳起來的——

  「哪裡有蟑螂?!」

  還沒睡醒的他,火速拿起拖鞋;而縮在床角抱著被單的玉寒,則用看蟑螂的眼神看他。

  「你!你你你……」她口吃了半天,「我怎麼……你怎麼……哇-你太過分了……我還沒嫁人,你居然……嗚嗚嗚……這是亂倫啊……」

  亂個鬼倫!

  他沒好氣的白了玉寒一眼,倒頭繼續睡。「我衣著整齊怎麼強暴你? 強暴一個爛醉如泥的女人有什麼思? 笨蛋小姊姊!」

  「我喝醉了? 怎麼會?」玉寒努力回憶了半天,「才兩瓶伏特加....我有那麼醉嗎?」

  兩瓶伏特加?!她沒酒精急性中毒,叫做天賦異稟。

  「小姊姊,你醉到在計程車上脫衣服。」看她慌張的樣子,他覺得很好笑。

  「什麼?」

  「而且還脫光了。」

  「什麼?!」

  「不但脫光了,還忠孝東路走七遍的裸奔。」

  「什麼?!」

  她跳了起來,險些被單被絆得跌死,「真的嗎?我做了這種事情?天啊!我不知道我的酒品有這麼差——」

  「假的。」睿明笑倒在床上,她真是單純到令人不敢相信,「你是在計程車上脫得只剩下內在美,沒有裸奔,因為你醉到走不動了。」

  她努力回想破破碎碎的記憶……她覺得熱,的確脫了上衣。

  「鐘睿明!」她吼了起來,「你居然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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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酷天使
 
文章: 117
註冊時間: 2003-08-12 9:30 pm
性別: 男生

文章殘酷天使 » 2005-10-07 9:28 am

= =在網咖看好久~!!

好感人~!!


愛一個人...不ㄧ定要擁有......

怨氣強烈中


K
企鵝管理員
 
文章: 1118
註冊時間: 2003-05-19 11:00 am
來自: 囧星
性別: 男生

文章K » 2005-10-07 11:28 am

=0=..沒有貼完說..

字數太長要分批~

不錯看!!^^

補上(K重新編輯、轉碼)

代碼: 選擇全部
“那時我得了腮線炎,整個臉腫得像豬頭,那些平常討好我的女生怎麼樣了呢?她們看到我就像是看到瘟神,跑得跟飛一樣快,指指點點,閃閃躲躲,連話都不跟我說了。只有你……如常的牽我的手,下課就過來看看我有沒有好一點……”

當時,那個畏羞的六年級小女生,用發抖的聲音跟他的導師說:“老師……小明得了豬頭皮,可能會發燒……如果他很不舒服,可不可以來叫我一下?我帶他回家看醫生……”

她的聲音發顫,牽著他的手心緊張得出汗。

孟媽媽和自己的媽媽都是粗枝大葉的人,只有這個溫柔又愛哭的小姊姊,會整夜不睡的擔心他,時時刻刻關懷照料。

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他好看也好,難看也罷,在她眼中,自己就是鍾睿明,沒有任何附加光環。只是單純的、甜蜜的,關心他、疼他。

長大之後,他漸漸發現,像玉寒這樣純真無視皮像的女孩子,是多麼稀少。

隨著歲月增長,對她的愛意點點滴滴累積。即使是缺點,也覺得可愛。

“小明就是小明,變成怎樣,還是小明,裏面又沒有變……”她揚起掛滿淚珠的眼瞼,“這沒有什麼特別的。”

“對我來說,很特別。”輕輕吻了她長長的睫毛,這樣輕柔,唯恐碰傷她。

把他害成這樣,他屑然還是心平氣和的溫和憐愛。玉寒哽咽了一下。

難道……自己就不該順他的心嗎?雖然這樣害怕,這樣恐懼……未來一定佈滿黑暗和痛苦……

如果她永遠的失去睿明,就是地獄的開始了。

當“弟弟”,她可以自私的用“姊姊”的身份跟他終生有所聯繫,如果她點頭答應了睿明的求婚……

他們的關係恐怕隨時都會斷裂。

“你確定嗎?我……”話還沒說完,大門這時竟被用力的踹開

玉寒遠在加拿大的父母親意外返國,臉色慘澹的闖了進來。

“鍾睿明!你這渾小子。”盂爸爸吼得吊燈幾乎搖晃,一把抓起睿明的領子,“好啊在我家裏想對我女兒怎麼樣?你沒看她在哭嗎?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枉費我們從小疼你到大,居然這樣對待我女兒!”

在加拿大看到網路新聞的時候,孟爸爸跳了半天高,火速從加拿大趕回來,一路上不斷的痛罵飛機太慢、路途太遠。

孟媽媽趕緊阻止他落下拳頭,“家威……家威,我說家威啊!我在飛機上是怎麼跟你講的?好好問啊!快把睿明放下來!不要隨便看看網路新聞就拔拳頭,記者最愛亂寫了,你也問問清楚呀!”

“照片還騙得了人嗎?!”他的聲音更大,震得落地窗咯咯響,“死丫頭,叫你跟我們去加拿大不去,在臺灣搞出這種敗壞名聲的事情!你馬上給我準備行李,立刻跟我回去!不准你再跟這個不三不四的小白臉鬼混了!”

“我不去加拿大!”玉寒急著想扳開父親的手,“我……我……我跟睿明訂婚了,為什麼要去加拿大?”

孟爸爸鬆了手,怔怔的看著護衛外人的女兒,“……你說什麼?!”

“我、我們,已經訂婚了。”沒有勇氣說出口的答覆,居然在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她咬牙晃了晃珍珠戒指,“我要嫁給睿明,在臺灣過一輩子,哪里也不去!”

“你這混蛋居然誘拐我的獨生女兒!”

孟爸爸瞪著女兒手上的戒指,又要撲過去,卻被孟媽媽冷冷的一句話給止住了

“還說不會跟我爸爸一樣呢,我爸爸可沒拉你領子。真是喔……連臺詞都跟我爸爸一模一樣:

‘你這混蛋居然誘拐我的獨生女兒’。等等我去跟我爸爸講,家威像你像了十足十,不是半子了,直就是他兒子!”

盂爸爸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結婚這麼多年,他對自己的老婆就是沒辦法。怕老婆?拜託,就是愛她才怕她,不愛還怕個x?

“……哪有一樣?”他不太自然的轉移話題,“你爸爸直接拿鋤頭出來追,你忘記了唷?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提親的……”

“誰叫你提親不好好講,罵他老番顛?”孟媽媽瞪他。

“話不是這樣講的,我已經好聲好氣跟他講半天,他還是不肯把你嫁給我,真是佛都有火了,我才……”

“你大嗓門不改改,誰聽得出你好聲好氣啊?我爸說,第一次提親就敢對準岳父吼,他還真是生眼睛頭一回看到。”

“我這大嗓門幾十年,你都不怕了,你爸不高興什麼?他嗓門會比我小喔?”

“你要感謝我爸的訓練啦!就是聽慣了他的大嗓門,我才沒被你嚇跑。哪有人第一次打電話給我,就害得我把話筒拿離耳朵三寸的?沒有誰聾,你音量放小一點可不可以?”

“你不就愛上我的大嗓門?現在問題不是這個……”

“不然是哪個?”

這樣甜蜜的吵架內容聽了十幾年,睿明只是定定的望著玉寒,“你答應我?”

這大概是她做過最勇敢的事情了。她堅定的點了點頭。

“我答應你,我……我願和你攜手共度一生。”

至於將來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吧,能夠幸福一天算一天,幸福一年算一年。

“……我會讓你愛上我。”他的聲音如此溫柔,目光似水,令人融化。

她沒有說話,只是抬起眼睛看看他,將自己投入的懷抱。在他失去一切的時候,她能夠做的補償也只有這麼多。

看著睿明光輝燦爛的欣喜笑容,她覺得未來的恐怖隱憂也不算什麼了。

不過,等父母趕著去拜會親友、籌畫女兒婚事,睿明也回自己的居所睡覺以後,她終於鼓起勇氣攤開晚報……

等她看完所有的晚報之後,連鞋都來不及穿,便怒火沖天的跑去踹睿明家的大門,一面狂按電鈴。

“鍾睿明!你你你……你騙我!”睿明一開門,滿臉忍笑,更讓她氣得要發火,“記者根本就幫你澄清了!連出版社的大老闆都公開道歉,開除了甄瀾仁!現在輿論一面倒的幫你,你還騙我可能會落選!”

現在才發現?她真單純得可愛。“我可什麼也沒講。本來嘛,還沒開票之前,誰也不敢說自己一定當選。”

玉寒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你你你……你的學壞了!”她氣紅了臉嚷著,“你就是騙我,騙我……我不要嫁給你了!你會欺負我一輩子的!我不要!”

“我有證人唷。”他壞壞的笑,“孟爸爸孟媽媽都聽到了,我們訂婚了。而且,全臺灣的人可能也都知道了……如果你毀婚,”睿明表情嚴肅起來,“我可能會被質疑有問題,真的選不上了。”

“……真的嗎?”她的臉孔馬上轉為蒼白。

“假的。”睿明的回答也很乾脆。

她撲上去想教訓睿明,卻讓他抱個滿懷。

“小姊姊,你是不是有點愛我?”

粉拳還停在半空中,她被這個問題問得芒心大亂。“我……啊……呃……我……”

“我想你是愛我的。”他輕輕的對玉寒耳語,“不然,你為何對我如此關心?”

“因為……因為你是弟弟……”她的呼吸不穩了起來。

“你會讓‘弟弟’這樣吻你嗎?”撩起她的秀髮,挑逗的吻她粉白的頸項,她全身為之戰慄。

“……”她說不出話來。

“要我停下來嗎?”已經解開第一個扣子了。

“不說話就要繼續囉?”

在他吻得自己頭昏腦脹的時候,她是要怎麼說話啊?剛開口已經讓他的吻侵佔了發言權。

你這笨蛋!要怎樣邊接吻邊說話啊?這種高難度的聊天方式她不會!

等她清醒過來,自己已經扣子全開的躺在他的床上,睿明專注而俊美的臉龐,離她很近很近。

超級帥哥的臉部大特寫……老天!

她頭一回注意到看慣了的睿明是這樣的俊逸……這就是其他女人眼中的他吧?

直到今天,她才感受到他那無遠弗屆的魅力。

“……可以嗎?”看著完全沒有抵抗的玉寒,他有點擔心,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我雖然洗過澡了……是不是該再洗一次?”她紅著臉,小小聲的說。

箭在弦上的時候,她居然還在關心要不要再洗澡?!睿明有些無力,半懲罰的用力吻她……

風兒悄悄的吹開了竹簾,月兒窺看這對戀人的糾纏,樹枝在嘩笑,沒有人知道他們在笑什麼


 大選前一天。

競選總部格外的忙碌,玉寒照常去買菜,照顧每個人的胃。這天是最後的衝刺,她不敢不去。

但是她一整天動不動發呆,不是燒乾了湯,就是炒糊了萊,連話筒都拿顛倒了,不斷的出錯……

工作人員疑惑的吃著太鹹的菜和清淡過度的湯、苦到舌頭辣的珈啡,和疑似放鹽巴的麥茶,紛紛悄悄的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神色如常的睿明只是笑了笑,玉寒看到他的笑容,居然逃走了。

“鍾先生……你們吵架了?”真琴悄悄的問。

“不是的。”他瀟灑的處理堆積如山的文件,“她只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什麼呢?工作人員一起湧出疑問。

躲在洗手間,玉寒簡直想仰天長嘯。

天啊,她該看精神科大夫了!自己一定是感染了色情狂這種毛病,還是可惡的睿明傳染給她的!

一想到昨夜……先是接吻,然後肌膚相親,然後……然後她捶捶在牆壁上,做夢也想不到“做愛”是這個樣子……她都快而立之年了,心性單純宛如少女,從來沒看過A片,可以說無知到了愚蠢的地步……

其實,真的好痛呢。但是……但是……感覺真的……不行,她不能再想下去了。每次看到衣裝整齊的睿明,她就忍不注想起他裸著強健的胸膛,

專注而渴望的神情……

她朝虛空胡亂的揮手。退散、退散!她不該想這些的啊。

正在洗臉冷靜自己的同時,幾個工作人員有說有笑的走進來。

她看著這些穿著套裝的麗人……

她們晚上的時候,也跟丈夫或男朋友這樣那樣嗎?

下一秒,她臉紅到覺得應該要把頭泡在冰桶裏才能消退。

“幹嘛躲著我?”忙到深夜,睿明跟玉寒一起回家,欣賞她困窘而嬌麗的臉龐。

“我、我,我才沒有。”她往前疾走幾步,心臟還是狂跳不已。

“那,為什麼不敢看我?”拉住她,撥了撥她的頭髮。

“因為……因為我覺得我太邪惡了……一定都是你啦!你把你的邪惡染給我了……”

“我?”

她期期艾艾的說了自己的胡思亂想,“……害我現在看到路上的行人,都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原來每個人都會做這種……這種令人寄羞的事情……”

很想笑,睿明還是忍了下來,裝出嚴肅的樣子,‘其實,第一次接觸到這種事情的人都會這樣。這是本能,只是過度社會化的人類將本能神秘化了,只要多接觸就會漸漸接受……”

“多接觸?”

“對啊。這是很正常的本能,想要和心愛的人沒有距離……嗯,有時候距離是負數的。”

她消化了一會兒才懂意思。“鍾睿明!你好邪惡喔!”她輕嚷了起來。

“欺,你不喜歡這種邪惡嗎?”將她拉進自己的家,他關上門,也鎖住了一室的春光。

跟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對於勝敗榮辱、睿明已不再那麼介意了。

沒有意外的,他贏得大選,甚至得到第一高票,也只是淡然的笑笑。

選前爆發的緋聞,經過澄清之後,反而讓他的名字更讓選民記得,這位被譽為“馬英九接班人”的美男子,贏得他政治生涯的第一仗。

競選總部放起長長的鞭炮,道賀的賓客絡繹不絕。

眾賓客中,宛如女王降臨的楊雨卿穿著雪白套裝,手裏捧著大束紅玫瑰,無視於睿明身邊的玉寒,上前祝賀。

四目交接,兩個人都瞭解了對方的戰意。

楊雨卿要他的決心仍然頑強,而他也幾乎確定是楊雨卿放的消息。

“恭喜你高票當選。”她描繪精緻的眼眸閃了閃。

“謝謝。”他將玫瑰轉送給玉寒,“也恭喜你。”

“我只是安全過關。”雨卿垂下眼瞼,“失去你這個戰友,這一仗、我打得很艱苦。”

“客氣了,”睿明疏遠禮貌的微笑,“都是楊小姐自己的實力。”

雨卿的臉垮了下來,她的得票數是黨內最低的。若不是父親的資源和大老的鼎力相助,她這次可能慘遭滑鐵盧了。

一個人的時間用在什麼地方,是看得見的。

“你的賓客很多,”她有意無意的打量已忙著去招呼客人的玉寒,“這就不打擾了,立法院見了。”她壓低聲音,“或者……有空一起吃頓飯?”

緋聞沒能打垮他,處理危機的能力也令人激賞,她更要定了鍾睿明。

“我怕沒時間。”睿明英笑,“我要開始籌備婚事了。孟玉寒,”他朝玉寒微笑。玉寒也對他笑了笑,又忙著招呼人,“我的未婚妻。我想報紙寫得很詳細了,楊小姐應該很清楚。”

“我對報紙的捕風捉影沒有興趣。”她微偏著頭,非常嬌媚的望著他,“我只對最後的結果有興趣。”

“嗯,我的婚禮一定會邀請小姐來看結局的。”他仍舊心平氣和。

“……我們等著看吧。”她沉下了臉。

睿明只是笑笑,挑戰的。

當選立法委員之後,睿明忙得不可開交,每天都有開不完的會,應酬和餐會更是到令人疲於奔命。

玉寒看他這麼忙,所有婚禮的事情都自己動手籌備了,父母親的移民監還沒滿,所以只把賓客名單留給她就匆匆返回加拿大,害她望著那堆聯絡電話發愁。

睿明的爸媽開明,只來電祝賀:“只要小倆口高興就好”,還要玉寒不要太省,該花就花。

而她每天還是買菜煮菜,到辦公室照料所有人,同時又得應付官夫人間的應酬,也變得非常忙碌。

若是真琴姊有空,還有人陪她忙東忙西。但是真琴姊跟著睿明四處跑,難得的空檔還得處理工作上的瑣事,她也不好意思拿婚禮這種小事去煩她。

然而玉寒的父母親卻堅持頭一次嫁女兒不能草率,雖然不能陪在身邊張羅,只好天天打越洋電話回來遙控。玉寒知道他們的心情,但這對她的疲憊並沒有幫助。

所以,她孤零零的自己去禮服店挑禮服、自己寫結婚喜帖、準備父母親要求的大聘小聘,外帶一堆奇怪的嫁妝和不中不西的禮俗、還得找人看日子……

其實這些都還好,官夫人的應酬才讓她害怕。

往往忙了一天,還得匆匆去洗頭、換衣服參與宴會,充滿夫人、千金小姐、女政治家的聚會,總是暗中較勁。

她向來節省,對於名牌服飾沒有興趣也沒有常識,單純的她被暗諷了幾次沒聽懂,後來真的有人明白跟她說了

“穿不起香奈兒就不要穿,別朵山茶花裝高貴嗎?”

她當場愣住,香奈兒是什麼?這件衣服是她在服飾店買的,她不懂什麼叫做仿冒品,只是直覺好看就買了,還為了三千多塊錢心疼不已。

眾人的輕笑讓她覺得難堪。

她們的話題她都不瞭解,剛去的時候別人問她未來的展望,她說想當個了不起的家庭主婦之後,就再也沒人想理她了。

這種聚會讓她覺得孤單又難熬,但是大老的夫人卻指定她一定要出席…

“玉寒,你要跟這些人打好關係,”夫人諄諄矚咐,“替睿明廣結善緣是你的責任呀。”

夫人若有時間都會將她帶在身邊,但是夫人往往又很忙,整晚她只能沈默的瞪著餐盤。

想跟睿明說,她再也不要參加這種無聊的聚會了。但是看他忙得焦頭爛額,跟她說沒幾句話就睡著了,她往往只能盯著天花板,心裏盤算著一堆還沒完成的瑣事。

她覺得疲憊,很疲憊……

而就在她精神緊繃到不行的時候,突然有一票八卦記者開始對她盯梢了。

明明新聞熱潮已經過去,她卻被這些人盯到發煩。不管到哪里,這些人如附骨之蛆,甩也甩不掉。

每每沖上來就拍照,不管她在買菜還是在洗頭,就算只是到禮服店挑選禮服,他們也會突然沖上來,問也不問就大拍特拍,然後又把甄瀾仁拿出來問,問題越來越大膽露骨,甚至連她以前的男朋友都挖出來問。

“我為什麼要回答這些問題?!”她終於爆發了,推開照機和答錄機,“剛好”摔壞了,又有別人沖上來拍照。

第二天,新聞標題就出現:“立委准夫人怒砸記者照相機”,接下來是批評她傲慢侮辱新聞尊嚴,她的張狂必定是睿明的絆腳石云云。

她氣得在家哭了一天,工作人員還打電話來問午餐怎麼還沒送來?!

煩得丟下話筒,她在外面晃了一天,連坐在淡水海邊發呆都被拍照,當晚的晚報就出現了她和睿明情變的標題。

她真的再也受不了了!

跑回家憤憤的胡亂塞了一堆衣服到包包裏,翻翻護照,很好,還沒過期,她急著打電話到旅行社,“我要出國,哪里最快?”

買衣服的錢夠她出國玩到死了,再說她又不打算去玩,先到香港再想辦法去加拿大找父母親。

這個他x的婚不結了!

一想到下半生都得在這種虛偽的環境裏忍受……她寧願孤獨卻安靜的過下半生。

跟著爸媽清靜度日也不壞,沒有夜生活的無聊加拿大,總比被吵得身心交瘁的臺灣好。

將門一鎖,離開前,她覺得心痛卻又輕鬆。

這樣也算是好結局吧?睿明還愛著她,她是自己走的。這樣……她就不用面對未來的黑暗與拋棄。

雖然她哭了,而且一路哭到機場。

她來早了,預定的班機還要兩個小時才起飛。

能把這段感情凝聚在回憶裏,總比面對崩壞好。

她會終生都記得,自己的戀愛運沒有“賽”到底,起碼有個人從小就愛她,愛到她逃走為止。

上了飛機,她綁上安全帶,眼淚一直沒有停過。

“喂,鍾立委嗎?”相熟的王記者打電話給睿明,“……或許我是多心了,孟小姐要出國旅遊嗎?”

“沒有。”他正在跟幕僚開會,聽到這個消息覺得有點莫名其妙,“怎麼了?”

“呃……”王記者吞吞吐吐,“我在機場看到她,稍微查了一下,她準備搭飛機到香港去。”

問了飛機班次和航空公司,他的臉沉了下來。“到中正機場要多久?”

“一個小時左右吧!”

他看看表,“車鑰匙給我。”

睿明用不要命的速度開上高速公路,他知道一路上被拍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超速,但是他不在意那些罰單。

她為什麼一句話也下說,就這樣出國去?他心裏滿是不解和憤怒。在他這麼繁忙、亂不出頭緒的時刻,玉寒想拋下他走人?

作夢!

當他開到國際機場的時候,把車往停車場一丟,看了表,四十五分鐘,應該開始登機了。

鐵青著臉闖關,他只把立委證亮一亮,生平第一次使用這種特權。“我找人。找到就走。放心,我不打算偷渡。”

目光要殺人似的,安全人員為難的跟在他後面,一路直闖到飛機上。

此時的玉寒還望著窗外掉眼淚,突地,只覺一陣陰影籠罩著她,一抬頭睿明的神情令人膽寒!

“去香港玩?”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氣,心裏希望她只是嫌自己沒陪她,出國去散散心而已。

“不是。”雖然訝異他的突然出現,玉寒還是鼓起勇氣說,“我要離開臺灣,去找我爸媽。”

“去加拿大玩?”

沈默了一會兒,她才回答:“……我不再回臺灣了。”

他沒說話,逕自動手解開她的安全帶。

“你幹什麼?”還沒摘清楚發生什麼事情,已經被睿明一把扛起來,眾目睽睽之下,玉寒又羞又氣,“睿明!你幹什麼?!放我下來!”

“小心你的頭。飛機小,會撞到。”他大步的扛著掙扎不已的玉寒,推開目瞪口呆的安全人員和空姐,“請讓讓……謝謝,夫妻吵架,請讓讓……”

“我們還沒結婚!”玉寒大叫。

“現在去。公證不用三分鐘。”

“我不要跟你結婚!”

這句話重重的刺傷了睿明的心,讓他的憤怒達到了極點。但他只頓了一下,又繼續扛她下飛機,堂而皇之的穿過洶湧而瞠目結舌的人群,對玉寒的掙扎與叫嚷充耳不聞。

他一把將她摔進車子裏,跟著上車,“啪噠”一聲上了內鎖,“放心,是安全鎖,你開不了門的。”

“放我下去!你不能這樣把我帶走,我的機票是花錢買的!”

“我賠你十張。”

“不是這個問題……”話還沒說完,她重重的一仰,車子宛如炮彈一樣就飛了出去。

一旁的睿明已猛踩油門,飛快的開上高速公路。

瞥了一眼速度,玉寒的臉刷地慘白起來,“……一百二?睿明,開慢點!”

他盯著前面,“才一百二?系好安全帶,今天我要看看可以拿多少罰單。”

“睿明?!”她慘叫起來。這個死男人居然用Z字型在三個車道裏穿梭超車?!速度快到讓她在車子裏摔來摔去。

她連忙系好安全帶,緊緊抓住車頂的安全把手,一面祈禱自己有命下車。“……氣我也不用這樣糟蹋自己的性命!”

“你也知道我氣你?”他冷笑一聲,“我不放你走,陰曹地府我也要帶你一起走。我愛你一輩子,你居然連個理由也不給我?逃?!我看你逃到哪里去!”

他向來平和靜謐的臉孔出現了猙獰,這是玉寒從來沒有看過的表情。她是害怕……但是,睿明的出現,讓她原本堅定的快心變得脆弱不堪。

就算是可怕的睿明,她也是愛他的。

“睿明……”她哀求著,“你開慢點,我們談談好不好?”

“不好!”他怒吼起來,“現在換我不想談了!你給我坐好!”他把油門催到底。

“你不愛惜我的生命就算了,好歹也愛惜自己的生命和榮譽!”玉寒也火了,“好不容易選上立委,你現在的行為……是在自毀長城!”

“沒有你,我連命都不要了,還可惜什麼名譽?”他額上的青筋爆了出來,“你拋下我去加拿大?那我守護這裏有什麼意義?這個他媽的立委我不幹了!什麼我都不要了!你別想甩掉我,你自己親口答應的,不要想甩掉我!”

“你連理由都不問我,這麼衝動幹什麼?!”玉寒揚高聲線。

“你連理由都不告訴我,為什麼我不衝動?!”睿明緊緊逼在砂石車的內側,危險而囂張的超車,引來一陣震天的喇叭抗議。

“小心點!”

“我不要小心!”

一路爭吵,到高速公路的終點居然沒死掉,玉寒覺得是奇跡。

雖然她覺得死了也好,起碼不用面對紛亂嘈雜的現實!但是,她無法忍受睿明遭受到一絲絲的痛楚,她捨不得。

吵了一路,她又累又餓又渴,淚眼朦朧的坐在車子裏不動。

睿明把臉埋在方向盤,久久不說話。一路狂飆到高雄,手機不知道在台中還是哪里的交流道,就讓他砸到車窗外了。

世界上再也沒有比玉寒更重要的了。

她要離開我。沒有一句交代,沒有隻字片語,她要悄悄的離開我。

這些年的努力,究竟是為了什麼?他耐心等待寬容,努力讓自己變成好男人,只是希望當個保護小姊姊、夠資格愛她的人。

她卻打算一走了之,在她終於點頭答應之後,居然準備悄悄的逃走?!

怒氣混合著心痛高漲,可看到她默默倚著車窗流淚,睿明滿腔的怒火又化為烏有。

他疲憊的將車開進高雄桂冠,下車替她開了車門,玉寒別過臉,只顧著流淚。

幫她把安全帶解開,他說……“我們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好嗎?”

想要耍脾氣,觸及他疲憊又頹喪的眼神,默默的,她下了車。

進了房間,睿明胡亂的點了餐;玉寒覺得很渴,拿起水就灌,可因為太久沒吃東西,居然一陣反胃,水一人喉嚨就吐了起來,連忙跑進浴室在洗臉台吐個不停,一口一口都是清水,還夾雜一些血絲。

吐得太激烈,她弄傷喉嚨了。

睿明心疼的拍她的背,用毛巾幫她擦臉,這樣的溫柔蜜愛,不禁令她轉身就抱住睿明大哭。

哭著哭著,覺得肩上有溫熱的液體,她抬頭,發現睿明竟滿臉是淚?!

從他五歲以後就不曾掉過眼淚,沒想到……這樣一個高大偉岸的男子,堂堂一顆聲譽正隆的政壇新星,卻在她面前落淚。

“……別離開我。”他的聲音低沉。

玉寒默默的點頭。“……我要洗澡。”

盥洗之後,感覺沒那麼噁心了,她系上浴袍走出去,客房服務已將餐點送上來,睿明動也沒動餐盤裏的食物,只是茫然的望著窗外。

他的側面這樣優美,宛如遭貶的神祇。但是他茫然無助的神情,和小時候的孤單沒什麼兩樣。

只有她最清楚,睿明因為長得好看吃過些什麼苦頭。女生的喜愛往往是其他男生妒恨的原因,還小的他常常被排擠。在摸索人際關係的孩提時代,有段時間他是很孤獨的。

之後他學會了如何與人相處,只有她知道,那是拿了多少純真去換來的世故。

對他的感覺如此複雜……是姊姊,是朋友,卻也是愛上他的女人……

“不先吃?”在他身邊坐下來,玉寒的聲音也跟著柔軟。

“等你一起吃。”看到她時,睿明的表情瞬間光亮起來,然後黯淡。

那光亮讓她心悸,黯淡讓她心痛。

撥撥盤子裏的食物,她明明很餓,卻吃不下。

“乖,多少要吃一點。”睿明哄她,拿起湯匙,“他們的炒飯很好吃唷。小姊姊不是最愛吃炒飯?來,啊”

她含淚吃了一口,這是她吃過滋味最難以言喻的炒飯。

乖乖的坐在他面前,讓他細心的照料自己。以前她也這樣哄過睿明,長大以後,卻是睿明哄著她。

“來,換我喂你。”她帶著淚光笑,“是怎樣?我們喂對方吃飯?”

“……小姊姊,不要離開我。”他垂下頭,“沒有你,我什麼也做下了,什麼也不想做……”

“我沒有那麼重要。等你再大一點……就會知道還有更好的女人在等你……”她的淚,在茶幾上發出沉重的聲音。

“我早就成年了。除了你,我什麼都不要。”他顯露出疲憊又脆弱的神情,“……別離開我。”

“我不是當官夫人的材料。”玉寒哭出聲音。

“你不用當官夫人,你只要當我的玉寒、我親愛的小姊姊就好。我發誓會永遠保護你、愛護你……為什麼呢?為什麼突然要走呢?”

就算是要走……她也走不了吧。低估了睿明對她的重要性,就算到了加拿大,她能夠忍住返鄉的衝動嗎?

不可能。

睿明將她扛下飛機的時候,她真的是憤怒嗎?難道心裏沒有竊喜和松了口氣的感覺?

她知道,她是走不掉的。

“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她哭著抱住睿明,“對不起,是我沒信心……是我抗壓性太低……我不該因為別人的閒言閒語就……我愛你的,真的……可是太愛你,我又好害怕,害怕你打開心扉掠奪一空之後,又一走了之……我在你身邊,我不會走,不會走……”

兩人在熱淚交融中,確定了彼此的心意。

等玉寒哭累睡著了,睿明滿足的看著她的睡顏,心裏不禁浮出疑問

抗壓性低?閒言閒語?

這段時間太忙碌,他沒空傾聽玉寒說話,這個單純的小姊姊連溝通都不會,只知道要逃。

但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到底是什麼緣故讓她想逃呢?

不久,他排除眾議,和玉寒火速公證結婚,不顧岳父母抗議,就只請了五桌,所有禮俗全免。

面對岳父母的不斷抱怨,他只笑說:“我覺得形式不重要。”

當然不重要,能把小姊姊順理成章留在身邊才重要。

他也不再讓玉寒參加官夫人的聚會,因為玉寒問他可不可以別去。那當然可以!他的人脈不需要妻子來建立。

當睿明冷靜下來的時候,他翻翻報章雜誌看著那些對玉寒的惡評,突然覺得有些奇怪,一個小立委夫人能得到這麼多新聞關心,實在不尋常。

他決定弄清楚這件事。

“王先生,好久不見。”趁著王記者路過前來拜訪,睿明很客氣的招呼他,“上次玉寒的事情……幸好有你通知我,不然……真是謝謝你。”

那次新聞鬧得很大,睿明還開記者會公開道歉,王記者一向跟他們友好,搶了獨家採訪權,把整個經過寫得情致委婉,替他消除了不少壓力。

王記者笑開了,“哪兒的話,鍾立委客氣了。”

“不過,”睿明沉吟了一會兒,“拙荊受到的媒體‘關愛’,似乎不太尋常啊。”

糟糕,今天他倒成了採訪對象了。

顧及別人的飯碗,他沈默了一會兒才回答:“鍾立委,您也知道,出門混口飯吃不容易,沒有‘上面’的命令,誰也不會故意去追小小的新聞……”

“上面?”他心裏飛快的刷過名單。

“……有些事情呢,過去就算了。”王記者忍不住提點了下,“鍾立委,政壇這條路,總是會樹敵。我只能說,夫人和選前黑函,大概是一路人幹的。這世界本來就是防君子、防不了小人

,您和夫人都小心就是了。”

他微微笑了笑,“非常感謝你。之後,我想還有許多需要仰仗先生的地方。”

“千萬別這麼說。那我先告辭了。”王記者說完便離開了辦公室。

政壇真是條修羅道,跟地獄沒什麼兩樣。

他望著窗外,一面囑咐真琴姊幫他找徵信社,一面心裏轉著念頭。他結婚時,楊雨卿誇張的穿了一身搶眼的大紅禮服,光臨他那溫馨低調的宴客會場。

臉上那份憤然與鄙夷,他沒有忘記。他也知道,楊老先生在新聞界呼風喚雨,而他的女兒,也身兼報社的社長。

是該反擊的時候……他容忍得也夠久了。

一年後,政壇爆發了一件前所未有的性緋聞一名現任女立委與已婚男友上床的醜態被偷拍下來,壓制成光碟附在八卦雜誌裏廣為散怖。

這個爆炸性的政壇醜聞,不但造成該八卦雜誌洛陽紙貴,也讓那位當紅的女立委聲名一落千丈,原本不可一世的女王,頓時成了被媒體盯梢騷擾的獵物。

她的名字叫做:楊雨卿。

睿明看著報章雜誌的報導,只是靜靜的微笑,爾後挪到一邊,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本來就不是溫柔善良的小綿羊。

當狼狽的楊雨卿沖進他的辦公室,他並不意外,只吩咐給她一杯咖啡。

“請坐,楊立委。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他心平氣和的望著眼前怒火中燒的落魄女王。

“是你……對不對?!”她憤怒的大叫,“是你唆使那個爛女人愉拍我的,對不對?!你這個不要臉的傢夥……”接著是一連串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

“楊立委……楊立委!請你冷靜一點。”睿明依舊溫和,“這件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我並不認識相關的任何一個人。”

“一定是你!就是你!你恨我把你跟孟玉寒不要臉的照片散佈給媒體,反過來惡毒的報復我!你怎麼可以這樣做……”?時,她恍然,“你生氣了對不對?因為我跟別人在一起?是你不好,誰叫你一直死撐,不接受我……”

“楊立委,你想太多。”睿明無情的打碎她的美夢,“我已經有玉寒了,任何女人都跟我沒關係,當然也包括你。關於你遭遇到的不幸,我很同情。如果你需要任何幫忙……”

“我不需要你的幫忙!”她狂怒大吼,“少假惺惺了!鍾睿明,你是個陰險的瞎子!你為了那張照片恨我這麼久……那個土裏土氣的笨女人會比我好嗎?什麼都不會,長成那樣,就不要出來妨害容觀瞻!你居然為了她這樣對我……”

“只有照片,而已嗎?”睿明輕笑,“楊立委,你唆使記者騷擾玉寒,又在聚會上刻意孤立她……我不懂你為何對玉寒敵意如此之深。但是,大家都是同僚,我也並沒有刻意報復。今天你冤枉我主導整個緋聞案,我只能說,你因為怒火喪失判斷能力了。如果你需要傾訴,我可以替你介紹好的心理大夫……”

她怔怔的看著睿明好一會兒,眼睛突然出現朦朧的淚光,“睿明。”聲音轉為楚楚可憐。

“我知道我錯了……”她流著淚,屈膝哀求的看著睿明,“我只是太愛你了……我這樣聲敗名裂,我父親要我辭去立委出國,不然要跟我斷絕父女關係……難道你就不能憐惜我一點,給我一點回憶?”

她將睿明的手拉過來,就要放在自己的胸上睿明奪手,指指牆上,“錄像中,請微笑。”

雨卿瞠目看著牆上的攝影機,憤然起身就要打開門。

“楊立委,你的皮包,還有皮包裏的攝影機。”睿明的笑容裏飽含惡意,“千萬不要忘了帶走。”

她恨恨的奪起皮包,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摔上門走了。

睿明的燦爛微笑在她看來,像是恐怖的惡魔。

事實上,他並沒有唆使人去偷拍,只是徵信社告訴他這件事情時,他知情不報,暗暗的使了點力而已。

他看看窗外,覺得陽光很美麗。

一點都不溫柔善良,並不。用外表評斷他,認為他懦弱可欺的,恐怕都會吃虧了。

政壇是個修羅地獄,一不小心就會滅頂。但是善泳者往往溺于水,有心操控媒體的,請小心,因為最後也可能成為媒體怪獸的犧牲品。

“鍾立委,你想這麼做很久了吧。”真琴含笑的遞咖啡給他,“難為你這麼忍耐。”

“我要考量的,又不只是報私仇這樣的事情。”睿明微笑,眼中仍有種冰冷無情,“只是剛好有這個機會,我也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身為政治家,千絲萬縷的黨政和人際關係讓他只能待時。他等待這麼久,就在等這個機會。

這個機會,來得好。

他又微笑了起來。開懷的。

後來,緋聞隨著楊雨卿的狼狽出國而漸漸平息。

睿明在政壇的表現,也日漸煥發出光輝。

年輕敢言又才華洋溢的他,頓時成為政壇的新星。他溫和卻犀利的問政態度,準備充分又敏捷的口才,讓官員們又愛又怕,漸漸的,他們反而覺得只會叫?的立委,比這個表面溫和的俊逸立委好應付多了。

相對於睿明的亮眼表現,婚前備受媒體注目的玉寒,婚後卻像是隱居一般,不在任何公開場合露面。

這倒引起許多私下的揣測,名嬡淑女都認為有機可趁,紛紛對睿明頻送秋波。

只是,他仍然保持有禮而疏遠的距離。

太多流言讓她的老同學不安起來,阿敏試著跟玉寒聯絡,聽到她熱情又快樂的聲音,放心了些。等到了玉寒家裏,覺得自己可能是多慮了。

穿著雪白家居服的玉寒,開著樸素的嘉年華來捷運站接她,以為他們座落在陽明山的別墅會是多麼豪華,一看之下,卻是棟小小的兩層老房子,石頭牆圍著一片野花狂放的草地,一個水泥糊成的小池子蕩著清水,幾片落葉飄在上面。

“這就是我們的游泳池啦。其實只能泡泡水。”大榕樹搖曳,樹下有石桌石椅,都是小巧玲瓏的。“先進來吃飯,等等我們出來喝茶,比冷氣還涼快呢。”玉寒說著。

走進糊著綠窗紗的家,蟬鳴細細,採光充足的廚房搖曳著樹影,潔淨的餐桌擺著隨意插著的山茱萸,她招呼阿敏坐下來吃飯,勤快的上菜。

“……我以為立委都會有女傭和廚師。”阿敏坐了下來。

“別的立委或許吧。”玉寒笑笑,“不是我們家這一個。”

吃過飯後,在大榕樹下喝茶,阿敏問:“……玉寒,你過得好嗎?”

她的微笑模糊了一下,“我很幸福。”只是甜蜜中帶點感傷。



最後由 K 於 2005-10-07 12:09 pm 編輯,總共編輯了 2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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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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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K » 2005-10-07 12:0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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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在公開場合和睿明出現,他的名字一下子跟名模排在一起,等等又跟某千金合照……你若是很幸福,為什麼這麼落寞?”

“那是他的工作呀,人際關係也是工作重要的一環。”她輕輕歎息,“是我適應不來的。他答應我,讓我好好的過日子。我知道別的立委夫人都跟前跟後……並肩作戰……但我就是沒辦法。”她抬起眼,“睿明對我很好。真的。”

真的,睿明對她很好。只要他有時間,都儘量陪著她。只是,他沒有時間。

每天她早起替睿明做早飯,只有這個時候,她才能夠好好的看看睿明。雖然睿明總是儘量抽空回家吃飯,但是他的行程這樣的滿,常常會失約。

個人守著幾盤菜等待的感覺不好受,但是她什麼抱怨也沒有,依舊將家裏打理得舒舒服服的,照樣做三餐,因為有時睿明會偷溜回家吃飯。

除了打理家裏,她也不是沒事可做的。睿明常把工作帶回來做到深夜,她幫不了太多的忙,就只能幫他好好的閱讀資料,一一存檔整理,讓他尋找的時候容易點罷了。

隨著這些資料,她知道睿明的工作內容,知道他在忙些什麼,也知道了他對這個小島越來越重要。

她是嫁了一個值得驕傲丈夫。

所以,她的寂寞不算什麼。

是的,不算什麼。

“這次去香港考察,你跟我一起去好嗎?”睿明有些歉疚的望著玉寒,“我們結婚到現在,還沒有時間度蜜月。”

“……你不是看不慣其他立委把考察團弄得像是親友旅行團一樣?”玉寒笑他,“現在又帶我去,別人不是會笑你?蜜月這種小事不重要……”

“怎麼會不重要?”他吻了吻玉寒有些小繭的手,“我覺得很重要。跟你有關係的事情,都很重要。結婚到現在快一年了,我是忙東忙西,沒有時間好好陪你……”

“噓,你不是天天回家嗎?”玉寒阻止他說下去,“我會乖乖等你回來。”

在陰暗的天空下,玉寒送他出門。撒滿陽光的夏天過了,還沒感覺到秋天,寒冬就突然來了。是多雨的臺北,已經淅淅瀝瀝的哭了整個冬天。

她的心情,也跟這雨季一樣。

目送著睿明的車越開越遠,她的寂寞也隨之加溫。在變成爛泥的草地上,無助的站了一會兒,想走回屋裏卻滑了一跤,雪白的家居服因此染了污泥。

她不知道為什麼,哭了起來。臉上混著雨水淚水,覺得心裏開了個大洞。

為什麼兩個人在一起,她卻覺得比以前寂寞?明明相愛,她卻這樣的無助惶恐?

而心裏總有個戟刺的聲音冷冷的提醒她:“你的幸福,不會長久。”

她因為這個聲音,哭了很久很久……

這天,是睿明回家的日子。

玉寒一大早就把一塵不染的家打掃得乾乾淨淨,明明知道他下午才回來,還是坐立不安的等了又等。

眼見天慢慢的黑了,她的不安情緒也漸漸升高。

接到真琴姊的電話,她才松了口氣,“真琴姊,睿明呢?他今天回來嗎?還是行程延後?”

沈默了半晌,她緩緩的開口,想要安撫玉寒,“小寒……你先不要急,鍾立委有點不舒服,入院觀察了。”

“不舒服?”她愣了一下,“睿明生病了?在哪里?我馬上去!”

“……恐怕不能來了。小寒,你乖乖在家裏等。立委可能……他可能感染了SARS……我和其他去香港的團員,也都居家隔離中。你自己要照顧自己……”

她臉孔頓時煞白。以為不過是新聞的危言聳聽,沒想到……自己心愛的人,竟因為這個世紀瘟疫,在生死線掙扎?!

這次她沒哭,匆匆的拎起錢包和車鑰匙,跑向自己的小車。

現在哪有哭的時間呢?她心愛的人……正在跟死神搏鬥啊!

她沖進如臨大敵的醫院,護理人員擋住了她,“小姐,不行,現在不能探視病人。”

“我是鍾睿明的妻子!”她激動起來,“讓我看看他!”

幾個採訪新聞的記者都認識這個鍾夫人,有人同情的拍拍她。給了她一個口罩。

“讓我看看他……”她不肯放棄的哀求,“可以穿隔離衣不是嗎?病人不是需要鼓勵嗎?求求你,他又沒做錯什麼,難道就該監禁起來?這跟十九世紀的黑死病處置有什麼不同?你難道不能體會我們家屬的心情嗎?你們沒有父母兄弟親愛的人?我保證所有的防護都願意服從,就算一起在醫院隔離也沒有關係,我要見他!我要見我丈夫!”

恐懼的氣氛在醫院蔓延,各地都傳出死亡病例,許多人連至親都避之唯恐不及,這個看來嬌弱的小女人,卻勇敢的想走進隔離病房。

主治大夫沉重的點點頭,醫護人員立即幫她穿上兩層隔離衣、戴上口罩。

她全副武裝的來到睿明的床前。

睿明睜開沉重的眼皮,即使她包裹得只剩眼睛,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

“小姊姊……你來這裏做什麼?”他的聲音極其微弱。“快回去……”

隔著笨重的手套,她握住了睿明的手,“我來告訴你…我在等你回家。趕緊回家……睿明……”她哭了,“你不在,我很怕……我真的很害怕……”

睿明閉上眼睛,虛弱的握握她的手,“……我在努力。”

後來,她一路哭著回家。

因為探視過睿明,她也被列入居家隔離的對象。只是她住得偏遠,還沒受到什麼干擾。可當她看到電新聞中,有人對著居家隔離的病人丟雞蛋和大罵時她的憤怒爆發了。

動手寫了一封很長的信,寄給相熟的記者,痛責這種歪曲而無知的現象,除了每天探視睿明外,玉寒運用簡單的網頁設計工具,架設了一個簡單感人的網站:“望你早歸”。

隔離期一結束,醫院正式封院了。她自願留在醫院裏,只為了和睿明在一起。

院方默默的讓她使用網路,每天更新網站。身在第一線的她,發出哀傷卻堅決的呼喊SARS不是罪惡。沒有人想故意生病害死全人類。每個人都有至親,當珍愛自己至親的時候,請你拿雞蛋好好想想,你們侮辱的不是生病的人,而是傷心欲絕的家屬,還有你們自己的無知和人格。

這訊息一出,網站的留言板熱烈到幾乎當機,記者隔著視訊會議爭先恐後的訪問她。

一反過去的羞畏,玉寒朗朗的應答,並痛責政府處置不當和民眾的無知恐懼。

她的淚,只保留給睿明。

氣氛非常陰沈,在死神翅膀低回隔離病房。

疫情漸漸擴大後,幾個護理人員也跟著倒下,甚至傳出不幸犧牲的消息。

護理人員不足,許多病人得自己倒水、上下床,而睿明……

他原本光采煥發的臉龐凹陷了下去,黯淡的蒙了層黑影。

玉寒住在醫院裏,耐心等待睿明能夠逃過一劫。

從來沒有這麼親密過……她待在睿明的身邊,替他擦身體、更衣,二十四小時都在一起。院方請她離開,她不肯。

“你可能會被感染。”

“我不離開這裏。若是有什麼不幸……也只會在這裏終止。”

看著時昏時醒的睿明,她緊緊握著他的手。“……若是沒有睿明……倒不如一起去。”

原來,睿明在她心目中這樣的重要。

是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他呢?什麼時候從親情轉為友情,昇華成愛情呢?

若是真的毫無感應,就不會在年少的時候,聽到剛上國中的睿明告白,心臟就劇烈的狂跳。

只是未來那麼遠,青春那樣狂飆,我們都不懂得愛情的真貌。

各自走了迂迴的人生,終究聚首。她一直困守在自己的世界裏,膽小的只渴求別人的保護,用一個可笑的理想當擋箭牌。

她連自己心愛的人都守不住,還著談什麼偉大的家庭主婦?!

只是睿明給,她收,沒有一點回饋給他,然後只會天天擔心自己的寂寞和未來的結果。

這是上天的懲罰嗎?懲罰她的不知足和幼稚?讓她在即將失去的時候,才感受到深刻的懊悔?

“小姊姊。”睿明從高燒裏清醒過來,清亮的眼睛被燒得朦朦朧朧,“……你不要待在這裏,很危險。”

“我哪里也不去。”玉寒隔著口罩,聲音悶著,“我要在這裏。”

“小姊姊……”他眷戀的看著玉寒的眼睛,“如果……如果我沒辦法再照顧你……”

“胡說!”玉寒搖頭,眼眶滿是淚水,“不會有那種事情!”

“不要哭,聽我說。”他這樣深愛幾十年的人兒,就要跟她分離了?好不容易得到她,卻始終忙碌,不能和她多聚首……他是多麼的遺憾。

“如果……如果萬一我真的不在了,你要忘了我。”他閉上眼睛,不讓不舍的眼淚落下,

“忘了我。你的未來還很長,總會有那個人照顧你……”

“沒有那個人。”玉寒發怒了,“你就是那個人!你不在,我也不要在,我也不要存在!你騙我!你說你要照顧我一輩子的……你不可以騙我,不可以!”

這時,他又昏睡了過去,眼角有著不甘心的淚。

這不是天譴。任何疾病都不是天譴。她哭泣著雙手合十,喃喃的祈禱。

請把好怕丈夫還給她,她還有許多話還沒告訴他。

她還沒有正正式式的告訴他,“我愛你”。

請給她這個機會,神啊,求求你。

睿明的病情一天天的惡化,昏迷比清醒的時候多,高燒始終不退,這讓醫生的眼中出現了絕望。

但是玉寒不肯放棄。

她固執的、堅決的,一遍一遍幫他擦著臉,握著他的手不斷的對他說話。她是在搶,從死的手裏將自己的丈夫搶回來。

當她發出第一聲咳嗽的時候,自己知道在劫難逃,心下反而寬慰了。

她是努力過了。這場戰役是輸是贏,她都努力過了。

玉寒總是不願意爭奪,遇到任何競爭都退縮,拱手相讓,但是當她用自己的生命和睿明的生命奮戰時,她才知道,原來奮戰到最後的滋味這樣甜美,不管結果如何,挺身面對比起畏縮哭泣,實在好太多了。

當醫生沉重的宣佈她也得到了SARS,她居然微笑了。

難得清醒的睿明看著她,沈默良久,“……小姊姊!”

“我在這裏。”她的笑容哀戚卻十分喜悅,“我跟你在一起。你……一定要奮戰到最後,因為我不會死!你也不能夠拋下我。”

她擦擦眼淚,笑容充滿勇敢,她終於可以不戴口罩面對睿明瞭,“我還沒跟你說過吧?我愛你。是……親愛的,我愛你。”

睿明呆住了。他一直在等,一直在等這句話……居然是在充滿消毒藥水味道的死亡病房裏,終於得到了。

在封院的隔離病房中,他們倆相擁而泣,不知道明天能不能看到太陽。

不過,這短短的瞬間相聚,宛如永恆。

睿明的病情惡化得很快,也開始陷入高燒的玉寒,模模糊糊知道隔壁病床的睿明正在急救。

等她高燒退了一點,勉強坐起來,望著完全陷入昏迷的睿明,她仰頭,不知道該向誰祈禱。

思緒飛得很遠很遠,遠到他們都還小的時候,常常到教堂玩,神父總是溫和的給他們糖果,跟他們講聖經裏的故事。

就算他們不是天主教徒,神父依舊慈愛的對待他們。

在那個肅穆的小小教堂,陽光從七彩玻璃窗照下來,顯得璀璨無比,而他們曾是那樣童真、那樣快樂。

他們跟著唱詩班歌詠,直到現在,她還記得那純稚的歌聲:

“野地的花,穿著美麗的衣裳,

天空的鳥兒,從來不為生活忙。

慈愛的天父,天天都看顧,

更愛世上人,為他們預備永生的路。

她下了病床,蹣跚的走向睿明,握著他的手,輕輕的唱著:

回來吧,小明。我們回到小時候的教堂,我想再嫁給你。在神的面前說:我願意。請你快快回來。

請把我的丈夫歸還給我,慈愛的上帝。我願意活得短一點,把我剩下的生命都拿去也無所謂,請把他還給我不久,護理人員發現玉寒昏迷在睿明的身邊,原本病情穩定的她,突然高燒不退,而原本病篤的睿明卻脫離了危險期。

經過急救,玉寒勉強睜開眼睛,“……睿明呢?”

“他脫離危險期了。”

她微笑著昏睡過去,欣慰上帝聽到她的祈禱。

為了這個,慈悲的上帝,請將我帶回去吧,我將永遠成為您忠實的僕人……只要他活得好好的就行了。

  當玉寒發現自己居然還活著的時候,她感到很不可思議醫生也認為他們倆的痊癒簡直是奇跡。

一起走出醫院時,陽光這樣眩目,兩個虛弱的人相視微笑,眼角都有淚。

疫情終也漸漸消退,死神的羽翼,終於遠離。

這件事情影響睿明很深,他開始專注于公共衛生的議題,不過,這是後話。

經過這次大劫,他們回到自己家中,恍如隔世。睿明向立法院請了一個月的病假,忙碌了這麼久,終於有時間在家裏好好休養了。

玉寒也笑著跟他說:“終於有度蜜月的時間了。”

蝸居在山上,他們終於有時間迎向美麗的朝陽和新鮮的空氣,附近菜園的主人很熱心,每天幫他們送新鮮蔬果過來,真琴姊隔幾天也會來探望,她問玉寒需要什麼。

“一斤後腿肉好嗎?我想做紅燒獅子頭。”

這個禮物讓大家都笑很久。

他們每天起床,牽著手一起爬山,眺望著籠罩迷霧的臺北市。順著山間小徑散步,睿明寫生,玉寒到處找尋野花野草,這也一一入了睿明的畫裏。

許多紅塵紛擾,都染不上他們的心。報紙常常擱著好幾天沒人看,所以他們不知道楊雨卿打算往演藝圈發展,也不知道雨卿的父親和她斷絕了父女關係。

這些本來也和他們無關,知道也不會放在心裏吧。

當他們迷路發現了這個小小的教堂時,真是一大驚喜。

小時候的教堂早就拆掉了,而這個古老而小巧的教堂座落在深山裏,還有白髮蒼蒼的神父對他們微笑,像是兒時的回憶又回來了。

臨危時神秘的褥告啊……玉寒沒有忘記。她虔誠的受洗,睿明不相信鬼論,只是微笑。

“……你不相信嗎?”玉寒注視著他,“我的確……”

“你就是我的宗教。”睿明親她小小的手指,“你的靈魂就是我的神,你的言語就是我的聖

經。我還需要受洗嗎?我已經天天……”他在玉寒耳邊低語,被她輕輕的打了一下。

緋紅著臉,她輕斥:“越大越不正經。”

隨後,她拉著他一起在前褥告,聖母瑪莉亞慈悲的對著他們微笑。

“我們再結一次婚好嗎?”玉寒望著他,“在神的面前發誓?”

老神父聽了他們的異想天開,笑呵呵的答應了。接著,他們就在七彩玻璃窗之下,交換了神聖的誓言

“我願意。”玉寒真誠的回答,“我真的願意。”

日後患難與共,疾病相扶持。

不是因為睿明的追求和呵疼而已,而是她真正的愛上這個人,願與他共度或晴或雨的人生。

正面迎向挑戰比轉身逃避來得好多了。

只要能跟睿明在一起。

就在銷假的前一天,睿明下山開會,玉寒則在家幫忙整理資料。

  聽到電鈴響起,她以為睿明忘了帶鑰匙,一打開門,帶著墨鏡的冷豔女子鄙夷的打量她,“孟玉寒?”

她疑惑的望著有些面善的女子,“是,我就是。”

一道銀光乍現,她下意識的一閃,那女子居然拿出水果刀刺向她!

“你是誰!”她尖叫起來,逃進屋裏把門鎖上,腦中靈光一閃。

“楊雨卿?”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如果沒有你……鍾睿明早就是我的了!是我的!我也不會變得這麼淒慘……”她嘶吼著,掄起屋外的椅子砸破窗戶,開了窗鎖爬進來。

玉寒匆匆的從客廳逃到廚房,將門鎖住,然後從廚房的後門逃了出去。

她奔向車庫,突然間,腦後頭髮一緊,楊雨卿從右後方攢住她的頭髮,閃著死亡氣息的刀刃招呼了過來,明顯想毀她的容,她並頭一偏,驚險的閃了過去,可重心一個不穩,剛好跌在楊雨卿身上,重重的撞上牆。

楊雨卿被這重擊松了手,玉寒立即往反方向逃走,後面仍追著揮刀的女瘋子。

她該逃到哪里去?車庫那端是雨卿,唯一的生路被封鎖了。這深山僻靜……就算加裝了保全系統,等有人趕到的時候,她恐怕也變成一具屍體了。

逃過了SABS的天災,難道她逃不過人嗎?

重重的跌了一跤,她?時憤怒起來。連世紀瘟疫都沒能奪去她的生命,為什麼她必須讓一個等於不認識的瘋子殺死在自家門口?

“我不要……我不要!”她打了打自己的臉頰,跑進熟悉的山徑。

距離他們家最近的鄰居,還有半公里的山路。這是她的家,沒有人比她更瞭解附近的環境!

但是,楊雨卿的腳竟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快,她跑到心臟即將麻痺,卻還是被楊雨卿追上了……

前面,是讓長草遮蔽的懸崖。

附近的居民都知道,玉寒也知道,但是,楊雨卿不知道。

她跑到崖邊,頓了一下,楊雨卿立刻勢若瘋虎的撲上來玉寒緊急的一閃,死命抓住旁邊的枯樹,這時,楊雨卿已發出慘叫,一路滾到崖底。

玉寒發軟的坐了下來,眼中淌著淚。遠遠聽到保全公司的警笛聲,卻連出聲叫喊都沒力氣。

她……她殺人了嗎?

此時,下腹突然傳來一陣酸痛,溫暖的血液讓她臉孔煞白。

這些天的疑惑……難道……

她無助的抱住小腹,沒有哭。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而當她一出聲叫喊,那嘶啞的聲音把她自己嚇了一跳。

聞聲前來的保全人員趕緊扶住她,她抬起雪白的臉,虛弱的道:“……崖下有人摔下去了……還有,我的孩子……請救救我的孩子。”

醫院裏,玉寒躺在床上不斷的祈禱。

醫生告訴她是先兆性流產,情形不是壞到底,但也不很樂觀。她的心情,也就這樣擺蕩著。

她和睿明的孩子。

“……有多少的機會保住?”她微弱的問。

“放寬心吧,鍾夫人。”醫生安慰她,“機會很大的。儘量臥床休息,但也不用一直躺著。

目前出血的狀況已經好多了,並不是那麼嚴重……”

但是她的下腹一直酸痛著,像是孩子害怕得顫抖。

這場驚恐,讓不到四個禮拜的孩子都為之驚嚇了。

“……那她呢?”她蒙上臉,鼓勵自己要勇敢,“那個摔到崖下…”

“她?你說楊小姐?她有腦震盪的現象,手也骨折了,不過性命無憂,正在觀察。”

她沒死。憐憫和憤怒的情緒在她胸口蕩著,楊雨卿幾乎殺了自己和孩子,但是,那個女人瘋狂的眼睛裏面,卻蒙著深濃的悲傷。

護士用輪椅推她去做超音波,回病房時,聽到雨卿大吼大叫:

“為什麼沒有流掉?什麼鬼話!我的手都斷了,這該死的雜種居然還在?!拿掉!趕緊給我拿掉!

我不要這個野雜種!快快把他給我拿掉!”

“我想看看她。”她祈求的望著護士,“讓我去探望一下那位小姐好嗎?”

護士為難了,“她情緒不太穩定,而且醫生交代你最好臥床休息。”

“一下子就好。”她低聲的懇求,“我有幾句話想跟她說。”

剛注射了鎮定劑的楊雨卿一見來人,恨恨的望著玉寒,沒有力氣起來。

“讓我跟她獨處一下。”玉寒說。

護士望望她和癱軟的楊雨卿,點點頭,關上了門。

“為什麼要這樣做?”玉寒輕輕的問:“我們等於不認識。”

“你搶走了我的幸福。”雨卿想激怒,鎮定劑卻強行壓抑她的情緒,

“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跟睿明起衝突,如果這世上沒有你的話,睿明她會愛上我,我才是他理想的作戰夥伴和人生伴侶,不是你這個又土又俗氣的笨女人!”

“或許吧。”她勇敢的抬頭,“但是我已經存在了。而且我跟睿明相識二十幾年。如果他會愛上你,有沒有我的存在都不重要,不是嗎?你現在抹煞我,真的就能如你所願?你的行為,很不智。”

“我的不智都是你害的!”楊雨卿失聲哭了起來,“我也不過散佈了一張照片,睿明為什麼要這麼恨我?我完了……那片光碟毀了我一生……他們是騙我的!說什麼要讓我去演藝圈發展,根本是騙我的!

“他們……他們……他們把我……還拍下來;這個孽種我根本不知道是誰的……我不認識他們,我不認識……為什麼你可以幸福快樂的嫁給睿明,我卻有這樣不堪的遭遇!都是你害的……都是你,都是你……”

她口齒不清的哭著說著,漸漸的睡著了。

玉寒望著她,不知該憐她好還是恨她好。才想著,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她驚跳了下。

“是我。”睿明輕輕抱住她,“不要怕,別害怕。”

這時,她的淚水才落了下來。

玉寒仔細的把發生經過告訴睿明,他忖度了下,“員警來過了麼?”

“之前來過了。”她接過手帕,“那時我正擔心小孩可能不保,醫生要他們等我情緒穩定再來。”

“照實說吧。”他憐惜的抱抱玉寒,決定把大老求情的事情撇一邊,“她是該受到懲罰的。”

睿明將玉寒推回病房,安置她躺下。雪白床單中,她驚惶的小臉十分脆弱,不像姊姊,倒像是他的小妹妹。

說不出有多心痛和憤怒。或許,他該考慮搬到臺北。他在政壇越久,越覺得不安全。太多血淋淋的例子了。

只不過貪圖一些安靜,險些賠上心愛妻子的一條命。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的孩子能不能保住。

他和玉寒的孩子……沒想到,知道自己要當爸爸時,居然會是這麼沉痛。

這孩子隨時會離他們而去。想到這個,就恨不得親手勒死楊雨卿。

半晌,員警還沒到,楊雨卿的父親倒是來了。他滿臉憔悴的對著睿明和玉寒再三道歉。政壇和新聞界呼風喚雨的大老,卻在他們面前卑微的低頭。

“楊先生,我妻子若是被殺害了,等於我一家都死在令千金的手裏。”睿明的眼光森冷下來,“再多道歉有用嗎?就差這麼一點點……令千金是有危險性的,她應該要隔絕於這個社會!”

“……我瞭解你的感受。”他疲倦的抹抹臉,“……你應該也知道,我的妻兒也都死在不明的暴徒手裏……到現在還沒有破案。這孩子……是我悻存唯一的孩子,我未免過分溺愛了些。”

楊先生的臉出現蒼老疲倦的皺,他抱住頭,“她的行為千百個不對,但是這孩子……唉,政壇是不歸路啊。我在政壇努力這麼久,為了實踐理想,只能在物質上不斷的滿足她,卻抽不出時間好好聽她說話。

“我錯了……不該只關心自己的政治前途,對她過分溺愛後又過分嚴厲……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會送她去治療,好好陪伴她……但是求求你們,不要讓她為殺人未遂入獄,這樣我沒有彌補的機會啊;讓我彌補她……”

政壇是條不歸路……玉寒的手抓緊被單。

她腹裏的孩子,會不會變成另一個楊雨卿?

現今,玉寒已經不是初嫁睿明時的天真小女人了。她聽了很多,也看了很多,漸漸明白政壇的黑暗面與陰險內幕。

家破人亡的,不只跟前的楊先生;死於“意外”和“暴徒”的政治家也都遮掩在粉飾太平之下。

瘋狂的楊雨卿……瘋狂的政壇……

她有把握跟睿明以及孩子們,共度一場又一場的風暴嗎?

“你有時間在這裏懺悔,不如替小姐請個好律師。”睿明握緊拳,“我自會捍衛自己的家人,不會日後再來低頭懺悔;我的家人理當由我守候;若不是為了在這片土地上的家人,我何須從政!這是政治家最基本的覺悟,哪個國家不是由無數的家庭所組成的?自己的家都守不住,奢談什麼政治理想?!”

這一聽,玉寒緊握的手放了。她深信,兩個人共守的時候,什麼樣的難關都會過去的。

因為,睿明在她身邊。

她抬起頭,“楊先生,楊小姐和我起了點誤會,她在盛怒之下打破我家的窗戶,等她要跟我解釋的時候,我害怕的跑出去;她路徑不熟,失足跌到山崖下。我會這樣告訴員警先生。請你……請你好好照顧楊小姐。”

“玉寒!”睿明不悅的喊。

“睿明……楊小姐懷孕了。”她輕輕眨回眼淚,“……她不曉得孩子是誰的。我們若是不當心,將來的孩子可能是另一個楊小姐……算是為了孩子積善吧。”抬起眼,“楊先生,楊小姐肚子裏的孩子是無辜的,他自己也不能選擇父母出生,如果可能……請讓他留下來。”

“……是我女兒的孩子,就是我的孫子。”他高大的身軀突然顯得有些佝僂,“我會好好照顧他們……”

楊先生的背影,看起來蒼老而孤獨。

沒多久,楊雨卿被以輕微的罪名起訴了,獲判緩刑。由於她父親生的鎮壓和睿明的影響力,媒體難得慈悲的輕輕放過了她。

之後,楊雨卿進了療養院,聽說孩子沒有保住,口口聲聲不要孩子的她,反而誘發了強烈的憂鬱症。

楊先生為了陪伴她,辭去了一切公職,專心照顧生病的女兒。

睿明不知道的是,產後還虛弱的玉寒,曾多次悄悄的前去探望。在被世人遺忘的楊家父女,就剩下這個小女人還沒有忘記他們。

而那個飽受驚嚇的孩子留了下來,玉寒臥床到五個多月,才算是把孩子保住了。懷孕期間受盡了折磨,生產的過程非常漫長,她虛弱的苦熬,卻不准任何人通知遠赴國外開會的睿明。

她默念著,這是身為政治家妻子的宿命。一切的痛苦都是可以忍受的……想想悲慘的雨卿,連自己孩子的面都見不到,而她是可以見到自己孩子的……

只要再努力一點點……
  “媽!我不要參加畢業典禮了!”氣呼呼的大女兒將學士帽摔在椅子上,“叫爸爸不要參選那個蠢總統,我連預演都被吵死了!記者照照照照個屁,照什麼照?我都快被鎂光燈閃瞎了啦!

嗚嗚嗚”

玉寒頭痛的安慰大女兒,這孩子相貌像她爸爸,就是這個愛哭,像足了年輕時的自己。

不過,她實在想不起來生下孩子以後,她什麼時候又哭過了。

“爸爸沒有要參選啊。”玉寒遞面紙給她,“乖,最近沒新聞可以寫,只好想辦法找新聞嘛,體諒一下。”

“要體諒到什麼時候啊!”她氣得跺腳直嚷,“從我幼稚園吵到我大學要畢業,爸爸從立委當到行政院長,跑去什麼臺北市市長,連我去遠足都有記者盯著,是怎樣啊!沒別的新聞了嗎?”

“誰叫姊姊漂亮啊!”老二幸災樂禍的說,“記者都喜歡漂亮女生,姊,你當選夢中情人第三名,我同學要你的簽名照也,來幾張讓弟弟賺點零用錢吧?”

老大把學士帽當飛鏢射出去,饒是老二靈活,閃了過去,“嘖,別使你的血滴子好不好?小的時候射墊板,現在射學士帽。”

“你再吵我就射康熙字典!你唷!不要出入不正當場所讓人家寫出來,難看死了,你沒看到立法院圍剿爸爸啊?死小孩!”

“網咖算哪一國的不正當場所!”老二叫屈,“我只是去玩玩暗黑破壞神嘛!我一沒叼煙,二沒把妹,哪知道那麼衰,就是讓記者拍到啦?再說記者是去拍網咖,又不是故意拍我,我只是不巧剛好入鏡,而且那是電玩雜誌……”

“什麼電玩美少年,噁心死了!”

“你都可以當夢中情人了,我當電玩美少年有什麼?”

“你……”

“你……”

兩個孩子吵得不可開交,玉寒無奈的搖搖頭,一邊整理第二天的行程表。

時間過得真快,她當政治家的妻子,已經二十幾年了。

她並沒有如願當一輩子的家庭主婦,不惑之年的真琴姊突然蒙受愛情召喚,讓一個歸國華僑追走了,睿明頓失左右手,她只好忍痛放下年幼的孩子,毅然走到丈夫的身後,成為他的秘書。

原本是臨危受命,漸漸的,睿明不讓她離開,也越來越少不了她,不管是事業還是家庭,不管是情感還是理智。

歲月淬洗了她的純真,她與睿明遭遇許多驚濤駭浪,終究磨練得堅強而柔韌,出入達官貴人的場合,她靜靜煥發的風采,宛如她指上的珍珠。

她擁有了司機、廚師和女傭,但是指揮女傭佈置家裏、開功能表給廚師時,她的心裏,不是沒有遺憾的。只要抽得出時間,她都儘量自己開車載孩子上下學,因為她珍惜孩子在一起的任何一刻。

這條道路是她自己選擇的,或許不如自己所願,終究……

他們一家平安的活著,而她能夠用戀慕的眼神注視著丈夫的一舉一動,也已經滿足了。

多年前的大難,讓她學會了“活在當下”而無所畏懼。

並不在乎當市長的丈夫會不會應召成為總統候選人,她只知道,若是那一天來臨,她會昂然的站在丈夫的身後,與他並肩作戰。

她,為了捍衛自己的家人,永遠不知道畏懼為何物。

“在想什麼?小姊姊?”談完了公事,睿明悄悄的在她的耳邊輕輕問著。這麼多年的夫妻,她仍然回為他低沉醇厚的嗓音臉紅心跳。

小姊姊。結婚這麼久,他還是這樣昵稱著。

“我當了你一輩子的小姊姊,到底要當到什麼時候?”她輕輕點了點睿明的鼻子。

“呵,沒辦法。”他抓住了玉寒的手,這雙小小的手,有著忙碌而停不下來的薄繭,“誰叫我就是愛姊姊呢!這個小姊姊,可是要當很久很久,永遠不能卸任呢!”他輕輕的把辦公室的門關上。

不管這世界如何的複雜,在彼此的懷抱中,他們擁有最純粹的單純靜謐。

從童真時的兩小無猜,到青春期的各自迂迴、成年之後的種種磨難,他們的愛情混雜了親情與友情,滋味繁複甜美。

呵,沒辦法,哪兒再找一個相同的歷程呢?他,就是愛姊姊。即使白髮蒼蒼,即使齒牙動搖,在他心目中,還是那個溫柔的小姊姊。

“一直”有多長?“永遠”有多久?誰也不確定。

但是一小時接著一小時,一天接著一天,或許,永恆就不太遠了。

他愛著小姊姊,而永恆,不太遠。

 “機長,你的麵包和葡萄酒。”笑臉盈盈的空服員端著盤子進機長室,美麗的雲彩在機腹下無限延伸。

“謝謝你,呵呵呵”白髮蒼蒼的機長像是聖誕老公公一樣笑著,“今天的旅客是誰?”

她念了一串名單,胸口的勳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今天的旅客很多啊,夢土航線還真是熱門。”他戴上機長帽,“我說小璋啊,以後休假不要到處亂跑,還得跑免費的,不划算。”

空服員了紅臉,“這個……受人點滴之恩,當湧泉以報……再說,這個意外的乘客是值得的,不是嗎?”

機長豪爽的大笑,“沒錯,是值得的。若能讓這世界更美好、跑趟虧錢的專機也不算什麼了。”

這架載往夢土的飛機,在雲端上,閃著耀眼溫柔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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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飛滴企鵝
 
文章: 21
註冊時間: 2003-05-11 8:31 pm
來自: 南極?...

文章不會飛滴企鵝 » 2005-10-07 1:16 pm

小K...你怎麼找到的~"~

我沒貼完事我的錯XD

http://jk60504.myweb.hinet.net/story/story.htm


美麗的桌面大家都喜歡,這是一個大陸的桌布收集網站

mydesk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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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
企鵝管理員
 
文章: 1118
註冊時間: 2003-05-19 11:00 am
來自: 囧星
性別: 男生

文章K » 2005-10-07 1:42 pm

不會飛滴企鵝 寫:小K...你怎麼找到的~"~

我沒貼完事我的錯XD

http://jk60504.myweb.hinet.net/story/story.htm


亂找的XD

不過是簡體..我把它轉成繁體才貼上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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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ter sample詩人
 
文章: 16
註冊時間: 2005-05-10 5:40 pm
來自: 天界之騎與星詠之歌妓之子

文章Water sample詩人 » 2005-10-07 7:46 pm

好多喔....我頭都昏了=.=



冰雨
 
文章: 6
註冊時間: 2005-10-08 7:58 am
來自: 地球某個角落

文章冰雨 » 2005-10-14 8:43 am

好看好看.....給你拍拍手︿︿*



alison
 
文章: 11
註冊時間: 2005-11-26 11:22 pm

文章alison » 2005-12-25 3:00 pm

:shock: :D 不錯看...
不過好長 :( 看到眼睛好酸



頭像
~紫薇~
 
文章: 51
註冊時間: 2005-10-08 11:18 am
來自: 遙遠的某個角落...

文章~紫薇~ » 2005-12-31 11:43 am

太長了 :x 我才看一半就看不下去了


劉 孟 學 我 喜 歡 你 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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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小雪
 
文章: 35
註冊時間: 2005-07-24 11:05 am

文章細小雪 » 2006-01-20 7:37 pm

我的眼睛快不行了 -_-||..
好看是好看,但傷害眼睛也不好


圖檔 圖檔 圖檔

ξ〞曹格的歌超棒♡ .///.
 
細雪無名:
http://www.wretch.cc/blog/janemayday

 

文章 » 2006-01-20 8:51 pm

之前就看過了(笑)

很棒的小說唷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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