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鑒鬼實錄 第二卷 惡魔的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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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黑心復仇者, distears

司徒雪璟
 
文章: 104
註冊時間: 2005-09-22 5:38 am

[轉貼]鑒鬼實錄 第二卷 惡魔的左眼

文章司徒雪璟 » 2005-10-13 3:26 am

這是同一個作者的第二部 我覺得挺不錯的

第一章 抽象畫展

  火車站裡的人群熙熙攘攘的聳動著,一眼望去黑壓壓的大片,我不禁開始懷疑我們的政府是不是有謊報人口數量的嫌疑。
  艱難的擋開擁擠的人群,我把方蕾的行李放了下來,望著眼前一身牛仔裝的方蕾,青春健美又具有現代氣息,怎麼看也不像是個修道人士。

  「到峨嵋以後就打電話給我。」把行李遞給了方蕾,我囑咐。

  「知道了,我會的。」方蕾溫柔的回答,轉頭看了看身邊同樣背著行李的李海。

  「喂,你還回來嗎?」李洋站在我身邊衝著李海問。

  「不要叫喂,難道我沒有名字嗎?」李海白了一眼李洋,道。

  「哈!」李洋也回瞪了一眼李海,沒有再說話。這兩個兄弟雖然心裡都關心著對方,可是嘴巴上卻又喜歡互相鬥嘴,互不相讓。

  「林逍,」李海轉頭對我說道,「我回去以後會幫你問一下關於你們林家的事情還有靈魂提煉術,一有消息馬上通知你。李洋就拜託你照顧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別人照顧。」李洋馬上回嘴。

  「那就拜託你幫我照顧林逍好不好?」方蕾笑瞇瞇的看著李洋,果然還是美女的力量夠偉大,馬上讓李洋點頭答應。雖然我也不想被人看成是小孩子,但是這畢竟是方蕾對我的關心,也只好笑了笑表示時刻遵循美女的指示。

  「車要開了,上去吧!」我向車的方向瞥了一眼,乘客已經開始陸續上車了。

  「好的。」方蕾拎起了行李,溫柔而又深情的看了我一眼,握著我的手又加重了力道。

  「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我上前走了一步,整個人幾乎都貼在了方蕾的身上,從她的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讓我心曠神怡。

  「跟師傅交代完這次的事情以後我會盡快回來的。」方蕾輕輕的道,她吐出的熱氣噴在我的脖勁處,讓我心癢癢的。

  「知道了。路上小心哦!」說完我飛快的在方蕾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可惜了現在是公共場合要不然我是肯定不會放過方大美人的香唇的。

  「喂喂~~~!你刺激我啊!」身旁的李洋立刻用肘部推了我一下,一臉的怪笑看著我。

  「怎麼!你有意見?」我得意的看了他一眼,每想到卻被方蕾重重的扭了我一下,頓時讓我痛的差點沒叫出來。看向方蕾,她的臉竟然已經羞得通紅,嬌艷欲滴的樣子讓我忍不住真想咬上一口。

  「好了,你們小倆口要親熱也不要在這裡啊!」李海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好了好了,走了啦!」方蕾跺了跺腳,一臉嬌羞的衝我做了個鬼臉,轉身就向火車走了過去,李海馬上跟在了後面。

  「再見!」我和李洋沖方蕾和李海揮舞著雙手,隨著火車的漸行漸遠,方蕾和李海終於消失在了我的視野裡。。。。

  ********

  方蕾和李海回到各自的師傅那裡報告心湖的事情已經有好幾天了,局裡的工作還是一復一日的重複,驗屍、化驗、做報告,日子倒也過的平靜,偶爾晚上和方蕾通通電話也能打發一下時間。而李洋則重新開始上班了,只是下班以後總是比誰都溜得快,原來是在追上次圖書館那個漂亮mm,說什麼不能夠讓我專美於前,一定也要努力啊什麼的!明明是每年幾次的獸慾發作,卻偏偏要找個正當理由。笑著搖了搖頭,我脫下了白大褂,準備下班了。

  看了看手錶,才六點鐘而已,還是先找個地方解決一下五臟廟吧!因為我和老姐都不開伙,所以晚飯基本自己在外面解決,偶爾也叫個外賣。

  行走在夜晚的城市裡,我忽然有種不知道去哪裡好的感覺。前一陣子和方蕾李洋他們幾乎天天見面,現在又恢復到一個人反而有點不自在,人啊,還是一種適合群居的動物啊!

  隨便找了一家飯館吃完飯出來,我站在馬路上猶豫了一會,回家嗎?老姐肯定又不在!找李洋?他這傢伙現在肯定在把美眉沒空理我的!真是有異性沒人性啊!還是找阿寶好了,反正她一定在家上網,想到這裡我馬上朝阿寶家走去。

  前幾次去阿寶家的時候沒有特別留意,今天才突然發現原來阿寶家也蠻偏僻的嘛!雖然只有晚上七點多,可是路上的行人竟然很稀少,道路兩旁只有路燈孤零零的亮著,地上的許些落葉讓整條街顯得冷清而蕭瑟。

  因為看著地上的落葉也沒有注意前方,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抬頭一看,是個滿臉風霜的中年男子,黑黃的皮膚上滿是皺紋,眼睛渾濁,正一臉茫然的看著我。再低頭一看,一本書正掉落在中年男子的腳邊。

  「哦,對不起啊!」我忙彎腰把書揀了起來,遞給了他。

  「哦!」中年男子愣了一下才把書重新接了回去,表情木然。

  我留意的瞥了一眼書,好像是本畫冊,封面是蘭色的一大幅類似抽像畫的東西。古怪的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我有點擔心的問:「你還好吧!」

  男子卻突然像從神虛太游裡回過神來一樣的瞪了我一眼,一言不發的夾起書就從我身邊走了過去,只留下了還搞不清狀況的我。

  怎麼回事啊?不就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嗎?咕噥著,我也沒有多想,繼續望阿寶家走去。

  走著走著,忽然街旁的一塊小小招貼畫吸引了我的注意,因為它就是剛才那本畫冊的封面,一幅蘭色塗鴉的抽像畫。仔細看了看畫的右下腳,一行小字寫著:畫家安冉的抽像派作品展,**路77號307室。

  又是77號?我的心突然跳動的飛快,一種怪怪的感覺,眼皮也不禁跳動了起來。

  「有興趣嗎?」一個平平的聲音突然從背後跳了出來,把沒有準備的我嚇了一大跳,猛的回過身,一個男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站在了我的背後。

  天哪!你是屬貓的嗎?走路怎麼一點聲響都沒有?皺了皺眉,我開始仔細打量起這個冒失鬼。黃黃的臉色,小小的眼睛,木然的面部表情,一身衣服看上去有點髒兮兮的,反正讓人看了就不舒服。

  「有興趣看畫展嗎?」男人又問了我一遍。

  「你就是畫家安冉?」我問。

  男人搖了搖頭,表示否定。

  「哦,那你是幹什麼的?」我好奇的問。

  「我是收門票的。」男人平靜的回答。

  哈哈!我幾乎要當場笑出來,這個人還真夠坦白,也怪不得老是問我看不看了。好吧,反正也沒什麼其它事情可做,再說看他的樣子大概真的很希望有人看這個畫展,我就當日行一善好了。想到這裡,我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那請走這邊。」男人指了指畫報旁邊的一個小胡同,說。

  「哦,好。」我望著黑漆漆的胡同開始有點後悔了,可是剛說出去的話又不能反悔,只好硬著頭皮跟在了男人的後面。

  胡同裡面異常的漆黑,只有頭頂的一點星光微微照亮了前行的路。兩邊的牆很高大,而胡同也越走越窄,到最後只是勉強的讓一個人通過而已。走在男人的後面,四周忽然安靜的出奇,馬路上的任何聲音都沒有傳過來,只有我自己的呼吸聲和腳步聲。是的,只有我自己的,而那個男人真的要算是貓的轉世了,竟然一點聲音也沒有,而且,我突然發現這個男人走起路來身體竟是一動不動的,照常理來說人走起路來身體總會有晃動的,可是他,一點晃動的跡象都沒有。往下看,明明他的腳是在邁動啊!

  疑惑的摸了摸鼻子,我開始覺得有點冷,衣服下的皮膚上開始泛起了雞皮疙瘩。我今天的腦子是不是又搭錯了?竟然會答應來看我最一竅不通的美術作品?而且眼前這個男人也很古怪!要不要不看算了?想到這裡,我的腳步放慢了下來,回頭看了看,只有一片漆黑,馬路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

  「到了!」就在我準備走人的時候男人卻突然停了下來,指著一個樓梯對我說。

  「啊?到了啊?」我有點尷尬的摸了摸腦袋,樓梯口也是黑洞洞的,讓人產生不安的感覺。可是既然到了都到了,就上去看看吧!

  無奈的歎了口氣,我跟著男人上了樓梯。幾乎是摸黑走了三層樓梯,我跌跌撞撞的上到了三樓。一個桌子放在了307室的門口,桌子上面放了一疊畫冊。

  「要錢嗎?」我問,其實我心理是希望他開的價越高越好,這樣一來我就有借口不看離開這裡了,可是希望恰恰和事實相反。

  「不要錢的!」男人平平的語調打消了我的念頭,打了個哈哈,我走進了房間。

  房間裡不是很亮,但是幾乎每幅畫的正上方都亮著一盞燈,燈光打在畫布上,讓畫面呈現了一種朦朧的視覺效果。畫展裡空無一人,我靜靜的走在房間裡,每一幅畫都是偏冷色調的抽像畫,反正就是讓人看不懂到底畫的是什麼的那種畫。

  整個畫展的房間倒是蠻大的,畫不是很多,所以倒讓人有種空曠的感覺。這樣一來讓本來就覺得冷的我更是感到一股寒意,好像被人置放於一個無比寬大卻又封閉的空間裡一樣,壓抑和孤獨同時存在。

  房間裡還擱置了幾塊很大的板,上面用來放置了幾幅畫,這樣讓我無法一覽全室,當我站在一塊板的前面時,總會存在了一些視覺上的盲點。雖然明知道整個畫展只有我一個人,可是覺得板後面有另外一個人正在窺視我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畫面上的蘭色塗鴉我一點也看不明白,只覺得像是一張張奇怪的臉孔,好像每張畫布後面都有臉的浮現。而畫上的一些圓點則更像是一隻隻眼睛,正緊緊的盯著我。凝視之中,畫布上的油彩好像正在慢慢的旋轉,移動。

  往畫上望去,畫面上用藍色和黃色塗鴉成了一團一團的,凌亂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和諧。難道這就是抽像畫的真正涵義嗎?燈光打在畫布上,讓一團團的油彩外圈泛出七彩的光眩。眨了眨眼睛,好像有一道黑影映在了畫布上。

  回頭,什麼也沒有。

  心跳,卻莫名加速。

  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想了想,我還是快步走向了門口,那個男人正端端正正的站在那裡。

  「我看完了。」我對男人說,希望快點出去,我可不想再看什麼畫展了。

  「這個給你。」男人把一本畫冊遞了過來,滿腦子只想快點走的我也顧不了這麼多,一把接了過來就塞到了公文包裡。轉身馬上準備開溜。

  「對了,」那個男人突然叫住了我,說:「你可以上一下畫冊上寫著的網站,網上會告訴你這些畫的真正涵義。」

  「哦,知道了。」我敷衍著答應了下來,腳下的腳步卻邁得更快了。

  匆匆從胡同裡走出來,我又重新回到馬路上,雖然行人還是很少,但心裡卻感到很踏實。看了看手錶,竟然不知不覺中已經晚上快十點了,我在畫展裡的時間有這麼久嗎?朝阿寶家的方向望了一下,我突然又沒有了去找阿寶的慾望,算了,被這個莫名其妙的畫展一折騰,人都感覺到累了,還是回家好了。想到這裡,我聳了聳肩,朝自己家裡走去。

  回到家洗完澡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躺在床上的我反而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了。眼前晃的全是剛才在畫展裡看的那些抽像畫,像一個個不停回放的幻燈片一樣騷擾著我的神經。而想知道這些畫的真正涵義的慾望也開始越來越強烈,到最後簡直是在心裡大喊著:上網去看,上網去看啊!

  「可惡!」咒罵了一聲,我一骨碌從床上彈了起來,反正睡也睡不著,明天又是星期六不用上班,就上網看看好了。

  想到就要馬上做到!我忙把電腦打開,再把包裡的那本畫冊拿了出來,照著畫冊裡的那個網址上了網。



  第二章 神秘網站


  一上這個網站,就先是一幅熟悉的畫面,藍色塗鴉的抽像畫。輕輕的點擊了一下畫面,整個電腦屏幕突然從正上方傾瀉下如瀑布一般的血水,如血般的紅色充斥著整個屏幕。然後紅色漸漸消去,出現了五個大字:惡魔的左眼。
  惡魔的左眼?什麼意思?我的左眼也恰恰在這個時候抽筋一樣的痛了一下,揉了揉眼睛,我又點擊了一下這幾個大字,立刻,打開了一個類似於word文檔一樣的界面。只不過整體的背景是黑色的,而字卻是血紅的。這就是畫的真正涵義嗎?我好奇的開始閱讀起上面的字來:

  當你點擊剛才的字時是不是感到你的左眼一陣抽痛?

  我立刻皺了皺眉,這篇文章是誰寫的?他怎麼會知道我剛才左眼抽痛了一下?心跳好像漏了一拍,我感覺有點胸悶,深吸了一口氣,我決定還是繼續讀下去:

  那是因為惡魔的左眼已經附身在你的身上,每個人都會有一隻看見惡魔的眼睛。

  什麼亂七八糟?我有點生氣的敲打了一下電腦,是什麼人這麼無聊?難道是那個畫家安冉?不好好畫畫怎麼竟弄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心裡有一個聲音正在勸著自己快點關上電腦上床睡覺,可是還有一個更強烈的聲音卻讓我繼續看下去。無奈的歎了口氣,最後我的好奇心還是佔了上風:

  不要懷疑,我就是畫家安冉。此刻的我,正在地獄召喚著你。你相信嗎?當你在讀這篇文章的時候我卻在煉獄的血池裡飽受著惡魔們的折磨,那是因為我曾經拿走過它們的左眼,它們要我把左眼還給它們!聽!你有沒有聽到眼珠滾過地面的聲音?

  哈!又是一個喜歡搞惡作劇的傢伙吧!我鄙夷的看了看電腦屏幕,而就在這個時候,本應是寂靜的夜晚卻突然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咕嚕~~~~~!

  很輕,但是在萬籟具靜的夜裡卻是如此清晰!好像是從樓上傳下來的,什麼東西滾過地面的聲音!寒意立刻遍佈全身,我家是在頂樓,那麼剛才的聲音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眼珠滾過地面的聲音嗎?不可能!一定是巧合,那聲音大概是老鼠的吧!對!一定是老鼠的!自我安慰了一下,我搓了一下已經冰涼的手,猶豫著要不要看下去。

  算了!還是睡覺吧!這個安冉肯定又是在譁眾取寵而已!用僵硬的手關掉電腦,我一頭倒在了床上,閉上眼睛,左眼卻隱隱有點酸痛,大概是電腦看多了吧!翻了個身,我開始很努力的去見周公了。

  **********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睡得大汗淋漓,氣都有點喘不過來,好像在夢裡夢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可是又完全沒有一點記憶,只是覺得通體的寒冷,連手腳都凍的麻木。頭暈的看了看鬧鐘,竟然已經快中午十一點了!我一向沒有睡懶覺的習慣,怎麼會一下子睡到這麼晚?

  口乾舌燥的從床上爬起來,我搖搖晃晃的走進了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我把雙手伸進冰涼的水裡,然後把整張臉埋進了冷水裡,希望冷水可以刺激一下我神志迷糊的頭腦。不經意的抬頭瞥了一眼鏡中的自己,頓時嚇了一跳,那個左眼通紅的人真的是我嗎?心急火燎的把頭湊向鏡子,我再仔細一看,還好,只是左眼裡佈滿了血絲而已,所以不仔細看還以為眼睛變成紅色的哪!可是為什麼只有左眼而右眼卻很正常?摸了摸左眼,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左眼已經不是自己的一般。閉上了右眼,只用左眼看東西,眼前立刻蒙上了淡淡的一層紅暈。怎麼回事?難道生紅眼病了嗎?我有點擔心的把左眼閉上,只用右眼看東西,視線裡的東西倒都一切正常。

  草草的洗漱完畢,我還是擔心著我的左眼,不會真的是被惡魔的左眼附身了吧?怎麼會!?昨天晚上的根本只是安冉的惡作劇而已!走到廚房,拉了一張椅子坐下,我一時之間就愣在了那裡。

  「喂,你在發什麼呆啊?」老姐突然從客廳走了進來,從背後重重的拍了我一下。

  「哇,好痛的!」我幾乎是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聲喊痛。

  「哇~~~!」沒想到老姐的反映比我還要劇烈,還用手指指著我的鼻子。

  「你幹什麼啊?」我伸手把老姐的手打開,不悅的問。

  「你得紅眼病了!」老姐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我,說。

  「沒有啦,只是有點不舒服而已。」我安慰老姐。

  「真的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老姐顯然是不放心。

  「我才不去醫院哪!」我忙回答,自從心湖的事情以後我對醫院有了一種說不出的反感。

  「隨便你吧!」老姐聳了聳肩膀,說:「那你就多休息休息好了。」

  「謝謝關心!」我無力的再次坐到了椅子上,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早上人感覺到非常的疲倦,沒有什麼精神。

  「你早飯想吃什麼?」老姐走到冰箱前面,問我。

  「還能吃什麼?」我低著頭沒有看她,懶懶的道:「麵包嘍!」

  「哦,那給你!」老姐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忙抬頭向在我左邊的老姐望去。

  彷彿時間在那一刻突然靜止,老姐原本俏麗的面容突然變的死灰一片,一雙眼睛黑洞洞的,沒有了眼珠和眼白之分,嘴唇也是青黑色的。更讓我渾身發抖的是她渾身的皮肉好像被抽去了所有的水份一樣,乾癟著!整個景象扭曲浮動,而在我右眼的視線範圍內卻完全沒有這種異常!

  啪的一聲,一樣東西打在了我的身上,我立刻渾身打了個冷戰,緩過神來再仔細一看,老姐還是原來的老姐,什麼也沒有變!只是在我的腳邊多了一袋麵包。

  「你幹什麼啊!看我也能看得發傻啊!?」老姐打趣的說。

  我還是懵懵懂懂的把麵包揀了起來,剛才的景象讓我還如浴冰水一樣的通體寒冷,左眼開始抽痛,劇烈到蔓延整個左半邊頭部。強忍著劇痛,我渾身都在顫抖,手上一點力氣都沒有,那包麵包又掉回了地上。

  「怎麼了你?」老姐忙走過來把麵包揀起來放到桌子上,問我。

  「沒事,大概沒有休息好。」我艱難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我想我還是回床上睡一會兒吧!早飯我不吃了!」

  「可是你臉色好差,還是去醫院吧!」老姐在身後快步走了上來,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我。

  擺了擺手,我發覺自己竟然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幾乎是被老姐架著走進了我的房間,我立刻倒在了床上。頭一沾到枕頭就昏昏欲睡起來,眼前的事物也開始模糊不清。

  「喂,你衣服還沒有脫哪!」迷糊中只聽見老姐叫了這麼一句,然後就什麼也記不得了,好像黑暗從我的上方重重的壓了過來,鋪天蓋地的黑暗和疲倦讓我一陣天旋地轉,然後眼前一黑,就昏睡了過去。

  *********

  驚醒,寂靜!

  天色昏暗,不知已經何時。

  推開房門,屋子裡的東西都朦朧著一層灰色的膜,我試著叫了一聲,卻只從喉嚨裡發出了乾澀的聲音。覺得有點不太對勁,我快步走向老姐的房間,門是虛掩著的,裡面漆黑一片,冷意從脖子處擴散開來。

  「姐!」我推開了門,一個人影正背對著我坐在房裡,長長的頭髮披散著。但是我知道那應該不是老姐,因為她的頭髮是直直的,而老姐的頭髮卻是卷的。

  「你是誰?」我把手緊緊的握住門邊,指甲都幾乎鑲進了門板裡,疼痛卻無法緩解我心中的恐懼和焦慮。

  「林逍!」女子幽幽的一聲輕歎,緩緩的轉過了身。

  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下炸開,所有的血液頓時抽離了我的身體,呼吸都要窒息。我以為這都應該是幻覺,可是印雪的容顏卻如此清晰的呈現在我的眼前。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她的雙唇和她的身體,如此熟悉又遠隔千里。

  「印。。。印雪?」我喘著粗氣,問。

  「林逍,快輪到你了哦!」印雪對我淺淺的一笑,只這一笑,卻讓天地都為之失色,陽光彷彿輕輕的灑在了我的身上。

  「輪到我什麼?」我傻傻的問。

  「快輪到你了哦!」印雪還是這麼一句,只是語氣突然變的冰冷冷的,我不知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快輪到你了哦!」印雪幽幽的笑著,她的左眼卻漸漸變成了血紅色。

  「你。。。你的。。。眼睛!」我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聲音正在顫抖不停。印雪的左眼變的血紅血紅的,紅色的血水正從眼球處流了下來。

  「印雪,眼睛。。。眼睛!」我大叫了出來,恐懼象頭野獸一樣的撲向了我。

  「林逍!林逍~~~~!」老姐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感覺到身體被劇烈的搖晃著。

  「林逍!你快醒醒啊!」老姐的手已經搭在了我的額頭,我渾身打了個激靈,用盡了力氣睜開眼睛,老姐正緊張的看著我。

  好冷!我的手腳麻木,環顧四周,我正好端端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只是遍體生汗,粘粘的汗水已經打濕了我的衣服。

  「你做噩夢了吧?」老姐擦了擦我的額頭,問。

  「啊!」我渾渾噩噩地點了點頭,印雪的臉還如此清晰的盤旋在腦海裡,真的只是夢嗎?

  「我幫你倒杯水吧!」老姐站了起來走向客廳。

  印雪?左眼?血淚?我搖了搖頭,想把這些東西從我腦子裡甩出去,可是印雪最後的那一張左眼流著血淚的臉卻越來越逼真。惡魔的左眼嗎?我突然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個網站,身體也立刻從床上彈了起來撲向了電腦。

  「你不休息還要上網?」老姐從客廳裡走回來把水放在了我的旁邊,抱怨我。

  「我有事要查!」我頭也不回的朝老姐擺了擺手。

  「那只能上一會哦!」老姐囑咐了一句以後就走開了。

  上網以後我忙把那個地址打了進去,回車,同樣是藍色的抽像畫,血紅色的大字。我忙不迭的點了進去,而昨天晚上出現的那篇文章的開頭沒有了,直接就是一句:

  你昨天晚上一定沒有看下去,關了機吧!睡之前,你有沒有覺得你的左眼一陣酸痛?

  倒吸了一口冷氣,我的背也僵直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繼續:

  你知道嗎?其實我和你有相同的遭遇,所以,不要驚訝,我只是在向你複述我的故事而已。就在第二天,我做了個夢,夢到了自己最愛的人,我的母親,她只是反覆的跟我說了一句話:快輪到你了哦!

  快輪到你了哦!輪到什麼?我緊緊的握著鼠標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隱隱作痛,覺得安冉只是個惡作劇的想法正被疑慮慢慢的侵蝕掉,好像他正有著一雙透視一切的眼睛,注視著我:

  快輪到你了哦!惡魔的左眼終將看到光明的背面!

  光明的背面?那是什麼?黑暗嗎?我疑惑的皺了皺眉,而文章的下部分卻只是紅紅的一團,根本沒有辦法看清楚,就好像是血書被水模糊了一樣。來回按了好幾下刷新的按鈕,可是屏幕上的下面一段文字卻始終沒有露出它的廬山真面目。怎麼辦?我著急的捶了一下桌子。

  對了!不是有阿寶在嗎?她這麼精通電腦,一定有辦法的,說不定還能查出這個神秘的網站究竟是怎麼回事情哪!想到這裡,我立刻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的興奮!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胡亂套了幾件衣服以後就往門外衝去。

  「你到哪裡去啊?」老姐在客廳裡叫住了我。

  「到一個朋友家去,有事情要辦!」我幾乎是直接從門裡撞了出去,一邊穿鞋一邊大叫著回答了老姐的問題。

  阿寶啊,阿寶!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啊!



第三章 爛尾樓


  「阿寶,快幫我個忙!」沒等阿寶把門完全打開,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推開了門闖了進去。
  「幹嘛啊你!這麼急!」阿寶跟在了我的後面抱怨,一邊揉著眼睛,身上的衣服是一套很可愛的印有比卡丘圖案的睡衣,看來這個寶貝還沒有睡醒。

  「你怎麼現在在睡覺啊?」我看了看手錶,是下午四點多。

  「睡午覺啊!」阿寶理直氣壯的回答我。

  「那你現在別睡了,幫我查點資料!」我把阿寶硬是按到了電腦前,說。

  「好了好了,知道了!」阿寶撅了撅嘴,問:「想查些什麼?」

  「先幫我查個人,叫安冉,應該是個畫家吧!」我拖了把椅子坐到了阿寶的旁邊,說。

  阿寶轉頭古怪的看了我一眼,說:「你怎麼老要我幫你找人啊?」

  「哎呀!」我著急的道:「以後再跟你解釋啦!」

  「哎?你的左眼怎麼了?」阿寶指著我充血的左眼,好奇的問。

  「沒什麼,只是不小心有灰塵掉進去了而已。」我敷衍著,說:「你先幫我查啊!」

  「好啦,好啦!」阿寶打了個哈哈,打開了電腦。

  當電腦屏幕上終於出現安冉的名字時,我的心一緊,馬上關注的湊上了前,仔細瀏覽了一下有關的資料:安冉,畫家,28歲,畢業於**大學的美術學院,精通人物和山水油畫,曾經獲得過第三屆全國青年油畫家比賽的金獎,先後出版過兩本畫冊。

  奇怪!怎麼會精通人物和山水畫哪?難道不是抽像畫嗎?還是抽像畫只是他的另一個特長?還有,這些資料怎麼全是五年以前的哪?

  「有沒有最近的資料啊?」我問阿寶。

  「沒有了!」阿寶搖搖頭。

  「你再查查看啊!全是五年前的信息,他不會就這麼消失了吧?」我不死心的問。

  「哎!你說對了!」阿寶很有信心的仰了仰頭,說:「如果在我這個超級無敵宇宙第一神通廣大的機器裡也找不到他的資料的話就不外乎有兩種情況,一是死了,二哪就是你說的消失了!」

  「不可能!」我立刻否定了阿寶的說法,說:「我昨天還去看過他的畫展哪!」

  「畫展?不可能!我根本找不到相關資料!」阿寶斬釘截鐵的道。

  「說不定這個畫展很小所以你在網上查不到哪?」我再次提出了異議。

  「不可能!」阿寶還是堅信自己的電腦是無所不搜的,「再小的消息都應該在網上有記錄啊!現在是信息時代了嘛!」

  「好,好!」我無奈的聳了聳肩膀,道:「那你現在再幫我查一下這個網站吧!就是關於那個畫展的哦!」

  「哦?」阿寶興奮的眼睛亮亮,說:「快給我快給我!」

  「別急啊!」我把鍵盤拿到了自己的面前,敲下了那個網站的地址。

  回車。而等待我和阿寶的竟然是……是…:「該頁無法顯示!」

  暈倒!怎麼會這樣?而阿寶的嘴巴更是張的好大,足足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

  「怎麼可能~~~~~~?!」阿寶一聲怪叫,猛的站了起來使勁拍打了一下電腦,然後又惡狠狠的轉頭問我:「你!有沒有打錯地址?」

  「不可能!」我也怪叫著回答,這個地址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拼錯的!

  「那怎麼會這樣?」阿寶指著電腦對我發著脾氣。

  「小姐啊!」我有點無奈的回答:「這個電腦是你的啊!再說了你不是精通電腦的嗎?你不問你自己倒問起我來了啊?」

  「不可能!」阿寶跺了跺腳,道:「我的機器這麼厲害,怎麼會有上不去的網?」

  「我向天發誓!」我忙信誓旦旦的發誓說:「我昨天晚上和剛才來你這裡之前在我家的電腦上還上去過哪!」

  「什麼?」阿寶頓時尖叫連連,分貝指數直避老姐的嗓門。

  「恥辱啊!」阿寶立刻捶胸頓足,一副痛心疾首的摸樣。

  「不用這麼誇張吧!」我有點感冒的往後仰了仰身子,真害怕被阿寶一拳揮過來的拳頭打到臉。

  「不行!」阿寶原地跳了一下,又坐下,說:「我就不信!」說完,阿寶的手指又開始在鍵盤上一陣飛舞,屏幕上的字飛快的跳動著,一會打開一個窗口,一會又開了個指令程序。反正我是沒有看懂,房間裡只聽到阿寶的手指在鍵盤上有力的敲擊聲,很有節奏感。

  一分鐘,十分鐘,半個小時……

  終於…

  「喂,你在幹什麼啊?」坐的有些無聊的我還是忍不住發問了。

  「別吵!」阿寶衝我揮了揮手,說:「我在想辦法登陸這個網站!」

  想辦法?不會是做黑客吧?我有點崇拜的看了看阿寶,看來這個小姑娘很有一套嘛!可惜,就在我準備向她討教討教有關電腦的事情的時候,阿寶卻突然一聲慘叫,直叫的連窗外的可憐小麻雀都險些從樹上掉下來。

  「你幹嘛啊?」我捂著耳朵,大聲問。

  「啊~~~~!!」可惜阿寶的練嗓功課還沒有作完。

  「不要叫了!」我使勁拉了一下阿寶,終於成功的把阿寶制止住了。

  「病毒啊!」阿寶已經眼淚汪汪了,一副小孩子被人搶去糖果的傷心樣。

  「病毒?」我疑惑的看了看電腦屏幕,一片漆黑,什麼也沒有了。

  「可惡!都是你!」阿寶突然一把拎起了我的衣服,大有一副和我干一架的樣子。

  「我?」我無辜的看著阿寶。

  「就是你!都是你給我的什麼網址,現在好了,偷雞不成蝕把米!我的電腦被病毒感染了!」阿寶的眼淚已經流了出來,放下我的衣服就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啊!?不會吧!天哪!我的腦子都快抽筋了,怎麼會這樣哪?望著眼前哭泣不止的阿寶,我真是手足無措,一向對哭泣的女人沒有辦法的我現在簡直就是熱鍋上的螞蟻。真是勸也不是,逃也不是。

  在阿寶哭泣了足足有一刻鐘以後,突然把頭抬了起來,眼睛裡閃爍著仇恨的小火苗!惡狠狠的看著我,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剝了一樣,問:「說!你這個網址哪裡來的?」

  「一本畫冊上來的!」我立刻坦白從寬。

  「畫冊?」阿寶用眼睛瞥了我一眼,繼續問:「哪裡來的畫冊?說!」

  「昨天看畫展的時候拿的!」我嚥了口口水,生怕一個回答不好就被她大卸八塊。

  「畫展?」阿寶撅著嘴問:「哪裡的畫展?」

  「就在你家附近的一個馬路上,**路77號307室!」我忙小心翼翼的回答。

  「**路77號307室啊?!」阿寶摸了摸腦袋,說:「那你現在就帶我去!」

  「啊?帶你去?」我可不想再去那個勞什子畫展了,陰森森古里古怪的。

  「對!」阿寶一把把我從椅子上拽了起來,說:「這傢伙設計的網站竟然連我都進不去,而且還讓我的電腦感染了病毒!說什麼也要會會他!」說完,阿寶就不由分說的把我往門外拉,可憐的我也只好被她拉出了門,一臉無奈的帶路了。

  ※※※

  望了望已經黑下來的天色,我再次悲歎命運的不公平!為什麼別人可以開開心心的回家吃頓飽飯,而我卻要陪著一個一心想要復仇的江湖小蠻女找她的幻想中的仇家哪?

  「林逍!你是不是存心耍我啊?」阿寶站在馬路中央指著鼻子對我大叫道!

  命苦啊!努力忽略路人詫異的眼光,我歎了我今天的第三百二十六次氣,說:「真的!真的在這裡附近啊!」

  「那怎麼還找不到?都快在這裡轉了半個鐘頭了!」阿寶指了指手錶,我知道她一定很著急,我何嘗不是哪?

  「別急,我幫你問一下好了。」我攔住了身旁的一位老大媽,問:「大媽,您知道**路77號在哪裡嗎?」

  「那裡啊?」老大媽古怪的看了我一眼,說:「你們往前再走一段,然後左拐入一個小胡同裡就是了!」

  「謝謝謝謝!」阿寶立刻蹦蹦跳跳的回答,然後又輕蔑的看了我一眼,說:「就知道你不牢靠!」

  哈!被一個小孩子瞧不起了!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忙跟在了已經躥出老遠的阿寶後面。

  好不容易終於找到了那個不起眼的小胡同,好像和昨天景象很相像,只是胡同口少了一張抽像畫報。往裡張望了一下,黑漆漆的,望不到頭。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的時候阿寶已經跑了進去,眼看黑暗就要吞沒了她我急忙也跟了進去。

  兩邊的高牆製造了一個狹小的空間,我抬頭望去,一個建築物的輪廓已經出現在了眼前,這倒是我昨天沒有注意到的。四周很安靜,偶爾有一聲野貓的叫聲,這裡好像被繁華喧鬧的城市隔離開了一樣。空氣都彷彿凝固成了固體。

  當我和阿寶終於走到那個建築物前的時候,我終於明白了剛才那個老大媽眼裡的古怪是什麼意思了,這根本是座被廢棄的爛尾樓嘛!

  「不會吧!你真的確定昨天的畫展是在這裡舉行的嗎?」阿寶指著連門都沒有的建築物,問我。而我也只有張大嘴巴等著有人往裡面塞雞蛋的份了!怎麼回事?昨天晚上雖然沒有很在意,可是也不應該是座爛尾樓啊!?難道是那個老大媽指的路錯了?我看了看爛尾樓旁的一堵圍牆,明明是用紅色的油漆刷著**路77號這幾個字啊,雖然有些班駁掉漆的樣子,但是這幾個中文我還是不會認錯的。

  「呵呵,呵呵!」我乾笑了幾聲,說:「也許人家就喜歡搞這種後現代主義風格哪?」

  「嗯!」阿寶咋有其事的點了點頭,然後卻說了句讓我險些撅倒的話:「你這個理由,很爛!」

  「好吧!」我終於低下了我高貴的頭顱,說:「那現在你想怎麼辦?回去嗎?」

  「回去?」阿寶的氣勢立刻洶洶,說:「好不容易找到了說什麼也要進去看看再說!」

  「進去啊?」我縮了縮脖子,有點為難的說著,這個爛尾樓雖然不太大,但怎麼也有五、六樓的樣子,而且樓房的周圍是廢棄的工地沒有人煙,又恰好在天色已晚的傍晚,怎麼看都有點像鬼屋的樣子,冷森森,淒慘慘的。

  「你連心湖的事情都可以搞定了這還有什麼怕的啊?」阿寶推了我一把,說:「再說了,還有我在哪!」

  就是因為有你在我才更擔心啊!當然,這句話是不能說出來的!重重的歎了口氣,我知道今天如果不進去看一看的話阿寶是絕對不會放過我的,搞不好就地解決我了也說不定!

  「好吧!進去看看吧!」我話剛一說完,阿寶就立刻歡呼一聲衝向了爛尾樓。

  「等等我啊!阿寶!」可憐我連再次考慮清楚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急沖沖的跟在了阿寶的後面跑進了這個古怪的爛尾樓。


最後由 司徒雪璟 於 2006-01-26 3:04 pm 編輯,總共編輯了 1 次。
找對時間抽身,比跟著一起爛來的有格調.

司徒雪璟
 
文章: 104
註冊時間: 2005-09-22 5:38 am

文章司徒雪璟 » 2005-10-13 3:27 am

第四章 鎖孔裡的眼珠

  本應該是紅色的牆磚因為常時間的風吹雨打而已經變成了一種暗紅色,好像是屍體的血液一般陰沉著,而從我左邊的視野中這暗紅色的牆磚表面卻是浮起了一層黑色的煙氣,就好像是上次在心湖命案的女死者身上看到的一樣。難道是怨氣嗎?我伸手摸了摸牆壁,陰濕濕的,冰冷的感覺躥入身體裡。
  「阿寶,你在哪裡?!」我站在爛尾樓的樓梯口大喊,阿寶也真是的,比兔子躥得還快!我的聲音在整個樓房裡傳著陣陣回音,彷彿進入了一個空洞的山腹一樣,冷冷的空氣吹的我猛的縮了縮脖子。

  「我在上面,你快上來吧!」阿寶的聲音從樓上傳來,彷彿似隔世傳來的幽歎,極度空靈。

  抬頭看了看盤旋而上的樓梯,上面是黑洞洞的,一點光亮都沒有傳來。我一隻腳已經踏上了樓梯,隨之而來的就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左眼微微發熱,跳動中紅暈漸漸擴散在眼前。

  嘣咚!我清清楚楚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樓梯因為沒有完工所以根本沒有旁邊的一圈扶手,我盡量靠在牆壁處往上走著,盤旋的樓梯就像是一個永遠沒有盡頭的螺旋一樣,使人暈眩。

  輕微的呼吸聲就在耳邊,卻不是我自己的,黑暗裡有一個惡魔正在癡癡的輕笑著,向我露出了其猙獰的面目。

  當我走到兩樓的那一剎那,一個黑色的影子在我眼前一晃而過。抬眼望去,一片白光晃過,一個人影正站在我的面前!

  恐懼的往後退了一步,卻忘記自己正站在樓梯口,一腳踏空,人已經往後仰去!努力的把身子往前挺了一下,還好,沒有摔下去!定睛仔細一看,原來那個人影竟然是鏡中的自己!

  怎麼回事?這個爛尾樓裡竟然會有這麼一大面鏡子被安在了牆壁上!因為鏡子正對著樓梯口,所以從樓梯下上來的人難免會被自己的影子嚇了一跳!

  雖然知道應該趕快上去找阿寶,但是那面鏡子還是吸引了我走了過去。鏡子很普通,就是一大塊毫無裝飾的鏡子被安在了牆上,而鏡子的左下腳還有著一塊塊黑色的斑痕,模糊了鏡面。慢慢的走過去,偌大的一個樓層裡除了這塊鏡子以外別無他物,窗戶根本就只是一個牆洞而已。

  空曠的樓層裡迴響著我的腳步聲,走到鏡子前面,鏡像有點扭曲,照出的人物也歪歪斜斜著,我的臉在鏡中呈現著一種奇怪的猙獰。雖然四周很暗,可是奇怪的是鏡像卻出奇的清晰,我甚至可以看見自己左眼裡的血絲正漸漸變粗,變的更加血紅,好像就要滴出血水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我忍不住心中奇怪的慾望而伸出了手摸向左下腳的那塊塊黑斑,當手指觸摸到斑痕的那一瞬間,原本是固體的斑痕突然感覺變成了粘粘的液體,一股熟悉的屍臭味衝入了鼻孔裡。

  像觸電一般的縮回了手,我立刻把手指放到了眼前,黑紅色的液體近在眼前。眨了眨眼睛,液體好像又消失不見了!突然靈光一閃的我閉上了自己的左眼,手指上什麼也沒有。寒意讓我背脊發硬,頭皮發麻。閉上雙眼,我的全身都在發抖。

  慢慢的只睜開左眼,雖然心裡早有了準備,可是當黑紅色的粘稠液體出現在手指上時我仍然全身一陣發軟。

  可惡!使勁的甩了甩手,我想把手指上的那些液體甩掉。眼睛無意的一瞥鏡子,一個黑色的人影正靜靜的站在我的背後!

  猛的回頭,什麼也沒有!

  再回頭看向鏡子,鏡中的人影正緩緩的抬起了頭,昨天畫展的那個奇怪男子正衝我詭異的一笑!他的臉色好蒼白,可是左眼卻血紅的。怔怔的僵直在鏡子前,我可以肯定剛才自己的背後是空無一物的!難道是自己的眼睛有毛病,還是說。。。。

  嚥了口水,我並沒有逃跑,其實確切的說我的身體已經完完全全的被巨大的恐懼嚇得僵住了。鏡中的男人的身體漸漸的往後退卻,竟然慢慢的開始消失。好像是被吸入到一個無形的空間裡一樣,他的身體正在慢慢褪去,先是腳,然後是腹部,再蔓延向頭部,直到最後,只剩下了一個孤零零的左眼球!是的,左眼球,血紅的左眼球!憑空懸浮在鏡子裡,直勾勾的盯著我。

  突然!啪的一聲輕響,血紅的眼球掉落在了水泥地板上!那個眼球彷彿是一個很有彈性的珠子一樣彈到了上空又落下,然後又彈起再落下,一下下的朝我躍來!

  用盡身體裡的最後一絲勇氣,我緩緩的轉過了身體,還是什麼也沒有,空無一物的樓層裡只站著我一個人!

  「咕~~~~~!」一種奇怪的聲音在這個時候從我的背後響起,聲音由遠致近的傳來,就像是珠子滾過地面的聲音。這個聲音持續著,我知道其實我背後的一尺之遙就是一面鏡子,而聲音卻彷彿是從鏡子裡傳過來一樣的,是從鏡中滾來的什麼東西的聲音!

  再次轉身,鏡中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樣出現那個血紅的眼珠!剛想喘一口氣,卻被鏡中的自己嚇到了,然後,我聽到從自己的喉嚨裡發出了異樣的慘笑聲!

  哈哈哈哈~~~~~!

  回音震動著我的每一個神經,我慘笑著看著鏡中那個左眼流著血淚的自己,血水已經順著臉頰流淌了下來,彷彿是一條紅色的淚痕!

  「你笑什麼東西啊?還笑得那麼難聽!」阿寶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我驚訝的一轉身,發現她人已經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我的身後!

  怎麼在鏡子裡沒有照射出她的身影?我奇怪的再望向鏡子,此時阿寶的身影正好好的出現在鏡子裡,而我的左眼也只不過是有點血絲而已,剛才的一切異像都消失的無影無蹤!而這個時候,我才發覺冷汗已經打濕了自己的衣服,連額上的頭髮也被汗水粘在了前額上。

  「你幹什麼啊?跑個樓梯也可以出這麼多汗?」阿寶碰了碰我,奇怪的問。

  「你什麼時候來的啊?」我忙問。

  「剛來一會,就看到你站在鏡子前面亂笑!」阿寶神情古怪的瞥了我一眼,然後又說:「你快幫我上三樓看看啊!怎麼有扇門擋著,我進不去!」

  「門?」我疑惑的問了一聲,這個爛尾樓不是連扇窗戶也沒有的嗎?

  「對啊!三樓根本沒有你說的307室,只有一個房間有門擋著哪!」阿寶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就往上拖。

  「囈?你的手怎麼這麼冰冷啊?」阿寶握了握我的手問。

  「我穿的少吧大概!」勉強找了個理由搪塞,我可不想告訴她我這完全是被嚇的啊!幸好阿寶也只是哦了一聲沒有再追問下去。

  被阿寶拖著走向樓梯口,我還是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那塊鏡子,扭曲的鏡像裡好像有陣陣黑煙冒起,我不禁感到一絲後悔,怎麼就讓阿寶上來了哪?

  「我們還是回去吧!」站在樓梯口的我最後還是準備打退堂鼓。

  「什麼?你不會是怕了吧?」阿寶一臉的鄙夷。

  「不是怕!」我正色道:「我剛才在鏡子裡看到一些不乾淨的東西,這個爛尾樓肯定有古怪!而且現在李海和方蕾這兩個會法術的人都不在,我看我們還是不要擅自冒險的好!」

  「有古怪?我看你有古怪才是哪!不就是黑了點嗎?我怎麼就看不到你說的那些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啊?」阿寶還是想要上去再看看,和我爭執起來。

  唉!重重的歎了口氣,我只好無奈的被好奇寶寶阿寶拖到了三樓。

  三樓和兩樓又有所不同,並不是整個樓層裡什麼也沒有,樓梯口一上來就是一條還沒有竣工的走廊,兩旁是有幾面牆把樓層隔成了一個個房間,只是都還沒有被安上門,當然,除了在走廊的盡頭那扇門以外!

  被拉到門前我才發覺,門竟然是沒有鎖只有一個鎖孔!而門之所以打不開是因為一條已經生銹的鐵鏈牢牢的把門栓上了,一個連鎖孔都幾乎被銹堵住的大鎖正掛在鐵鏈上。鐵鏈和鎖的表面有著和二樓鏡子上的斑痕一樣的黑色痕跡。

  「好了,這個鎖我也打不開的!我們走吧!」說完,我就拉住阿寶想走,卻被阿寶掙脫了。

  「哎呀!你都沒有努力過,怎麼就知道打不開!?」阿寶還真是棄而不捨。

  「你以為我是大力水手嗎?可以把這條鐵鏈拉開?」我幾乎是用吼的對阿寶叫道,「就算大力水手還要吃菠菜哪!」

  「哎呀!你凶什麼啊!我不就是想看看裡面有什麼東西嗎?」阿寶委屈的扁扁嘴,道。

  看著委屈萬分的阿寶我也心生不忍,她畢竟還是個孩子,不應該對她這麼凶的!愧疚的看了她一眼,我和氣的對她說:「裡面不會有什麼東西的啦!」

  可惜話剛一說完,就從門裡傳來了一聲拍打門的敲擊聲!

  啪!一聲,再啪的一聲!就兩下,卻足以嚇到我和阿寶兩個人!阿寶立刻縮到了我的身後,戰戰兢兢的問:「林逍,什麼東西!?」

  「別怕別怕!是老鼠!」我忙安慰阿寶,同時也在安慰著自己。

  可是又是一聲,啪!比前兩聲都要重!好像有什麼人正在努力拍打著門一樣,想從裡面出來的樣子!而且聲音明顯是從門的中部發出來的,老鼠一定碰不到那個部位的,這世上還沒有可以夠的著門當中部分的老鼠吧!想到這裡,我摸了摸阿寶的手,說:「別怕,我看看!」

  「不要!」阿寶拉住了我的衣服,道:「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叫我怎麼和方蕾交代啊?」

  天!翻了個白眼,我無力的道:「那我就拜託你閉上你的烏鴉嘴吧!」

  「好嘛好嘛!」阿寶尷尬的笑了笑,很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朝門邁了一步,我搓了搓手,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把這根鏈條拉開!考慮了一下,我決定還是先試著透過鎖孔看看有什麼東西好了!蹲下身子,我把左眼湊到了鎖孔前。

  只一眼,卻立刻把我嚇住了,只見鎖孔裡正有一個血紅的眼珠正瞪著我!冷汗,立刻再次濕透了我的衣服。不知從哪裡吹來的一股陰風,讓本已經被冷汗打濕的我頓時全身顫抖,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後一倒,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林逍!怎麼了?」阿寶忙上前把我扶了起來,關切的問。可惜我還在剛才的驚嚇中沒有緩過神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到什麼東西了嗎?我來看看!」阿寶說完就往鎖孔上湊去。

  「不要看!」我立刻尖叫了一聲,一把拉住阿寶二話不說就往樓梯衝去,直拽著阿寶飛快的衝出了爛尾樓,一路急跑的跑回了大馬路上!

  「哎呀!你幹什麼啊?」一到馬路上看我鬆了手,阿寶就忍不住叫出了聲!

  「那個地方真的不乾淨!不許再去了!你給我回家!!」我拉起阿寶就往她家走去,一路上當然免不了好奇寶寶的一再追問,而我只是陰沉著臉,什麼也沒有說。

  好不容易到了阿寶的家,我看了看仍雀躍不止的阿寶,嚴肅的道:「給我乖乖睡覺,不許在想那個該死的爛尾樓了!」

  「可是人家真的很好奇啊!」阿寶抱起了她的長毛絨玩具道。

  「好奇也要看保不保的住你的小命!」我語氣不善的道,看了看偷偷做了個鬼臉的阿寶,我突然一陣頭疼,這個好奇寶寶不會在打什麼餿主意吧?

  「你不會是想等我走了以後自己一個人再去吧?」我問。

  「哈哈~~哈哈~~!怎麼會哪?」阿寶打著哈哈,但是從她的臉上我明明看到了「被你猜對了」這幾個大字!

  「那好!」我橫下了心,拖了把椅子坐到了阿寶面前,說:「今天晚上我就住你家了!」

  「啊!?什麼?」阿寶一聲怪叫。

  「什麼什麼啊?我這是對你負責!」我據理力爭。

  「男女授受不清!」阿寶指著我的鼻子大叫。

  「放心!」我裝著樣子上看下看了她一會,道:「我對青澀的蘋果沒有興趣的!」

  「青澀蘋果?誰是蘋果了啊?」阿寶努力的挺了挺胸,道。

  「呵呵,就是啊!」我暫時忘記了剛才的恐懼,和阿寶打起趣來。

  「可惡!」阿寶把絨毛玩具砸向了我。

  於是,這個晚上就在驚恐之後,我和阿寶還是過得挺愉快的。只是在睡覺前還打定主意再也不去那個爛尾樓的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就在第二天,我還是再次跨上了爛尾樓的樓梯!



第五章 白雲駕到


  清晨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輕灑在了屋裡的每一個角落,不知道為什麼,昨晚我睡的特別香,沒有任何噩夢來打擾我。照理說換個環境睡覺應該睡不安穩才對,沒想到我倒和別人不一樣哪!
  在沙發上伸了伸身體,轉頭看了看還在睡夢之中的阿寶,陽光落在她輕柔的頭髮上,散發著淡淡的七彩光暈。純真無邪的臉上微微帶著笑意,一定是夢到什麼好東西了吧。

  笑了笑,我起床穿上了衣服準備去洗梳,而手機卻在這個時候突然響了起來。從茶几上拿起手機一看,我頓時皺起了眉頭,原本還感覺到溫暖的陽光立刻變的冰冷起來。

  「喂,小任啊!什麼事?」我無奈的接了電話,其實這個時候小任打來的電話通常都沒有是什麼好事,又攪黃了我一個美好的星期天。

  「林逍!有命案,你快來吧!」小任在手機裡對我叫道。

  「在哪裡的啊?」我一屁股坐回了沙發上,而阿寶也被我的電話吵醒了正一臉疑惑的看著我。

  「在**路77號,一幢爛尾樓裡。」小任的話立刻讓我差點從沙發上摔下來,不會這麼巧吧?我昨天晚上剛去過啊,怎麼就出人命了哪?

  「喂,林逍!你在聽嗎?」小任問。

  「哦,在!」我愣愣的回答,「我馬上就到。待會見!」

  關掉手機,我摸了摸臉,從心底裡冒上來的不安讓我有點坐立不安,昨晚的一幕幕情景再次闖入了腦海裡,尤其是臨走前的那個血紅眼珠,彷彿又在眼前出現,正幽幽的瞪著我。

  「怎麼了?」阿寶揉著她的眼睛迷糊的問。

  「沒什麼,我有工作要做,馬上就要走!」說完,我立刻站起來衝進了洗手間,只留下還一頭霧水的阿寶。

  ※※※

  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那幢爛尾樓下,警方已經對這裡進行了現場封鎖,可是還有一大批圍觀的人群,讓本來冷清的小胡同顯得熱鬧又擁擠。

  艱難的推開人群,我終於走到了小任的面前。小任驚訝的看了我一眼,說:「你的左眼怎麼了?怎麼這麼紅?」

  無奈的聳了聳肩,我現在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的左眼發紅的理由,忙扯開了話題:「誰先發現屍體的?基本情況是什麼?」

  「最先發現的人是這個爛尾樓工程的負責人,叫何兵!」小任一邊解釋一邊帶我進入了爛尾樓。

  「這個爛尾樓的負責人?」我好奇的問,「他怎麼會突然來這個已經廢棄的工地啊?」

  「這也是我們奇怪的地方啊!照理來說這個工地早就被廢棄了,他為什麼會這麼巧在今天一大早來這裡?又恰好發現了屍體?」小任回答。

  「說說死者吧!」我接過小任遞來的白大褂和手套,抬頭瞥了一眼剛剛經過的二樓樓梯口,那塊鏡子裡折射出我和小任一晃而過的身影。

  「死者是男性,估計年齡應該是四十歲左右,具體情況還不知道!奇怪的是…」小任凝重的看了我一眼,說:「死者的左眼沒有了。」

  「什麼?」我立刻停住了腳步,雖然現在在大白天,可是冷颼颼的感覺還是讓我不禁打了個冷戰,昨晚的那只血紅眼珠再一次如鬼魅般浮現在了我的腦海裡。

  「很奇怪是吧?」小任朝四周環顧了一下,小聲的對我說:「別人都說這幢樓鬧鬼!」

  「是嗎?」我敷衍著點了點頭,心裡卻盤算著怎麼把昨晚上來過這裡的事實向陳凱說明一下。

  「林逍!」真是想到曹操曹操就到,我正思量著哪,陳凱已經向我走來。

  「陳隊長!」我笑著打了個招呼。

  「就等你來看一下屍體了!」陳凱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有點心虛的笑了笑,被他帶向了三樓走廊盡頭的那扇門前。只是現在原本牢牢鎖住的大門已經敞開了,一具男性屍體正面朝下躺在地上,好大一灘鮮血流滿了整塊水泥地板,他的手上滿是鮮血,甚至連門上都是斑斑血跡。手指已經僵硬彎曲,指甲裡全是已經發黑的血跡。從他微側的臉部望去,他的左眼處也全是鮮血,眼皮處往外翻露出了裡面的肌肉組織,好像是被人生生剜去的眼球。

  「死者很有可能曾經想要打開這扇門所以拚命敲打過門板,所以他手上的鮮血才會弄的門上到處都是!」陳凱指了指門上的血手印,說:「看!還有手印哪!」

  敲打門板?我突然渾身一個激靈,難道說昨天晚上那幾下奇怪的拍打門板的聲音其實就是死者臨死前的最後掙扎嗎?那麼我在鎖孔裡看到的那個血紅眼珠也是死者的嘍?可是又是誰剜去了他的左眼?

  緊緊握著雙手,我看了看陳凱,猶豫了半天,說:「陳隊長,恐怕這次屍檢不能由我來做了!」

  「怎麼了?」陳凱問,「你不舒服?」

  「不,不是!」我急忙搖頭,道:「我昨天晚上……」

  頓了頓,我艱難的說:「我昨天晚上來過這裡。」

  「什麼?」在一旁的陳凱和小任幾乎是一起叫了出來,一臉的驚訝。

  「是這樣的,我和一個朋友昨天晚上有來過這裡。更重要的是我昨天晚上在這扇門外聽到過敲門聲,可惜當時以為是老鼠也沒有在意,而且,昨晚這門是被鐵鏈拴住的!」

  陳凱和小任互相看了一眼,氣氛也變的詭異起來,好一會陳凱才開口道:「你的確不適合再碰這個案子了!可是讓誰來驗屍哪?方蕾又不在!」

  「隊長!」李洋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了過來,回頭一看,他正一臉興奮的跑了過來。一來就對陳凱和我嚷嚷道:「對不起,對不起,我遲到了!」

  「作為一名警察,應該第一時間趕到現場,你去哪裡了?」陳凱嚴肅的質問李洋。

  「呵呵!」李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道:「我本來是先去局裡拿點東西的,沒想到碰到了一個人,就晚了!」

  「碰到一個人?誰啊?」陳凱問。

  「哦,是鄰省派來公幹的一名女法醫,正好知道有命案我就帶她來這裡了,所以稍微耽擱了一下!」李洋一臉色咪咪的樣子,我知道這個女法醫肯定長的不錯了。

  「女法醫?」陳凱想了一會,突然恍然大悟道:「是不是**省局的白雲啊?」

  白雲?我立刻愣了一下,今天巧合的事情不會這麼多吧?可是叫白雲又是女法醫的人好像應該不多吧!難道真的是她?剛想到這裡,一陣熟悉的香風已經襲來,是香奈兒嫉妒香水的味道,冰冷中飽含熱情,又在火熱中暗藏玄機!好了,不用多想了,肯定是她了!還會有哪個法醫即使在驗屍中也要噴上香水的哪?這種奇怪癖好非她莫屬!

  「林逍!」一聲甜甜的女聲從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人影已經站到了我身邊連帶一個大大的擁抱頓時讓我措手不及!

  「哈哈!白雲!真的是你啊!」我努力把她拉離了我,望向這個曾經和我是大學同學的女生,甜甜的笑容依舊掛在她的臉上,兩個淺淺的酒窩好像也充滿了醉人的甜酒,一雙丹鳳眼勾人魂魄,姣好的身材裹在緊身牛仔褲和一件黑色的低胸羊毛衫上,讓她本就誘人的小麥色肌膚更是性感的陽光。

  「林逍你們認識啊!」李洋一臉的錯愕。

  「是啊!我們可是關係不一般的大學同學哦!」白雲曖昧的口氣立刻收到了她想要的效果,陳凱和小任是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而李洋則是一副恨不得扇我兩嘴巴的表情!

  「哈哈,哈哈!」我為自己的清白做著垂死掙扎:「普通朋友,普通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白雲立刻一臉哀怨,道:「你好無情哦!」

  天哪!如果再說下去的話恐怕我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更重要的是如果這些話傳到方蕾的耳朵裡的話我豈不是會死的很難看?一想到方蕾生氣的樣子我忙道:「哎呀,先不說這些了!正好你來了,這個屍檢就你來做吧!」

  「要美女來做這麼噁心的事情啊?」白雲還是老樣子,就喜歡和我抬槓。

  無奈的歎了口氣,我說:「這個忙你先幫一下,改明我請你吃飯好了!」

  「是嗎?你想和我約會啊?好吧!今天就幫你好了!」白雲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完全不理會旁邊陳凱他們異樣的眼光,接過我手上的手套就戴了上去。

  一旦工作起來的白雲倒是另一副摸樣了,專注又專業,絲毫不會因為自己是個女人而對法醫這個工作有任何不滿,勤勤懇懇的樣子倒也讓原先有點擔憂的陳凱安下了心。

  因為不用做屍檢的緣故,我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一名警員正在盤問著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發福的身體胖的就像一個桶,頭上的汗水像是開水龍頭一樣往外冒著,手正不停的擦著汗,一塊餐巾紙已經全濕了。大概這就是那個何兵吧,看樣子倒蠻像是個包工頭的。

  再仔細看了看成屍的現場,儼然是一個密室,四周的牆壁上沒有一扇窗戶或者是洞什麼的,但是牆壁上倒是被四濺的鮮血弄的滿目鮮紅,像是塗鴉的抽像畫!

  抽像畫!?一想到這我立刻皺了皺眉,前天的畫展不翼而飛,昨晚的怪異現象以及今天的屍體,無不預示著這不會是單純的一件命案這麼簡單,未知的恐懼正再次向我籠罩過來。

  「好了。」白雲站起了身衝我們道:「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在昨天晚上七點到十二點之間,死亡原因初步看來是被人割破喉嚨造成的氣管破裂和大量失血而死!死者的左眼被人剜去,但是現場並沒有發現!」

  「身體上其他傷痕嗎?」我問。

  「暫時還沒有發現,詳細的屍檢報告要等具體檢查以後才可以知道!」白雲回答。

  「那林逍這樣好了!」陳凱突然插口道:「這個案子只能先拜託白雲了,至於你就不要再插手了,畢竟你也有涉及到案子。」

  「好!」我點了點頭表示答應。

  「涉及案子?林逍,你又幹什麼了?」李洋關心的推了推我,問。

  「等會跟你說!」我沒好氣的回答。

  「好了,小任你再做些善後工作吧!白雲和林逍你們還是先回局裡吧!」陳凱發了命令,我忙拉著白雲就往外走,我可是怕再待下去的話難不保白雲再說些讓別人想入非非的話來。

  「那我哪?」李洋指著自己問陳凱。

  「你啊?」陳凱瞪了一眼李洋,說:「你給我好好留下來找線索!」

  可憐的李洋,只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美女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別的男人拉走了。

  ※※※

  剛到局裡,陳凱讓我錄口供的電話就追了過來,還沒有忘記囑咐我把我說的那個朋友也叫來一塊錄。我也只好聽命的找來了阿寶,讓正處在熱火朝天的維修她的寶貝電腦中的阿寶叫苦不迭。當然,事先我還是和阿寶統一了一下說法,就是說只是想參觀一下那個畫展而把那個神秘網站和病毒的事情瞞了下來。

  當我錄完口供送走還生我把她叫到警察局裡的氣的阿寶以後,我已經全身無力幾乎接近四肢癱瘓口乾舌燥的邊緣。

  打起精神快步的走向化驗室,推開門,迎接我的卻是一臉陰沉和不安表情的白雲,奇怪了,她也會有這種表情的嗎?

  「怎麼了?」我問。

  「我找到他的左眼了。」白雲的聲音低沉的有點發抖,臉色蒼白,她在害怕!

  「在哪裡?」我問。

  「這裡!」白雲走到已經被解剖開來的屍體前,說。

  這裡?身體裡嗎?我慢慢的走到屍體前,屍體的胸腔已經完全被打開了,紅白色的內臟統統暴露在了空氣裡,臟器表面的黏膜看上去還是挺新鮮的。而就在被打開的胃部裡,一隻還帶有黃色肌肉組織的眼球正瞪著我,黑色的瞳孔早已無神,如死魚的眼睛一樣,眼白部分因為胃酸的緣故而微微開始腐爛變黃,但是上面佈滿的血絲仍然清晰可辯。強忍住嘔吐的慾望,我從來不知道原來眼珠竟然可以在這個部位被找到!

  忽然,原本不動的眼珠突然旋轉了一下,立刻把我和白雲嚇的面無人色,互相看了一眼,我伸出手把白雲搪在自己的身後,白雲緊緊的抓住了我的手臂。

  耳朵裡傳來了一陣刺耳的尖笑聲:「快輪到你了!」

  這個聲音,分明是從眼珠裡發出來的!

  「混蛋!你是誰?」我衝著屍體大叫,而眼珠卻在再次旋轉了一下以後恢復了平靜,一動不動。

  「你在和誰說話?」白雲古怪的看著我,問。

  「你,沒有聽到嗎?」我驚訝的望著白雲。

  「聽到什麼?」白雲反問我。

  難道她沒有聽到嗎?我又看了看眼珠,沒有任何動靜,彷彿剛才的旋轉只是我們的眼花,四周除了我和白雲的呼吸聲以外也沒有任何動靜。幻聽嗎?不太可能,這太真實了,就好像在我耳邊說的一樣。想了好久,我緩緩的問白云:「白雲,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的存在嗎?」

  「相信啊!」白雲的回答倒是讓我愣了一下,沒想到她的回答這麼乾脆。

  「為什麼?」我問。

  笑了笑,白雲道:「因為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我們不知道也無法知道的事情存在著,我想,鬼也是其中之一吧!」

  「是嗎?」我輕輕的回答,望了望屍體的眼珠,再望了望窗外的陽光,我知道,又一個奇怪事件又要上演了。


第六章 額外的工作


  把白布遮蓋住屍體以後我回頭望向白雲,蒼白的臉色證明她還沒有從剛才那恐怖的一幕中緩過神來。
  「你倒很鎮靜啊!」白雲雙手抱胸,道。

  「呵呵,」尷尬的笑了笑,我不知道這究竟算不算表揚,「大概這種事情看多了,人也已經習慣了吧!」

  「看多了?」白雲好奇的問:「你經常撞鬼嗎?」

  聳了聳肩膀,我在考慮要不要把心湖的事情告訴她,畢竟這件事情的確很難讓人相信的。想了想,我剛想開口解釋一下,李洋就已經推門闖了進來。

  「怎麼樣?有線索嗎?」我忙問他。

  「只知道那個何兵在今天早上去那幢爛尾樓的時候發現了屍體,然後就立刻報警了。」李洋回答。

  「他有說為什麼要去那個爛尾樓了嗎?」我追問。

  「他說了,是想去找承包給他這項工程的人,也就是畫家安冉。」李洋頓了頓,繼續:「也就是你看畫展的那個。」

  「你看過我的口供了?」我問,李洋馬上點了點頭。

  找安冉?這就奇怪了,安冉不是已經失蹤了五年了嗎?怎麼又會突然出現哪?還有,這個爛尾樓如果是安冉想要建的話為什麼又讓它荒廢了哪?這樣的一個工程需要的金錢一定不少吧,一個小小的畫家,哪裡來這麼多錢?種種疑問立刻塞滿了我的腦袋,一些常理無法解釋的事情讓我想的頭暈。

  「哎,你昨天晚上到底碰到什麼東西了啊?」李洋推了一把還在冥思苦想的我,問。

  我歎了口氣,準備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訴他:「我看見。。。」

  「林逍!」陳凱就在我剛想開始述說的時候推門而入,衝著我道:「你過來一下好嗎?」

  「哦,好的。」拍了拍李洋的肩膀讓他等我一下,我快步走了出去,不會是因為我昨天晚上有去過命案現場就要拿我開刀了吧?我可是清白無辜的很哪!

  戰戰兢兢的走到陳凱的面前,沒有等我開口,陳凱倒是先發了話:「林逍啊,這次爛尾樓的案子你就不能插手了。正好,我這裡還有一件案子需要你去做。」

  還好還好,不是找我晦氣的!我拍了拍倍受驚嚇的小心肝,道:「什麼事情啊?」

  陳凱低頭沉默了一會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然後又四下張望了一下,神色頗為為難的道:「是這樣的,前副市長朱振華。。。」

  「啊!」沒等陳凱講完,我已經被朱振華這個名字驚得叫了出來,立刻惹來陳凱異樣的眼神。

  「哦,我只是驚訝,他不是腦溢血死了嗎?我好像幫不上忙了!」我立刻出言掩飾。

  「外面是說腦溢血。」陳凱看了我一眼,說:「可是他兒子好像不相信。」

  「他兒子不相信?那他認為是什麼?」我當然不能告訴陳凱這其實是上天給的懲罰。

  「他認為是謀殺,所以瞞著朱振華的夫人報了案。」陳凱說。

  「謀殺?」看來朱振華的這位兒子想像力有夠豐富的。

  「所以我希望你去幫忙做個屍檢,算是應付一下吧。」陳凱道。

  「應付一下?」我歪著頭看著陳凱,雖然有時候面對上級的壓力比較軟弱但是也不應該是個隨便敷衍掉一個案子的人,難道他就一點也沒有懷疑過朱振華的死因嗎?

  「我知道你在想我為什麼會對朱振華的死因不感興趣。」陳凱狡猾的笑了一下,老狐狸果然不愧為千年老妖精,我的一點心思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氣定神閒的笑了笑,陳凱說:「已經有五家大醫院的主任醫生會診過朱振華的死因了,明確肯定是腦溢血!」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這麼輕鬆,可是既然已經有這麼權威的醫生鑒定為腦溢血了,為什麼他兒子還這麼不相信哪?

  「我想他兒子想報案也只不過想和他的後母爭財產而已吧!」陳凱解答了我的疑問。

  「哦!」我立刻一副I see的表情,有錢人家總是喜歡在別人過世以後為了錢糾纏不清。

  「所以了,就麻煩你去做個屍檢了!」陳凱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去做?難道屍體不拿到警局嗎?」我好奇的問。

  「沒辦法啊,兒子不想讓他後母知道,只好委屈你去一趟殯儀館了。」陳凱微笑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偷到油的老鼠。

  「什麼?不會吧!」我立刻慘叫出聲,這份差事也太過分了吧,有錢就可以隨便指使人啊!

  「好了,好了!這也是工作嘛!」陳凱陪著笑,安慰我。

  「那好!」反正也沒有推掉的餘地了,我也只能接受現實了,「那你讓李洋跟我一塊去,做個屍檢也要帶很多東西的,我總的有人幫忙吧!」

  「好,沒問題!」陳凱大手一揮,於是李洋的悲慘苦力命運也就開始了。

  *******

  我開著車,轉頭看了看黑著一張臉的李洋,強忍住笑意,道:「好了,這也是工作嘛!」

  「你!給我閉嘴!」李洋指著我的鼻子惡狠狠的道:「要不是你,我怎麼會在這裡做你的苦力?」李洋又指了指後座位上的一大堆屍檢工具,一副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樣子。

  「難道你不好奇朱振華的死因嗎?」我忙問。

  「不是說了是腦溢血嗎?」李洋沒好氣的道。

  「凡事都需要疑問和驗證的,不要這麼快下結論嘛!」我笑了笑,而我卻不知道我這句話竟然不幸被我言中了。

  「好了,到了。」我把車停下,看了看眼前一排黑瓦白牆的殯儀館。

  「這地方怎麼陰森森的?」李洋一邊下車一邊問我。

  「廢話!」我白了一眼李洋,道:「你有見過生機勃勃的殯儀館嗎?」

  「哈!就你懂!」李洋和我拌了下嘴,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和我一同走向門口站立著的兩人。其中一個是六十幾歲的老頭,老實巴交的樣子倒讓人以為是個農民。旁邊一個是一臉焦急的青年男子,油光發亮的頭髮讓人不禁會想他早上出來的時候是不是把發膠全澆在了他的頭上。

  「你就是那個法醫林逍吧!」青年男子高傲的仰著他的頭,我都擔心他會不會因此扭到他的脖子。

  點了點頭,我道:「我就是,你就是朱振華的兒子吧?」

  「不錯,我就是朱副市長的兒子,朱偉。」朱偉很輕蔑的瞥了我們一眼,道。

  朱偉?我還豬胃哪!憋住笑意,我一本正經的道:「那請問朱副市長在哪裡啊?」

  「那你要問他了!」朱偉指了指他身邊的老頭道。

  「哦,兩位請跟我來。」老頭立刻衝我們道,「朱副市長的遺體在裡面。」

  「好的。」客氣的點了點頭,我和李洋忙跟在了中年男人的後面,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朱偉並沒有跟上來。

  「你不去嗎?」在一旁的李洋忍不住問。

  「我才不進去哪!這麼晦氣的地方!會壞了我的手氣的!」朱偉擺了擺手,道:「你們驗好了把結果通知我就可以了。」說完,還沒有等我們回過神來就一溜煙的跑掉了。

  我和李洋無奈的搖了搖頭,這種有錢人家的孩子啊,對自己的親人如此漠視,即使是提出屍檢,恐怕目的也是為了錢吧!什麼時候起,我們的對親人的關心竟可以用錢來計算?

  慢步跟在老頭的後面,我和李洋正在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不知道是天色的原因還是建築物本身的采光就有問題,整條走廊異常昏暗,頭上的一盞電燈也無法照亮每個角落,加上是殯儀館,陰森森的氣氛倒是很貼切。抬頭看看老頭,原本黑黃的臉色在燈光的映襯下蒼白的如雪一般,再回頭看了一眼拎著所有器材的李洋,倒是滿臉漲的通紅。

  仔細留意了一下這個殯儀館的一扇扇門,發現雖然式樣都很普通,奇怪的是每個門的顏色卻又不同。留心數了一下,共有紅、紫、藍、黃、綠、白、黑七種不同的顏色。倒是給原本沉悶的館裡增添了點色彩。

  難道殯儀館的門都是這個樣子的嗎?可是在我的記憶裡,好像沒有這種講究的吧!出於好奇,我忍不住問老頭:「老先生,這裡的門怎麼都有顏色啊?」

  「哦,我們這裡用顏色來標記人的死法。」老頭回答。

  「哦?是嗎?」李洋立刻來了興趣,追問道:「都代表些什麼死法啊?」

  「紅色是燒死的,紫色是自殺身亡,藍色是溺水身亡,黃色是毒死的,綠色是病死的,白色是意外身亡的,黑色是死因不明。」老頭很詳細的幫我們解答。

  「那如果一個人是自焚的話他是進紅色門的房間還是紫色門的房間哪?」可愛的好奇寶寶李洋開始提出他可愛的問題了。

  「這種問題你也問啊!」我毫不留情的打了一下李洋的頭,真是坍台啊!

  「呵呵,這位小兄弟的問題倒真的難倒我了。」老頭平靜的臉上浮起了笑容,道。

  「對了,還不知道老先生的大名哪!」我對這個和氣的老頭產生了好感,問。

  「哦,忘了告訴你們了,瞧我這記性。」老頭溫和的笑說:「別人都叫我老劉,你們也這麼叫好了。」

  「好啊!那老劉,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啊?」李洋苦著一張臉問,不過我們也的確走了很長時間了,這條走廊還是蠻長的嘛!

  「到了!」老劉在一扇黑門前停下了腳步。

  「黑色的?」李洋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問老劉:「您老肯定?」

  「肯定!」老劉沒有遲疑的回答,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大把鑰匙,拿了其中一把開了門。門一開,一股陰風就從裡面吹了出來,連帶著一股嗆人的福爾馬林的味道,讓我和李洋不約而同的把身體往後仰了仰。

  「這裡面有多少屍體啊?」李洋騰出一隻手來在鼻子前扇了一下,問。

  「不多。」老劉把鑰匙重新放回了口袋,道:「就一具。」

  就只有朱振華的屍體?我和李洋互望了一眼,不安的感覺同時讓我們感到心寒。老劉收好鑰匙就轉身走了,也沒有多話,只留下我和李洋大眼瞪小眼的在門口傻站著。

  「喂,你進不進去啊?」最終還是李洋首先開了口,問我。

  「進去啊!」我調整了一下心態,反正不就是驗屍嗎?有什麼好可怕的,地方雖然是殯儀館,可是方法還是不變的啊!

  推門進去,偌大的一個房間就只有一排冰冷的停屍櫃孤零零的站在我們的面前。順著氣味打開其中的一個櫃子,冷氣立刻像白煙一樣升騰起來,瀰漫中一具中老年已經發福的男性屍體呈現在了眼前,干貶的屍身已經完全沒有了水分,原先的一堆脂肪也好像在皮下結成了塊,臉頰倒是出氣的瘦,黑氣覆蓋在臉的表面,眼睛緊閉,似乎還有點向裡凹去。

  「過來幫忙啊!」我朝把儀器放在地上以後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李洋吼道。

  「幹嘛?」李洋走了過來,問。

  「當然是幫忙把他抬出來啊!櫃子裡面我怎麼驗屍啊?」我一邊說一邊帶上了口罩和手套,順便扔了一份給李洋。

  「又當苦力啊?」李洋心不甘情不願的戴上裝備,道:「你怎麼不叫上小任?」

  「因為你的力氣會大一點!」我回答,雙手已經抓住了屍體的一側,一用力,我和李洋共同把屍體抬到瞭解剖台上,屍體的重量比我們想像中要來得重很多,更奇怪的是在抬的時候我感覺到自己就好像在抬一個大水包一樣,搖搖晃晃的,就像是屍體裡有很多水一樣。抬頭看看李洋,他也正一臉古怪的看著我,看來並不是我的多慮。

  「有沒有感到奇怪?」李洋縮了縮脖子,問我。

  「這屍體裡好像有水哎!」我指了指屍體,再環顧了一下四周,頂上的白色燈光一跳一跳的,跳動的頻率漸漸帶動了我的眼皮,左眼又還是跳了起來。而這個時候我更是發覺這個房間根本就沒有窗,那麼剛才的一陣陰風又是從哪裡來的哪?

  「要不要叫老劉過來?」李洋問我。

  搖了搖頭,還是不要吧,反正他來了也幫不上忙的。拿起解剖刀,我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不該下手。深呼吸,我定了定神,把刀抵到了屍體的脖頸處。

  咕嚕~~~~~~!

  又是這種奇怪的聲音,好像是珠子在水裡晃動的聲音,不過這回確是從屍體鼓起的肚子裡發出的!剛想抬頭看李洋,左眼突然一陣強烈的抽痛,手一抖,解剖刀已經割裂了屍體的皮膚。我忙縮手,可是那到本應極其細微的傷口卻迅速向下裂開,皮膚的裡層和已經發白的肌肉立刻呈現在我眼前。隨之而來的是黑色的粘稠鮮血從屍體裡面象泉水一樣冒出來,就像是被捅破的血袋一樣洶湧而出,伴隨黑色鮮血一起流出的竟然還有無數顆白色的眼球!

  「啊!」驚叫一聲,我急急的向後退開,但是黑血卻彷彿是流不盡的樣子,如同瀑布一樣從屍體裡傾瀉而出,一顆顆白色的眼珠就像是彈球一樣從地上彈起又落下,朝我這裡拚命湧來!

  「不要!」我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擋那些飛射而來的眼珠,左眼的疼痛象火燒樣蔓延開來,腥臭的味道在這一刻加重,乾嘔的感覺讓我的胃一陣翻騰。


找對時間抽身,比跟著一起爛來的有格調.

司徒雪璟
 
文章: 104
註冊時間: 2005-09-22 5:38 am

文章司徒雪璟 » 2005-10-13 3:28 am

第七章 預知命案的email


  渾身是汗的站在屍體前,我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眼前的事物晃著紅色的光暈,無力的感覺好像就是剛剛生完一場大病一樣的,搖了搖頭,我定睛一看,什麼黑血,什麼眼珠,通通消失不見了,只有依然完好的屍體和顯然已經驚呆的李洋站在我的面前。
  定了定神,我的雙腳都有點輕飄飄的,搖晃著撐住解剖台的一邊,我才讓自己不至於摔到地上。而剛剛成化石的李洋也在這個時候清醒了過來,慢慢的走近我,問:「你剛才怎麼了?」

  怎麼了?難道你沒有看見那些東西嗎?我愣愣的看著一臉關心的李洋,問:「從屍體裡流出眼珠,你沒有看到嗎?」

  「眼珠?沒有啊!就看見你像鬼上身一樣的!」李洋走到我身邊扶了我一把。

  向外吐了口氣,我沒有再說話,看來剛才又是幻覺了,為什麼最近這些東西總是會出現哪?難道真是被惡魔的左眼上了身嗎?轉頭看了看朱振華的屍體,只有脖子處的一個細微傷口,白白的乾癟皮膚像是一個白色大氣球漏了氣一般,整團肉就攤在瞭解剖台上。站穩身體,我抹了一把汗,張嘴剛想說什麼,門卻被碰的一聲打開了。

  「不許你們驗屍!」一個女子已經衝了進來,氣勢洶洶的來到了我和李洋的面前。

  「為什麼不可以驗?你心虛啊!」那個剛剛已經走掉的朱偉此刻又折了回來,緊緊的跟在了女子的後面。

  仔細望去,這是一個皮膚白皙的中年女子,歲月並沒有在這張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可是一種風塵感卻讓女子美的滄桑。彷彿是時間造就的美女,歲月的積累並不重要,風情可以在時間中慢慢發酵。望著眼前這個美麗的中年女人和緊緊跟在她身後的朱偉,我立刻猜到了她的身份,應該就是朱振華的夫人,朱偉的後母了吧!

  「請問你是。。。?」李洋看到美女,不論年紀,都是一副德行的。

  「我是洗貞,朱振華的妻子。」洗貞瞥了一眼李洋和我說,看來雖然她和朱偉長的不像,但是看人和說話的口氣還是一樣的高傲。

  「哦,洗夫人,現在我們在工作,請不要打擾。」我走上前把李洋拉到了自己的身後,說。

  「工作?誰叫你們來驗屍的?你們有什麼權利動我先生的遺體?」洗貞上前一步,不依不饒的問。

  「這是上面叫我們做的,如果您有不滿的話請和他們聯繫。」我不卑不亢的回答。

  「上面?我看是有人存心搗亂還差不多!」洗貞指桑罵槐的看了一眼她身邊已經拉長臉的朱偉道。

  「喲!還不知道誰在搗鬼哪!」朱偉也不甘示弱的回諷。

  「哼!」洗貞用鼻子發了個聲音,扭過頭看也不看一眼朱偉。

  「神氣什麼?」朱偉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解剖台,震的屍體的肥肉都一陣抖動,道:「老爸肯定是你害死的!」

  「哎!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洗貞鎮靜的道:「你有證據嗎?」

  「證據?哈!只要找到上次來找你的男人不就是證據了嗎?」朱偉氣的袖子都撩了起來,一副地痞流氓的樣子。

  洗貞在聽到朱偉提到男人的時候突然陰沉下了臉,一股凶光從眼睛裡直射向朱偉,立刻讓朱偉嚇的縮了縮脖子。我和李洋對望了一眼,心裡都知道,這個女人不簡單!

  「你們不許再驗了!我現在就跟你們領導聯繫!」洗貞說完,又惡狠狠的瞪了我和李洋一眼,轉身快步離開了房間,至於她丈夫的屍體,卻是正眼也沒有瞧過。

  「可惡!蕩婦!」朱偉在洗貞走了以後才朝地上啐了一口,罵罵咧咧的道。

  「你說的那個男人是誰你知道嗎?」雖然八卦是很不好的,可是不知為什麼第六感卻告訴我這個男人肯定和案子會有些潛在的聯繫,於是問了出來。

  「我知道的話還會讓你們來驗屍?早就把這對姦夫淫婦抓到警察局裡去了!」朱偉揮了揮手,又看了看解剖台上的朱振華,雖然只是匆匆的一瞥,但是我還是在他的眼裡看到了一絲悲哀,看來這個人還不是真的一無是處。

  「喂,你們怎麼不驗了?」朱偉衝我們問。

  「沒辦法,洗夫人不讓啊!法律規定在有親屬反對下沒有涉及刑事案件的屍體解剖是不可以進行的。」我無奈的攤了攤手,道。

  「可惡!」朱偉罵了一聲,轉身就衝出了房間。

  經洗貞和朱偉這麼一鬧騰,我知道這個屍檢是做不下去了,只好重重的歎了口氣,李洋的苦力也做到頭了。

  「怎麼,真不做了啊?」旁邊的李洋問。

  「是啊!」我聳了聳肩道:「這種古里古怪的屍體不驗最好。」

  「古怪?我看剛才最古怪的是你還差不多!」李洋幫我把屍體重新放回了冰櫃。

  把冰櫃放好,我盡量裝做是輕鬆的樣子把剛才的幻覺告訴了李洋,而李洋在聽後的第一反映就是拉著我就跑出了房間,一路狂奔的遠離那具屍體。

  「不要走這麼快啊!」我看著拖著我肩膀上還扛著儀器的李洋,不禁大為歎服人的爆發潛力。

  「這地方不走快怎麼行?方蕾可讓我看著你的啊!」李洋一邊說一邊又加緊了腳步。

  一提到方蕾,我的心暖了一下,現在,她又在幹些什麼哪?會不會和我一樣正在思念著我哪?

  氣喘吁吁的跑到殯儀館的大門口,老劉已經站在了那裡和洗貞以及朱偉說著話,看到我們跑來忙和善的衝我們笑了笑,說:「這麼快就走了嗎?」

  「是啊是啊!我們還有其它事情哪!」李洋拽著我,讓我連停下和老劉打聲招呼的時間都沒有,硬是被他拖上了車。一上車,李洋立刻發動了車子,片刻就把殯儀館甩在了後面。

  「你不用嚇的像個亂躥的耗子吧!」我倚在車門上,懶懶的道。

  「我可不像你!」李洋理直氣壯的道:「有前情人的萬年鬼玉,還有一個會法術的女朋友!還有什麼什麼你們林家的靈魂提煉術。我當然要跑的快嘍!」

  「別跟我提什麼靈魂提煉術哦!」我一想到這個氣就不打一處來,明明是強大到可以讓宋天這種等級的boss翹辮子的法術,可是在那天之後竟然完全想不起來它的手勢方法了,即使是我想破腦袋也只記得一雙白玉般的手而已,讓我本想在方蕾面前炫耀一下的資本也被消滅在了萌芽狀態。

  「好了,李海和方蕾不是幫你回去問了嗎?你著什麼急啊!」李洋安慰我。

  「好了,不談這些了!你看我們現在是回警局還是到其他地方啊?」我看了看手錶,已經下午四點多了,反正今天是星期天,應該不算翹班吧!

  「當然不回警局了!被陳凱逮到肯定又是一頓訓!不如我們去找白雲吧!」李洋拿他亮晶晶的眼睛「深情款款」的看著我。

  「你不是已經有圖書館那個漂亮mm了嗎?還想要別的?」我看了一眼他,無情的道。

  「哎呀!我這叫大面積撒網,總會有收穫的一天的啊!」李洋極其厚顏無的解釋。

  「不去!我好累!想回去休息,要找你找好了!」我把頭靠在了車窗上,眼睛一閉,可是剛才的那些無數的混雜在黑血裡眼珠就讓我又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

  「好吧!那我送你回去好了!」李洋看我真的是一副快不行了的樣子,決定把我先送回家再說。

  一路疾駛到我家門口,剛下車,李洋就叫住了我,問:「那個白雲真的和你沒什麼嗎?」

  「廢話!我已經有方蕾了啊!」我忙澄清。

  「可是好像你認識白雲是在方蕾之前吧!你們以前。。。。」李洋問的一臉曖昧。

  「放心啦!最多是互利互助的關係而已。」我揮了揮手,也不等李洋再多問什麼就向家走去,惹得李洋一陣叫罵:「喂,什麼是互利互助的關係啊?你到底說清楚啊!我可不想穿你的舊鞋!」

  毫不理會身後李洋的大叫,我快步上了樓梯。走進家,依然是冷冷清清的只有我一個人,有時候我甚至懷疑我是不是真的有個老姐,怎麼家裡總是冷清的沒有人味。

  把自己重重的拋到了床上,我雙手摀住了臉,渾身沒來由的一陣發冷,骨頭都顫抖起來。渾身疲倦的酸痛異常,可是卻無法入眠,眼皮很沉重,一閉上眼卻又讓眼珠在我眼前浮現。左眼依舊抽痛,左太陽穴抽筋一樣的感覺,整個神經都被吊了起來。想睡卻睡不著的感覺讓我抓狂,我想我大概是得了神經衰弱了。

  翻身坐起來,我又鬼使神差的坐到了電腦面前,打開電腦,我發覺自己的手竟然已經凍的通紅,指尖麻木。

  打入那個神秘網站的網址,電腦在一陣嘎吱嘎吱的嘶叫中顯示了「該頁無法顯示」這幾個大字,幾乎是整個人為之放鬆的感覺,我心裡既安心又失落。

  接著隨便逛了一會各個網站,瀏覽了一下新聞以後我突然想起已經好久沒有查查我的email了,於是忙點擊了一下郵箱,未讀郵件裡顯示居然已經有三十幾封了。

  忙點擊進入,隨著電腦屏幕不斷的被刷新,我看到了那些郵件的標題,其中一個郵件的題目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只因為它的五個大字:惡魔的左眼。

  怎麼回事?是誰寄給我的?仔細一看發件人這一欄,居然什麼也沒有,是空的!雖然聽說有發件人加密的,可是究竟是誰和我開得這個玩笑哪?

  想到這裡,我忙點擊了一下標題,屏幕立刻一陣劇烈的跳動,然後終於出現了整個郵件的內容,還是黑底紅字:

  當你發現你的左眼流出血水的那一刻開始,惡魔的左眼已經完完全全的進入了你的身體,你將要看到的,是惡魔從地獄中看向人世的樣子。

  下意識的摸了摸左眼,我想起了那天晚上在爛尾樓的鏡子前自己左眼流血淚的樣子,然後就是看到了一些不乾淨的東西,難道那些就是從惡魔的眼睛看這世間的呈像嗎?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是醜陋的,還是虛假的?嚥了口口水,繼續往下看:

  你知道嗎?當我用這只惡魔的眼睛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看到了好多不該看到的東西。不信?那麼你沒有注意到自己背後的那隻眼睛嗎?

  看到這裡,我不禁倒抽了口冷氣,眼睛緊緊的盯住了電腦的屏幕,屏幕因為反光而可以折射我身後的東西,而就在現在,我隱約可以看到一隻紅色的眼珠正懸空在我的肩膀上!

  轉頭,依然空空如也!

  而屏幕上,那隻眼睛正在慢慢的旋轉,瞳孔已經盯住了我,我好像整個人都赤裸裸的暴露在它的眼前,空虛和恐懼讓我僵直了身體。眼睛依然望向屏幕,只見下面寫到:

  不要懷疑,你看到一切都是真實的,眼珠在地上滾過的聲音也是真實的!

  咕嚕~~~~~!熟悉而讓人恐懼的聲音從天花板上傳來,冷汗也順著臉頰掉了下來。

  已經有人死了是嗎?屍體是不是沒有了左眼?不過不要緊,讓我們一起仔細的看看它會在什麼地方被發現吧!哈哈~~~~!是不是在屍體的胃裡?哈哈~~~~!

  原本只是寫在email上的笑聲突然詭異的出現在我耳旁,尖利的笑聲刺痛了我的耳膜,耳鳴的轟響讓我頭暈眼花,笑聲越來越強烈,彷彿充滿了整個房間,甚至還有不斷的回音充斥著。。。。

  就當我快要暈厥過去的那一刻,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鈴聲大作,笑聲也在一瞬間消失了。拿起手機接通,小任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真不好意思,林逍,看來你還得來一趟,又有命案了!」

  我的手顫抖著,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原先已經結束的郵件下方,竟然漸漸又浮現了一行血紅的大字:

  惡魔再次睜開了它的左眼,又有命案了!

  隨著我整個人一驚,手機啪的一聲,跌落到了地上。


第八章 第二個死者


  當我趕到命案現場的時候已經晚上六點多了,冬天的晚上來得特別快,天色已經黑沉沉的一片,就像我現在的心情。
  美術學院裡因為今天是星期天,有些學生會在星期一才返校,所以圍觀的學生並不多。穿過黃色的警戒線,我看到小任和李洋正朝我走來,兩個人的臉上也是一樣的凝重。氣氛有點詭異,身邊的一些警察都有點惶惶不安的樣子。

  「怎麼樣情況?」我問。

  「死者是男性,六十七歲,叫胡瑞,是這個美術學院的教授,也是藝術界有名的抽像畫大師。」小任慢慢的說。

  抽像畫大師?我皺了皺眉,是巧合嗎,還是另有玄機?死者和我看過的那個抽像畫展有什麼聯繫嗎?

  緊緊的跟在了小任後面,我轉頭看了看李洋,問:「還有什麼嗎?」

  李洋看了看我,壓低了聲音湊到我耳邊說:「死者的左眼沒有了。」

  「什麼?」我驚叫出聲,這個肯定不是巧合了,這個案子和爛尾樓的那個案子必然有著某種聯繫,只是我們現在還沒有找到而已。

  「夠邪門的吧!」李洋惺惺的道。而我卻在考慮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我會不會在這個死者的胃裡找到他的左眼哪?

  走入一個很大的教室,裡面陳列著許多畫架,看來這應該是一個繪畫教室,周圍還堆放著許多白色的石膏人像,冷冷的靜立在那裡。

  一個已經倒下的畫架旁躺著一具屍體,鮮血噴得滿地都是,甚至連周圍的一些白色畫布上都被飛濺到了點點血跡。屍體是仰躺在地上的,喉嚨處已經被切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鮮血已經在傷口處凝固,絲絲連連的,屍體的左眼處幾乎是血肉模糊,好像被人生生從眼眶裡摳去的一樣。仔細注意了一下屍體的右手手指,上面已經被鮮血染紅了,甚至還有一些黏膜組織。

  「他的手抓過什麼?」我一邊套上手套一邊小心翼翼的把他的手舉起來看了一下,一個瘋狂而又恐怖的念頭突然冒進了我的腦海裡:會不會死者用自己的手把自己的左眼生生摳出來哪?一想到這裡我立刻渾身打了個冷戰,右手卻在這個時候很配合的抽搐了一下。

  「怎麼了?」李洋在旁邊問。

  「沒什麼?手抖了一下而已。」我故做輕鬆的回答。

  「林逍,你覺得死者嘴巴裡好像含著什麼嗎?有點鼓鼓的。」小任在旁邊突然開口,他的話讓我和李洋同時一驚,互相對望了一眼,然後我和李洋把目光同時對轉向了死者的嘴部,一股冷意遍佈全身,我的左眼前一陣血紅色的水霧浮現。左眼太陽穴附近一陣抽痛,突襲而來的疼痛讓我閉了一下眼睛。

  睜開眼。

  心跳到了嗓子眼。

  原本已經死亡的屍體再次衝我張開了嘴巴。

  血紅色的眼珠竟然就在死者的口腔裡,慢慢旋轉,瞳孔漸漸放大,放大,放大。。。。

  冷汗,頓時濕透了全身。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了!我使勁的搖了搖頭,這一切都是幻覺,再仔細一看,死者並沒有張開他的嘴巴,只是李洋的手已經湊了上去。

  一把抓住他的手,我問:「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當然是扳開他的嘴看看裡面有什麼啊!」李洋看著我說。

  「那你要帶手套。」我把一副手套扔給了他。

  「知道了。」李洋無可奈何的戴上手套,然後兩手已經放到了死者的下巴上,又回頭看了我一眼,說:「我可真扳開了啊!」

  艱難的點了點頭,我雙手相握,右手的再次莫名抽搐讓我不安。隨著李洋小心翼翼的扳開了死者的嘴巴,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立刻遍佈全場,所有人都不禁臉色蒼白,恐懼爬到了每個人的臉上,李洋更是象觸電一樣的跳了起來。全場一陣靜默。

  「怎麼了你們?」陳凱的聲音從門口響起,他看著在場人員各個難看的臉色,問。

  「看來又一個變態的!」一個警員對陳凱說道:「又是一個被割斷喉嚨,失去左眼的死者。而且這次眼珠居然就在口腔裡。」

  「什麼?」陳凱也大吃一驚,然後又把頭轉向了我,問:「真的嗎?」

  我無奈的點了點頭,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兩起命案的兇手很可能是同一個人!可是當我想到兇手是人的時候,心裡另一個聲音卻在告訴我事情並沒有我想像的這麼簡單。

  「沒想到最後你還是要驗屍。」陳凱走到我身邊說:「還有什麼線索嗎?」

  「這恐怕要等詳細的驗屍報告以後才能告訴你了。」我重新蹲下了身查看屍體,發現屍體的喉嚨處那一處傷痕被劃的很深,我甚至可以看見粉紅色的頸椎骨和白色的氣管。讓我感到奇怪的是傷口竟然呈現著從左到右一模一樣的深度,照常例來說,兇手在割斷受害人的喉嚨時一般是從背後伸手勾到受害人的脖子前然後下手的,那麼傷口不管怎麼樣都會呈現出一種因為受力不均而導致的左深右淺的刀傷。當然了,如果兇手是個左撇子的話,傷口就應該是右深左淺的了。可是現在,傷口的左右處一樣的深度,即使是再熟練的職業殺手也無法達到這種水平的。

  但是,如果兇手不是人哪?

  深吸了一口氣,我很想把這個想法從腦子裡趕走,可是這奇異的傷口和死者的左眼都讓我不禁又回想起了上次心湖的事件。一時之間竟然想得出神,直到李洋推了我一把,我才回過神來。

  「你看這副畫!」李洋等拍攝現場的警員拍完照片以後把倒在地上的那個畫架扶了起來,我抬眼望去,一副以藍色為基調的抽像畫躍入眼簾,從死者喉嚨處噴灑出來的鮮血濺到了藍色油畫上,使得原先只有一種顏色的抽像畫顯得更加詭異難懂。一股鮮血特有的腥味還殘留在畫布上。

  我猜很有可能死者就是在作這副畫的時候被兇手從背後突然襲擊割斷了喉嚨,大量的鮮血成為了另外一種紅色的油畫顏料塗到了畫布上。也許是因為心理或者是角度關係,我總覺得被鮮血噴濺以後在畫布上形成的那些不規則圖案像極了人的一個眼睛,眼眶和眼珠,甚至是瞳孔都那麼逼真,以及從眼角處流下的淚痕。真是越看越像,到最後甚至覺得眼波流轉,血淚紛飛而下。

  急忙轉移開我的視線,心跳加劇的聲音讓我全身發抖,空曠的教室讓我好冷。四周圍的白色石膏人像上有光與影的交錯層疊,灰色的膜浮現在石膏表面,一雙雙沒有生命的冰冷睦子都感覺正緊緊的盯著我,正漸漸的透出一股死氣。

  頭有點熏熏然,那些白色石膏人像的白色左眼突然變得血紅血紅,好像可以從裡面滴出血來。我腳一軟,幾乎就要跌倒在地。眼前的人像出現了疊影,一晃晃的,無數只左眼在眼前晃來晃去。

  「隊長!」一名警員的大喊聲讓我突然渾身一個激靈,從幻覺中重新清醒過來,可是全身已經冷透,無力。

  「怎麼了?」陳凱問那名警員。

  「爛尾樓裡的那個死者已經查出他的身份了。」警員大概是急跑過來報告的,話裡有點氣喘吁吁的。

  「哦,是什麼?」陳凱忙問。

  「我們查到死者是本市的一名無業人員,叫張裕強,住在城西的棚戶區裡。」警員回答。

  「無業人員,就這些了嗎?」陳凱又問。

  「已經有人去他住的地方仔細調查了,結果應該馬上就出來的。」警員回答。

  「好的,謝謝。」陳凱點了點頭,又轉身問李洋:「誰先發現屍體的?」

  「是她!」李洋指了指坐在門邊已經全身捲縮不住發抖的一個女生道:「她是死者的助理,來找死者談一些授課上遇到的問題,卻沒有料到發現了死者的屍體。」

  「她有說看到其他什麼人出現在命案現場嗎?」陳凱問。

  「她還什麼沒有說哪!小姑娘第一次看到這麼恐怖的屍體,嚇傻了。」李洋無奈的聳了聳肩,沒辦法,她不說,總不見得讓他嚴刑逼供吧!

  「哦!」陳凱看了看那個姑娘,道:「那你們等會好好安撫一下,然後盡快讓她來錄個口供。」

  「好的。」李洋點了點頭。

  我回頭看了看還躺在地上的屍體,怎麼也想不通,一個是身份低下的流浪漢,一個是聲名顯赫的大畫家,為什麼兇手會選擇這兩個風馬牛不相關的人來大開殺戒哪?還是說其實他們兩個人有著某些不為人知的聯繫?

  望著屍體被擔架抬走,而我卻始終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慢步走到李洋那裡,他已經開始詢問起那個女生來。

  「小姐,請問你是幾點發現屍體的啊?」李洋好聲好氣的問。

  女生抬起頭,抽泣了一下,結結巴巴的道:「我不太清楚,只知道來。。。來這裡。。。這裡之前應該是四點三刻左右。」

  「哦,那麼請問你到現場的時候有看到其它人嗎?」李洋問。

  「沒有。」女生立刻把頭搖得像個波浪鼓一樣。

  「哦!那最晚一次你看到胡教授是什麼時候啊?」

  「好像。。。好像是今天早上。」

  「那你有沒有發現他有什麼異常嗎?」

  「異常?」女生歪著頭想了一會,說:「最近這幾天他都挺不正常的,自從他出去過一趟回來以後。」

  「出去?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不正常又怎麼說?」李洋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

  「因為他突然變的神經兮兮的啊,總是一副心不在焉又好像很害怕的樣子。」女生回答:「至於他具體去哪裡我就不知道了,他沒有說,只是聽他口氣好像是去看什麼畫展。」

  畫展?我驚訝的幾乎當場叫出聲來,這個畫展,會不會就是我看過的那個安冉的畫展哪?如果是這樣的話,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的,他和前一個死者都有去過爛尾樓看過那個奇怪的畫展!

  「害怕,他在害怕些什麼?」我忍不住插口問。

  「不知道。」那女生搖了搖頭,然後瞥了我一眼,接著臉上就露出了一副很害怕的表情,緊緊的盯了我一會,然後幾乎是用顫不成聲的語調說:「教授在死前的幾天左眼也突然莫名其妙的變紅了,就像你的左眼一樣。」

  「什麼?!」李洋立刻衝著我大叫,伸手摸了一下我的左眼,而我已經全身僵硬通體冰冷的傻站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林逍你是不是也去看過什麼畫展,那個爛尾樓你不是也去過嗎?」李洋著急的問。

  我顫抖的看了李洋一眼,右手又是一陣抽搐,向左一跳一跳的,竟然有不受控制的感覺。

  「還有什麼嗎?」李洋擔憂的看了我一眼以後又轉身問女生,女生還是一臉怕怕的看著我,然後使勁搖了搖頭。

  「好,謝謝!」李洋拍了拍女生的肩膀,道:「待會我們會請你去警察局做一個詳細的筆錄,請你配合。」

  「好的。」女生點了點頭,又幽幽的看了我一眼以後走開了。

  李洋轉身望著我,欲言又止了好幾回,最後還是歎了口氣,說:「我們還是打電話讓方蕾和李海他們盡快趕回來吧。」

  雖然不想被女朋友保護,可是小命沒有了也就什麼也沒有了,面子實在比小命次要。考慮再三,我終於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隊長!」這個時候剛才的那個警員又跑了回來,對陳凱說:「去調查的人打電話回來說已經查到了些東西。」

  「是什麼?」李洋立刻一把抓住了他,異常著急的問。

  「那個張裕強很有可能是個專門做文物盜賣和走私的人。」警員艱難的掙脫李洋,回答道。

  文物盜賣?我和李洋疑惑的互看了一眼,這難道和抽像畫有什麼關係嗎?



第九章 盜墓世家


  城市的夜晚,燈紅酒綠。
  只有那裊繞盤旋而上的煙霧寂靜無聲的在我眼前呈現奇怪的姿態,輕輕的抖掉些煙灰我怔怔地坐在車子裡,眼睛卻死死的盯著黑森林酒吧的大門。

  進去還是不走,這是個問題。

  再次吐出一口煙,已經好久都沒有抽煙的我有點不習慣,可是現在也只有尼古丁可以舒緩我的神經,腦海裡,再次浮現著那些眼珠,在胃裡,在口腔裡。而我們現在所有可以掌握的線索就只有少得可憐的幾條:

  一、兩名死者的身份,一個是文物倒賣者,一個則是抽像派畫家。

  二、胡瑞在死前曾經參加過一個畫展,而張裕強則死在了曾經有過畫展的爛尾樓裡。

  三、他們都死於喉嚨被割,左眼離奇被剜。

  以上這四條看來有著某些潛在的聯繫,可又一時半會聯繫不到一塊。方蕾和李海又不在,我現在唯一可以求助的對象難道真的只剩下黑森林酒吧的那個老闆娘了嗎?

  喪氣的把煙扔出了窗外,我寧願讓李洋來做這件事情,反正這小子對可以會見美女總是樂意為之的,可惜陳凱卻沒有讓李洋如願,硬是把他扣在了警局不放。

  哎!只要靠自己了!想到這裡,我抱著壯士一去不復返的大義精神走下了車,向酒吧走去。

  剛走進酒吧,門口站著的一個服務生就走了過來客氣的問:「請問是林逍,林先生嗎?」

  「啊!我就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服務生衝我笑了笑,說:「我們老闆已經等候多時了,請跟我來吧!」

  感到意外的挑了挑眉,田娘怎麼會猜到我今天晚上會來?難道她有預知的能力嗎?抱著種種疑問,我已經走到了熟悉的地下室門口。

  「老闆就在裡面,林先生請吧。」服務生坐了個請進的動作,道。

  聳了聳肩膀,反正這裡我也不是第一次來,我毫不畏懼的推門進入。躍入眼簾的依然是田娘妖嬈多姿的背影,柔和的燈光照射在她的身影上,勾勒出了她凹凸有致的惹火身材。

  「小徒弟!」田娘轉身就衝著我甜孜孜得叫。今天的她穿了一身火紅色的皮衣,耀眼的就像是一把跳動的火。

  「誰是你徒弟啦?」我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這位美女還真是會自說自話。

  「呵呵,反正是早晚的事情嘛,先叫幾聲又沒有什麼關係的。」田娘風情萬種的朝我走了過來,胸前的乳房隨著步子一陣晃動,晃的我眼睛也癢癢的。

  「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會來?」跳過徒弟的問題,我直接的問。

  「因為我們心有靈犀啊!」田娘坐到了我面前,我也立刻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好吧!」我再次被她打敗,決定跳過她為什麼會知道今晚我會來找她的疑問,再次單刀直入的道:「那你知道我是為什麼來嗎?」

  「哈哈!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畢竟不是神啊!」田娘淡淡的道,在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裡閃過一絲憂鬱,只是太快了,快得讓我以為是我的眼花。

  深吸了一口氣,也不想再做什麼鋪墊了,我慢慢的把這幾天遇到的事情一點都沒有隱瞞的告訴了她,至於為什麼我會對這個處處透著古怪的古墓派人士這麼信任?不要問我,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遵造著我內心最深處的直覺而已,不知道為什麼,對她總是有種莫名的信任和依賴,也許我真應該做她徒弟也說不定哪!

  沉默了一會,田娘有意看了看我的左眼,笑意盈盈的道:「你做我徒弟我就出馬幫你搞定!」

  「不要!」我馬上回絕,誰知道做古墓派的徒弟會有什麼優厚待遇哪!

  「那就無可奉告!」田娘無所謂的道。

  「不要吧!」我幾乎是哀求的道:「你不說的話不會是想讓我連你的徒弟都沒有作成之前就掛了吧?」

  「你作我徒弟就保證死不了!」田娘還是一副畜生無害的笑容。

  「我要考慮啊,在這之前你總不想讓我向閻王爺報道吧!」我決定採取拖延戰術。

  田娘大有深意的看了一會,好久才無奈的歎了口氣,問我:「你知不知道一個盜墓世家?」

  我立刻大搖其頭。

  「他們都姓安!」田娘道:「我知道的就這些了。」

  「姓安的盜墓世家?雖然安冉也姓安,但是你怎麼就能肯定他一定是盜墓世家的人哪?這個世界上姓安的不會少。」我立刻道。

  「這就是女人的直覺了,我可愛的小徒弟。」田娘把身體傾向了我,一股成熟女人特有的香氣頓時飄進了我的鼻子,我下意識的往後靠了靠。

  「那這個盜墓世家和這兩起案子有什麼聯繫?」我不放棄的追問。

  「我不知道。」田娘乾脆的回答。

  直視了田娘的眼睛,我看得出雖然她有所保留但是應該和這兩起命案沒有很大的關係。雖然說只問到了一個姓安的盜墓世家,但是也是很不錯了,至少有了追查下去的線索。可惜阿寶的電腦還沒有修好,要不然查起來就會更快了。

  騰的一下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我道:「那謝謝了,我要走了。」

  「真無情啊,利用完我就想開溜了嗎?」田娘一副棄婦的表情。

  「我有這麼壞嗎?」我笑著道。

  田娘沒有說話,只是站起來從身後的酒櫃裡拿出了一罈酒,酒封一開,熟悉的香味再次瀰漫整個居室。

  又是幻夢唯心!

  田娘走到燈的開光之前啪的一聲把燈關上,整個房間立刻跌入了一片黑暗裡。而在一片迷霧般的黑暗中,只有一道七彩的光芒眩目的絢爛在眼前。

  黑暗中我聽到田娘走進的腳步聲,七彩的光暈開在她絕美的臉上,有種虛幻的不真實感,熟悉又陌生的酒香讓我眼前一閃一閃的,總有個模糊的身影近在眼前,又遠在天涯。

  「請你喝的。」田娘微笑著把酒杯遞給了我,像是被催眠一般,我毫不猶豫的接過一飲而盡,酒緩緩的流過食管,彷彿是觸到了內心最深處的記憶,我輕輕閉上眼睛,一個曼妙的女子身影浮現在腦海裡,好熟悉,可卻又不是我認識的女子中的一個,連印雪也不是!心,卻沒來由的一痛。。。。。

  ********

  這個身影到底是誰的?為什麼我連想一想都會心痛,這不是一般的心痛,而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疼痛,痛心痛骨。

  雖然已經從黑森林酒吧裡出來,可是那種傷心的感覺卻讓我依然震撼,究竟我的生命裡,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曾經印下了一個女子如此深的烙印?

  思索中,我已經到了家,推開門,老姐意外的正在為我等門,害得我差點以為天要下紅雨了,或者是明天的太陽會從西邊出來?

  「你怎麼這麼晚啊?」老姐問。

  「我有工作啊!」我馬上回答。

  「撒謊!」老姐嚴厲的道:「是不是去酒吧鬼混了啊?」

  「你看到了啊?」看來是被抓到小辮子了,我立刻心虛的問。

  「以後那種地方少去!」感覺上老姐像是在三娘教子。

  「少去?為什麼?那個酒吧你不是也去過?」我不服氣的道。

  「反正不去為妙。」老姐的口氣堅定。

  為什麼?我狐疑的看了看老姐,難道她也知道古墓派或者是田娘嗎?可是不可能啊,她只不過是個恐怖小說家而已。

  可是等一等,我突然想到了什麼,有點心驚的看著眼前的老姐,突然感到好陌生。她總是說自己是恐怖小說家,可是我卻從來沒有看到過她的作品發表過,那麼,她又是以什麼來養活自己的哪?想到這裡,我才突然發現,遲鈍的自己竟然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好了,我只是提個建議而已,我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學壞啊!」可能是看出了我眼中的驚疑,她馬上又恢復了以前和我打打鬧鬧的樣子,還寵溺的摸了摸我的頭。

  無意的往左瞥了瞥老姐的臉,左眼卻又開始一陣抽痛,太陽穴周圍的神經又吊了起來,紅色的血霧在左眼前瀰漫開來。

  紅暈中,老姐的臉蒼白的可怕,一道鮮紅的血淚掛在她的左眼下,異常刺目。

  「你是誰?」我後退了一步大聲問。

  眼前的「老姐」淒然的對我一笑,慢慢的低下了頭,當她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赫然已經變成了印雪的臉,依然蒼白,血淚恐怖的醒目。

  「印。。。印雪?」我抽了口氣,左眼好痛,右手再次抽搐,瞬間已經伸到了自己的左眼前。

  「輪到你了哦!」印雪幽幽的衝我道,原本蒼白但還算正常的臉突然迅速變的乾癟,轉眼間已經成了一具乾枯的木乃伊狀屍體,是深深的褐色。

  心一陣狂跳,右手已經不聽使喚的伸向了左眼,手指觸到左眼眼球惹來一陣疼痛。

  「你幹什麼啊?」老姐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右手已經被抓在了老姐的手裡。

  沒有乾屍,沒有印雪,老姐此時正再正常不過的站在我面前,一臉害怕又擔憂的看著我。

  「我。。。我怎麼了?」沙啞的聲音讓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我問。

  「我還想問你哪?剛問你這麼去哪了你就呆在那裡不動,最後還要挖自己的左眼睛!」老姐幾乎是顫抖的道。

  那麼?剛才的都是幻覺了?老姐有沒有說讓我不要去酒吧的話了哪?還是再說過以後自己才產生了幻覺?

  為什麼自己的右手會去挖自己的左眼?一個激靈,我想起了胡瑞的右手上滿是鮮血和內膜組織的樣子,那在口腔裡和胃裡的眼珠,難道他們真的是自己剜去了自己的眼珠然後又吞到了肚子裡嗎?一想到這裡我的胃立刻抽筋般的疼痛,嘔吐的感覺讓我面色發白冒出冷汗,驚恐的看著自己的右手,我開始考慮要不要找個手銬暫時把它給銬起來。

  「你沒事吧?」老姐推了推我,關心的問。

  「我也不知道。」無力的回答,我有點不知所措的在原地打了個轉,最後卻突然衝向了自己的房間。

  「你幹什麼?」老姐追了進來,問。

  「我想上會網。」我以最快的速度打開電腦,道。

  「你確定自己沒事?」老姐還問。

  「你去睡吧,我沒事的。」安慰了老姐,我坐定,打開了自己的郵箱,而老姐也知趣的走開了。

  惡魔的左眼!一封未讀郵件的名字,寄信人一欄依然空白一片。

  點開,黑底紅字:

  不知道嘴裡含著惡魔的眼珠是什麼味道?你想試試嗎?

  幾乎是攤到了椅子上,我通體冰冷,連腳指頭都冷的發麻,全身一陣顫抖卻沒有讓我停止繼續讀下去:

  當惡魔的左眼牢牢的鑲在你的身體裡以後,你的右手會不會有挖掉它的慾望?我就有過,那種剜去併吞掉它的快感讓我整個靈魂都為之顫慄,真的,你也可以嘗試。因為右手是上帝的右手,而我們的左半邊確是惡魔的傑作,所以說人類一半是天使一半是惡魔,多麼有道理的一句話啊!

  握著鼠標的右手又是一陣抽搐,連小小的鼠標都拿不住,緊緊的用自己的左手抓住自己的右手,右手手指在抽筋中彎曲,抓向了桌面的玻璃,指間是刺骨的冰涼。

  驚慌中一個人影正站在自己的身後。

  回頭,老姐正愣愣的盯著我,看我回頭竟然害怕的跌坐到了身後的床上。

  「你不要這麼凶的看我好不好?」老姐拍了拍胸脯,道:「你這麼一下子回頭很嚇人的知道嗎?還有,你的左眼好紅啊!」

  「那你知不知道悶聲不響的站在別人身後也是會嚇死人的啊!」我沒好氣的道,已經不再抽搐的右手讓我鬆了口氣。

  「哈!要不是我好奇你幹嘛盯著一片空白猛看怎麼會不支聲哪?」老姐委屈的道。

  一片空白?怎麼會?疑惑的回頭再看電腦屏幕,真的是一片空白!整個人頓時愣住,屏幕的反光正照射出我越來越紅的左眼,竟然在妖異地熠熠生輝。


找對時間抽身,比跟著一起爛來的有格調.

司徒雪璟
 
文章: 104
註冊時間: 2005-09-22 5:38 am

文章司徒雪璟 » 2005-10-13 3:28 am

第十章 戴面具的男人


  一大早,當我一手提著一團糍飯油條一手提著一包豆漿急沖沖的趕到警局的時候指針還是無情的過了八點。
  真可惡!我鬱悶的想,要不是昨天晚上一直在想那個神秘的郵件自己也不會怎麼也睡不著覺,今天早上也不會起晚了!

  「林逍,你還是老樣子啊!」白雲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回頭一看,她正精神奕奕的站在了我身後。

  「早啊!」我一邊脫外套一邊朝她打著招呼,而李洋也在這個時候拉長了一張臉走了進來,明顯的黑眼圈讓他和國寶的關係攀上了一層。

  「老樣子?什麼老樣子啊?」李洋無精打采的問白雲。

  「總是喜歡遲到,然後早飯總是一團糍飯油條和一包豆漿啊!」白雲笑著回答。

  「是嗎?」李洋曖昧的看了我一眼,道:「看來白雲你很瞭解林逍啊!」

  「哈哈哈哈!」一陣誇張又囂張的笑聲,白雲道:「我們可是老朋友了啊!」

  「呵呵。」有點無力的笑了笑,我現在實在打不起精神和這位美女打情罵俏,自己的精神還處在昨天晚上的緊張狀態。

  也許是看出了我的疲倦,李洋道:「怎麼了?我可是因為被陳凱拉住加了一晚上的班所以才覺得很累,你昨天晚上幹什麼去了?」

  「去找田娘了。」我搓了搓臉,眼睛還因為睡眠不足而覺得發酸。

  「啊~~~!你。。。你。。。你!」李洋立刻驚訝的大叫,指著我的鼻子作一副深惡痛絕狀。

  看著他臉上的古怪表情,我當然知道這個傢伙又開始想到一些齷齪的地方去了,歎了口氣,我道:「別想歪!我只是想去問問她對這兩起案子有什麼看法。」

  「哦,是嗎?」李洋還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不過我也懶得去解釋了。

  「對了,你聽說過一個姓安的盜墓世家了嗎?」我突然想李洋作為警察,大概會知道一些關於盜墓世家的事情吧。

  「姓安的盜墓世家?」李洋歪頭想了會,道:「沒有聽說過!你問這個幹什麼?」

  「田娘昨晚就只跟我說了這個,所以就問問你啊!」我道,「雖然安冉也姓安,可是到現在為止都沒有證據表明說他和盜墓世家有關係。而且現在我們甚至連究竟有沒有這個盜墓世家都不知道哪!」

  「是啊!」李洋同意的點了點頭,道:「不過我還是會去查一下的,不如這樣吧,我去問一些我的同學,他們都在不同的地方任職,說不定會有人知道也不一定哪!」

  「這個。。。」白雲突然插話,用她那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了幾下,含笑道:「我能插句話嗎?」

  「什麼?」我問。

  「那個姓安的盜墓世家,也許我知道哦!」白雲有點得意洋洋的道。

  「什麼?!」幾乎是異口同聲,我和李洋很默契的衝著她叫了出來。

  「快說快說!」我和李洋立刻來了精神,催促道。

  「是這樣的。」白雲頓了頓,道:「我在來這裡之前曾經在我的局裡聽說過一個案子,說是一夥犯罪集團偷盜懸棺的案子,主謀還像就姓安!」

  「懸棺?那是什麼?那個主謀抓到了嗎?」李洋立刻問。

  「沒有抓到主謀,只是抓了幾個小羅羅而已。所以這個案子到現在還懸著哪!至於懸棺嘛!」白雲歪頭想了會道:「懸棺是一個少數民族獨特的殉葬方法,他們在族人死了以後並沒有把棺材入土為安的習俗,而是會把棺材懸放在很陡峭的懸崖峭壁上。在我來的那個地方懸觀還是有不少的,甚至已經成了我們省的一個旅遊景點哪!」

  「懸放在懸崖峭壁上的棺材?那偷盜起來肯定很有難度了。」我說。

  「不錯,所以這個犯罪集團並沒有得逞。」白雲聳了聳肩,道。

  「對了,那個主謀叫什麼名字知道嗎?」李洋問。

  「名字?不太清楚。」白雲搖了搖頭,道。

  我和李洋失望的對望了一眼,這個消息最好的也只不過說明可能真有一個姓安的盜墓世家存在而已,其它的倒還是一頭霧水。一個抽像畫的畫家,怎麼想也聯繫不到盜墓者的身上啊!還有那兩個死者,究竟是什麼動機讓兇手殺了他們?死者的左眼珠,究竟是被別人剜去的還是他們自己剜下的哪?

  算了,還是不要想了,我腦子都快抽筋了。歎了口氣,我衝著白雲道:「算了,別討論這些了,我們還是開始工作吧!」

  「好啊!」白雲點了點頭,道。

  「那好,你們工作吧,我也要繼續開工了。」李洋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湊到我耳朵邊悄悄的賊兮兮的說:「可別偷腥哦!」

  「我不是你!」酷酷的打掉李洋的手,我道。

  *********

  走出警局的時候已經華燈初放了,驗了一天的屍,我伸了懶腰活動一下筋骨。化驗表明胡瑞是在凌晨一點左右,至於為什麼胡瑞會這麼晚還在畫室就是個值得令人費解的問題了,大概是臨時有靈感所以才會開夜車吧。他右手指甲上的血和黏膜組織被證明就是他自己的,尤其是在他指甲裡一些血肉,更是他眼眶裡的!那麼,真的是他自己剜去自己的左眼嗎?究竟是怎樣的事情,才可以讓一個人狠下心來活生生的剜下自己的眼珠哪?

  拒絕了白雲想一塊吃晚飯的好意,我還是把這個好機會讓給了在我面前猛做暗示的李洋。攔了輛出租車,我讓司機把我載回家裡。

  望著窗外的黑濛濛的天色,我把頭無力的靠在了窗戶上,車輛顛簸使得我的視野也是一跳一跳的,路人漠然的快步走在街上,眼裡沒有暖意。

  剛想閉上眼假寐一會,左眼突然抽痛了一下,抽筋的感覺讓我立刻挺直了身子。眼睛瞥向窗外,一個熟悉的背影立刻躍入了我的眼簾,雖然沒有看到他的正面,但是我想我一定沒有看走眼。一樣的髒兮兮的衣服,一樣的走起路來身體幾乎一動也不動的樣子。

  那個背影,就是畫展上的那個男人!

  「停車停車!」我立刻沖司機大叫,一邊從口袋裡摸出幾張十元錢扔給了司機。

  「先生,這裡不能停的!」司機無奈的道。

  「可是我真的有急事啊!」我哀求著司機,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那個背影,眼看他就要拐彎了。

  「好吧,那你下去的時候小心啊!」司機大概是被我叫煩了,最後還是放我下了車。

  迅速的跳下車,我不顧自己現在正在大馬路的中心,橫衝直撞的衝了過去,自然是引來了身後幾輛汽車司機的一陣叫罵。

  不顧眾人的目光,我翻過了人行道上的圍欄追逐著自己的目標,而那個身影卻彷彿是越走越快,任憑我怎麼加緊腳步始終都趕不上。

  氣喘吁吁的趕在那個男人身後,我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老得不行了,怎麼會一個看上去根本是在走的人也追不上。停下來大大的喘了一口氣,我又忙跟了上去。大汗淋漓的樣子絕對象是跑完一千米的樣子。

  跟著跟著那個男人漸漸已經走進了一個偏僻的小區裡,雖然還不晚,可是幾乎已經沒有什麼人影可以看到了,照明的燈光泛著昏黃的光線,把我的影子拉的好長。這個小區綠化很多也很茂盛,密密麻麻的擋住了不少光線,當然,也擋掉了我的視線。只不過停下來稍微喘口氣的樣子,再抬頭的時候已經失去了那個男人的蹤影。

  猶豫了一會兒,我掏出手機撥通了李洋的電話:「喂,李洋你在哪裡?」

  「幹什麼?」電話裡傳出李洋的聲音。

  「你現在快到我這裡來。」我道,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安全。

  「去你那幹什麼?」李洋好奇的問。

  「哎呀,我看到那個畫展上的男人了,就在。。。」我定睛仔細看了看離自己最近的一幢樓的門牌,道:「就在**路的**小區裡。」

  「那個男人嗎?太好了,我馬上就過來,你別擅自行動哦!」李洋興奮的道。

  「知道了,你快點吧!」我說完就掛段了電話,孤零零的站在了冷風裡。

  在原地轉了一圈,我還是嘗試著尋找他的蹤影。這個小區的樓房是那種很老式的公房,在每個樓層都有鏤空的透風口,可以看見向上的樓梯。在附近打了幾個轉,周圍灌木叢已經變成了一個個黑影的輪廓,看上去像是惡魔猙獰的面孔。風吹在身上讓我不禁打了個冷戰,黑暗中有一雙雙閃著金光的眼睛,讓我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原來只是幾隻野貓而已。

  剛放鬆下來的身體,卻又在突然響起的輕笑聲中僵直。

  抬頭看向一幢公房,一張奇怪的臉正透過鏤空的通風口向我獰笑著。

  一閃,臉消失了。

  我的腳已經邁向了那幢樓房,成舊的老式公房就像是一頭張開大嘴的野獸,黑暗頓時吞沒了我。我想離開,可惜已經太晚了。那個男人正站在樓梯上面對著我,只是這次他的臉上卻罩著一張皈依的面具,銀白色的面具上勾勒出一個奇怪的笑臉,列開的嘴彎曲著一個令人不舒服的弧線。更奇怪的是,這個面具竟然沒有眼孔,遠遠的看過去就好像是一個沒有面孔的人,只剩下一個惡魔般的笑容。

  「等一下!」我大叫著,男人卻已經快速的轉身躥上了樓。沒有多時間給我考慮,我忙追了上去。急急的追到兩樓,竟然一個人影也沒有。抬頭看了看盤旋而上的樓梯,也是一個鬼影子也沒有,甚至連一點腳步聲也沒有,四周寂靜的只有我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的聲音。

  不信邪的繼續上樓梯,我一口氣追到了頂層六樓的樓梯口,沒有什麼人,更沒有一個戴著古怪面具的男人。只有從一扇扇門縫中透出的許些燈光告訴我這幢樓還是有人居住的。

  現在怎麼辦?我看了看通往天台的門,銹跡斑斑的樣子證明了它已經很久沒有被打開過了,再把頭探出窗戶朝下張望了一下,樓下也是一個人影也沒有。那麼那個男人躲到哪裡去了哪?既不能上天也不能入地,怎麼就一下子消失了?還是說他有什麼隱身術或是瞬間轉移之類的法術?又或者是。。。?我看了看幾戶人家的大門,難道說是躲進房間裡去了嗎?可是現在難道讓我一家一家的敲門進去搜嗎?那樣的話恐怕那個男人還沒有被抓到我就要先以為擅入民宅被抓起來了吧!

  歎了口氣,我又下樓站到了公房的大門口,既然自己不行,就等李洋來了再說吧,畢竟他有個警察的身份行事會比較方便。

  就這樣我在冷風裡縮著脖子,提心吊膽的站了足足有半個鐘頭以後,李洋的身影才出現在了我眼前,正著急的向我這裡奔了過來。

  「你這地方真的好難找啊!」李洋道。

  「別說了,現在就跟我上去。」我一拉他就往公房裡拽。

  「到底怎麼了啊?」李洋關切的問我。我立刻簡短的把事情跟他說了一下,示意他利用警察的身份去一家家問一下。

  「一家家問?你認為會有用嗎?」李洋站在樓梯口問我。

  「問總比什麼都不做來得好。而且如果他是人的話肯定就在這幢樓房裡,我可是一步也沒有離開過這大門的。」我一邊把他望前推一邊道。

  「是人的話?」李洋頓住了腳步,縮了縮脖子,神態凝重的看著我,問:「如果他不是人哪?」

  不是人哪?我被李洋的問話愣住了,是啊!如果他不是人哪?一家家問豈不是浪費時間,說不定早就消失無蹤了。這個男人實在是透著古怪,奇怪的走路姿勢,還有恐怖的面具,一個正常人的確不會這樣的!可他又是兩起命案的關鍵人物,不查不行!

  但是,即使他是鬼的話,他為什麼要來這裡?這只不過是一幢再普通不過的居民住宅樓而已,他出現在這裡究竟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究竟有什麼秘密隱藏在這幢公房裡哪?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了!

  「不管是人是鬼,問一下總歸沒錯的。」我再次推了一把李洋,道。

  「好吧,好吧!」李洋點了點頭,問:「從哪家開始?」

  「就從兩樓開始好了,那個男人就是到兩樓以後消失的。」我走到一戶人家的門前,深吸了一口氣,手向門板敲去。



第十一章 第三個死者


  「對不起太太,請問你看到過一個戴面具的男人嗎?」李洋出示了一下他的警證,問著眼前這個還兜著圍兜的中年大媽。
  「戴面具的男人?沒有啊!」中年大媽搖了搖頭,道。

  「那麼太太,這幾天你有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人進出這幢公房嗎?」我站在李洋旁邊,問。

  「也沒有啊!」中年大媽還是搖了搖頭,道。

  「哦,那謝謝您了。再見。」李洋客氣地告別的中年大媽,回頭很無奈的看了我一眼,我也是萬般無奈的聳了聳肩。

  已經是六樓了,一家家問下來的結果都是大致的,沒有見過什麼戴面具的男人,也沒有什麼奇怪的人出入這幢公房。總之,所有的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哦,對了。」中年大媽突然叫住了我們,道:「雖然沒有什麼奇怪的人出入,但是卻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哦!」

  「哦?什麼?」我和李洋馬上又折了回去,異口同聲的問。

  「是這樣的。」中年大媽開始施展八卦功,先是很神秘的看了看四周,然後特別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兮兮的道:「那個住601的人已經有很久沒有出來過了,我還經常聽到從他那屋傳來的慘叫聲,蠻恐怖的!」

  「601?」我看了看601的大門,冰冷的鐵門鎖住了房門,讓人有種畏懼的距離感。

  「慘叫聲?什麼樣的慘叫聲?」李洋問。

  中年大媽立刻來了勁,有點得意的道:「就像是鬼哭狼嚎一樣的,聽的人揪心啊!」

  鬼哭狼嚎?我挑了挑眉,看來還真有個怪人哪!

  「那住在那裡的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啊?」我問。

  「是個中年單身漢,沒有什麼朋友和親戚的。」中年大媽回答。

  「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啊?」李洋突然問。

  「因為從來沒有見他有客人啊!」中年大媽一副我比你清楚的模樣,瞥了瞥李洋。

  「那你怎麼知道他已經有好幾天沒出來了啊?」我問。

  「因為我天天在家的啊,他家又在我家隔壁,他如果要下樓梯的話肯定要經過我家的。再說了,大概三天前他突然買了很多東西回來,我問他是不是超市大減價,他只說想多買點存起來。自從那天以後就再也沒有見到他了啊!」中年大媽振振有辭的述說著。

  還真是奇怪的人哪!我和李洋互相對望了一眼,難道他就是那個戴面具的男人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個戴面具的男人突然消失在這幢公房裡也可以解釋了,只要他快步跑到六樓,再進入自己的房間,那麼我的確是看不到他了。

  朝李洋點了點頭,我和他一同走到了601室的門口,而那個中年大媽則一臉等著看好戲的湊熱鬧樣。

  「喂,你說這個人有可能是嗎?」李洋指了指601的大門,問我。

  「你敲門問了不就知道了嗎?」我也不多話,舉起手就向門敲去。

  就在手就要碰到門板的那一剎那,突然從門裡傳出了異常慘烈的叫聲。

  「啊~~~~!」淒慘的聲音裡滿是絕望和恐懼,這不是普通的鬼哭狼嚎,我和李洋同時大驚,用力拍起了門板。

  「先生開門,開門啊先生!」可惜無論我們如何大吼或者是把門拍的震天響,大門依舊牢牢的關閉著,而裡面的慘叫聲卻越來越弱,像是人臨死前的掙扎。一旁的中年大媽顯然被嚇壞了,顫抖的叫:「怎麼。。。怎麼回事?」

  「可惡!」我用力踹了一下門,轉頭對李洋道,「我們把他撞開來吧!」

  「好!」李洋點了點頭,然後兩人一起用盡全力向門撞了過去。

  「彭!」

  「彭!」

  大門被我們撞得發出了呻吟聲,抖動的門板告示著我們用的力的確是很大的。

  「再加把勁!」我大叫著,身體已經和李洋一塊再次重重地砸向大門。

  「哐當!」一聲,大門終於被撞開了,因為慣性的作用我和李洋一個向前直衝,身體已經不由自主的滾到了地上。

  跌跌撞撞的爬起來,我第一個衝進了房門,熟悉的而有濃烈的血腥味讓我的心頭繞上了不祥預感,房間裡漆黑一片,隱約中只有一個倒在地上的身影。

  摸到了靠門邊的電燈開關,一按,白熾燈光在一陣劇烈的抖動中閃著白光,忽明忽暗的空間裡,冰冷的地板上帶著異常醒目的紅色鮮血的屍體在我眼前跳動著,出現,然後又隱沒在黑暗裡,然後再出現,然後又隱沒。。。

  景象如幻燈片一樣不真實。

  左眼跳動,這次卻沒有疼痛,只有彷彿是異物進入的不適感,心裡徒生一種前所未有的厭惡感。

  明暗交錯中,我看到屍體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奇怪的笑容,如那個古怪面具一模一樣的笑容。屍體的左眼眶處一片血肉模糊的狼跡,不合常理的笑容已經列到了鬢際,從左眼眶裡流出的鮮血正好流到了嘴邊。

  汗毛倒豎。

  左眼裡又是一種有東西在往裡鑽的感覺,卻感覺不到疼痛。

  恍惚中,我看到屍體的右眼裡佈滿著恐懼,正緊緊的盯著前方。

  順著方向看去,窗戶外,一個沒有臉孔的白色面具正露出了和屍體一樣詭異的笑臉。

  冷汗遍佈全身。

  隨著白熾燈啪的一聲輕響,白熾燈完全被打開了,明亮的刺眼的居室讓我暈眩的閉上了眼睛。一切其實只在短短的一瞬間而已,可我卻彷彿過了一個世紀般長久。

  「天哪!」李洋大叫著從我身邊奔了過去,白色的燈光下,一具屍體正躺在滿是鮮血的地板上。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看清楚屍體的長相時,一股寒意從腦門直灌入身體裡。滿臉的風霜,密密麻麻的黑黃色皺紋裡此刻全是紅色的鮮血,唯一還在的右眼渾濁一片。

  這,不就是畫展前自己撞到的那個男人嗎?

  再望向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沒有。

  「林逍,你還傻站著幹什麼?快過來啊!「李洋朝我大叫,我渾身一個激靈,沖恍惚中醒了過來。而身後的中年大媽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也直衝雲霄。

  「別叫了,快打110!」我衝著中年大媽吩咐了一句,而她也在癡癡呆呆的狀況中一跌一撞的衝了出去。

  小心翼翼的不要踩到地板上濺得一塌糊塗的鮮血,我沉著一張臉走到了屍體旁,被割開的喉嚨此時還汩汩地向外冒著鮮血,而周圍已經凝固的血塊正反射著白光。

  一摸屍體,還是溫熱的,應該剛死沒久。難道這之前的慘叫聲就是死者臨死前的求救嗎?那麼,我們幾乎就是在慘叫聲消失的時候撞門進來的,兇手絕對不可能這麼快就逃走,一定還在房間裡。可是環視了一下四周,這個單元根本就只有一室,廚房又是我們剛剛衝進來的地方,屋裡沒有一個可以藏下一個人的傢具,那麼,難道是藏在廁所裡了嗎?

  李洋拍了我一下,自己卻從腰後掏出了手槍,小心翼翼的走到廁所前,猛地一拉開廁所的門,李洋的槍卻只指向了空氣,窄小的廁所裡沒有一個人影,更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再望向屍體的緊緊握成拳頭的右手,我蹲下了身,不知怎麼的,我竟然完全忘了挪動屍體必須戴上手套的規矩,像是著了魔一樣的,用力扳開了屍體的右手。

  噗的一聲,幾乎是從屍體的右手裡蹦出來的一樣,一個東西迅速向我的臉部打來,完全沒有防備的我立刻被物體打中了左眼,感覺到溫熱的粘稠液體進入了自己的左眼裡。物體又彈回了地板,而我也立刻站直了身體。

  啵哆,啵哆,啵哆!

  是物體彈落在地板上的聲音,定睛一看,居然又是眼珠,一個有著血紅色瞳孔的眼珠。

  被嚇到的我們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這個跳動的眼珠,越彈越低,直到靜止。就在我們準備鬆一口氣的時候,原先已經靜止不動的眼珠卻突然前後動了一下,好像是有一個無形的手正在推動它一樣。

  咕嚕~~~~~!向我滾來。

  詭異的滾動聲中眼珠已經滾到了我眼皮底下,然後再是前後動了一下,眼珠又靜止不動了,只是它那血紅的瞳孔正怔怔的瞪著我,一道怨恨幽怨的目光從早已經沒有生命的眼珠裡直射向我。頓時,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被一隻血紅眼珠盯上的感覺,你有過嗎?

  「林逍!」李洋的聲音一顫一顫的,我知道他在害怕,轉過身,卻讓李洋更是害怕的退後了一步,指著我道:「你的左眼!」

  「怎麼了?」我身手一摸,粘粘的,溫溫的鮮血立刻染紅了手指。不經意的抬頭,正前方的一面衣櫥上的鏡子裡,蒼白的臉上,血紅的眼睛,一行血淚正流了下來。

  這是我嗎?

  我心驚的看著鏡中那個自己,已經連瞳孔都血紅的左眼裡正冒著凶光。又是異物鑽入的感覺,眼前的景像一陣扭曲。

  倒抽一口冷氣,因為此時的鏡中正照射出窗外的一個景象:白色面具的左半邊,紅色鮮血已經流滿,依然沒有面部其他的器官,詭異的笑臉上只有淒慘的血淚。哭與笑奇怪的凝結扭曲在了一起,讓人心生寒意。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哭中有笑,還是笑中有哭,仰或是哭笑的結合。

  「林逍!」李洋的再次呼喚讓我從幻象中醒了過來,愣愣的看著他。

  「你怎麼了?」李洋關切的問。

  沒有回答,幾乎是整個人都攤軟了下來,我的身體一陣搖晃,這已經不是害怕,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和虛脫。我不知道自己的神經什麼時候才會崩潰?

  ******

  本作為法醫的職業道德和對事件本身的疑惑,我終於還是強忍住心中的不適進行了采證和驗屍等工作。當一切都忙完以後,我整個人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連抬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被這三起案子消耗完了。

  幾乎是把整個身體都埋到了車位上,我趴在窗口,一陣乾嘔,卻什麼也吐不出來,胃裡的翻騰和腦袋的暈眩告訴我,我可能是生病了。

  「你沒事吧?去醫院好不好?」李洋坐在駕駛位上回頭擔憂的看著我,問。

  無力的擺了擺手,我拍了拍憋悶的胸口,道:「你送我回家。」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固執?」李洋不悅的道:「你不聽我話是不是?那好,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方蕾,讓她來勸你。」說完,李洋就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

  「不要,不要!」我像是個孩子一樣耍賴著,討饒道:「我去醫院就是。」

  「哎!」李洋無奈的搖了搖頭,對我說:「我們不是已經通知方蕾和李海他們了嗎?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到該回來的時候自會回來。」我無力的大口喘著粗氣,左眼卻沒來由的一陣奇怪的感覺,自從第三個受害者以後我的左眼雖然不再疼痛,可是這並沒有讓我感到輕鬆,反而讓我更是擔憂,彷彿有異物入侵的感覺總是會讓我的心裡升起一股惱火和厭惡,而發火的對象就是自己那該死的左眼。有好幾次,我的右手都不受控制的伸向自己的左眼,一股想要生生剜下自己左眼的慾望正如惡魔一般逐漸佔據著我的理智。

  「那我們現在就去醫院。」李洋也沒有多說什麼,腳一踩油門就向最近的一家醫院駛去。

  ******

  抱著一大堆瓶瓶罐罐的藥回家時我已經快到當場暈厥的邊緣,幸好還有一個朋友李洋在醫院裡為我忙前忙後的,望著他忙碌的身影,一股暖流流向了心底。

  人,的確是需要朋友的。

  放下那些藥,也許是因為發燒生病的緣故,我冷的幾乎是牙齒都在打顫,指甲已經凍成了紫色。

  連澡也沒洗,我一頭躺倒在了床上,昏昏沉沉中我的眼前又是一片灰濛濛的,什麼東西都彷彿被罩上了一層薄膜。

  睡的極其不安穩,我整個上半夜都在不斷的輾轉反撤中度過,左眼的異物入侵感讓我怎麼也睡不塌實,心裡的自我厭惡讓我冷汗直冒。再加上人又處在發燒的階段,窒息和不適折磨的我全身都捲縮在了一起。

  迷糊中,一隻冰冷的手卻突然從身後伸了過來,搭在了我的額頭。費力地睜開眼,如瀑布般的黑髮傾瀉在我眼前,觸到我脖間的髮絲讓我感到一陣瘙癢。



第十二章 鏡後屍骨


  沒有轉身,黑色的髮絲在我眼前無風自動,我知道這是誰,直直的秀髮,依然如回憶中那般清晰,曾幾何時,我開始喜歡嗅這髮上的清香,曾幾何時,我開始喜歡摸這髮上的柔軟,即使時間怎麼消磨,仍然那麼刻骨銘心。
  這一刻,我的心中沒有恐懼。

  輕輕轉頭,印雪美麗的容顏正衝我露出了微笑,我閉上了眼睛,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些平淡的早晨,印雪總是喜歡趴在我的身上叫我起床,那個時候,她的秀髮總是這樣輕柔的拂過我的臉。然後她的手就會觸摸我的臉頰,異常溫暖。

  可是,為什麼現在她的手卻如此冰冷?

  再次睜開眼,原本溫柔的笑臉突然肅穆而幽怨,我的心一緊,印雪的樣子在眼前模糊,只有血紅的左眼刺眼的醒目。

  左眼的不適感再度強烈,我的右手開始抽搐。

  印雪的小嘴突然向兩邊的耳際裂開一個不合常理的弧度,向上翹的嘴角勾勒出一個森然的笑容,如那個面具一般的笑容。

  身體已經僵直在了床上,我甚至忘了動彈,只是眼睜睜地看著已經發紅的左眼凸出了眼眶,活像金魚的水泡眼,正咕溜溜的上下左右旋轉著,嘔吐的感覺讓我眼前一花。彷彿是從眼珠的裡面有什麼小東西在往外鑽的感覺,眼球的表面突然浮現出了許多細小的凸點,同時自己左眼異物入侵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

  張開嘴,我好想呼喚印雪的名字可是卻一點也沒有喊叫的氣力。而印雪卻忽然幽幽一歎,猙獰的笑臉和凸出的眼球讓我渾身顫抖。

  「輪到你了啊!」從印雪的喉嚨裡發出的聲音異常怪異,彷彿是從一個中空的軀殼裡發出的嗡嗡聲。

  眼球上的細小凸點越來越多,彷彿是一些有生命的東西正在努力鑽破眼球表面一樣,接著是其中一個細小凸點的表面突然爆裂,一條渾身粘著黃色膿水的蛆從眼球裡鑽了出來!然後就是兩條,三條。。。。

  無數條蛆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樣從眼珠,不,應該說是一個血淋淋的眼洞裡傾巢而出。我的喉嚨裡立刻湧上一陣酸苦的液體。右手在抽搐中不受大腦控制地擊向印雪的臉。

  哐噹一聲!好似玻璃被擊碎時的聲音,眼前的印雪立刻破裂成了無數塊碎片,每一塊的碎片上都有著印雪可恐的臉,就好像有無數個印雪同時盯住我一樣,而那從右眼中射出的冷冷眼光,就像是萬把尖刀一樣刺進了我的身體每一個毛孔,鑽入我的皮膚,遊走於我的血液當中。

  「啊~~~~!」喉嚨裡終於可以發出的聲音是我的驚叫聲,回過神來的時候印雪早已隨著碎片一起消失無蹤,窗外依然是死亡般的黑暗。而我整個人卻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連身下的被單都摸上去濕濕的。

  剛才的一幕,是夢還是幻覺?

  輪到我了嗎?印雪,難道已經等不及在陰間見我了嗎?撐起身體,我看了看床頭的鬧鐘,是凌晨三點多。

  玻璃,為什麼會是玻璃?我重新躺回了床上,一邊大口喘氣一邊思索著。腦袋中的某一點正告訴我著什麼,可是卻又聯繫不在一起,彷彿是被抽離掉的思維,讓我用手使勁敲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前幾次的幻覺中印雪總是一句話:「輪到你了。」可這次為什麼還有玻璃破碎的畫面?想到這裡,我又從床上爬了起來,一屁股坐在了電腦前。雖然理智告訴我現在不是上網的好時候,就算要上也應該讓李洋作陪,可是,人有時候總是不會按照理智行事的。

  一切依然,新的郵件:惡魔的左眼,空白的寄信人,黑底白字的排版,可是卻只有短短的一句話:

  當左眼不再疼痛時,你已經看到了惡魔的笑臉。

  是的,我的左眼的確已經不再感到疼痛,那麼所謂惡魔的笑臉,是不是就是那個詭異的面具哪?那麼,那個戴著面具的男人又是誰?惡魔嗎?

  搓了搓臉,我覺得頭腦裡又閃過了剛才玻璃碎片四下跌落的場景,那紛紛而下的碎片彷彿都是印雪晶瑩的眼淚。印雪,印雪,你究竟想幹什麼?

  站起身走到窗戶前,眺望遠方,漆黑一片。呼出的熱氣在窗玻璃上形成了一團白色的霧氣,身體因為寒冷而打了個激靈,眼前卻突然閃過一面大大的鏡子,鏡子的左下腳是塊塊的黑斑。

  爛尾樓裡的那面鏡子!我的心裡突然有種莫名的感應,好像印雪就是要告訴我那塊鏡子一樣,快步走到電話前,我撥通了李洋家的號碼。

  *******

  「大哥,為了你一個希奇古怪的噩夢我就非得半夜三更的爬起來做你的車伕嗎?」李洋座在他的駕駛位子上惡狠狠的問我。

  「不是希奇古怪,那肯定是印雪在托夢給我,那塊鏡子本來我就覺得奇怪了。」我拉了拉衣服的領口,凌晨的溫度是異常寒冷的,我不禁開始後悔怎麼就沒多穿幾件衣服出來哪?

  「印雪,印雪!你嘴裡老掛著她的名字,你不是已經有方蕾了嗎?」李洋不滿的道。

  「兩碼事!」我頭也不回的道。

  「怎麼兩碼事了啊?你說,你心裡到底愛的是誰?」李洋好像開始為方蕾打抱不平了。

  我歎了口氣,異常好脾氣的解釋:「印雪已經死了啊,怎麼比較啊!」

  「那才糟糕哪!」李洋幽幽的道,我疑惑不解的看了看他,好久,他才不緊不慢,好像是自言自語的道:「你叫一個活人怎麼和死人比?」

  愣了一下,我從來沒有想到李洋也會說出這麼憂鬱的話來,這話中淡淡的無奈和悲涼讓我的心漸漸沉向了如窗外般一樣的漆黑裡。

  一路無語,兩人保持著少有的沉默一直到了那條路上,因為胡同太小所以車子開不進去。迅速的跳下車,也不管還在鎖車的李洋,我一縱身,已經隱入了胡同的黑暗裡。

  呼呼,呼呼~~

  我可以聽見自己奔跑的喘氣聲,幾乎是一口氣跑到了爛尾樓下,鑽過黃色的警戒線,我又再次跨入了這幢大樓裡。

  急沖沖的跑上二樓,一片黑暗中,只有那塊鏡子已經閃著一片灰濛濛的光暈。鏡中,我的呈像是扭曲的,彷彿是水中波折的倒影,隱隱的浮動中。扭曲漸漸加劇,眼花繚亂,鏡面彷彿成了可以波動的液體表面。我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就好像是從液體深處往上浮出東西一樣的聲音。

  突的一聲輕響中,鏡子的表面突然浮現出了半個眼球,是的,只有半個,而另半個就好像是浮沒在水下一樣,整個眼球如水中的浮球一樣漂浮在鏡面上。

  接著又是一個,又是一個,又是一個。。。。。

  我的雞皮疙瘩頓時起了滿身,胃和右手同時開始抽搐。

  片刻時間,整個鏡面都浮動著一個個血紅色瞳孔的眼珠,而每一個眼珠都像是有生命的一樣,晃動中閃爍出各種紛雜的目光,有冷酷,有幽怨,有哀鳴,有殺氣。。。。。

  渾身發抖,力氣正從身體被抽離,嘔吐的感覺讓我整個人都弓起了身子,左手摀住了嘴,喉嚨裡正泛上東西。

  又是一陣異常劇烈的胃部抽筋,彷彿要把膽汁也吐出來一樣,右手手指尖被針扎一樣的疼痛,一揮手,右手已經打向了有無數個眼珠的鏡面。

  哐噹一聲,鏡子應聲而破裂。當李洋從我身後跑上來的時候,只見到了滿地的玻璃碎片和我鮮血直流的右手。

  「天,你在幹什麼?」李洋衝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我的右手手腕。

  右手上的疼痛恰到好處的緩解了我心理上的焦慮,漸漸平復下來的心情讓我重新找回了還算清醒的大腦。看著已經剝落下玻璃的牆面,其中一塊格外血紅的牆吸引了我的注意。

  胡亂的接過李洋的手帕,我按住了右手的傷口,眼睛卻一點也沒有離開過那塊奇怪的牆,好久,我才問李洋:「你覺得那像什麼?」

  李洋被我一問,也把眼光從我的傷口移向了牆壁,好半餉,突然大叫道:「像個人的輪廓!」

  點了點頭,我走到牆壁前,那是一塊呈人型的深紅色印記,雖然整個牆面都是紅色的磚頭壘成的,可是就在這裡,在這塊剛剛還是被鏡子遮掉的後面,一個近乎黑紅色人型印記正清晰地呈現在我們眼前。

  伸手摸了摸那塊牆,觸手的感覺竟然是又冷又粘濕,把手指伸到了鼻子底下,一股惡臭不禁讓我兩條眉毛都擰到了一塊,這是肉類腐爛留下的臭味,說的直接一點,也就是屍體腐爛的惡臭!

  回頭望了望李洋,他一臉厭惡的皺著眉,看來也是聞到氣味了。沒有多說什麼,現在的我們心裡都只剩下一個念頭:這牆壁後面到底隱藏了什麼?

  扳動了一下磚頭,磚與磚之間的水泥並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那樣牢固,已經開始晃動,拿住其中一塊已經有點凸出的磚頭,我使勁的往外一抽,那塊人型的牆面像是一排多米諾骨牌被抽離了一塊一樣,紛紛向我這裡倒塌。

  身形急忙向後退去,轟隆聲中無數塊深紅色的磚頭倒塌在了地板上,製造出了震耳的噪聲。揚起的塵煙裊繞,徐徐升起,煙霧中一具差不多已經腐爛成白骨的屍體正站立在了我們眼前,臉部已經被什麼鈍器擊得稀爛,只有一個眼珠還耷拉在了下顎骨處,晃晃悠悠地看著我們。升騰的煙霧讓人的眼睛產生了錯覺,彷彿這具屍骨正在朝我們走來

  倒抽一口冷氣,我和李洋都再次退後了一步,定睛仔細一看,才原來根本是一個牆中有牆的設計,兩面牆所砌成的一個窄小空間裡,這具骨架正安靜的倚靠在那裡。

  「這是誰?」李洋的聲音很乾啞。

  我慢慢的回頭盯著李洋,道:「我怎麼知道!」

  「那,現在怎麼辦?」李洋又問。

  傻傻的看了他半天,好久,我才吐出兩個字:「報警!」

  **********

  警車車頂上不斷旋轉的紅色燈光一閃一閃的照亮了二樓整個空間,屍骨在晃動中的紅光中更是詭異恐怖。

  「你怎麼知道鏡子後面的牆裡有屍體的啊?」身旁的白雲把臉湊到了我跟前,小聲的問。

  呵呵!乾笑一陣,我聳了聳肩,無語,難道要我把印雪的事情告訴她嗎?

  「你驗還是我驗?」白雲見我不回答,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開始詢問屍體檢驗的人選。

  我歎了口氣,白雲怎麼說也是來公幹的,老叫人家幹活實在不好意思,「我來吧!」

  「你行嗎?」在另一旁的小任小心翼翼的看著我,我看的出,大概現在在小任的眼裡我和靈異妖怪沒什麼分別了吧!

  「放心,我還沒那麼脆弱。」擺了擺手,我從小任手裡搶過手套戴上,再次走到屍骨前,剛想挪動一下,啪的一聲,從屍骨背後掉落下一張畫紙來。

  是什麼?我皺了皺眉,彎腰把畫紙揀起來攤開一看,這是一張油畫,但是因為長期夾雜在腐爛的屍體和陰冷的牆壁裡,畫紙摸起來有種不舒服的潮濕手感,原本鮮麗的顏色也褪掉了好多。但是依稀可以看到在青翠的山上幾乎是懸空一樣的矗立著一座寺廟,寺廟頗為宏偉,靈台樓閣,古樸大方。在寺廟其中一扇打開的窗戶裡正倚靠著一個婀娜多姿的女子的背影,長髮在山風的吹拂下飄揚,遮掉了她的臉。可惜的是畫上有很大一塊的血漬,大概是這具屍體的吧!

  「是什麼?」眾人已經圍攏了上來,我把畫遞給了陳凱。

  「好奇怪的建築,根本是懸在那裡的嘛!」李洋看著畫,奇怪的努了努嘴。

  「囈?這不是懸空寺嗎?」白雲突然道。

  「懸空寺?」眾人好奇的問。

  「這個懸空寺可以說是中國古代建築史上的一個奇跡,古人在懸崖峭壁上打樁築廟,使得完工後的寺廟遠看就彷彿是懸在空中一樣的。這種寺廟在我來的那個省倒是有幾座的哪!」白雲為大家解釋。

  「真有這種建築嗎?看上去倒和七大奇跡中的巴比倫空中花園有的一拼。」我挑了挑眉,道。看來我們國家在古代就已經有這麼高超的建築水平了嘛!

  「如果再仔細看的話。。。。」白雲把畫拿了過來,仔細的端詳著。

  「怎麼樣?」李洋忙問。

  「好像和我們省的其中一座懸空寺很像哪!是什麼名字來著~~~~~?」白雲歪著頭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半天終於興奮地叫:「我想起來了,是朧遺寺!」

  「容易寺?這個寺廟建起來很容易嗎?」李洋顯然是聽錯了。

  「是朦朧的朧,遺失的遺啦!」白雲無奈的衝他翻了個白眼。

  朧遺寺?我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油畫,又轉頭看了看面目全非的屍體,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哪?這兩樣東西又和整起案子有什麼關聯哪?整個事件就像是清晨起的霧水一樣瀰漫在我的心頭。


找對時間抽身,比跟著一起爛來的有格調.

司徒雪璟
 
文章: 104
註冊時間: 2005-09-22 5:38 am

文章司徒雪璟 » 2005-10-13 3:29 am

第十三章 意外的收穫


  愣愣的站在從爛尾樓的隔牆裡找到的屍骨前,原本不算大的化驗室突然顯得空曠起來,也許是只有一個活人的緣故吧!苦笑了一下,我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林逍!」李洋毫無預兆的推門而入,急急的跑到我跟前,道:「查出來了,那個公房裡的死者叫江濤。」

  「做什麼的是?」我頭也沒抬,問。

  「是一家古玩店的老闆哪!」李洋拉了張凳子坐到了我的面前。

  「哦?」我立刻抬起頭看了看李洋,那麼這樣說來,神秘案件的死者到現在為止就一共有三個人。第一個死者是文物倒賣和走私的無業人員,第二個死者是抽像派畫家,也是美術學院的教授,第三個死者則是古玩店的老闆。乍一看來,好像也只有第一個和第三個死者的職業存在著某種聯繫。可事實是三個人的死因都是一樣的,喉嚨被很整齊的割開,造成了大量的流血,左眼被剜去。另外一個共同點,就是死者三人都參觀過一個抽像畫展,當然,這也是在第一個死者的家裡找到了一本抽像畫冊以後得出的結論。

  「看來我們要整理一下線索了。」李洋看了看解剖台上的屍骨,道。

  「整理?你有頭緒了嗎?」我問。

  「雖然現在手頭上的線索看上去很凌亂,可是只要仔細想一想,它們之間還是有一定的聯繫的!」李洋自信的道。

  「那好,我洗耳恭聽。」我翹起了二郎腿,準備聽李大探長的分析。

  「好,那我們就從畫展說起好了!」李洋從容的道:「現在在那個爛尾樓裡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抽像畫展,畫家是安冉,但是他本人卻並沒有出面,只有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奇怪男人。接著就是在我們知道的範圍之內一共有四個人去參觀過畫展:張裕強(文物倒賣和走私分子)、胡瑞(抽像派畫家及美術學院教授)、江濤(古玩店老闆)還有你。每個人都拿了一本抽像畫冊,至於其它三人有沒有上那個畫冊上的網站我不能肯定,但是你是肯定上過的,而且還收到了所謂無名人士的郵件。」

  「接著,」我接口繼續分析,「就是三個人的相繼死亡,死因一樣,離奇之處在於左眼都被剜去,甚至有可能是死者自己剜去的。」

  「不錯,」李洋道:「然後就是最詭異的地方,這具屍骨的發現!」李洋朝身後的解剖台指了指。

  「還有那副畫!」我補充道。

  「好了,現在這些就是我們直接得到的線索。還有就是調查以後的線索了。」李洋頓了頓道:「據我們這幾天不分晝夜的調查,至少從那個第一個發現屍體的建築承包商的嘴裡可以知道,那個爛尾樓是三年前一個叫安冉的青年找到他以後要求建造的,當時安冉出的價格很優厚,承包商也就很快的答應下來,開始動工。但是有一點必須注意,這個爛尾樓的構圖設計都是由安冉自己提供的,還特意在合同裡規定不得有任何的更改。整個工程建設的很快,幾乎幾個月的時間就要完工了,可主人安冉卻在這個時候突然提出停止工程,並且執意在二樓的一面牆上安了一塊鏡子。」

  「等一下!」我打斷了李洋的話,問:「那麼那個隔牆哪?是事先就設計好的嗎?」

  「那倒不是,剛才我在詢問那個承包商以後他很明確的告訴我們原先的設計圖上並沒有這個隔牆的設計。」李洋回答。

  「那麼這個隔牆怎麼來的?」我問。

  「恐怕是安冉自己加上去的。」李洋道:「承包商說,就在一天晚上他去詢問關於停工的理由時,曾經親眼看見安冉滿身的水泥,好像做個什麼水泥活一樣的,而且還注意到那面牆有新砌的痕跡。可惜當時他太在意停工的理由了,也就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直到我們今天問起,他才忽然想起來的。」

  「哦!」我點了點頭,接著又問:「那麼停工的理由哪?」

  「不知道!」李洋聳了聳肩,道。

  「不知道?你不是說那個承包商有去問過安冉嗎?」我驚訝的道。

  「可問題是那個承包商說他根本就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安冉就是毫無理由的拒絕了繼續施工的要求,停止了後繼資金的提供。」

  「那麼說來,難道是安冉把這具屍骨埋進了隔牆裡嗎?」我問。

  「可以先這麼假設,但是你覺得不對勁嗎?」李洋問。

  不對勁?我用心揣摩了一下李洋話裡的意思,立刻明白過來,的確,如果我是兇手,並且把屍體藏進隔牆裡的話,我寧可繼續整個工程,這樣一來,原先藏屍的地點就會被完工後的房間給徹底隱藏起來。可安冉卻選擇了停工,反而安了一面鏡子上去,這不是太古怪了嗎?正常人都會覺得這面鏡子安裝的地方有失妥當了。

  「那麼,看來除非有他立刻要離開這個城市的打算沒有辦法繼續監工,也就迫不得已的選擇了停工?」我詢問李洋的意見。

  「有可能!也許是他怕自己不在場這個隔牆藏屍的秘密就會不小心暴露,於是就安了一面鏡子在牆上遮一下。而且工程停止以後就會變成一座爛尾樓,通常這樣的地方是不太會有人光顧的。也就讓他的秘密可以隱藏了這麼久。」李洋道。

  「那麼這麼說來,整起案件的關鍵就是安冉了!」我站了起來,道:「可從阿寶的電腦上查到,安冉是在五年前失蹤的。那麼在他來這裡要求建樓的前兩年,他在哪裡哪?還有,這建樓的錢不是小數目,一個小小的畫家,哪裡來這麼多錢?」

  「可是如果把他認為是盜墓世家的人哪?這錢不就可以來得很容易嗎?」李洋也站了起來,道。

  「你相信田娘的話?」我問。

  「不是相信,是不妨假設。而且這麼想的話,那麼為什麼死者中的兩名都和文物有關就可以解釋了。盜墓—文物走私—古玩店,這三者是可以竄到一起的啊!」李洋不滿我對田娘的偏見。

  「好,就算你說的這些有道理,那麼那個戴面具的男人怎麼解釋?」我問。

  「這個很簡單,他就是那個讓你去看畫展的男人啊!」李洋下了決斷。

  是嗎?我有點不安的皺了皺眉,雖然從衣服和走路姿勢上是很相近,可是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對了,還有那副油畫!」李洋突然打斷了我的沉思,道:「很有可能是安冉畫的,你不是說安冉的特長就是人物和山水的油畫嗎?」

  「不錯,可是為什麼會和屍體在一起哪?」我發覺我的問題是越來越多了。

  「說不定是安冉在埋這個屍骨的時候不小心弄髒了畫,就順手把它也埋入隔牆裡了哪。」李洋推理道。

  「好吧!你說的全對,那麼李大探長,你能不能幫告訴我這些和命案到底有什麼聯繫嗎?」我沒好氣的問。

  「我想,當然這些都是我瞎猜的!」李洋摸了摸下巴,道:「如果這三個人都是盜墓集團的一員而安冉又是頭哪?那麼說不定是集團內部分贓不均引起的連環命案哪?」

  「很好的設想!」我讚許的點了點頭,然後又給李洋潑了盆冷水:「那為什麼這三個人要自己剜下自己的左眼。還有,你別忘了我也參加過畫展,難道說我也是盜墓集團的嗎?另外,這具屍骨又是誰,你不要告訴我說也是盜墓集團的一份子哦!」

  「哎呀!」李洋瞪了我一眼,道:「我只是猜猜的啊,你不要這麼當真好不好?」

  不要當真?天哪,搞了這麼久的腦子難道只是玩嗎?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剛想好好教導一下李洋,白雲就敲門而入了。

  「你們怎麼還在這裡啊?不去吃中飯嗎?」白雲笑著走了過來,問我們。

  「好,就來!」我一聽到有飯可吃也就決定暫時放過李洋,朝白雲走去。

  「啊!我也要去!」李洋一陣大吼,有美女的地方當然不會少了他的。

  三個人難得氣氛愉快的用完餐,我們又折回了化驗室,走在路上時,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實在是因為最近突發的事情發生的太多了,反而把一個最簡單又有用的工具忘了哪!想到這裡,我立刻把李洋和白雲拉到了辦公室。

  「犯罪拼圖?我們倒真是把這個給忘了哪!」李洋從檔案箱裡拿出了一疊透明的塑料紙,紙上全是各種各樣的,分開繪製的五官。

  「不錯,我們現在不如就來做個拼圖,希望能還原那個讓我去看畫展的男人的臉。說不定在警察局的檔案裡可以查到也不一定哪!」說到這裡,我的信心立刻爆漲,就算警察局查不到,阿寶那裡總是可以查到的,當然了,前提是阿寶已經把她的寶貝電腦給修好了。

  「OK!」李洋興奮的比了個手勢,於是由我描述那個男人的五官特徵,李洋和白雲則開始一起做起了犯罪拼圖。

  費了好大一陣功夫,終於在我們三人的共同努力之下,拼圖完成了,雖然由幾張五官圖拼湊成的臉部描繪並不是非常傳神,但是單單從樣貌上來說也八九不離十了。

  就在我們三人準備去買幾瓶可樂以示慶賀的時候,突然從門外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吵鬧聲。

  「我要見法醫,我要驗屍!」象殺豬般的男聲由遠至近的傳了過來,這當中竟然還夾雜了陳凱的勸慰聲和一些旁人的勸阻聲。

  人群的聲音越來越近,轉眼間辦公室的大門已經被人粗魯的推開,頂著一頭黏糊糊濕嗒塔頭髮的年輕人闖了進來,而陳凱正一臉快要爆炸的樣子。

  原來竟是朱偉,前副市長朱振華的兒子!

  「唉,你!」朱偉指著我叫嚷,「叫什麼來著,你給我驗屍!我要知道我爸的真正死因!」

  「我不叫唉,我叫林逍!」我按了按太陽穴,高幹子弟的囂張還真是有夠愚蠢。

  「反正你要驗屍!」朱偉蠻橫的道!

  「可是你母親不允許啊!」陳凱看我一臉為難的樣子,拍了拍朱偉道。

  「她不是我母親!」朱偉厭惡的啐了一口,道:「她和她的姦夫。。。啊~~~!」

  朱偉突然指著還拿在李洋手裡的那張犯罪拼圖大叫出聲,搞的我們一驚一詐的!

  「你們怎麼會有姦夫的畫像?」朱偉的話讓我們都驚呆了,這個男人竟然會是前市長夫人的姦夫?這太不可思議了吧!

  「這只是一個犯罪嫌疑人的畫像而已,至於你的要求讓我們私下談談好嗎?」陳凱盡量忍心中的不悅,一把拉住朱偉,也沒有讓他開口的機會,使勁一拽,已經把他拖離了辦公室,只有朱偉仍然嘮叨不止的聲音和陳凱的好言相勸迴響在我們耳邊。

  「你看他像在說謊嗎?」李洋看了看手中的拼圖,然後把頭轉向了我們,問。

  「他有欺騙我們的理由嗎?」白雲反問他。

  不錯,看他剛才驚訝的樣子真的不像是在撒謊,那麼在他口中曾經找過洗貞的姦夫也就是這個神秘的男人嘍?那麼這麼說來,洗貞不就是一個特大的線索了嗎?難道說在她背後也隱藏了什麼秘密不成?她和這個神秘男子的關係真的是如朱偉所言那般的姦夫淫婦嗎?看來朱偉的這一鬧倒是給了我們一個意外的收穫哪!

  李洋衝向大門的身影把我從思緒中打斷,我立刻眼明手快的拉住他問:「唉,你去哪裡?」

  「還用問,當然是去找洗貞問個清楚嘍!」李洋想也沒想的回答。

  「可是你認為一個女人會這麼輕易的把自己的姦夫招出來嗎?」白雲以一個女性的立場問道。

  「我不管,總比坐在這裡空想要好。」李洋衝我招了招手,道:「你一起去嗎?」

  「我要驗屍的啊!」我為難的看了看身旁的白雲,善解人意的美女立刻會意的朝我笑了笑,說:「你去吧,我來幫你驗屍好了!」

  「那太感謝了!」我立刻高興的擁抱了一下白雲,懷裡瘦弱的身軀立刻顫抖了一下,不過我也並沒有太在意,急急的走向李洋,道:「Let』s go!」



第十四章 前往


  眼前的這一幢獨立式小洋房坐落在一個高級住宅區內,簡潔的外觀設計和西洋式的庭院顯示了高檔又優雅的格調。而現在,我和李洋正站在門口,按下了門鈴。
  等了一會,一個保姆模樣的中年婦女從小洋房裡一路小跑了過來,問:「請問找誰啊?」

  「哦,我們找洗貞,洗夫人!」我客氣的道。

  「太太不在!」保姆瞟了我們一眼,語氣有點僵硬的回答。

  「那你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嗎?」我又問。

  「不知道!」保姆不冷不熱的道。

  不在?那去哪裡了哪?我想了想,剛想繼續問,李洋就突然把我推到了一邊,道:「我是警察,現在有三件命案和洗貞有關聯,請你開門讓我們進去等她好了!」

  「啊!警察!」保姆吃驚的看了看李洋出示的警證,再三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幫我們先開了門,可是卻又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

  「你知道什麼嗎?」李洋立刻察覺到了她的異狀,問。

  「是這樣的!」保姆低著頭小心翼翼的道:「其實太太已經走了。」

  「走了?去哪裡了?」我忙問,洗貞不會是畏罪潛逃吧!

  「我也不太清楚啊!」保姆連忙擺了擺手道:「大概是去**省了吧!」

  「**省?」我疑惑的皺了皺眉,那不是白雲來的地方嗎?

  「你怎麼知道的?」李洋問。

  「我。。。我也是無意中聽到太太打電話訂火車票才知道的啊!」保姆委屈的道。

  「那在她走之前有沒有人找她啊?」我想到了朱偉所說的那個姦夫,說不定那個神秘男人有來找過她也說不定哪!

  「沒有啊!」保姆連忙回答。

  沒有?我和李洋互看了一眼,那麼是什麼原因讓洗貞突然離開這個城市而去**省哪?照理來說,她應該留下來監督朱偉不讓他要求驗屍才對啊!

  「那個。。。」保姆見我們都不說話,於是小心的插口。

  「怎麼?」李洋問。

  「雖然沒有什麼人來找過太太,但是她有收到過一封信哪!看了信以後她就馬上打電話訂火車票了。」保姆的話立刻讓我們來了興趣,這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封信哪?內容又是什麼哪?

  「說來也奇怪了!」保姆接著道:「這信只不過是一副畫而已!」

  「畫?!」我和李洋聽了立刻異口同聲的叫了出來,把保姆嚇了一跳。

  「對啊!」保姆信誓旦旦的點頭。

  「什麼樣的畫?」我忙問。

  「沒看清楚,好像是山啊房子什麼的,窗戶裡好像還有個人哪!」保姆想了想道。

  山,房子,窗戶裡的人!?這會不會就是和屍骨一起發現的那幅哪?可是不對啊,這畫明明還在警局的證據收藏室裡躺著哪,怎麼可能跑到洗貞那裡去了哪?難道,是有心人寄了一幅一模一樣的給她嗎?那麼,又是誰做的哪?

  *********

  從洗貞家回警局的路上我和李洋都沒有說話,個人想著個人的心事,雖然洗貞沒有找到,但是至少知道了她的去向。只可惜那個保姆對犯罪拼圖上的男人一點印象也沒有,要不然倒可以問問她。總之,人沒找到,但是新的線索還是有的:那個神秘的寄信人。

  快到警局的時候,李洋突然開口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去**省走一趟!」

  「什麼?去那裡?」我看了李洋一眼,他的樣子不像是隨便說說的哪!

  「對!」李洋堅定的點了點頭,道:「你想想,白雲所說的姓安的盜墓集團做案的地方,那副油畫上的朧遺寺的地點和洗貞去的地方,不都是**省嗎?看來,那裡肯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線索哪!」

  「可是,你認為陳凱會放人嗎?」雖然贊同李洋的觀點,但是我也提出了一個很實際的問題。陳凱會讓剛剛放完大假的李洋去嗎?還有,局裡的法醫本來就少,再加上方蕾又不在,陳凱一定不會讓我現在走的。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顧慮,李洋道:「放心,我自有辦法。而且我還聽說局裡最近要來一個新的法醫,好像是應屆畢業生吧。再說了,我們是去找證人洗貞啊,我想陳凱應該會同意的吧!」

  「不要想的這麼美!」我瞥了一眼李洋,而此時手機卻響了。深吸了一口氣,我開始祈禱這最好不是小任的電話。拿出來一看,還好,是阿寶的。

  剛一接通,阿寶興奮異常的聲音就傳了出來:「林逍,林逍!我的電腦修好了啊!」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們現在就來你家!過會見!」我高興的掛斷了電話,這恐怕是這幾天唯一能讓我開心的消息了吧!

  「去她家幹什麼?」李洋一臉厭惡的道。

  「去查線索啊!你不能否認她的確是蠻有一套的哦!」笑著拍了拍李洋的肩膀,我說道。

  「哈!」李洋不服氣的把頭別到了一邊,可是控制方向盤的手卻把車往阿寶家駛去。

  *******

  「唉!你怎麼來了?」阿寶把李洋擋在了門前,口氣不善的問。

  「哈,要不是林逍硬要我來我才不會來哪!」李洋不甘示弱的挺了回去,人往前一擠,就鑽進了房間。

  「哇,小狗鑽牆了哦!」阿寶指著李洋一臉得意的大叫。

  「哦!有只小狗在叫哦!」李洋沖阿寶做了個鬼臉,反嘲了回去。

  我無奈的在旁邊歎了口氣,這兩個人,前世有仇嗎?拍了拍馬上就要發飆的阿寶,我忙道:「阿寶,幫忙查點東西吧!」

  「查東西?」阿寶看了看,又大有深意的瞥了一眼李洋,一副陰謀正在策劃的樣子。

  阿寶突然笑的眼睛都瞇到了一塊,道:「除非他向我說三聲I服了you,我就查!」

  「什麼?!」李洋立馬大吼,一副深受侮辱的樣子。

  唉!我再次重重的歎了口氣,真是I服了you!無奈的拉了拉李洋的衣服,我朝他努了努嘴,暗示他快點說。李洋立刻瞪了我一眼,不向惡勢力低頭的光輝形象在此時得到了充分的發揮。

  「你想不想找線索啊!」我小聲的在他耳邊惡狠狠的說。話一說完,李洋立刻像一個鬥敗的公雞一樣耷拉下了腦袋,上次的心湖事件的確是全靠了阿寶,這一點李洋雖然嘴上不肯承認,但心裡還是默認的。挺了挺胸,像是烈士英勇就義一樣,李洋立刻以快的根本沒有辦法聽清的語速道:「I服了you!I服了you!I服了you!」

  「哈哈!」阿寶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臉,一蹦一跳的走到電腦面前坐下,完全不理會背後足可以殺人的怨恨目光。

  好一個為案件獻聲啊!我強忍住笑,故做深沉的咳嗽了一下,馬上走到了阿寶的身旁,道:「幫我查一下洗貞這個人怎麼樣?」

  「好!」阿寶立刻開始搜索,不一會屏幕上就羅列出了些文字,粗略的看了一下,發現洗貞是在朱振華的前妻逝世一個月以後就火速嫁給了他,這二十幾年來都是做著家庭主婦,所以關於她的資料非常少。而奇怪的是,在她嫁人前的資料卻一點也沒有。

  「再查一下姓安的盜墓世家吧!」我有點失望的道。

  「這我可查不了!」阿寶搖了搖頭,道:「沒有具體的信息是沒有辦法查的。」

  「這樣啊!」我拍了拍額頭,突然想到了一點,道:「能幫我再查一下安冉嗎?最好是關於他家鄉或者家人的信息。」

  阿寶點了點頭,搜索欄上再次輸入了安冉的名字,而這次出現的更加詳細的資料卻讓我們深吸了一口氣,原來安冉的故鄉竟然也是**省,而且還是**縣裡一個叫做左目村的地方,而就是那個村,朧遺寺也坐落在了那裡。那麼說。。。。。

  我立刻按了按有點發漲的太陽穴,又是**省!看來,我們真的是有必要去一趟了!再往下看則是更驚人的消息,三十年前,那裡曾經發生了一起震驚全省的大案:安宅大火!一共死了4個人:安正東,安正南,安正北,以及安正東的妻子穆婉容。前三個人是親兄弟,本來還有一個妹妹叫安正西,可惜在這場大火以後就失蹤了,同時失蹤的還有安正西的情人,同是本村的一個年輕人,叫徐力。而讓全省震驚的並不是這場大火,而是藏在大火之後的隱秘。據當時的法醫驗屍結果來看,四個人都是死後才被燒的,也就是說,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為了就是要掩飾些什麼。其中在四人的胃裡都發現了有很多安定藥的成分,同時女死者穆婉容的左眼被人剜去了!

  又是左眼!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仍然充血不止的左眼,為什麼兇手會喜歡剜去左眼,這到底代表著什麼意思?

  「有抓到兇手嗎?」站在我身後一直無言的李洋突然發問。

  「好像沒有哦!」阿寶用鼠標把屏幕往下拉了一下,我們立刻凝神細看:因為大火燒得很徹底。所以警方在現場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只是把嫌疑人定為失蹤的安正西和她的情人徐力。可問題是,當地的村民都不認為是他們兩個人幹的,認為沒有殺人的理由。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安正東和穆婉容就是安冉的父母。

  看到這裡,資料已經完結了,而我們心中的疑問卻是更多了,這個三十年前的命案,究竟和現在的三起案子有聯繫嗎?疑雲再次籠罩在了我和李洋的心裡,而去**省的決定也更強烈了!

  ********

  幾乎是死皮賴臉的哀求外加曉之以理的案情分析外加保證回來以後的連續一個月的免費加班之後,陳凱終於是萬般不情願的放我去了**省,同時前往的當然還有李洋,至於他嘛!當然是和我一樣的被陳凱好好敲了一頓!

  哎!何必哪!我們怎麼說也是去調查案件而不是渡假嘛!有點怨氣的接過阿寶的行李,我一屁股坐到了火車的座位上。至於阿寶,完全是意外!這小妮子竟然拿上次電腦被病毒入侵這件事為要挾,硬是讓我帶上了她。而我的下場,自然是被李洋以眼殺人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不放,一路戰戰兢兢,提心吊膽的防著李洋隨時會站起來把我扔出窗外的危險度過了在火車上的一天一夜,可憐哦!

  到了**省省會以後,因為左目村是在另外一個偏僻的縣裡,我們不得不改坐明明只可以乘坐40人,卻硬被貪心的司機塞了六十人的破破爛爛,幾乎被我認為是解放前才會有的大巴裡,一路搖搖晃晃的駛向了我們的目的地。

  破車在老式柴油發動機的轟鳴聲中艱難的挪動著它龐大的身軀,因為是山城的緣故,車子幾乎一大半都是行駛在彎彎曲曲的盤山公路或是黑漆漆的穿山隧道裡,顛簸的車況讓阿寶暈車暈得很厲害,幾乎是臉色蒼白的快要昏倒的樣子,而我也好不到哪裡去,胃部一陣陣劇烈的抽搐而翻騰,早飯和午飯都被我貢獻給了窗外還算優美的景色。倒是李洋一點也沒有暈車的樣子,我只好讓他暫時先照顧一下阿寶,雖然有點不情願,但是當他看到阿寶一副從沒有過的可憐小女生樣以後也就欣然接受了。

  盡量把頭探出窗外,我希望新鮮而清冷的山裡空氣能夠讓我的胃好受一點。望向盤山公路下的陡峭山崖,我彷彿有要墜下的感覺,頭昏昏沉沉的,黑洞洞的山底也變成了不停旋轉的黑色漩渦,眼前的景像有重疊的跡象。天是陰沉沉的青灰色,感覺天特別低,壓的我氣都喘不過來,周圍的群山也顯得異常高大,徒生壓迫感,人在這茫茫的山林裡變的渺小。

  使勁搖了搖頭,左眼異物入侵的感覺突然強烈起來,甚至有越來越強的趨勢,可惜現在我已經被暈車折磨的沒有一點力氣,微微抽搐的右手無力的放在身旁。

  破車經過一站又一站,車上的乘客也漸漸只剩下了我、李洋和阿寶三個。空出來的車廂裡漸漸散去了一些汗臭味以及等等其它的臭味,我的腦子也清醒了一點,可是左眼的不適感卻讓我心煩意亂,不停的揉著左眼。身體沒來由的輕微顫抖,對未知事物的恐懼爬上心頭,我不禁開始懷疑這次旅行的正確性。

  「左目村快到了哪!」貪心司機回頭望了我們一眼,道。

  抬頭看向車窗外,當一座懸空在山上的寺廟跳入我的左眼視線範圍內的那一剎那,我的左眼一陣劇烈的跳動和疼痛,一個幽怨的女聲彷彿就在我耳邊,輕輕歎息。

  然後,眼前,再次浮現了惡魔的笑臉。

  只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來到這個小村落的我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正踏入了一個詭異的漩渦裡。



第十五章 借宿朧遺寺


  不知道是因為天氣的緣故還是其他一些原因,那本應青翠的山林此時在眼中卻呈現了一種慘綠的基調,讓人看了心裡很舒服。
  拎著行李,我們已經下了車站在群山下,眼前是幾座用黃土堆砌成的茅草屋,整個村莊連一條像樣的路都沒有,全是坑坑窪窪的泥土小路。當中國的一些沿海城市正在如火如荼的發展的時候,卻總有著某些角落被遺忘在了時光的隧道裡。

  「還真是城市象歐洲,農村象非洲啊!」李洋感慨的把行李放到了地上,一隻手還扶著仍然虛脫不已的阿寶。

  我默默的望著眼前的一切,稀稀拉拉的幾根電線桿至少讓我知道這裡還是通電的!村落裡的人因為外來人的到來而駐足盯著我們一陣猛瞧,各個黑黃色的臉上全是被凌厲的山風吹皺的皺紋。我格外注意了一下,發現大多是老人和孩子。

  也許是因為恰逢冬天的緣故,原本應該涼爽的山風顯得異常寒冷,刮起了山路上一地的枯黃落葉,我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抬頭看了看幾乎就在頭頂上的寺廟,心裡卻不禁想著,就在這寺廟的某扇窗戶裡,有沒有一個女子正在倚窗而立,她那被山風吹動的黑髮下究竟是怎樣的一張面孔哪?

  正在胡思亂想著,一個看上去是村子裡的長者已經向我們這裡走了過來,已經全部變白的頭髮在山風中凌亂的飄動著。

  「請問。。。」老者的聲音很沙啞,問我們:「你們是哪裡來的啊?」

  「哦,這樣的!」我搶在李洋面前發話:「我們是美術學院的學生,來這裡是想進行野外寫生的!」沒有說實話是不想造成什麼不必要的麻煩,畢竟,警察這一詞總會讓這個曾經發生過命案的小村莊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騷動。

  回頭向李洋和阿寶使了個眼色,我又轉頭笑嘻嘻的問:「老伯怎麼稱呼啊?」

  「哦!我叫唐桑,是這個村子的村長!」老伯聽我們只是些學生,原來臉上的防備神色也消失了,和藹的向我們自我介紹。

  「原來是唐大爺啊!我叫林逍,這是李洋和阿寶!」我指了指身後的兩位同伴,介紹道。

  「呵呵,看樣子這個小姑娘不太舒服啊,要不就先到我屋裡休息一下吧,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唐桑熱情的提出了邀請,我回頭看了看臉色依然蒼白的阿寶,也就欣然同意了。

  走進唐桑的家裡我們才發現這裡還不是一般的窮,竟然連一個電視機都沒有,整個家真的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最值錢的大概也只是放在屋子顯眼處的一個老式收音機了吧!因為房子是用泥巴堆砌而成的,整個房間沒有窗戶,只有一盞積滿灰塵的電燈泡用它那昏黃的燈光照耀著這個房間。

  也許是看出我們的驚訝,唐桑歎了口氣,解釋道:「我們村太落後了,使得很多年輕人都跑到別的地方謀生去了,只剩下我們這些老人和孩子,真是讓你們見笑了。」

  「怎麼會哪!我們才不是那些勢利小人哪!」突然不開口的阿寶輕輕的,但是語氣堅定的道。

  「呵呵,小姑娘真是善良啊!」唐桑笑著給她端去了一碗水,水碗已經破舊的缺了個口子,不過水倒是清澈的很,阿寶二話沒說就接過來灌了下去。

  「對了,唐大爺,請問這裡有什麼地方可以讓我們借宿一下嗎?」李洋看了看窄小的房間,擔憂的問。

  「這個啊~~~!」唐桑為難的摸了摸頭,道:「我們這裡沒有旅店的哪!你們住宿倒真的成了個問題了啊!」

  我們一聽,立刻擔憂的互相看了一眼,在來之前完全沒有想到這裡會如此貧困和落後,竟然一個旅店或者招待所什麼的都沒有。難不成讓我們睡露天吧!

  「根本不是問題!」就在我們傷腦筋的時候,一個粗粗的嗓音喊了過來,眼前又出現了一個老者,只是相對於唐桑的和藹可親,這個老人卻是又黑有瘦,鼻子還有點鷹鉤,小小的眼睛裡卻射出了和他年紀不相符的銳利的目光。

  「去那裡不就可以了?」鷹鉤鼻老頭朝外努了努嘴,唐桑的臉色立刻拉沉了下來,有點神色慌張的道:「唐京,你不要亂出主意!」

  「怎麼,那個寺廟的確有很多廂房空著啊!正好可以讓他們住!」唐京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又是不知道,這廟。。。」唐桑突然打住了自己的話,有點尷尬的看了我們一眼,好像是在忌諱著什麼。

  「好了,你不要因為人家長得醜一點就覺得人家有問題好不好?」唐京抱怨了一下,然後轉身對我們說:「年輕人,有興趣住在山上的那座寺廟裡嗎?」

  「好啊好啊!」我和李洋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表示同意,本來來這裡就是想來調查這座寺廟的,原還在想要用什麼借口去,現在可好,能夠住在裡面對我們的調查工作也有很大的幫助哪!

  「可是。。。」唐桑還是擔憂的道。

  「怕什麼?」唐京瞥了一眼還想讓我們打消這個主意的唐桑,道:「怕它嗎?」

  「我。。。我才沒有哪!」唐桑的老臉立刻憋的通紅,最後還是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反對的話。

  於是,我們就在向唐桑告別以後隨著唐京走上了上山的小路。

  通往寺廟的山路非常難走,只有半米不到的寬度,剛剛可以讓一個人通過。山上的天氣比山下還要寒冷,冷冷的空氣直鑽入我的每一個毛孔裡,讓我不停發抖。腳小的山路是用一些大石頭砌成的,寒冷的空氣讓石頭表面結成了細細的露水,使得我們必須萬分小心,才不至於滑倒。

  唐京走在最前面,然後是阿寶、李洋和我。山很高也很陡峭,到後來感覺幾乎是貼著山壁在往上攀爬。越往上風景倒是別有一番景致,雲霧繚繞的層層疊疊中,一座樓閣就浮在白雲中,好似崑崙裡神仙居住的地方一樣,空氣中是林木的自然清香。

  可惜天的顏色卻是讓人沉悶的灰色,壓在了我們的頭上。沒有旅遊的興奮,我現在倒有種怪怪的感覺,彷彿正走入另外一個世界,一個我們沒有辦法預料的世界一樣。粗粗的喘氣聲中是沉重的腳步聲,而我從有種背後有人的感覺,我走他也走,我停他也停。

  甩了甩頭,我努力把這種怪怪的想法從我的腦子抽離出去。前面的一堆草叢裡卻突然聳動,並且傳出了沙沙的聲音。

  「是誰?」我有點神經質的叫,一隻灰兔立刻從草叢裡鑽了出來一跳一跳的隱沒在綠色裡。

  「啊,小兔子哪!」女孩子看到毛茸茸的小動物總是開心的,此時的阿寶顯然已經從暈車中恢復了過來,輕快的道。

  「是啊,我們這裡雖然窮,但是環境還是不錯的哪!」唐京驕傲的道。

  尷尬的笑了笑,我們繼續上路,我回頭望了望身後,總覺得一副眼睛正緊緊的盯著我。再看看前面的李洋他們,倒是很自然的樣子。聳了聳肩,我想我大概是太敏感了吧。

  天色漸漸黑下來,可是彷彿近在眼前的寺廟卻還沒有到達,好像我們只是一直在原地踏步的感覺。我已經開始有點累的喘起粗氣來,這就是常年不鍛煉的下場啊!而那個老伯倒是一點也沒有累的樣子,一直以輕快的步伐幫我們帶著路。

  望著周圍已經黑下來的景色,我開始有點不安。因為剛才是初上山,又是白天,不管怎麼樣眼前的景色總是新鮮的,可這一路走下來幾乎全是綠色的灌木或是高大的樹木,眼睛已經產生了視覺疲勞,彷彿所有的樹木都是一樣的,自己只不過是在一個活動的幕景前在行走一樣。黑幽幽的樹木深處讓我不由的想起了心湖的那片樹林,一樣是樹木參天,陰森森的透著一股邪氣。也許是眼花的關係,所有樹木都升騰著縷縷白煙,裊繞中生成一張張奇怪的臉孔,讓我不禁心生寒意。偶爾的鳥鳴或者是動物穿行在灌木中的沙沙聲使整個氣氛安靜又詭異。我突然有種奇怪的念頭,這沙沙聲說不定不止是動物造成的聲音哪!

  「喲,到了啊!」唐京高興的向我們宣佈,也正式結束了我們幾乎是遠足似的登山旅程。

  抬頭望去,寺廟真的宏偉,讓人感到壓抑和渺小,黑色的巨影把我們都籠罩在了黑暗裡。門的上方掛著一個匾額,大概是年久失修的緣故,加上天也已經黑了,我們只是依稀看到了「龍遺寺」這幾個大字,而朧字的月字旁早已經班駁脫落。而這座寺廟的大門居然不是傳統的紅色,而是黑色!

  唐京上前使勁敲了敲門,沉重的聲音立刻響徹整個山崖,回音更是餘音不止,到後來卻變成了人輕輕的歎息聲。

  等了一會,沒有任何人來應門。唐京尷尬的朝我們笑了笑,道:「這裡只有一個老頭守著,所以難免動作慢一點。」

  這麼大的寺廟只有一個人嗎?我皺了皺眉,一個人住在這麼偏遠的山區裡又是如此空曠的寺廟,他難道不寂寞嗎?

  剛想到這裡,門突然吱呀一聲向兩邊打開,恍惚中我竟然沒有看到一個人影,配合著古寺月夜深山,我立刻想到了一些不乾淨的東西。但是定睛一看,卻原來是一個全身裹在黑色長衫裡的人,因為月影的原因,我們還沒有辦法看清他的臉。

  人影上前一步跨出了大門,清冷的月光立刻把他的臉照的一清二楚,同時,我也聽到了我們三人一起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

  這個人還真不是唐京所說的醜一點而已,甚至可以說說他醜已經是在恭維他了。那滿是傷痕的臉,黑色疤痕裡是紅色的新肉芽外翻著,鼻子已經沒有只留下了兩個紅色的肉孔,眼睛處的傷疤更是讓他的眼睛顯得異常恐怖,眼角還有著黃色的膿水,左眼已經完全被息肉遮掉了。整張臉絕對可以參演任何一部恐怖片,連化裝都省了。再往下看,甚至連脖子上都是紅色的,燒傷後的疤痕。而他的頭上,則帶了一個帽子。

  燒傷!?我立刻打了個激靈,這傷疤仔細看的確是燒傷後留下的疤痕。再注意了一下他的手,受上戴著一副手套,難道連手也燒到了嗎?他的身上到底有多少皮膚還是完好的哪?不過像他這個樣子,當時燒傷的面積一定很大,能夠存活下來還真是個奇跡哪!因為傷疤的緣故,我倒一時半會沒有看出他的年紀來。

  「老根頭,你好啊!」唐京完全沒有像我們那樣被嚇到,反而很熱乎的向這個人打起了招呼。

  「啊,還好啊!」老根頭的聲音彷彿是破鑼缽一樣的,低沉的讓人害怕。

  「這些是來寫生的學生,我們村子你也知道,根本沒有辦法讓外人住。所以嘍,我帶他們來這裡希望能借宿在寺廟裡。」唐京解釋。

  「哦,這樣啊!」老根頭用他的右眼掃視了我們一下,然後對我們說:「那進來吧!」

  「你肯收留他們就好了!」唐京高興的大笑了一聲,道:「那我就不進去了,下山的路不好走啊!我想趕在天完全黑下來以後下山回家。我老伴還等著我哪!」說完,他朝我們笑了笑轉身就望回走,留下了還在震驚老根頭樣貌的我們。

  「進來啊!」老根頭倒也不挽留唐京,朝我們叫了一聲以後就轉身向門裡走去。互相鼓勵的看了一眼,反正都已經上山了,總不見得再走回去,再說了,村裡真的是沒有入住的地方可以提供給我們。於是,拎起行李的我們快步跟在了老根頭的後面,寺廟裡黑濛濛的一片,像一個黑洞吞噬著所有的光明。

  剛踏進寺廟,老根頭就在我們身後碰的一聲關上了寺廟的大門。我們,已經置身於另一個世界,一個迷幻而又神秘的世界。

  庭院裡的樹木高大參天,看來應該有上百歲的年齡了吧!班駁的月影下晃動著無數個黑色的影子,有人尾隨在後的感覺更是強烈。我還是走在最後,留心的注意了一下,左手處是幾間矮平房,前面應該就是大雄寶殿了吧!

  大殿前是一節節長長的台階,當完全站在大殿下的時候我突然發覺,大殿的匾額居然不是通常寺廟的大雄寶殿,而是幽冥殿!這太奇怪了,這寺廟的佈局為什麼會這樣?幽冥殿,又是供奉什麼神的哪?可惜大殿的門是關著的,我們沒有辦法看到裡面供奉的神像。

  繞過大殿,出現在我們眼前的則是剛才在門口看見的,很宏偉的一幢樓閣。這裡的門上掛著的匾額是四個字:森羅女神!

  跨過高高的門檻,矗立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座約有兩人高的神像。當我看清她的臉時,我幾乎當場僵在了那裡,身體的空虛感被恐懼替換。

  黑色的長髮披散下有一張異常蒼白的臉。然後,左眼,不,應該說是一個紅色的血洞下正流淌著鮮紅色的血淚,在昏黃跳動的燭光下顯得異常詭異。她的手伸向前方,手指尖上也有紅色的鮮血。

  也許是因為燭光跳動的原因,神像的臉彷彿在緩慢中扭曲著,臉上的血淚也彷彿正在慢慢的流淌著,木製的右眼閃著冷冷的光。手指尖上的鮮血也彷彿馬上就要滴下來一樣。整個神像變得膨脹了好幾倍,緊緊的盯著我,就在高高的遠處。。。。

  左眼不適。。。。

  呼吸急促。。。。

  胸口有被壓迫的感覺。。。。。

  寒冷的顫抖中我聽到了發自神像內部的一聲輕輕歎息聲。。。。


找對時間抽身,比跟著一起爛來的有格調.

司徒雪璟
 
文章: 104
註冊時間: 2005-09-22 5:38 am

文章司徒雪璟 » 2005-10-13 3:30 am

第十六章 洗貞——安正西


  「天哪!這是什麼?」阿寶的驚叫聲傳來,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
  「這是森羅女神像啊!」老根頭從旁邊拿了一盞紙燈籠道。

  「可是,為什麼她的左眼?」李洋好奇的問。

  「因為那是她在贖罪!」老根頭緩緩的道:「我們這個村子原本是月影族的領地,這個森羅女神就是她們族所崇拜的女神。」

  「月影族?那是什麼?」李洋好奇寶寶的性子又露了出來,我看著李洋,眼睛的餘光卻瞥到了阿寶眼中一閃而過的悲傷神色。

  「那是彝族人的一隻分支,可惜在幾十年前就被滅族了。」老根頭提著燈籠把我們引向了大殿的後面,一個樓梯蜿蜒而上。

  「滅族?」我提了提眉,怎麼感覺像是武打片。

  「是啊!全族人不分大小,全都死了哪!直到後來很久這個地方才又開始有漢族人來定居。」老根頭領先踏上了木製的台階,立刻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

  「知道怎麼被滅族的嗎?」阿寶走在我前面,問。

  「好像是因為什麼寶藏吧!」老根頭淡淡的道。

  「寶藏?」我們三人異口同聲的叫了出來,這太有意思了,古老的少數民族,神秘的寶藏,血腥的滅族,這一切都像是小說裡描寫的一樣。

  談話中,老根頭已經把我們帶上了四樓,指著一排房間門道:「到了,你們就住在這裡吧!」

  「哦,謝謝您了。」我們客氣的向他微微欠身,人果然不能以貌取人,雖然長相恐怖,但是待人倒是很好哪!

  「房間你們自己分配好了,這裡一共有五間房子,靠樓梯的這一間是廁所。」老根頭說完就把紙燈籠向我遞了過來,道:「這裡沒有電的,每間房間裡都有蠟燭油燈什麼的。這個就先給你吧!」

  「哦,好!」我馬上接過了紙燈籠,雖然心理總想著不應該對他有什麼偏見,可是當黃色的蠟燭光一跳一跳的照耀在他滿是傷疤的臉上時,心裡總有點不舒服。

  老根頭轉身就下了樓梯,在幾乎沒有燈光的黑暗裡,他的速度卻十分快速,好像有夜視的功能一樣。

  轉身看了看阿寶和李洋,我問:「怎麼住啊?」

  「這樣吧,你住第一間我第三間,讓阿寶住中間好了。」李洋道。

  「好啊!」我拎起行李就往房間走去,說:「那麼大家就快休息吧,坐了一整天的車也累了。」

  「好啊,這個地方雖然窮,但是還是蠻有情調的哪!」阿寶一蹦一跳的走到房間門口,推門而入。

  於是大家互道晚安以後就各自進了房間。我推開有點成舊的房門,一個約為十幾平方米大小的房間就呈現在我面前,房間裡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還有一個衣櫥。桌子被擺放在了窗戶下面,床就靠在桌子旁。也許是因為我的房間是最旁邊的一間緣故吧,床旁還有一扇窗戶,只不過是禁閉的。

  房間內沒有電燈,只有透過窗子照射進來的銀色月光灑滿了整個空間。放下行李,我把放在桌子上的蠟燭點燃,立刻,昏黃的燭光跳動起來。

  從包裡拿出那本抽像畫冊,我依在床上翻了幾下,藍色的基調在黃色的燭光下顯著奇怪的慘綠色。因為以前只在乎畫冊上的那個網址了,倒一直沒有怎麼注意畫冊本身。今天再一翻,我忽然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現象。一般來說,書頁都是兩面都會有印上東西的,可是這本畫冊卻是只有一面印有東西,而反面卻是一片空白。這樣不是浪費紙張了嗎?真是奇怪啊!

  扔下畫冊,我看了看床旁的另外一扇窗戶,起身把它推開。冷冷的月光下,我看到了一副奇異的畫面,寸草不生的懸崖峭壁上竟然懸空著一個個黑色的棺材!是的,絕對是棺材!我立刻揉了揉眼睛,再仔細一看,原來是有人在懸崖上鑿了很多孔,然後把木樁打入,這些棺材就被架在了這些凸出的木樁上。這,難道就是白雲所說的懸棺嗎?彝族人特有的殉葬方法?如果這麼說的話,月影族是彝族的分支,那麼這應該是月影族人的棺材嘍!

  可是,我朝下望了望,這懸崖實在是很高,而且異常陡峭,又沒有山路可以爬上來,月影族又是怎麼把棺材吊上來的哪?這真是神奇啊!

  感歎了一下中國古人的聰明才智,我從包裡拿出了洗梳的東西開門準備去廁所。一旦關上門,走廊裡就立刻跌入黑暗的深淵。木製的地板已經有一些年頭了,所以踩上去嘎吱嘎吱的一陣響。周圍只有我自己的呼吸聲,快步走到廁所以後我才發覺自己竟然連根蠟燭都沒有帶。不過幸好從窗外射進的月光還算明亮。環視了一下廁所,大概只有五平方米這麼大,很小,一個水斗和一個已經發黃了的蓮蓬頭。扭開蓮蓬頭,還好,還有熱水可以用。

  嘩嘩的流水聲響徹整個狹小的空間,我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洗著澡,當水流滑過肌膚的時候,我突然感覺走廊上有腳步聲。

  「是誰?」我朝外面喊了一下,沒有人應我。難道是我聽錯了嗎?我關上蓮蓬頭仔細再傾聽了一下,外面一片寂靜。

  匆忙的洗完澡,我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轉身,桌上的一個白色物體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上前一步,一個白色的鬼面具正悄然無聲的躺在那裡。

  怎麼回事?是誰放的?我一把拿起了面具,觸手冰涼,詭異的笑容正呈現在我面前。四下張望了一下,這個房間根本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而且我剛才出去之前明明是鎖上門的啊!想了想,我立刻拿著面具和蠟燭衝出房門。

  「李洋,阿寶,你們在嗎?」我來到阿寶門前喊。

  「什麼事啊?」阿寶打開了門,好奇的問。

  「你先過來一下!」我拉住阿寶剛走到李洋門口,李洋就已經開門走了出來。

  「這是什麼?」李洋看著我手裡的面具,問。

  「你說哪!」我把面具遞了過去,很顯然,這和我上次看到的那個男人帶的面具一模一樣。

  「你在哪裡找到的。」阿寶從李洋手中搶過了面具,左看右看。

  「在我書桌上,可剛才我去洗澡前還沒有哪!」我道。

  「是誰放的?」李洋問。

  「我怎麼知道!」我道。

  「哇,這個面具好有意思啊!」阿寶把面具往臉上比了比,興奮的道:「還以為看不見哪,原來是有眼孔的哪!」

  「哦?」我和李洋互看了一眼,這個面具初看上去是根本沒有眼孔的。

  「你們看!眼孔的部分其實是有很多很多細小的針孔組成的,所以初看上去根本看不出來!」阿寶指了指眼部道。

  果然,眼睛部位的確有很多小孔,這樣就會給人沒有眼孔的錯覺,可是當你把面具放到臉上的時候,又因為複眼的原理使佩帶者還是可以看見東西的。

  「真是奇特啊!」李洋感慨了一下,剛想拿過來仔細瞧瞧,突然從樓梯處傳來了一陣向上的腳步聲。

  屏住呼吸,我把阿寶擋在了身後,隨著腳步的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忽然,一個一模一樣的白色面具突然從黑暗裡緩緩升了上來。

  「哇!」阿寶立刻驚恐的大叫。

  「誰!」李洋馬上把手放到了腰後,那裡有一把手槍。

  「對不起,嚇到你們了吧!」老根頭低沉的聲音突然從面具後傳了出來。

  「老根頭?」三人立刻鬆了口氣,可是轉眼又立刻緊張起來,他怎麼也會有這個面具?

  老根頭伸手把面具摘了下來,露出他滿是傷疤的臉,我現在才發現,他的臉實在比面具要來得親切很多。

  「你怎麼戴這個啊?」李洋問。

  「哦,我怕我的臉太醜會嚇到你們,所以想戴個東西遮一下啊!」老根頭道。

  呵呵!你的臉雖然可怕,但絕對沒有面具讓人心生寒意。

  「你怎麼會有這個面具啊?」阿寶問。

  「哦,這個面具是這個寺廟裡的東西啊!」老根頭解釋。

  「寺廟裡的東西,為什麼寺廟裡會有這個?」我問。

  「這個面具是月影族的人在死者下葬的時候為死者戴上的面具啊!」老根頭回答。

  「啊!?」我們呆住了,這不就是死者面具嗎?

  「哦,對了,我來是要告訴你們明天早上七點會有早飯。你們可以下來吃。」老根頭說完,又把面具戴好轉身下了樓。

  良久,我們愣愣的看著手上的面具,死者面具,真是不吉利啊!氣氛有點沉悶,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看,這個面具好像不是老根頭放的哪!」阿寶打破了沉默。

  「也肯定不是我們三個放的。」李洋補充。

  「那是誰?」我問他們,又像在自問。

  「不知道。」阿寶和李洋難得很有默契的搖了搖頭。

  「看來這裡不僅有我們三個和老根頭哦!」我環視了一下走廊,總覺得在某一個角落裡正躲藏著什麼人。

  「你不要嚇我好不好?」阿寶抱怨。

  「誰叫你跟來的啊!」李洋又開始找阿寶的茬。

  「好了,好了。」我立刻在他們兩個準備開吵之前開口:「現在很晚了,大家還是早點睡吧,如果要洗澡什麼的話最好小心一點,還有,別忘了鎖門!」

  「知道了。」李洋和阿寶點了點頭,各自又回房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把門從裡面反鎖住。把面具扔到桌子上,我一頭躺回了床上。從靠床的窗外望出去,黑色的棺材彷彿是一個個懸浮著的生物一樣在月光下扭曲著。再望向那個死者面具,我的眼前閃過了老根頭那滿臉的燒傷傷疤。又是燒傷,難道他和安家三十年前的那場大火有關嗎?可是資料上不是明明說那場大火裡的人都死了嗎?難道還有倖存者?就算他是,那麼他又會是誰?難道。。。。是那個失蹤的徐力?可是這又不對了,如果他就是徐力,那麼那個戴面具的男人又是誰?從身影上來看,老根頭和戴面具的男人肯定不是同一個人!而且李洋一直認定他就是那個畫展上的神秘男子,那個男子雖然年紀不輕,但是也絕對不會是徐力的年齡!

  戴面具的男人,徐力,老根頭,這三個男人肯定是有聯繫的!還有洗貞,這個女人,又究竟是誰哪?洗貞,洗貞。。。。。這個名字好奇怪。

  慢著!我突然從床上挺了起來,安正西————西正————洗貞?洗貞就是安正西?如果這樣的話她會在收到畫以後突然離開也就可以理解了。可是,照理來說她要比我們要早買火車票趕回**省,為什麼村裡的人沒有提起過已經有外人來這裡哪?

  面具!我把面具從新握在了手心裡,會不會是洗貞放的哪?那麼,洗貞也住在這裡了嗎?老根頭為什麼不說哪?

  想著想著,一天的暈車和疲勞讓我漸漸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狀態,神智也開始有點模糊起來,握在手上的面具也被掉落到了床下。迷糊中,我好像看見窗外的一個黑色懸棺上,正漂浮著一個白色衣裙的女子,她的黑髮好長,在山風的吹拂下遮住了臉。。。。。。

  ********

  第二天,當清早的陽光照進來的時候,我睜開了眼睛。房間裡充滿了山林的清香,陽光明亮而又溫暖。看了看手錶,是六點半。起身洗梳完畢下到了兩樓,發現阿寶已經站在了那裡。

  「阿寶,早啊!」我扭動了一下脖子,打著招呼。

  「早啊林逍!剛才老根頭說再等一下就可以吃飯了。」阿寶指了指兩樓的一間房間,道。

  「哦,好啊!」說話間,我和阿寶已經走了進去,這是一間類似於僧人用飯的齋堂,雖然簡單,倒也乾淨。老根頭正從廚房端出了一鍋稀飯。

  「謝謝了!」阿寶愉快的接過一碗稀飯就吃開了。

  「對了老伯。」我笑了笑,問:「這裡就只有我們三個來借宿嗎?」

  「是啊!」老根頭頭也沒抬,道。

  「哦,是嗎?」我留心看了看老根頭,滿是傷疤的臉上毫無表情,我實在很難判斷他是在說實話還是在撒謊。

  「還有一個怎麼不下來?」老根頭看只有我和阿寶兩個,問。

  「哦,他啊!不到八點是起不來的。」我很瞭解李洋,一定還在賴床哪!拿了兩個饅頭,我道:「我等會會幫他送過去的。」

  「哦,好!」老根頭點了點頭,繼續埋頭吃飯。

  看了看阿寶,這小妮子正吃的不亦樂乎,於是,這頓早飯便在阿寶呼嚕呼嚕的喝粥聲中過去了。



第十七章 爭吵出來的線索


  當我們走進李洋的房間時,他正剛剛套上他的外套,臉上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把饅頭飛給他,我道:「我想我知道是誰把面具放在我桌子上了。」
  「哦,是誰?」李洋問。

  「洗貞!」我道。

  「她?」李洋皺了皺眉,道:「為什麼?」

  「很簡單。」我深吸了一口氣以後就把昨晚的想法告訴了他們,雖然只是猜測,但十有八九不會錯了。

  李洋歪著頭想了一會,道:「很有可能。可是她現在在那裡哪?也在這裡嗎?」

  「可老根頭說只有我們三人來借宿啊!」阿寶插嘴道。

  「所以,要麼是老根頭在撒謊,要麼就是洗貞另藏他處。」我道。

  「要看老根頭是不是在撒謊這很簡單。」李洋看了我們一眼,不緊不慢的道:「我們可以一間一間的搜。」

  「我反對!」阿寶第一個就投了反對票,氣鼓鼓的道:「你們怎麼可以懷疑老根頭,他長的雖然難看,但心眼很好啊!又給我們住的地方又給我們飯吃!」

  「小姐,我們又沒說他壞,只是搜一搜而已啊!萬一找到什麼哪?」李洋瞥了一眼阿寶,道。

  「可是。。。。」

  「阿寶,」我打斷了阿寶的話,道:「老根頭是好人,這我們都知道。可是說不定有壞人自己躲進來了哪?這個寺廟這麼大,老根頭又只有一個人。」

  「這。。。」阿寶顯然是被我說動了。

  於是我趁熱打鐵,道:「所以我們要把壞人找出來啊!」

  「好吧好吧!」阿寶撅著嘴,總算同意了李洋的意見。於是在李洋迅速的洗梳解決他的早飯以後,我們三個人開始進行了搜索工作。

  因為老根頭只有一個人,而且我們發現每間房子居然都沒有鎖住,於是搜查工作倒沒有多大困難,就算被老根頭逮到,我們也準備以參觀寺廟來搪塞過去。

  這個寺廟以前大概是月影族人建造的,當時恐怕僧人不少,可是現在卻異常蕭條,空蕩的樓閣裡沒有人氣。只有我們三人忙碌的身影,每間房間都差不多,相同的傢具,連擺放位置都一模一樣。當三個人把整幢樓上上下下都跑遍以後,依然是一個人影都沒有發現。

  「要不要去那個幽冥殿看看?」李洋坐在樓梯上一邊喘氣一邊問。

  「可門鎖著啊!」阿寶用手拚命的扇著已經紅彤彤的小臉。

  「還是先去看看吧!」我拉了拉領口,道。

  ********

  幽冥大殿的大門還是禁閉著的,我使勁推了一下,大門紋絲不動。

  「你們想幹什麼?」老根頭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回頭,一張白色的面具正冷冷的注視著我們。雖然知道那是老根頭,可是三個人還是不由自主的靠攏了一點。

  「哦,我們想參觀一下這個幽冥殿。」李洋賠笑道。

  「不能開的。」老根頭冷冷的道:「隨便開的話幽冥殿裡的鬼魂就會溜出來吃人的。」

  呵呵!我的臉部抽筋中,真是有夠奇怪,不能開門的大殿,用來幹什麼哪?

  「不過,」老根頭的話好像又有了轉機,道:「再過三天就可以開門。」

  「為什麼啊?」阿寶問。

  「因為幽冥殿的大門只有在每月初七才可以開,再過三天就是這個月的初七了,到時候你們自然可以參觀。」老根頭把話一說完,也沒有讓我們有開口發問的機會,就轉身走開了。

  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我們三個人彼此聳了聳肩,這地方的奇怪規矩可真多啊!

  沒有一點收穫的三個人回到了我的房間,我打開衣櫥剛把外套吊起來,阿寶和李洋的爭吵就突然爆發了。

  「我就說吧,老根頭不會騙我們的,可偏有些人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什麼小人啊,你知道有些人是披著羊皮的狼嗎?」

  「知道啊!眼前不就有一匹!」

  「哈!我是狼的話你也只不過是只天真愚昧的小羊羔而已。」

  「誰笨了啊?你才豬腦袋哪!」

  「哈,你難道不知道豬其實比狗還要聰明嗎?小蠢羊!」

  「你!混蛋!」

  「嗨,你不要亂罵人好不好?」

  「罵你怎麼了?我就罵,我還要。。。」阿寶大概是被李洋逼急了,竟然一把拿起床上的枕頭就像李洋砸去。

  「不要吵了!」我忙一步走到阿寶和李洋當中,我可不想案子的線索還沒有找到,自己人倒先開始起內訌。可惜,枕頭是不張眼睛的,直直的向我這裡飛了過來。

  於是,我閃!

  可是。。。。身體竟然一個重心不穩,毫無懸念的向還開著櫥門的衣櫥摔了過去。

  碰!頭撞櫥壁的聲音。

  哎呀!這是我的呼痛聲!

  「林逍!」阿寶連忙一臉歉意的把頭湊進了衣櫥,賠罪道:「我不是想砸你的。」

  「先把我拉起來啊!」我此時已經完全跌坐在了衣櫥裡,剛吊起的外套正蓋在我的頭上。李洋立刻伸出手把我往外一拉。剛站定,李洋卻突然一把把我推開,自己鑽到了衣櫥裡。

  「你幹嘛?」我一邊摸著撞疼的後腦勺一邊問李洋。

  李洋無奈的回頭衝我們歎了口氣,一臉的你是笨蛋的表情,然後用手敲了敲衣櫥的內裡,碰碰的聲音立刻讓我恍然大悟,這裡面根本就是中空的啊!

  「怎麼會中空的啊!後面不是牆嗎?」阿寶問。

  「可你也別忘了,整幢樓閣是貼著山壁建立的,這後面其實應該是山壁才對。」李洋從衣櫥裡爬了出來,用力推了推衣櫥,沒有任何反應。

  「說不定機關在裡面。」我重新鑽進了衣櫥,四下摸索起來,很快,我就發現角落裡有一個小小的凸起,使勁按下去以後。悄無生息的,衣櫥竟然整個往右挪動起來。

  衣櫥慢慢的打開,從黑漆漆的洞穴裡立刻吹來一陣刺骨的寒風。一條往下延伸的樓梯出現在我們眼前。真是設計奇妙,也許是用了什麼力學的原理,所以暗門打開的時候一點聲音也沒有。更玄妙的是這個密道的設計,竟然和整個樓閣混雜在了一起。不過這樣的話我真的很佩服古人的建築工藝了,竟然可以在如此懸崖上建廟造密道。

  從包裡拿了一個手電筒,我們三人我在前,阿寶中間,李洋斷後的走下了階梯。燈光下我們發覺階梯上已經積了許多灰塵,可是正因如此倒是留下了兩排很清晰的腳印。一排向上,一排向下,估計是一個人走上來再走下去後留下的印記。

  我用手電筒再照了照牆壁,很光滑,做工很精細,彷彿是被很小心的雕琢過一樣。當階梯走到底的時候,一扇石門擋住了我們前進的路線,石門上雕刻著一張笑臉,和死者面具上一模一樣的笑臉。有點冷颼颼的縮了縮脖子,我回頭望了望另外兩個同伴,然後再伸手推了一下石門,沒有動靜。

  「旁邊有什麼機關嗎?」李洋問。

  「讓我看看。」我仔細注意了一下門的四周,什麼也沒有。

  「你看,這個面具有右眼珠唉!」阿寶突然指著石門上的面具浮雕叫道。

  唉!真的有哪!這個面具的眼睛雖然也是空洞的一片,但是仔細看右眼眼眶裡還是有一個稍微凸起的眼珠在的。伸手摸了一下,發覺眼珠竟然是可以活動的,一陣欣喜中,我按下了眼珠。

  還是悄無聲息,石門在我們的期待中打開了,眼前呈現的是一個十幾平方米的石室。我們一臉吃驚的看著同樣吃驚的望著我們的洗貞,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這麼久,洗貞突然有點無奈的朝我們笑了笑,說:「這麼快就被發現了哪!」

  *******

  當我們四人圍坐在一張石桌前以後,我仍然有種做夢的感覺,阿寶和李洋的這次爭吵實在是太有意外效用了。

  「你們想抓我回去嗎?我可沒有殺那三個人哦!」洗貞已經從剛才的驚訝和驚慌中恢復過來,神情鎮定的道。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沒有抓她的打算,倒是好奇她怎麼會在這裡。

  「從那裡進來的啊!」洗貞指了指另外一扇門,道:「那扇門通向這座山的另一面。至於我為什麼會知道這密室,是以前我小時候在寺廟裡玩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

  「你倒很坦白啊!」李洋嘲笑她。

  洗貞無所謂的笑了笑,道:「因為我們的目的是相同的。」

  「我們可是要來查殺害那三個人的兇手的,你的目的哪?」阿寶問。

  「是嗎?我也是來找兇手的,只不過不是殺害那三個人的兇手,而是。。。」洗貞頓了頓,道:「找當年殺害我兄長和大嫂的兇手的。」

  「果然,你就是安正西吧!」我看了看她,問。

  「你們知道的不少嘛!」洗貞含笑掃了我們一眼。

  「你怎麼會在這麼多年以後才來找兇手,你認為兇手會等這麼多年讓你來抓嗎?」我好奇的問,如果說是要找出真兇的話,為什麼要拖到這麼晚。

  洗貞,不,現在應該說是安正西看了我們一眼之後,徐徐的開口:「三十年前的那個晚上,我本來是在村口等徐力的,那晚我們說好了要一起私奔的。因為我兄長都不同意我們的婚事。可是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他,我實在忍不住就去徐力家找他,卻發現他根本不在家,而且衣服什麼的也已經沒有了。我想他可能已經去找我了,於是又回到村口,但是還是沒有他的身影。我本來想回家的,可是一想到自己已經留下了離家信,這個時候大概兄長們也應該看到了吧,就怎麼也沒有勇氣回去了。再一想到徐力曾經再三囑咐我一定要當晚就逃走,於是我想大概徐力有什麼事情耽擱了,便自己一人連夜先跑到了省城裡。可就在第二天,就傳來了我們家發生大火,警察又認定我和徐力是嫌疑犯要通緝我們的通告。我很害怕,當時我真的以為是徐力干的,因為他曾經說過要殺了我兄長的話。一邊是親人,一邊是情人,我真的沒有辦法,只好輾轉反撤的逃到了和徐力本來商量好的逃亡的地點**市,希望能在那裡等他。」

  「你等到了嗎?」我問。

  安正西咬了咬嘴唇,幾乎是哽咽的道:「沒有!沒有!自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到他,雖然我這三十年來一直都在試圖找尋著他。可是等了好多年,都沒有等到。七年以後,我心也死了,就接受了朱振華的求婚。一開始我以為他是因為殺了我兄長們所以沒臉見我,直到我遇到一個人。」

  「是徐力嗎?」阿寶突然插口問,一臉的殷切顯然是希望有情人可以終成眷屬。

  「不是!」安正西有些傷感的搖了搖頭,道:「我無意中發現原來我丈夫朱振華竟然暗地裡還做著把文物倒賣到日本的生意,而提供文物的人就是安軼。」

  「安軼?」我皺了皺眉,這又是誰。

  「他自稱是我弟弟安正北的私生子。」安正西回答。

  「是不是這個人?」李洋突然從懷裡拿出了那張犯罪拼圖,問。

  「是的,你們怎麼會。。。」安正西疑惑的望著我們。

  「我曾經見過他,」我解釋:「他讓我參觀了一場由安冉繪畫的抽像畫展。」

  「安冉?」安正西把她的兩條秀眉擰到了一塊,說:「他是我大哥安正東的孩子啊!」

  「那麼就是說,安冉和安軼是表兄弟關係嘍!」李洋點了點頭,道:「他們兩個都在做盜墓的事情嗎?還有安軼跟你說了些什麼以後你才會回來的哪?」

  「安冉做不做我不清楚,但是安軼肯定是安家盜墓集團的首領。至於安軼跟我說了些什麼,」安正西吸了口氣,道:「他說殺害我兄弟和大嫂的並不是徐力。」

  「聽你的保姆說你來之前曾經收到一副畫是嗎?」我想起了那副畫,於是問她。

  「對!一副曾經是徐力在三十幾年畫過的畫,畫的就是朧遺寺的一個女子。」安正西回答:「這畫當時只有我和徐力兩個人看過。」

  是嗎?我看了看正在沉思的李洋,這麼說來畫展上的神秘男子的身份是確定了,安軼,安正北的私生子。那麼,那個戴面具的男人哪?是安軼嗎?還是徐力?如果是他,為什麼他這麼多年來都沒有找過安正西?還有,如果說安正西所說的那幅畫和我們在爛尾樓隔牆裡找到的那幅是同樣的話,又是誰畫的並且藏進隔牆裡的哪?照工程承包商的供詞來說應該是安冉,可是不是說只有她和徐力兩個人見過嗎?難道,那個隔牆裡的屍骨就是徐力,而那幅畫是徐力的?

  沉浸在各自思緒裡的我們都默不作聲的坐在那裡,完全沒有發覺正有一雙眼睛透過石牆的某一個角落正緊緊的盯著我們。

  良久,當我剛想再問一下安正西的那一剎那,從遠方,似乎是從寺廟裡,傳來了一陣淒慘而又絕望的喊叫聲。。。。



第十八章 歸來


  騰的一下從位子上站起來,淒厲的叫聲彷彿就在我耳邊迴響,皺了皺眉,我環視著其他人,他們正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你幹嘛?」李洋問。

  「你們沒有聽到嗎?」我指了指門,道:「我好像聽見慘叫聲了。」

  「沒有啊!」阿寶搖了搖頭,轉頭問安正西:「你聽到了嗎?」

  「沒有!」安正西和李洋同時搖了搖頭。

  此時慘叫聲已經消失了,可是那叫聲裡的絕望和恐懼卻仍然盤旋在我的心頭,久久不去。想了想,我對他們道:「我們還是上去看看吧,安正西,我想你也不用再藏在這裡了吧?」

  「好吧!」安正西無奈的聳了聳肩,反正自己的藏身之處已經暴露了,再躲在這裡也是沒有用的,還不如正大光明的上去哪!

  說完,大家便從原來下來的地方回到了我的房間。剛跨出衣櫥,我突然回頭問安正西:「你放一個死者面具在我桌上幹什麼啊?」

  「死者面具?」安正西卻露出了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道「我沒有放過啊?」

  「什麼?」我立刻停住了腳步,問:「可是樓梯上明明有你上下來回的腳印啊!」

  「我是上來過啊!」安正西解釋:「可就在我要從衣櫥裡出來的時候就聽見有人開門進來的聲音,我怕被發現,所以又回密室了。」

  奇怪?那誰放的哪?安正西已經向我們坦白很多事情了,實在沒有理由隱瞞放死者面具的事情,她應該沒有在撒謊。看了看同樣一臉疑惑的李洋,我有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這個寺廟不簡單。

  沒有再繼續討論死者面具的事情我們匆忙的下到兩樓,在那裡的第一個房間裡住著老根頭。我實在很擔心剛才的那聲慘叫會是他發出來的。

  「老根頭,老根頭!」我使勁拍了拍房門,約莫過了蠻長一段時間以後,房門總算徐徐的打開了,白色的死者面具在燭光的襯托下透著詭異的妖氣,明晃晃的一片。

  從死者面具下傳出了低沉的聲音,問:「什麼事?」

  「哦!」我有點發愣的眨了眨眼睛,雖然明明知道面具下就是老根頭醜陋的臉,但仍然覺得怪怪的,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反正就是覺得有點不對勁,可究竟是哪裡不對勁又一時之間無從說起。

  「哦,是這樣的。」李洋見我沒有發話,就指了指安正西,道:「這是我們剛才遇到的朋友,安正西,您能讓她也住在這裡嗎?」

  「可以。」老根頭居然也沒有問安正西的來歷或者是我們在哪裡遇到她就非常爽快的答應了。

  「那明天我們可能還有兩個朋友要來借宿,可以嗎?」李洋替明天就會回來和我們匯合的方蕾和李海問。

  「可以。」老根頭顯得略微不耐煩的回答,然後連招呼也沒有打就把房門碰的一聲關上了,讓我們搞的一鼻子灰。

  悻悻的上樓,安正西決定住在最靠近廁所的那間房間以後就準備告辭,卻被李洋硬是留了下來。

  「我們還有事情要問哪!」李洋站在我房間的門口,道。

  「我可該說的都說了,你還想怎麼樣?」安正西有點生氣的道。

  「我想有些你還是沒說吧,比如你們安家應該是盜墓世家這件事情。」我也湊了上去,決定今天晚上說什麼也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是盜墓世家沒錯,可是因為我是女的,所以我父親生前根本就沒有跟我多說過盜墓的事情。」安正西一副無可奉告的樣子。

  「好吧!」李洋妥協的讓了步,問:「那我現在只想知道兩件事情,一件就是你們家到底有那些人?第二件就是請你把關於這個村子和寺廟的事情告訴我們。」

  安正西看了看我們,知道今天晚上如果不說的話我們是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於是挺了挺身體,道:「我們家一共有四個孩子,我大哥安正東、二哥安正南、和我四弟安正北。其中只有我大哥安正東在大火之前已經結婚生子,妻子是穆婉容,兒子就是安冉。至於安軼,他自稱是我四弟安正北的私生子,而且現在已經完全操控了整個安家盜墓集團。至於這個村子嘛,我知道的其實並不比你們多多少。因為其實我們家是在我十歲那年才搬到這裡來的,至於為什麼要搬到這麼偏僻的小村落你們現在大概只能問已經在地下相聚的我父親和兄弟們了。」

  「可不管怎麼樣你總應該聽說過月影族吧!」我問。

  「這個自然知道,彝族的一個分支,早在九十多年前就被滅族了。據說好像是山賊做的,但是有一次我無意中聽我哥哥們談起,好像是當時的軍閥做的哪!」安正西回答。

  「軍閥?他們為什麼要滅掉月影族?」阿寶好奇的問。

  「因為寶藏吧!人總是很貪婪的哪!」安正西有點自嘲的笑了笑,道:「月影族的殉葬方法中還有一個習俗,就是會陪葬大量的黃金珠寶。」

  「這麼說來,就是月影族死者的寶藏嘍?」我下意識的瞥了瞥床邊的窗戶,黑色的懸棺中難道真的會有金子的存在嗎?

  「至於這個寺廟嘛,好像也是月影族人的朝拜聖地,其中供奉的森羅女神就是他們崇拜的偶像。」安正西也望了望床邊的窗戶,道。

  「對了,老根頭曾經說那個森羅女神挖下她的左眼是在贖罪,她有什麼罪嗎?」我問,眼前卻浮現出了女神失去左眼的臉和手指上的滴滴血跡。

  「她在贖愛的罪,愛上不該愛的人的罪!」安正西歎了口氣,道:「在月影族的傳說裡森羅是月影族的公主,她愛上了一個外族男人,可惜那個外族男人只是窺視族中寶藏而已,他在利用完森羅的感情之後就無情的拋棄了她,後來甚至帶著一幫匪徒前來搶奪寶藏。森羅作為族中的公主毅然和這個男人決裂,並且帶領族人奮起反抗,終於把他們都趕走了,還親手殺了那個卑鄙的男人。可惜,森羅在親手殺了她的愛人之後心痛欲絕,又無臉面對族裡的人,悲憤和傷痛讓森羅感到沒有辦法再苟活人世,於是就在她的族人面前自剜左眼,以示自己的有眼無珠後就跳崖死了。後來她族人為了紀念這個剛烈的公主就奉她為森羅女神。而且還衍生出一個規矩,就是凡是不貞的女子只有自剜左眼才能得到族人的寬恕。」

  自剜左眼是不貞女子才會受到的懲罰?可是那三名死者明明就是男性啊,兇手不可能把性別搞錯的!那麼,他這麼做是為什麼哪?懲罰不忠的男性?不對,這個理由太過牽強了。我搖了搖頭,自我否定了剛才的想法。

  「好了,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晚安了各位。」安正西優雅的朝我們欠了欠身以後轉身就要離去。

  「等一下,」李洋叫住了她,問:「那個安軼,後來你和他有聯繫嗎?」

  「可惜,沒有了。我現在也在找他哪!」安正西搖了搖頭,推門離開了。

  房中只剩下了我、李洋和阿寶大眼瞪小眼的傻站著,良久,李洋才無奈的道:「現在我的腦子一團亂,這樣吧,我們還是等明天李海他們回來再仔細研究吧!現在也不早了,大家各自回房睡吧!」

  「好啊好啊!」一聽到終於可以睡覺了忙碌了一天的阿寶就立刻兩眼放光,就差沒有當場呼萬歲了。

  有點好笑的看著孩子一般的阿寶,我點了點頭,這天大家的確都累了,還是等李海他們回來再說吧!明天,我就能見到好久不見的方蕾了,一想到這裡我的心就暖了一下,好久沒有看見她的笑顏嗅到她發上的清香了,不知道她還好嗎?

  當李洋和阿寶回自己的房間以後我躺在床上反而睡不著了,腦子裡全是方蕾的身影,最近的事情實在太多,連用來思念的時間都顯得微少。現在仔細一想,相思的感覺真的如潮水一般湧來。

  坐起身,我推開了床邊的窗戶,今晚的月光有點陰暗的灰沉,讓黑色的懸棺在山崖上更加朦朧起來,有點漂浮的移動著。微微的睡意襲來,我眨了眨眼睛,左眼的不適感幾乎和白衣女子一起出現。我使勁掙扎了一下,好想仔細看看那個懸浮在懸棺上的女子。可惜大腦卻在這個時候下了道睡眠的指令,讓我身體裡的每個細胞都開始昏昏欲睡,酸痛的感覺讓全身無力。。。。

  昏暗中我發現自己正走在那條密道裡,可是又好像不是,周圍的景像在熟悉中透著一股陌生的感覺,腳步不禁加快,密道裡沒有窗戶,可是卻有著奇怪的微弱光線。向下延伸的階梯突然筆直的往前延伸,我透不過氣來,眼前漸漸出現那扇石門,死者面具的浮雕此刻竟然微微扭曲,猙獰地露出了惡魔般的微笑。

  按動眼珠,石門悄無生息的打開了。房間裡正站著四個人影,當我走進房間的那一剎那都齊齊的回過頭來,那是張裕強、胡瑞、江濤以及一個面目清秀的少婦,每個人的左眼處都是一個血肉模糊的肉洞,鮮紅色的血淚在青黑色的臉上恐怖的刺眼。

  「我們都是獻給森羅女神的供品。」四人低沉陰冷的聲音在密室裡迴盪著,我張了張嘴,聲音卻被剝離了我的軀殼。四人緩緩的吐出了已經發黑的舌頭,一個紅白相間的眼珠正在舌間處冷冷的看著我。

  這一定是做夢!我自我安慰,身體向後挪了挪,卻突然碰到了一個軟軟的軀體,還來不及回頭,一隻雪白細嫩的小手就從我身後伸了過來,輕輕的按住了我的左眼。

  「這是懲罰你對我的不忠!」印雪在我耳邊低語,按住左眼的手指尖突然爆長出尖利的紅色指甲。一瞬間,我的左眼只看到血紅的指甲尖,然後,一陣劇烈的疼痛,彷彿已經剜進腦子裡的感覺。再睜開眼,我只看到滿室的陽光和站在窗欄上的一隻不知名的小鳥。

  躺在床上喘著粗氣,印雪的話讓我猶如跌入了冰窖般的寒冷。我是個不忠誠的男人嗎?用手搪住刺眼的陽光,我的身體卻沒有在陽光下感到一絲絲的溫暖。

  「林逍,你起來了嗎?」門外突然傳來了李洋的聲音:「我們要去接李海和方蕾了。」

  看了看手錶,居然已經早上八點多了,這下早飯一定沒有了吧!艱難的從床上爬起來,我衝門外的李洋喊道:「我馬上就來。」

  走到衣櫥前,我猶豫的看了看櫥裡,要不要下那個密道看看?算了,那只是夢而已。那個少婦是誰?印雪為什麼會說那句話?思索中我已經穿上了外套,打開門,李洋正一臉不耐煩的等在了那裡,一見我就說:「你今天起晚了哦!」說著,就衝我拋來一團東西。

  接住,原來是兩個饅頭。感謝的看了李洋一眼,我道:「大概是昨天沒睡好吧!你再等我一下,我洗漱完馬上就好。」

  「快點!」李洋在我背後叫了一下,我揮了揮手,快步向廁所走去。

  ********

  張望著村前唯一的一條小路盡頭,我正急切的盼望著李海和方蕾的到來。終於,在我的殷切盼望和阿寶已經開始不耐煩的原地跳躍中,一輛甚至比我們上次還要爛的車子出現在了我們眼前,正搖搖晃晃的向我們駛來。

  車子在我們面前停了下來,而第一個跳下車的並不是我朝思暮想的方蕾,而是。。。。白雲!

  「白雲?」我的嘴都快歪了,她不是還在公幹嗎?

  「別急,你等的人在後面。」白雲朝身後努了努嘴,方蕾的身影立刻出現在了我的眼前。一件短短的皮夾克襯出了她修長的雙腿和圓翹的臀部,隨意的在腦後紮了辮子使得她小巧的耳朵和精緻的頸部都暴露在了空氣裡。臉上依然是淡淡的笑容,可我卻在她的眼裡讀到了想念。默默的接過她受上的行李,我只是輕輕的握了握她的小手,溫潤的皮膚觸感讓我渾身都為之一震。

  「早啊,林逍!」李海爽朗的笑聲再次傳來,而他的眼睛卻不自然的瞥了一眼旁邊的李洋。

  「早啊!」我笑著拍了拍李海的肩膀打著招呼。

  「你們怎麼在一起的啊?」李洋好奇的看著同行而來的三人,問。

  「在汽車站上認識的啊!白雲把我當作是你了。」李海解釋。

  「哦,原來如此啊!」我笑著看了看白雲,對方立刻拋給我一個曖昧的笑容。

  「好了,我們先去住宿的地方吧!」李洋雖然嘴上還沒有和李海說一句話,但是手上已經從李海那拿過了一包行李。

  一行人前前後後的走著山路,我和方蕾走在了最後面,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但是卻又感覺很平和安詳,彼此只用眼神交流著對對方的思念和愛慕。陽光下,我們一行六人心情愉快的攀爬著山路,我望著眼前的好友和身旁的愛人,前所未有的滿足讓我心情愉悅。這個時候我突然想到了美國的電視劇《六人行》,也許,我們也可以那樣讓友情成為彼此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哪!

  可惜,電視畢竟是虛幻的,當終於等到離開這個村子的那一天時,這六人行卻變成了徒留悲傷的記憶。


找對時間抽身,比跟著一起爛來的有格調.

司徒雪璟
 
文章: 104
註冊時間: 2005-09-22 5:38 am

文章司徒雪璟 » 2005-10-13 3:31 am

第十九章 打開幽冥殿的大門


  從窗外望去,天上的烏雲象瓦片一樣層層疊疊的向下壓了下來,彷彿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空氣中突然多了潮濕的山林味道,剛剛還是不錯的天氣片刻間就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樣子。冷厲的空氣刺到皮膚上,我不禁打了個寒戰,從天際邊傳來的隱隱雷聲讓整個綠色的山林都變成了灰綠色。
  轉頭望向眾人,李海和方蕾的臉色都異常沉重,尤其是在聽完所有案情有關的分析以後。空氣裡瀰漫著沉悶的味道。

  「林逍,你的左眼還疼嗎?」方蕾關切的走過來看了看我的左眼,問。

  「啊,已經不疼了,除了有時候有點難過以外。」我摸了摸自己的左眼,雖然已經不再紅不再疼痛,可是內心還是很在意的哪!

  「我想這個網站和畫冊有古怪。」李海翻了一下我帶來的畫冊,道:「我聽說以前曾有一種很奇怪的法術,就是可以通過一副畫來迷惑人的思維,使之產生一些奇怪的幻覺。」

  「我也聽說過,不過這好像已經失傳很久了啊!」方蕾道。

  「好了,這個先放一放。」我道:「你們有打聽出來關於我們林家的靈魂提煉術的事情了嗎?」

  「我有問過我師父,不過師父說他也不是很清楚。」李海開口道:「好像是很早以前曾經有一個世代侍奉上古神的少數民族曾經會用過。」

  「不錯,我師傅也這麼說的哪!」方蕾忙道:「這個少數民族好像一共有四個分支,一個善於使靈魂提煉術,一個精通醫術,一個則是對藝術品有很獨到的見解。至於最後一個嘛。。。我師父說其實就是現在的古墓派了。」

  「什麼?田娘?」我有點驚訝,難道她總是想讓我做她的徒弟是因為我真的和她有什麼關係嗎?還是說我真的也是屬於那個早已消失的少數民族?

  「那你們的意思是林逍其實就是那個善於使靈魂提煉術的民族的後裔嘍?」白雲問。

  「這個不能肯定,但是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林家的先人肯定和這個民族有什麼關聯。」李海回答。

  「真是對不起。」方蕾一臉歉意的衝我道:「我什麼也沒有幫你問到。」

  「傻瓜!」我笑著抓住了方蕾的手,道:「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問不到就算了,反正我現在很好啊,是不是什麼上古少數民族的後裔已經對我沒有什麼關係了。」

  「林逍!」方蕾輕輕的喚了我一聲,我伸手一使力,立刻,一個無比柔軟的嬌軀就投進了我的懷抱,讓我一陣心猿意馬的衝動。

  「喂喂!你們注意一下我們好不好?」李洋有點苦笑不得的聲音傳了過來。而我只是摟了摟想要脫身的方蕾,完全沒有理這個傢伙的打算。

  「好了,好了。我們還是走吧,給他們一會獨處的時間好了。」還是李海比較善解人意思。感激的衝他點了點頭,我卻看見阿寶正難得安靜的靠在窗邊沉思著,彷彿有什麼心事。

  「阿寶,走了啊!」李洋推了推還在發愣的阿寶,拉著她走出了房間。

  房間裡只剩下了我和方蕾,緊緊的把佳人摟在懷裡,溫熱而又充滿女性香氣的軀體讓我這些天來緊繃的神經也舒緩了下來。這樣溫度的軀體才是有生命的,才是真實的哪!閉上眼睛,我們享受著這難得的安詳。窗外已經狂風大作的山間飄來一絲寒冷的空氣,從灰沉沉的天空如瀑布一般傾瀉下了雨水。

  低頭看向在我懷中的方蕾,長長的睫毛正輕微的顫動著,嬌艷欲滴的紅唇即使沒有任何唇膏的修飾,仍然晶瑩水潤,讓我不禁想要嘗嘗它的美味。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把頭湊向了方蕾的紅唇。。。

  雙唇接觸的那一瞬間,天地彷彿沒有了絲毫的聲音,只有彼此的心跳聲迴盪在耳邊,彷彿有電流通過了自己的身體,直達靈魂的深處,每一個細胞都為之愉悅不已。如果可以,我希望這一刻可以永恆。用自己的舌頭叩開方蕾嬌羞不已的唇,我極力想要用舌頭抓到她的香舌。可惜這位女道士接吻的功夫實在太差,推推搡搡中才讓我觸到了她的香舌。幾乎是全身的顫抖,方蕾的整個身體都無力的掛到了我的身上。

  摟著她細腰的雙手已經開始不老實的向方蕾的胸前遊走,當我的雙手終於攀上那柔軟而又高聳的雙峰時,突然,一道無比明亮的閃電劃過天空,彷彿要撕裂這沉悶的灰黑色天空一樣,照的所有的事物都在晃動中閃著奇怪的光暈。

  眼睛還沒有從剛才的閃電中恢復過來,我無意識的望向窗外的黑色懸棺,上面,正有一個白色衣裙的女子漂浮著,長長的烏黑秀髮在狂風暴雨中像個八爪魚一樣的張牙舞爪著,血紅色的凸出眼球在黑髮下第一次這麼刺眼。

  全身如跌入冰窖一般的寒冷,澆熄了我才升騰起來的慾火。天色黑濛濛的一片,整個房間頓時跌入了陰暗的黑影裡。山外的樹林在風中傳來了許些嗚咽的悲鳴聲,一個炸雷毫無徵兆的在我頭上暴烈開來。

  轟隆~~~!

  我抬頭,印雪正悄然的站在我面前,臉色蒼白,左眼卻血紅,哀怨而又絕望的眼神讓我一個激靈,立刻放開了懷裡的方蕾。

  「你。。。你怎麼了?」方蕾奇怪的望著已經一頭冷汗的我,問。

  「印。。。印雪!」我怔怔的望著眼前的房間,印雪早已經消失不見。

  「印雪?」方蕾驚訝的回頭看了看,什麼也沒有,原本和諧的氣氛消失怠盡,我有點煩躁的搓了搓手,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到應該說些什麼才好。

  「你還想著她嗎?」方蕾直直的盯著我的眼睛,彷彿要看到我內心的深處。

  我把頭別了過去,想要欺騙方蕾,又像是要欺騙自己,輕聲道:「沒有啊!」

  「不要撒謊好嗎?」方蕾走上前伸出手把我的頭轉向她,道:「就算你說是也沒有關係的,她畢竟已經死了。」

  死了?真的如此嗎?我閉上了眼睛,印雪的臉無比清晰的浮現在自己眼前,如果已經死了?為什麼自己還對她念念不忘?印雪,如果你真的愛我,又何苦再打擾我現在的感情?

  搖了搖頭,拚命的搖了搖頭,我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道:「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是嗎?」方蕾有點淒涼的笑了笑,我不忍的轉過了頭,可是我現在真的沒有留下她的勇氣。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已經準備好接受另一個愛人,我不知道印雪是不是真的已經在我心裡沉澱成了回憶。

  望著方蕾失望的關門離開,我急步走到窗前把打開的窗戶完全打開,山風毫無阻擋的吹了進來,卻沒有辦法吹走我心中的煩躁和無奈,還有。。。還有愧疚,不知是對印雪還是方蕾的愧疚。

  暴雨中的山林籠罩在一層陰影裡,從山頂流淌下來的雨水夾雜著黑褐色的泥土正洶湧而下著,黑暗已經完全統治了這個世界。

  轟鳴的風雨聲中,我突然聽到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正慢慢的向我的房間這裡走來。我轉身看了看房門,腳步聲在走到我房間前突然停了下來,然後是如野獸般的粗重喘氣聲。

  「誰啊?」我小心翼翼的問,卻沒有任何人回應我,四周只有狂風暴雨的嘶吼聲。皺了皺眉,我不認為這會是李洋或者是阿寶的玩笑,走到門前,我又一次的問:「誰啊?」

  沒有人應答,我握住了門上的把手,感覺就是有一個人正站在這扇門後緊緊的注視著我。猛的拉開門,面對的只有黑黑的走廊。

  沒有人啊!難道是我聽錯了,我咕噥了一聲,剛想轉身,突然躍入眼中的事物卻讓我立刻僵直了身體。那是一雙腳印,一雙濕淋淋的腳印。彷彿是剛剛從暴雨中走過的腳印,此時正出現在我的門前。

  再望前望向走廊,如果說這腳印是濕的話應該不會只有這一雙,可是透過房裡微弱的光線,走廊的地板上什麼也沒有。只有這麼一雙濕淋淋的腳印突兀的出現在那裡。

  咕嚕~~~!又是讓我熟悉又覺得恐怖的聲音,東西滾過地板的聲音。黑暗裡,一個個紅色的亮點正向我滾來。左眼又開始不適,異物入侵的感覺從未有過的強烈。

  眼珠?!這是我第一個反映,急忙跨出房間,地板上響起了嘎吱嘎吱的聲音。在黑暗裡透著詭異紅光的眼珠卻突然停了下來,向反方向滾去。而我的身體,也像著了魔一樣的緊隨其後。眼珠繼續往前滾去,彷彿是有靈性的生命體一樣正帶領著我走向未知的領域。

  當滾到牆壁處的時候,眼珠只略微停留了一下,就在我眼皮底下消失在了牆壁裡。我的腳無意識的跨向了牆壁,但是我的腦子很清楚,那裡是牆壁,自己怎麼可能穿越的過去?

  可這一切又往不可思憶的方向發展著,我已經分不清楚現在究竟是現實世界還是我的幻覺,或者是我的夢裡。只感覺腳已經穿過了明明是實體的牆壁,腳上一個踏空,整個人已經往下跌了下去。。。。

  *********

  暴風雨的夜晚已經結束,隨之而來的則是萬物復甦的黎明。

  層層的雲層漸漸被朝陽從裡面驅散開來,東方的群山上空,天空已經微微泛白。雖然殘酷的暴風雨已經過去了,但是被之揉虐一晚的山林好像還沒有完全緩過氣來,徭役的樹木和不斷向下洶湧的山泉正轟鳴的咆哮著。

  黑暗結束以後就是光明,這千古不變的自然規律正發揮著它的效用。可惜,這一天的光明卻有人再也沒有辦法看到了。

  我努力翻了個身,從身下傳來的是陣陣刺骨的寒意。我一定是還處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下,空氣中的濃濃血腥味也只是讓我下意識的皺了皺鼻子。

  「怎麼樣?找到了嗎?」李洋一行人正一臉焦慮的集合在幽冥殿的大門前,即使是在這個清冷的早晨,每個人的頭上都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林逍這小子,跑到哪裡去了啊?」李海四下張望了一下,完全沒有一個人影,除了他們五個以外。

  「就算出去也要說一聲啊!」白雲有點擔心的道:「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情吧?」

  「他不會有事的!」方蕾自我安慰著摸了摸胸口,道。

  「他會不會去山上看風景了哪?」阿寶天真的問。

  「拜託,一個人跑到還在下雨的山上?怎麼會這麼有空?甚至都不和我們打一下招呼?」李洋氣呼呼的道,可心裡卻和其他人一樣焦急,林逍不會一個人悄悄不告而別的,況且這裡還有方蕾。再說了,這下山的路被泥水這麼一衝,已經非常不好走了。

  「那怎麼辦?」方蕾已經快急得哭出來了,本來自己早上是想去和他再談談昨晚的事情的,沒想到他的房間居然房門大開著,裡面空無一人,而且連床鋪都沒有動過的樣子。

  「你們在幹什麼?」老根頭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手上還拿著一把大大的鑰匙。

  「我們在找林逍,不知道他去哪裡了?」李海解釋。

  老根頭的臉部依然是那張白色的面具,詭異的朝他們微笑著。沒有聲響的走過李洋他們,老根頭徑直走到幽冥殿的大門前。

  「今天是初七,可以開幽冥殿的大門了是嗎?」阿寶突然問。

  「是啊!」老根頭低沉的聲音聽來有點古怪,手上的鑰匙已經插進了門鎖裡。

  我張了張乾裂的嘴唇,喉嚨裡好像有一把火在燒。腦子裡一片混亂的景象,印雪的臉,血紅的眼珠,黑色懸棺上的白衣女子。。。。耳朵卻好像傳來了李洋和阿寶的爭吵聲,真是的,他們一大早就開始吵架了哪?

  「小姐,我們現在正忙著找人,你還有心情參觀什麼幽冥殿?」

  找人?他們在找什麼人?

  「說不定林逍就在裡面哪?」

  我?他們在找我嗎?我不好好的躺在自己的房間裡嗎?

  「怎麼可能,這門是鎖著的。他有穿牆術啊?」

  「或許哪?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再說了,我們已經把這個寺廟裡裡外外都查過了,就只剩下這裡了啊!」

  「是,是裡裡外外。。。。。等,等一下!我們好像漏掉了一個人的房間沒有查!」

  「你是不是說那個安正西的房間?」這是李海的聲音。

  說話的聲音突然變響了,夾雜在這裡面的還有門被推開時的吱吱聲。異常明亮的光線鋪天蓋地的湧來,我下意識的緊瞇起了眼睛,迷濛中,我看見有六個人影向我走來。

  然後。。。。。

  是眾人倒抽一口冷氣的抽氣聲,和阿寶受到驚嚇似的尖叫聲:「啊~~~~~!」

  伸出手努力撐起身子,我的左手觸到的,確是粘稠冰冷的液體,腥臭的血腥味讓我的胃部一陣抽搐的翻騰。把手伸到自己的眼前,觸目驚心的血染紅了整張手掌。再抬頭,李洋他們正圍站在我身前,以一種看怪物的眼光緊緊的盯著我。

  回頭,卻見安正西的屍體正和我並排躺在了地上,是的,屍體。此時的安正西已經沒有了任何優雅高貴可言,被割斷的喉嚨處已經凝結成了血肉模糊的血塊,我甚至可以看見向外翻捲的喉管。臉上的表情滿是驚訝和對死亡的恐懼,臉色已經發黑,紫紅色的舌頭伸了出來,右眼圓凸,左眼處是一片血跡斑斑,連頭顱裡的黃白色腦髓都可以依稀看見。眼珠已經沒有了,眼珠哪?我一想,立刻,恐懼發自內心的竄向整個脊椎。微微動了動自己握成拳頭的右手,感覺到一個小小的,滑膩的物體正在手心裡蠕動著。

  顫抖的攤開手掌,一顆彷彿還在跳動的眼珠正靜靜的握在我的手心裡,眼前一黑,我幾乎就要當場暈厥,窒息的感覺讓血腥充斥了我整個大腦。



第二十章 暗道


  接過方蕾遞來的熱水一飲而盡,滾燙的熱水入喉,才微微暖了一下我冰冷顫抖的身體。斜眼瞥了瞥旁邊依然右眼圓睜的安正西的屍體,我身體開始不自覺的劇烈顫抖起來。
  「沒關係了,一切都過去了。」方蕾突然緊緊摟住了我,拍了拍我的背,安慰著我。

  李洋、李海和白雲正蹲在屍體前仔細的觀察著,而阿寶正有點怯意的躲在一動不動的老根頭身後,還時不時朝我這裡看來。

  「人。。。人不是我殺的。」雖然知道這個解釋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但是我還是忍不住為自己辯解著。事實上,我整個人到現在為止還幾乎以為是在夢裡。自己怎麼會從房間裡跑到這個鎖上了大門又沒有任何一扇可供爬進來的窗戶的大殿裡哪?這個大殿根本就是一個密室啊!

  「我知道,我知道。」方蕾緊緊握住了我的手,道。

  看了看李洋他們,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走了過去,對他們道:「要報警嗎?」

  「恐怕不行。」在一旁沉默的老根頭突然道:「下山的路已經因為昨晚的暴風雨被山洪破壞了,這幾天恐怕沒有辦法下山了。」

  「什麼?」我們幾人異口同聲的驚叫出聲,這不是意味著我們被困在這個深山上的寺廟裡了嗎?

  「放心,下面的村子肯定會注意到的,過幾天等村民清理出山路以後自然就可以下山了。」老根頭完全沒有把死了人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很沉穩的道。

  無奈的對望了一眼,大家心裡明白恐怕現在可以幫到我們的也只有自己了。走到屍體前,我已經從剛剛的驚恐中緩了過來,道:「讓我來驗屍吧。」

  李洋和李海互望了一眼,起身站到了一邊,方蕾也已經走了過來,一把拉住了我,道:「這裡有我和白雲哪,你還是休息休息吧!」

  「不要!」我有點粗魯的甩開了方蕾的手,道:「我可以的。」

  「呵呵,你不讓他驗他是不會罷休的哪!」白雲笑著朝方蕾眨了眨眼睛,掏出了一副不知從哪裡來的手套,把它扔給了我。

  接過手套,我也沒有理會還想勸我的方蕾,蹲下了是身子。摸了摸屍體的身體,已經完全僵硬了。一般來說,人在死亡以後的五六個小時下半身就開始僵硬,十二個小時以後全身就會僵硬。照現在的僵硬程度來說應該已經死了十二個小時以上了,也就是說,我看了看手錶,現在是早上八點半。那麼,安正西應該是昨天晚上的六點到十點之間死的。但是排除我們六點半左右還一起用過晚餐,那麼時間就應該推遲到我們吃晚飯以後的七點左右。

  可惜現在身邊沒有任何屍檢的工具,無奈的看了看白雲,我道:「死亡時間應該是昨天晚上七點到十點吧。」

  「不錯,死因好像是喉管被割裂造成的大出血!」白雲看著死者喉嚨處的傷口,道。

  「那可不一定哪!」方蕾突然插嘴,也蹲下了身體,指著死者的頸部道:「你們看,這裡好像有條傷痕哪!」

  不錯,雖然因為被割裂的喉管處全是紅色的鮮血,但是只要仔細看,仍然會看到一條黑色的細痕。這應該是被勒出來的。

  「怎麼,有發現嗎?」李洋問。

  「好像是被勒死的哪!」我用手剝開了喉管處的傷口,雖然兇手極力想把傷口切的左右一般深淺,但是還是有點出入的。這和另外的三個死者有明顯的差別,也就是說,有人在模仿那三個死者的死因,想混亂我們的思維。那麼,又是誰在這麼做哪?

  站起了身子,我道:「看來是有人在極力模仿著另外三起案件。」

  「是人殺的還是其他什麼干的現在就可以知道!」李海從懷裡掏出一張黃色的符紙,口中唸唸有詞了幾句以後就啪的一下把符紙貼到了屍體的額頭位置上。這應該是試冤紙吧,不過符紙並沒有任何動靜。

  「看來是人為的。」李海好像鬆了口氣似的道。

  「不錯,那麼現在的問題是,林逍,你是怎麼進來的哪?」李洋盯住了我問,他什麼人都要被懷疑的毛病又出來了。

  無奈的歎了口氣,我道:「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我聽到有人在門外,然後我就開了門,之後的事情就記不得了。」

  「可這個大殿真的是個密室啊!」李洋環視了一下大殿。直到現在,我才有機會細細的打量起這個大殿,紅色的基調讓人眼前一陣血紅。

  殿上供奉的正是月影族的女神,森羅女神,只不過現在她的樣子已經沒有後面的那座樓裡那副可恐的模樣,而是衣裙飄飄容貌完整的。而且仔細看的話,你會發現她真的是一個很美麗的女子,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她的臉色安詳而莊嚴,右手則伸向前,手掌掌心向上。神像的周圍盤踞著四條龍,雕刻的非常精美絕倫,栩栩如生,彷彿隨時就會騰雲而去的樣子。而和這些有著劇烈差別的是龍的身下和旁邊還雕刻著好幾個容貌醜陋的惡鬼,正以懼怕的眼神看著高高在上的森羅女神。大殿的整個前部就是這座風格奇異的雕像,讓空曠的大廳顯得詭異中透著神秘和莊嚴。除此之外,整個大殿裡沒有任何飾物。

  「說不定有密道哪!」阿寶戰戰兢兢的道。

  對啊!我的房間裡不就有個密道嗎?這樣說的話,這個大殿會有密道也是有可能的。想了想,我們幾人就準備開始尋找,可是老根頭的話卻給我們澆了盆冷水。

  「我在這裡住了十幾年,從來沒有發現過什麼密道。」老根頭冷冷的道。

  「真的嗎?」李洋有點喪氣的歎了口氣,這個大殿實在是空曠的沒有任何可以作為密道的出入口,除了這座神像,可是這神像看上去又沒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

  我直勾勾的看著森羅女神的神像發愣著,絕美的女神和面目猙獰的惡鬼竟然在古代雕刻家的手下顯得如此詭異的和諧著,讓人覺得缺一不可。看著女神向前伸出的右手,我忽然覺得很空,總應該有什麼東西在手掌上才對。她的這個姿勢就好像手裡正捧著什麼東西一樣。低頭又看了看安正西的屍體,她的左眼珠此時正靜靜的躺在她的身旁。腦子裡出現了一個奇怪又有點荒誕的念頭,我忍不住彎下腰又揀起了那個眼珠。

  「你想幹什麼?」李洋看著我好奇的問。

  「做個試驗而已。」我說完就一腳踏上了前面的神像,幸好神像並不難攀爬,就在眾人的驚訝聲中,我已經爬到了神像正攤開的右手旁。

  果然不出我所料,森羅女神向上攤開的右手手心果然有一個細微的凹坑,大小正好和人的一個眼珠差不多。因為手掌的掌心是朝上的,所以如果不是像我現在這樣爬上來的話根本是看不見的!

  把安正西的眼珠輕輕的放到了森羅女神的右手裡,剛一放下,我就聽到了發自神像內部的輕微轉動的聲音。跳下神像,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神像上。

  啪的一聲輕響以後,神像的右手突然一轉,眼珠從掌心裡掉了下來,說也奇怪,眼珠竟然不偏不倚的凋落到了下面的一個惡鬼向上張大的嘴巴裡。然後又是一陣類似機關開啟的聲音,又彷彿是珠子滾在地板上的聲音。

  又是啪的一聲,惡鬼原先握緊的拳頭居然打開了,從掌心裡面滾出了安正西的眼珠,又落到了旁邊一個惡鬼的手裡,一瞬間又消失不見。

  咕嚕~~~~

  眼珠好像正在惡鬼的肚子裡不斷的旋轉,然後眼前惡鬼的胸口居然大開,從裡面滾出了眼珠,掉落到了再另外一個雙手合十的惡鬼手裡。。。。

  就這樣,在我們的瞠目結舌中,眼珠彷彿是受了什麼奇妙力量的牽引一樣在眾惡鬼的體內不斷的進出著,感覺就好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的牽動著每一個構思巧妙的機關。

  最後,眼珠已經傳到了最後一個惡鬼的體內,我們這才發現這個惡鬼的雕像居然只有一個右眼,而左眼眼眶內是根本沒有眼珠的。

  突,很輕的一聲撞擊的聲音,這個惡鬼的左眼眼眶裡突然多了一個血紅的眼珠,這不是安正西的眼珠嗎?一隻是黑色的雕像眼珠,而另外一隻卻是活生生的人的眼珠,配合著惡鬼醜陋的臉,構成了一副奇異的畫面。真實又虛幻的刺激著我們每個人的神經。就在我們還在感歎古代能工巧匠的奇思妙想時,整個神像突然像一扇門一樣的打開了。。。。

  「天哪!」李洋叫出了我們在場所有人的心聲,誰會想到一個如此簡單的神殿裡竟然會有如此巧妙的機關和暗道哪!

  砰的一聲,在我們的驚訝中暗道兩旁的牆壁上居然同時點起了無數的油燈。而這個油燈的燈罩,竟然全是死者面具的樣子,從它們那誇張的笑嘴裡正躥出了跳動的,紅黃色的火光,照耀著向下延伸的階梯。

  「要下去嗎?」李洋吞了吞口水,問。

  「那當然。」我想都沒有想,抬起腳就要下去,卻被李海一把抓住了。

  「那也要等我回去拿點東西過來以後啊!」李洋轉頭看了看方蕾,道:「我們回去拿點道具再一起下去吧!」

  「好!」方蕾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好不容易等到李海和方蕾再趕回來,我們一行人,連帶老根頭一共七個人進入了暗道的階梯裡。從黑黝黝的下面吹來的,是冷得刺骨的寒風。當我踏上階梯的那一剎那,熟悉的幽怨歎息聲再次響起。。。。。。

  ********

  「嬸嬸,為什麼我爸爸媽媽不要我哪?」

  「因為。。。。因為。。。。」

  「因為我是不祥的孩子嗎?」

  「哪有的事啊!阿軼是天底下最乖的孩子哪!」

  「那為什麼他們不要我?為什麼?別人都說我是野種,是私生子!」

  「沒。。。沒有,沒有這回事的!」

  他永遠也忘不了自己的童年,沒有雙親的寵愛和富足的生活,僅有的,只是嬸嬸瘦弱的肩膀和日無三餐的貧瘠生活。飢餓、孤獨、怨恨和憤怒時時刻刻都圍繞著自己,只到一個自稱是自己親生父親的男人出現。

  可那又怎麼樣哪?他得到的,並不是想像中溫暖寬厚的父親的肩膀,換來的確是永無休止的、如地獄一般的訓練生涯,雖然這些讓他有了健強於常人的體魄。

  「不許哭,爬起來,我安正北的兒子是不會輸給別人的。」

  「瞧你的樣子,你配做我的兒子嗎?」

  「快給我起來,這樣下去你會輸給他的!」

  「你還想不想見你的母親,想的話就給我繼續!」。。。。。。。。

  自稱為父親的男人的吼叫聲彷彿還在耳邊圍繞,支撐他一直堅持下去的並不是為了要給這個男人爭什麼面子,而只有兩個,兩個埋藏在他內心最深處的願望。

  一個就是要打敗他,超越他,那個同樣是姓安,卻得到了所有人的關愛和期待和自己年紀相仿的人。為什麼明明大家身體裡流的是同一族的血脈,他可以萬眾矚目,而自己卻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

  而另外一個,則是想見見他的親生母親,雖然自己也曾遠遠的張望過,可自己真的好想正大光明的喊一聲媽媽,好想讓她懷裡抱著的人、擔心的人、照顧的人是自己!

  就是這麼兩個願望支撐著他,可是那個他是那麼出色,靠山又那麼顯赫,自己真的沒有可能打敗他了。

  可上天是公平的,三十年前的那場大火雖然燒死了自己最心愛的人和最痛恨的人,可是也給他帶來了轉機。安家的家臣在大火以後找到了自己,並讓自己正式認祖歸宗,定下了名分。可惜啊,那個他竟然沒有被那場大火燒死,並且被認定為安家的下一任繼承人。不過出自己意料之外的,那個他竟然對繼承安家完全沒有興趣,一心只想著畫什麼畫。這真是天助我也,只要這次能夠找到月影族的死者寶藏,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繼承安家了。

  想到這裡,他的嘴角不禁勾起了得意的笑容,望著石桌上的那張死者面具,他握緊了拳頭。誰都不可以阻擋自己的,即使是自己的親人又怎麼樣?

  聆聽了一下外面的動靜,看來該來的已經來了吧!不過不要緊,好戲才剛剛上演。樹脂的面具摸起來冰冰冷冷的,當它戴到自己臉上的時候,身體也莫名的一陣顫抖。

  ********

  兩旁的油燈其實並沒有給我們帶來多大的光明,反而在跳動中讓人心生不安。摸了摸胸前漸漸有點發熱的玉珮,我有點擔憂的望了望油燈的燈罩,那個詭異的惡魔般的微笑讓我喘不過氣來。再回頭看了看跟在最後的老根頭,那張白色的面具在燈火的印襯下正顯著淡淡的血光。前面階梯在燈火下感覺正在慢慢的扭曲,晃了晃腦袋,我覺得自己的眼睛真的是有點問題了。

  「你沒事吧?」方蕾在我耳邊輕聲詢問。

  轉頭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容,我握著她小手的力道又加重了,沒有說話,我們步行在幾乎是迷宮一樣的暗道裡。

  「小心!」走在最前面的李海突然大叫一聲,話音剛落,幾支從牆壁裡鑽出的箭就嗖嗖的向我們射來。連忙以最快的速度趴下,我把方蕾壓在了自己的身下。

  「啊!」一聲慘叫,是李洋的,我的心立刻一緊。回頭望去,李洋正把阿寶整個護在自己的身下,而一根箭已經深深的插入了李洋的右手臂上,殷紅的鮮血正汩汩的望外冒著。

  「你受傷了?」等箭雨一過,我們忙湧到李洋身邊,李海的臉色很不好看,有點手足無措的盯著自己的弟弟。

  「別動,先不要拔!」方蕾阻止了想要自行拔出箭的李洋,道:「讓我來。」說著,方蕾示意我按住李洋的身體,然後小心翼翼的拿住了箭。

  輕微的碰動立刻讓本就痛得齜牙咧嘴的李洋更是一陣臉部扭曲,而在他身旁的阿寶更是臉色蒼白,嚇的渾身顫抖,眼睛裡已經含滿了淚花。

  「忍一下!」李海也幫我一起按住了李洋的身體,方蕾見機立刻猛的一拔。

  「啊~~~!」隨著李洋一聲痛極了的慘叫,箭已經被方蕾拔了出來,箭尖上滴下的血啪啪的落到了地上。

  「你們看血的顏色!」白雲突然指著李洋的手臂擔心的叫。

  糟糕!我焦慮的看著已經漸漸變成黑色的血液和臉色更加蒼白的李洋,難道這箭上有毒嗎?一想到這裡,我立刻一個頭變兩個大,這叫我們去哪裡找解藥哪?難不成下去和月影族的死人們要嗎?


找對時間抽身,比跟著一起爛來的有格調.

司徒雪璟
 
文章: 104
註冊時間: 2005-09-22 5:38 am

文章司徒雪璟 » 2005-10-13 3:32 am

第二十一章 阿寶的身世


  看著已經臉色漸漸轉黑的李洋,所有人都異常的焦急,可是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因為當我們重新折返回去才發現原先進來的那扇暗門已經被死死的封住了。也就是說,我們一行七人被困在了月影族的暗道裡,只有努力另尋他路了。

  「李洋,堅持住啊!」李海架住李洋,給他打氣。

  「你們沒有帶什麼療傷用的藥嗎?」我著急的問方蕾,書裡不都說修行人士都有那個丸這個丹什麼的嗎?

  「有是有,可那都不是解毒的藥啊!」方蕾無奈的歎了口氣,回答。

  「那就要盡快找到出口,我看他堅持不了多少時間了。」白雲看了看臉色已經完全轉黑的李洋,擔心的道。

  「李洋!」一直沒有說什麼話的阿寶突然直直的盯著李洋,問:「你為什麼救我,你不是很討厭我的嗎?」

  「哈哈!」李洋在這個時候還笑的出來,道:「你是女的啊,我媽說了,讓女生受傷的男生可是很無能的哪!」

  「是。。。是嗎?」阿寶低著頭,雙手緊緊的握在胸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以後猛的抬起頭,臉上多了一種決斷的堅毅,道:「李海,你先把他放下。」

  「幹嘛?」李海疑惑的看著阿寶,問。

  「給他解藥啊!」阿寶笑著走過去幫李海把李洋放到了地上。

  「月影族的解藥,你有嗎?」方蕾好奇的問阿寶,這月影族的解藥她怎麼會有哪?

  「這我倒沒有。」阿寶也沒有回頭,只是突然從李海的腰間抽出了南極星劍,劍一出鞘,眼前立刻明晃晃的閃過一片冷光。

  「你想幹什麼?」我有點緊張,她不會想不開吧?

  「你們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姓嗎?現在我告訴你們好了,」阿寶有點淒慘的笑了笑,道:「我姓摩洛。瓊。卡奇兒,阿寶只是我的乳名而已。我其實就是你們所說的上古少數民族的其中一個分支,摩洛族的族人,我們族精通醫術。」

  「什麼?」大家不約而同的驚叫出聲,這太巧了,真沒有想到阿寶的身世竟然如此離奇又玄妙。

  「可惜。。。」阿寶無奈的聳了聳肩,道:「我天生是族裡的一個另類,我自小就對醫術一點興趣也沒有,反而對電腦,這個被族裡視為對上古神明的一種褻瀆的技術特別感興趣,所以,我在十四歲那年被趕出了摩洛族。」

  被驅趕出來的摩洛族的少女嗎?我看著眼前的阿寶,在我心裡她永遠只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一個喜歡上網和電腦的孩子而已,卻沒有想到在她看似天真無邪的面容之下,卻背負著如此沉重的命運!被自己的族人驅逐的味道一定不好受吧,十四歲,這麼小的年紀就被迫離家流浪,這個時候有些孩子一定還在媽媽的懷裡撒嬌吧。彷彿有什麼東西堵在了我的胸口,悲哀的也許不是獨自一人孤獨的生活,更讓她傷痛的應該是族人無情的驅趕和不理解吧。

  「我雖然沒有什麼醫術,」阿寶把劍抵到了自己的左手手腕處,道:「但是我們摩洛族人的鮮血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藥哪!」話一說完,只見眼前劍芒一閃,白色中帶起了一片血光,空氣裡立刻瀰漫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而在這裡面居然還夾雜著微微的,若隱若現的藥味。

  沒有人出言阻止,因為這恐怕是現在救李洋的最好方法了。看著阿寶強忍住手腕上疼痛的臉,我緊緊的握住了拳頭,這一次的行動是不是太莽撞了哪?可惜已經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藥可以吃的了。

  「吃下去。」阿寶把手腕湊到了李洋的嘴邊,堅定的道。

  李洋虛弱的看了看阿寶,猶豫了一下以後還是張口把從阿寶手腕裡流出的鮮血吞了下去,臉部表情立刻怪怪的,好不容易才嚥了下去。

  「良藥苦口哪!」阿寶鼓勵李洋再吞了幾口。

  「應該夠了吧!」方蕾看李洋已經吞了好幾口了,於是走上前從口袋裡拿出塊手帕,迅速的幫阿寶包紮了傷口後,方蕾扶著已經開始有點搖搖欲墜的阿寶走到一邊。

  「你怎麼樣?」我問李洋,不過看他的臉色已經開始好轉,看來阿寶的血應該起到作用了哪!

  「感覺好多了。」李洋艱難的自行站了起來,道。

  「那好,那我們還是繼續尋找出路吧!」在一旁看著的白雲提議。

  大家互相點了點頭,於是李海扶著李洋,方蕾扶著阿寶,我和白雲走在最前面,老根頭墊後,一行人開始繼續尋找出口。

  跳動的火光像極了我們現在不安的心情,雖然箭雨已經被我們躲過去了,李洋的毒也解了,可是前面等待我們的又會是什麼東西哪?我擔憂的回頭看了看方蕾他們,又不自覺的摸了摸胸口的玉珮,印雪印雪,你可要保佑我啊!歎了口氣,我加快了腳步

  突然,四周的牆壁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在我面前忽然橫了出來,一驚,我下意識的拉住了身旁白雲的手。

  「小心!」我驚呼出聲,回頭,卻見原本靜止不動的牆壁突然都像活了起來一樣,正在不斷翻轉移動,片刻之間就把我們幾個隔離了開來。

  「林逍!」驚叫中方蕾向我伸出了手,我忙快步上前想要抓住她,可是彭的幾聲巨響,一道牆壁已經無情的把我們分割了開來,我最後見到的,只是方蕾驚恐不已的臉和擔憂的眼神。

  「混蛋!」我撲了過去重重的敲擊起了牆壁,可這些牆壁卻絲毫不動半分,任憑我怎麼努力,都徒勞無功。原地轉了一圈,我發現自己竟然和白雲一起被隔離在了一個小小的密室裡,只有牆上的油燈晃著微弱的光線,死者面具在火光的印襯下格外妖異。四周只剩下燈線在油中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

  「這個暗道的機關可真是奇妙啊,片刻之間就可以讓牆壁自由活動成功的分離了我們。」白雲的聲音裡出乎意料的並沒有驚恐和擔憂,悠閒自在的很,好像還有點佩服月影族人的意思。

  「小姐,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誇人?」我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道:「快想辦法出去啊!」說完,就開始四下摸索起牆壁來,希望能夠找到什麼機關。

  「這不是很好嗎?只有你和我。」白雲把雙手負在身後,幽幽的道。

  「唉?」我一時之間竟然別不過腦筋來,只覺得她的口氣怪怪的。

  「還記得嗎?」白雲並沒有開始找出路,反而就地坐了下來,把背靠到了牆上,開心的道:「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啊,記得哪!」我停下了搜索工作,愣愣的看著白雲,燈火下她的臉有種不真實的美麗。

  「我記得你當時在草地上睡覺哪,穿了白色的T-shirt和一條發白了的牛仔褲。」白雲突然興奮的回憶起來,問我:「你記得我穿什麼嗎?」

  「你?」我的臉立刻紅了起來,即使已經好幾年過去了,但是只要一想到當時窘迫的糗樣自己還是想要挖個地洞鑽下去。

  那個夏日的午後,躺在草地上的少年和穿著白色超短裙的少女,一段奇妙又讓人尷尬的邂逅。

  「你說,你到底有沒有看到。。。。」白雲的臉也開始紅了,問:「有沒有看到啊?」

  「呵呵,我不是說過了嗎?沒有啦!」賠著笑,我解釋,唉!誰叫你自己走到我這裡來的哪?還硬說我偷看你的內褲,有沒有搞錯?你自己的裙子這麼短,還走到我頭這裡來,能不看到嗎?當然,這個是萬萬不能說的,到死都不能說!我再次堅定了一下這個信念。

  「是嗎?」白雲不信的瞥了我一眼,道:「哈,你們男人都是色狼!」

  「呵呵,呵呵!」尷尬的笑了笑,我現在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望了望狹小的空間,我感覺到一種窒息,難道這裡是密封的不成?如果這樣的話,那我們豈不是要窒息而死了?

  不行,自己一定要趕在氧氣用完以前找到出路!想到這裡,我忙又開始摸索起來,就在我剛剛開始的時候,啪的一下,四周的油燈突然同時熄滅了,黑暗,如猛獸一般向我們襲來。

  「白雲!」我呼喚,讓女生受傷的男生可是很無能的哪!

  可是,沒有人應我!

  她為什麼不回答我?

  我的手心裡漸漸有了汗水,黑暗裡只有我粗粗的喘氣聲。。。。。

  「白雲,回答我啊!」我獨自一人在黑暗中呼喚著,就像是掉隊的野獸一樣孤獨,心慌意亂,我不想讓白雲就這樣在我眼前消失,毫無徵兆的。

  唉~~~~

  幽幽一聲女子的歎息,好熟悉,可絕對不是白雲的,在我耳中迴響。回頭,卻見面前,就在黑黑的空間裡,平生出一張巨大無比的臉,一張惡魔的微笑的臉,一張死者面具的臉。它的左眼,好紅。

  呃!從我的喉嚨裡迸發出痛苦的呻吟,左眼的不適感突然來臨,異物鑽入左眼深處的感覺讓我抓狂。

  退後,卻感覺腳下有東西正在浮動。

  低頭,無數個死者面具正隱現在我的腳底,放眼望去,無數個死者面具浮現在地板上,原本窄小的空間也頓時變的好大,無比的空曠。死者面具就蔓延著整個地面,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

  呵~~~~~,像是人呼氣的聲音。

  慢慢的,在我的四周,懸空的浮現出許多如死者面具的人臉,只是形態各異,有老有少,相同的,是一個詭異的微笑,浮現在死者僵硬的臉上。還有,都沒有了左眼,黑洞洞的眼眶裡什麼也沒有。

  可惡,這一定是幻象而已!我咬緊牙關,緊緊的閉上了眼睛,可不論是張開還是閉上眼睛,這幕恐怖的景象依然出現在我眼前。這一切彷彿不是用眼看到的,而是用人的整個靈魂去看的。

  右手抽搐,沒有經過大腦思考的,右手手指已經再一次伸向左眼。

  閉上眼睛,一雙白玉般的玉手卻出現在我的眼前,心湖下水道裡的那一幕正無比清晰的再次上演。

  雙手合十,然後旋轉,然後再是一個複雜又奇怪的手勢。我的雙手卻在不經意中也動了起來,非常熟練的跟在了眼前這雙玉手之後一起做了那些動作,因為先前不管怎麼樣都是用過一遍的,所以這次要熟練很多。點點如藍寶石一般的光粒從我手心裡散發出來,越來越多,越來越亮!最後竟然匯成了如銀河般燦爛的景象。

  全身的血液彷彿都沸騰起來,感覺有一股氣流正從丹田處躥向四肢百脈,漲裂般的疼痛。喝!我大吼一聲,把已經感覺滾燙的右手印到了滿是死者面具的地板上,立刻,從掌心裡發出的藍光象閃電一樣穿過所有的黑暗,一剎那間,無數個死者面具在同一時間裡被劈成了兩半,不管是地上的,還是四周的。

  喀啦!這是面具破裂開來的聲音,成千上萬個面具破裂的聲音如洶湧而來滾雷一樣氣勢驚人。耳朵裡也隱隱生疼。

  黑色的地板頃刻間裂出了一個縫,從裡面射來耀眼的白光,讓人不禁瞇起了眼睛。接著彷彿是山崩地裂的抖動,大地都為之顫抖。我努力站穩身體,裂縫卻向我這裡延伸過來,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腳下一個踏空,我已經跌入了縫隙裡。

  原本裂開的地板就在我跌下以後迅速合攏,白光再次消失,一切又回到了黑暗裡,寂靜無聲,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靈魂提煉術嗎?看來是和那個女人一夥的了,真是有意思啊!哈哈哈哈~~~」黑暗裡,迴盪著一個女人肆無忌憚的笑聲。

  ********

  好冷!睡夢中我不禁發抖著,手腳都已經僵硬了。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卻讓我差點再次嚇暈過去。自己,怎麼會睡在這裡,懸崖上的黑色懸棺上!冷冷的山風刮到臉上就像是用刀子割臉一樣的疼,劇烈的風幾乎讓我眼睛都睜不開。

  動也不敢動,我本來就有點輕微的恐高症,如今直直的躺在足有幾千公尺的高空,而且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幾乎隨時都有可能掉下去的棺材上,這能不讓我渾身冷汗直冒嗎?

  抬頭看了看,離山頂還有很大一段距離,而且山壁表面根本沒有可供攀爬的地方,看來望上爬的想法是不實際的了。再往下看,根本是深淵啊,除非自己可以飛,否則是別想下去的了!

  怎麼辦?怎麼辦?雖然還記得剛才的那個手勢,但是我不認為什麼靈魂提煉術會對現在的我有什麼幫助!

  可是不對啊,自己剛才明明是在密室裡的啊,怎麼轉眼就到這裡了哪?難道,這一切只是幻覺?對!一定是幻覺!那。。。。?要不要跳下去試試看,說不定沒事的哪?想到這裡,我嚥了口口水,艱難的坐起來,就想往下跳。

  「不要跳!」一個女聲突然在我背後響起,嚇的我渾身一抖,回頭,卻見一個白衣飄飄的女子正坐在我旁邊的一個懸棺上,長長的黑色秀髮在山風中飛舞。

  這不是那副畫上的女子嗎?雖然臉沒有見過,但是神態很像,而且也正是我從房間的窗戶裡見到的那個懸浮在黑色懸棺上的白衣女子。

  她,究竟是誰?是人還是鬼?

  一陣更猛烈的山風吹來,吹開了她臉上的秀髮,並不是我想像中可恐的臉旁,相反,倒是分外美麗,如仙子般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麗脫俗,就像。。。。。我好像在哪裡見過的。。。。對了!不就是森羅女神神像的樣子嗎?

  「森羅?」我輕輕低喚。

  女子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然後搖了搖頭,道:「我叫月娃,是月影族最後的公主。」

  月影族?我皺了皺眉,不是已經被滅族了嗎?這麼說來她不就是。。。。我無奈的歎了口氣,看來最近我撞鬼的機會是越來越多了,連恐懼都已經漸漸麻木了。

  「你坐在這裡幹什麼?」話一問完,我就恨不得把頭撞向山壁,真是個亂沒營養的問題啊!肯定不是在這裡欣賞風景的吧,要不然這也太有性格了吧!

  「等你啊!」月娃含笑的回答卻讓我差點從棺材上跌下來。

  「等我?」我拍了拍受驚的胸脯,什麼時候自己這麼吃香了啊?

  「對!」月娃輕笑著從身後向我遞來一本藍色封面的書,道:「這是一個叫林語嫣的女子托我保管的,說今後自會有人來取走它的。」

  「林語嫣!」我大叫,立刻想起了她曾經的確說過把一本關於靈魂提煉術的書放在了一個寺廟裡,可自己萬萬沒有想到竟然就是朧遺寺,而且還讓一個女鬼保管著!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還是命運冥冥之中的安排哪?



第二十二章 你相信誰?


  這是一本藍色封面的古書,殘破的紙頁和已經泛黃的頁面顯示了它的年紀。摸著書面,我的眼前浮現出林語嫣美麗淒婉的容顏。這個堅毅的女子,不知道現在如何了,如果真有前世來世之說的話,她是不是早已經轉世投胎了哪?還是說,她的靈魂依舊在地獄的血池裡受盡煎熬?

  歎了口氣,我看著眼前同樣美麗的月娃,她是不是也有一段悲傷的過往哪?才會讓她的靈魂癡癡的留戀在這個人間,癡癡的凝視著遠方?

  「你是怎麼遇到她的?」我問月娃。

  「她是來觀光的,於是就遇到了我。」月娃仰頭看著白色的月亮,銀色的月光傾灑在她的臉旁,使得她的一頭烏黑秀髮也散發著淡淡的銀色光澤,微微向上仰起的玉頸,如天鵝般的高貴。

  「你。。。。你為什麼不去?」我沒有把去的地方說出來,也許鬼魂都會比較忌諱那個地方吧。

  「因為。。。」月娃的左眼突然開始泛紅,好像有血淚充滿眼眶一眼,幽幽的道:「我有我要等的人啊!」

  「要等的人?不是我嗎?」我明明聽你剛才說要等的人就是我啊!

  月娃搖了搖頭,紅色的淚水從左眼處悄然落下,有種震撼的美麗。

  「是另外一個哪!」月娃的聲音空靈而幽怨,一字一字彷彿是重錘一般擊打在我的心坎上,心立刻痛的喘不過氣來。摸了摸胸口,玉珮正在發出淡淡的青色光芒,從指間傳來電擊般的刺痛感。有點不對勁啊,我下意識的往外挪了挪,可惜棺材本來就不大,我可以移動的空間很有限。

  「你願意給我嗎?」月娃原本清麗的臉變的蒼白,眼眶的一圈確是黑色的,使得紅色的血淚格外刺眼,幽怨的眼神緊緊的盯著我,讓我立刻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給。。。給你什麼?」我好奇的問,身體卻不自由主的又往後靠了一下。

  「你的左眼珠啊!只要我能湊齊一百個,他就會回來了。」月娃的手突然伸向我,灰黑色的指甲如爪一般鋒利。

  「這個,這個恐怕不行!」我把身體緊緊的靠在山崖上,真是倒霉,剛才還以為是個好鬼哪,沒想到竟然打起了我左眼的主意。

  「交換哦,我給你書,你給我眼珠!」月娃的嘴裂開一笑,嘴角居然裂到了耳際,這。。。不是死者面具上的微笑嗎?

  「不!」我斷然拒絕,左手緊緊的拽住了書,看了看腳下,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就在我準備往下跳的時候,突然,從背後伸出一隻白皙的玉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領。

  怎麼回事?背後不是山壁嗎?怎麼會突然多出一隻手哪?沒有多想的時間,我整個人已經往後一倒,順勢就被這隻玉手給拉進了山壁裡。

  眼前一黑,只感覺周圍冰冷的空氣觸到了我裸露在外的皮膚上,一陣寒氣從皮膚的每個毛孔裡鑽入,連血液都為之凍結。

  「你沒事吧?」一個女聲在我身前響起,但絕對不是方蕾或者白雲和阿寶,這究竟是誰?我努力的使眼睛適應山壁裡的黑暗,但是徒勞無功。

  撲的一聲,火光在一瞬間亮起,眼前紅色的光暈閃過,眼前一個女人的身影在晃動的火光中妖嬈生姿。

  眨了眨眼睛,我終於看清楚了眼前的女子,竟然是。。。。。。。月娃!

  「月娃?」我像是被安了彈簧一樣的從地上跳起來,她剛剛明明在我旁邊的,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裡?回頭,卻見身後是凹凸不平的山壁,根本沒有什麼懸崖,更沒有懸棺,只有黑綠色的山壁岩石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雕刻成奇怪的姿態。

  幻覺?我使勁搖了搖頭,往後靠了一下,真的是山壁,雖然觸手冰涼又滑膩膩的,但是摸著實物總讓我感到一點點的踏實。

  再轉頭看向眼前的「月娃」,一模一樣的絕美容顏,一樣的白色衣裙和烏黑的秀髮,連淺淺的笑容都是一模一樣。

  「我不是月娃,」女子搖了搖頭,道:「我是月姬,月娃是我的孿生妹妹。」

  孿生姐妹?全是鬼魂?天哪,我快暈了!皺了皺眉,我實在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眼前這個女子的話,說不定她其實就是月娃哪!

  「你不相信嗎?」月姬倒是很坦然的問我。

  「啊!」我傻傻的點了點頭,這是肯定的,兩個人太像了啊!

  「你還真老實啊!」月姬淺笑出聲,身體也微微抖動著,帶起白色衣裙一陣輕微的飄逸。

  「呵呵!」尷尬的笑了笑,我把雙手藏到了身後,摸了摸左手上的那枚戒指。

  「我們月影族有一個族規。」月姬低頭歎了口氣,神色黯然的道:「雙生子的第二個都是不祥的,必須被拋棄!」

  「什麼?」我皺了皺眉,好奇怪的規定,照這麼說來,我也是雙生子中的第二個啊,難道也是不祥的嗎?

  「很奇怪是不是?但是族人卻對這個規矩深信不疑,所以,我妹妹月娃一出生就被視為不祥的人,被送給領村的一戶人家收養了。」

  「哦?那。。。後來哪?」暫時先看看她有什麼把戲吧,我倒要看看哪!

  「妹妹直到成年才知道自己的身世,當她找到這裡來的時候我已經成為了月影族的公主。也許是對這個族規的不信又或是出於對妹妹的愧疚,我不顧眾人的反對留下了她。可沒想到。。。」月姬雙手抱胸,整個人都微微的顫抖著,道:「她卻裡通外人想要來盜竊我們月影族的寶藏!」

  「她說她要等人,是等誰?」我插口問。

  「等一個男人,一個想利用她找出寶藏的外族男人!我們月影族的女子總是這麼容易被傷害,森羅女神是這樣,她也是這樣!可惜,她是永遠也等不到了。」月姬把頭別到了一邊,口氣裡有著明顯的憎恨和。。。嫉妒!是的,嫉妒,這是發自她靈魂深處的,對妹妹的嫉妒!

  「是。。。是嗎?」我四下張望了一下,這裡是一個窄小的山洞,而洞口卻被月姬堵住了,從洞口處吹來的冷風讓我咬緊了不住打顫的牙齒。

  「你不相信嗎?」月姬淒然的衝我笑著,人也慢慢的向我逼近,一股死屍的腐臭味立刻衝入了我的鼻子。

  是惡鬼嗎?我屏住了呼吸,右手抽搐中,左眼的不適感再度出現,沒有任何可以掙扎的時間,身體已經完全不能動彈。

  「求求你,幫我好不好?」月姬可憐兮兮的聲音讓人心生憐意,可是一旦看清她現在的臉,剛剛升起的一絲同情立刻煙消雲散。黑褐色的乾癟的臉,突出的眼球,鼻子下半部分已經完全變成了骷髏,可以說,只剩下了半張臉。頭皮上的頭髮稀少,充斥著黃色的膿水和黑紅色的血塊。向我緩緩伸來的手已經徹底乾枯成殭屍狀態,黑色的指間上竟然還蠕動著不知名的黃白色蠕蟲,一曲一爬的在指甲裡翻滾。

  「只差一個,只差一個了。」黑色的下顎骨一張一合中,尖利刺耳的聲音從剛剛還風華絕代的身體裡傳了出來,讓人不禁質疑,是不是再美麗的皮囊都會有腐爛變質的一天,這世間的所有事物,都是一樣的,公平的,上天沒有偏頗任何一個物種。

  「給我,給我你的眼珠!」乾枯的手突然抓向了她自己的胸膛,當黑色的指甲插入的時候,從白色的衣裙裡流出的,是紅紅黃黃的粘稠狀液體。使勁的往外一拉,皮肉如豆腐皮一般的被撕拉開來,指間上已經掛上了一塊黑褐色的萎縮皮肉。

  嗚!我的胃一陣劇烈的抽搐和翻騰,胃裡的液體已經蜂擁而上我的喉管,只覺得酸苦的糊狀物體衝入了口腔。

  她的體內,居然沒有任何內臟,而是。。。。而是無數不停轉動的眼珠,層層疊疊,一串串的如葡萄一般的寄生在她的腹腔裡。隱隱還有蠕動的,擁有透明身體的蛆在眼珠間爬動著,帶出一滴滴黃色的膿水。當無數個眼珠冰冷的瞳孔對著我的時候,我覺得腳下一軟,所有胃內的東西都被我吐了出來,連綠色的膽水都嘔了出來。

  渾身顫抖的扶住地面,從表面傳來的冰冷倒讓我腦子突然清醒了,現在不是吐的時候,快想辦法逃才是!搖晃的站立起來,月姬恐怖的軀體正向我走來,沒有多想,雙手合十,然後旋轉,右手拿捏了一個類似蓮花的訣,藍色的光粒在手心裡出現。

  「靈魂提煉術!」月姬恐懼的往後退了一步。

  太好了,看來她怕這個!極力的回想剛才的手勢和氣流在體內遊走的線路,我努力把丹田裡一小股微弱的熱氣導向自己的眉心,松果體。

  眉心間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有人用指間指在那裡一樣,越來越多的熱流使得身體漲裂般的疼痛,藍色光粒倒是越來越多。

  「破!」我大吼一聲,手心裡聚集的藍色光粒如有生命一般的開始跳動不已,向月姬衝了過去。

  「啊!」一聲慘叫,圍繞在月姬身體周圍的藍色光粒已經侵入了她的體內,正逐個鑽入一個個眼珠裡。

  啪,啪!一聲聲就像是氣球爆裂的聲音,血紅的眼珠正從裡面爆裂開來,紅色的血水飛濺向山洞的每一個角落。

  就是現在!我立刻撒腿就衝向洞口,月姬的淒厲絕望的慘叫還在身後不絕於耳,迴盪在空蕩蕩的山腹裡,久久都沒有平息。

  呼呼,我的呼吸聲彷彿就響徹在自己的耳邊,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比我更如此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了吧。山腹裡的火光很微弱,每一個鐘乳石和突出的石頭都成了一張張惡魔的臉,在昏暗中得意的嘲笑著我。

  快速的奔跑激起了地面上一灘灘的積水,當冰涼的水珠濺到自己的手上臉上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了印雪,她總喜歡走過雨後一灘灘的積水,讓水珠飛濺到我的臉上,然後她就會露出這個世界上最動聽的笑聲。可是,現在哪?濺出的,恐怕只有我的淚水而已了。

  雙生子的第二個是不祥的!月姬的聲音如鬼魅般迴盪在我耳邊,我是不祥的嗎?父母的早死,印雪的自殺,都是因為我的原因嗎?如果是這樣,又為什麼會有雙生子的誕生?多餘的這一個,又何必出生在這個世上?

  多餘的啊!我淒然的一笑,停住了腳步,逃又何用?只剩下我一個人逃出去又有什麼用?哈哈,倒不如死在這裡比較好哪!

  吁吁的喘著粗氣,我的喉嚨處火燒般的疼痛,胸口也一陣憋悶。虛弱的找了個地方坐下,我雙手抱腿,把整張臉都埋了進去,眼睛卻一熱。

  好久,我幾乎以為時間都已經停頓下來了,輕輕的歎息聲卻在身前的一塊岩石後傳來。沒有逃避,沒有躲閃,我直勾勾的看著白衣飄飄的月娃,又或者說是月姬,出現在我的面前。

  望著她美麗的不真實的臉,我突然笑出了聲。

  我想,我的腦子快要壞掉了。

  突然,內心深處莫名的自我厭惡讓我脾氣暴烈的唰的一下站了起來,衝著她大吼:「你要我的左眼是不是?是不是?你回答我啊!」

  她卻只是用一種悲傷又哀怨的眼神看著我,沒有說話。這是在嘲笑我嗎?

  「可惡,那就給你吧!」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我義無返顧的伸向了自己的左眼。眼前白光一晃,她已經來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幹什麼?想要自己動手嗎?」我冷冷的看著她,沒有害怕,只想快點結束這場噩夢。

  「她,對你做了些什麼?我妹妹,月娃?」她突然憐憫的看著我,道:「我才是真正的月姬。」

  什麼?我緩緩的放下了自己的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到底誰是月娃誰是月姬?仰或根本就沒有什麼月娃和月姬?又或者說,她既是月娃又是月姬?

  「剛才全是月娃,是她讓你產生的幻覺才對。我才是真正的月姬,月影族最後的公主。」月姬盯著我的眼睛,彷彿要看透我的靈魂。

  誰是月姬?誰是月娃?誰是好?誰是壞?我愣愣的看著她,如果她才是月姬,她又怎麼知道剛才的事情?如果她是月娃,又為什麼要這樣騙我,直接殺了我就可以了啊!

  「你。。。相信誰?」月姬問我。

  是啊,我相信誰?相信誰才好哪?是月影族最後的公主月姬,還是一出生就背負著不祥而被拋棄的月娃?或者說,誰都不要相信,除了自己,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可以值得信任的人!

  腦海裡,卻突然回憶起印雪的話:「林逍,我相信你哦,我知道你絕對不會讓我摔下去的是嗎?」

  那個時候,我扶著閉著眼睛的印雪走在路邊的扶手欄杆上,她是那樣無條件的信任著我,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那個時候,她也扶著閉上眼睛的我走在路邊的扶手欄杆上,我是那樣無條件的信任著她,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那個時候以後,我能信任的,還有誰哪?

  如果你是我,你會相信誰?



第二十三章 活下去的只可以有一個


  陰暗的密室裡沒有任何明亮的光線,黑暗在這裡肆無忌憚的籠罩在人的心裡。只有呼吸聲,如此真實。

  「喂,我們該怎麼辦啊?」李洋摸了摸牆壁的四周,沒有任何可以出去的機關。

  「不要叫喂,我沒有名字嗎?」李海站在李洋的身後,拔出了南極星劍,寒光一閃,如閃電般劃過寂寞的黑暗。

  李洋沒有答話,而是給了李海一個衛生眼,歎氣的靠到了牆上,道:「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方蕾應該和阿寶在一起,應該沒什麼問題,」李海回答,「讓我擔心的倒是林逍和那個白雲,我總覺得白雲怪怪的。」

  「白雲古怪?」李洋瞥了一眼李海,道:「你才怪怪的哪!我倒覺得,真正古怪的是那個一直跟在我們後面的老根頭。」

  「這是我的感覺而已。」李海握著劍走到了密室的中間,道:「你到我身邊來,我要試著能不能出去。」

  「你可不要亂來啊!」李洋有點擔心的道,但是身體還是很聽話的走到了李海的身邊。

  李海向他拋了個你小看我的眼色,撇了撇嘴,揮動南極星劍,帶起一陣白光,白光在黑暗的空氣裡暈起一陣白色的光眩,形成一個個奇怪的符型字跡,向密室的四壁印去。就像用幻燈片打到黑色的幕布上去一樣的效果,白色的符字正在黑色的表面不停的扭動,彷彿正要努力滲進牆壁的體內一樣。

  「乾坤朗朗,天地清清,萬惡退去,散!」李海突然大吼一聲,同時向四壁拋出了黃色的符紙。啪的一聲,符紙立刻粘到了牆壁上,白色的符字立刻白光大現,黑色的牆壁如龜裂般散開。

  「好了好了!」李洋興奮的拍了拍李海的肩膀,就差沒有高興的跳起來了。

  「你別急啊!」李海皺了皺眉,出去遠比想像中的要簡單,可是這個密室裡充斥的怨氣卻讓手中的南極星劍一出鞘就開始顫抖個不停,這明明是極怨的所在之地才對,絕不是自己一個小小的清朗咒就可以解決的問題。有點擔憂的往後退了一步,李海伸出手,把李洋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黑色的牆壁漸漸的龜裂成了一塊塊的,班駁的往下跌落。

  「這是什麼?」李洋看著眼前漸漸出現的類似於玻璃狀的四周,好像可以透過它看到裡面的東西,可是又非常的模糊,只有黑糊糊的一團。

  「我也不知道。」李海握緊了手中的寶劍,這個情況是在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過的,理論上講,黑色牆壁之後應該就是出口才對。

  「混蛋!」李洋撲了過去,一摸,整個密室的四壁已經變成了光滑的玻璃表面,手摸上去,一片驚心的冰涼,寒氣居然從指間直竄入身體裡,連心臟都冷的打了個寒戰。

  「不要亂摸。」李海打掉了李洋再次伸出的右手,這個弟弟總是對什麼東西都好奇的很,自小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改變。

  兩人退後了一步,愣愣的看著眼前這不知名的事物,一種恐懼不約而同的爬上兩人的心頭,雖然沒有任何可恐的事物出現,但是不知名本來就是人類最大的恐懼之一。

  咚,很輕的一聲,在兩人的背後響起,就像是什麼東西輕輕叩到玻璃表面所發出來的聲音一樣。

  回頭,背後,黑色的玻璃上印出一個血紅色的眼珠,正在玻璃後面,冷冷的,靜靜的,注視著他們。然後是,第二個。

  自己彷彿如被囚困的野獸一樣,只是來觀賞的卻換成了兩個血紅色的眼珠。這兩個眼珠分的很開,應該不是同一張臉上的眼珠。

  握緊拳頭,李洋覺得有點窒息的感覺。

  一張蒼白的,乾枯的小手卻突然印到了血紅眼珠的旁邊,彷彿是一個調皮的小孩正在玻璃上印出自己的手掌印一樣。然後是,第二個。

  一個血紅的眼珠,一個蒼白的小手,一共兩對,一模一樣。漸漸的,黑色的玻璃後面慢慢的呈現出兩張小孩的面孔的輪廓,但是黑色的陰影太多,沒有辦法看清楚。

  吞了吞口水,李洋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腰後的槍。

  逐漸的,清楚了,兩張男孩子的面孔,兩張一模一樣的,男孩子的面孔,好熟悉,又好陌生,黑色的眼圈和黑洞洞的眼眶裡沒有人的氣息,只有血紅的左眼珠述說著仇恨和哀怨,凹陷下去的臉頰如餓鬼般狼狽憔悴。

  李洋使勁搖了搖腦袋,這兩張臉不就是自己和李海兒時的形象嗎?想到這裡,冷汗立刻濕透了自己的衣服。下意識的,李洋握住了李海的手臂,彷彿自己又回到了童年的時候,每當自己感到害怕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哥哥。

  重重的歎息聲從黑色玻璃後面傳來,彷彿是無數個兒時的自己貼近了玻璃,呈現出一隻隻一模一樣的,蒼白而又乾枯的小手。每個手都在拚命的挖著,抓著,扣著玻璃的表面,指甲劃過玻璃表面而發出了尖銳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遍體生寒。

  卡嚓,如物體碎裂開來的異響,黑色玻璃後的兩個男孩子之一突然如一尊陶瓷雕塑一樣破裂開來,異常刺眼的紅色鮮血從黑色的裂縫裡慢慢滲出,流淌在男孩蒼白的臉上,手上,身體上,如沐鮮血。身體如碎片般片片散落,只有血紅色的眼珠混雜在紅色的鮮血裡滾動著,從玻璃裡面滾落出來。粘稠的鮮血如有生命一般,慢慢的向李海和李洋這裡蠕動著,血紅色的眼珠就漂浮在鮮血裡。

  再抬頭,另外一個男孩的嘴角正露出殘酷的笑容,如惡魔般的笑容。

  「媽的!「一向斯文的李海突然口吐髒話,寶劍向那灘鮮血揮去,劍氣帶動了空氣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渦流,鮮血被帶了起來,如惡魔的手爪,向他們張開。

  「讓開!」李海一把推開了李洋,自己挺身向血爪迎去。

  「哥!」李洋大叫,這是他這些天來第一次以哥哥來呼喚李海。

  一瞬間,南極星劍產生的白光和符紙帶出的藍光和血爪糾葛在了一起,李海的人影已經淹沒在這些光亮裡,只能依稀看出一個正在努力揮舞寶劍的身影。

  退後了一步,李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他頭一次發覺,自己也有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時候。狹小的密室並不能讓他多移動多少,腳下已經碰到了牆壁。

  回頭一看,李洋頓時倒抽一口冷氣,那個沒有碎裂的男孩子已經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黑色的玻璃後面就是他冷冷的眼神。

  緊緊的盯著李洋的眼睛,男孩輕輕吐出了一句話:「活下去的,只可以有一個。」

  *********

  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狹小的密室裡,沒有別人,剛才的機關已經完全把自己和那幫人隔離開來了。這樣也好,省得自己的秘密被他們發現。

  摸了摸臉上冰冷的面具,身體感覺到一陣空虛和無力,但是只要一想到她,他的內心就踏實了很多,畢竟,這已經是他唯一生存下去的勇氣了。可是又想到自己必須裝做不認識她,還要看著她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的樣子,自己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尤其是那個該死的林逍,可她居然看上去還對他一副情有獨鍾的樣子。

  可惡!懊惱的捶了一下牆壁,他恨不得現在就可以把林逍除之而後快。歎了口氣,現在他才驚覺現在實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應該快點找到出路才對。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剛剛機關關閉的那一剎那,好像看見她和那個林逍在一起的哪!

  四周的牆壁突然有種若隱若現的奇怪視覺效果,彷彿只一眨眼間就會馬上消失在自己眼前一樣的。瞇了一下眼睛,當眼睛再次睜開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從牆壁裡浮現正浮現出紅色的牆磚,就如在那幢樓裡一樣的情景,周圍有的,只是暗紅色的牆磚。

  怎麼回事?他有點心虛的握緊了拳頭,那幢樓裡發生的一切自己已經再也不想回想起來了,三年前那個寒冷的雨天,空氣陰冷的就如同現在一樣。還有那在濕冷的空氣裡拚命揮動的斧頭和溫熱的,飛濺到自己臉上的鮮血。

  暗紅色的牆磚表面漸漸浮起一層細密的露珠,彷彿是黃梅天裡陰濕的空氣裡飄出的霉味,伴隨著的,還有濃濃的,嗆鼻的血腥味。摸了一下牆壁,感覺到手指上黏附上了稠膩的液體。

  自己當時的心情究竟是怎樣的早已經記不清楚了,又或者說是在自己的潛意識裡並不想牢記它。只有那瘋狂的舉動和宣洩後的爽快讓他永生難忘,當然,還有對方不可思議的眼神和絕望的尖叫聲如鬼魅噩夢般伴隨了自己整整三年的時光。

  空氣裡透著一股奇怪的光線,灰濛濛的,眼睛看出去,連牆磚上都披了一層灰膜,而表面的粘稠液體卻在慢慢的蠕動著,向一處彙集。

  朦朧中,自己彷彿又看到了一張臉,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漸漸的,液體匯總成了一個人型的痕跡輪廓,恰如一個站在磚牆之後的人影。倒抽了一口冷氣,他已經開始渾身顫抖,握緊的手心裡全是冷汗。

  不可能,除了她誰都不會知道的,沒有人會知道這個秘密的!拚命的搖著頭,他希望可以把眼前這一幕甩出自己的腦海。可是天不從人意,人型輪廓上的牆磚已經漸漸有從裡面推動出來的痕跡,就像是有一個人在牆後面努力敲開這些磚頭一樣!

  想要逃離,可是身體卻已經僵硬了,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從磚牆裡伸出了一隻已經變成了褐色的乾枯的手臂,手指呈爪狀,指尖處還似乎流有挖開牆壁而產生的血跡。

  轟隆,是牆壁倒塌的聲音,一個還算是人型的物體正從牆壁裡掙扎著站了出來,蛋白質腐爛的特殊臭味立刻瀰漫開來。物體的臉部已經被擊打得稀爛,只有一個眼珠還耷拉在了下顎骨處,晃晃悠悠地看著他。腦袋已經裂開了縫,黃白色的腦髓正從裡面流了出來。僵直晃動的身體搖擺著前進著,帶動了耷拉著的眼珠如蕩鞦韆一樣的來回搖擺。

  「你是人。。。是。。。鬼?」他好不容易才從喉嚨裡擠出了一絲聲音,問。

  人型物體沒有回答,只是依舊搖晃著蹦向他,當那只乾枯腐爛流膿的手搭上他的肩膀時,從人型物體的腹腔裡咕噥出一種奇怪的音調,道:「活下去的,只可以有一個。」

  ********

  我死死的盯著眼前的月姬,似乎是想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一點端倪,可惜,她的眼睛裡平靜的如同一潭死水,不論是欺騙我的驚慌或是想要我相信的誠懇,都沒有辦法看到。

  「活下去的,只可以有一個。」月姬輕輕的對我說,「這就是作為雙生子的命運。」

  「胡說!」我立刻否認了她的說法,響亮的聲音在空曠的山腹裡震起一陣回音,道:「每一個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生命都有它存在的價值。」

  「哦,是嗎?」月姬微微露出了笑容,幾乎是質問我道:「那麼既然是一模一樣的,又為何要有兩個?這第二個不就是多餘的嗎?」

  「即使出自同一個娘胎,即使長得一模一樣,但是卻有著不一樣的靈魂哪!」我想起了老姐林遙,雖然我和她在長相上很相似,可是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性格,我和她,沒有一個是多餘的,都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靈魂。

  「呵呵,真是好啊!」月姬並沒有被我的口氣激怒,倒是淒然的一笑,道:「要是族人也和你有一樣的想法就好了。可惜,時光已經不能倒回,族規是沒有辦法更改了。」

  「那你就放我走吧!」我看著眼前的月姬,知道現在是得到幫助最好的時機了。

  月姬默默的看了我一會,最後終於歎了口氣,道:「在前方。」朝前面指了指,又道:「前面有兩條一模一樣的道路,一個可以通往出口,而另一個卻通往死亡。至於走哪條,就看你的造化了。」

  「謝謝!」雖然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但是總比沒有要好,我感激的朝她點了點頭。轉身剛想離開,卻又被她叫住了。

  「隨時都要確定一下,你可以信任的人,是誰?」月姬的話讓我有點二和尚摸不到頭腦,這話裡的意思究竟是什麼?是讓我注意身邊的人嗎?

  迷茫的衝她點了點頭,我朝前方奔了過去,不一會,就有兩條路出現在我的面前。真的是一模一樣的兩條路,黑暗、潮濕、陰冷、陰森的恐怖著,根本看不出哪個才是通往出口的道路。

  連路都可以雙生嗎?月影族的人對雙生可不是普通的偏執啊!而且又是一個通生一個赴死,難道活下去的,真的只可以有一個嗎?


找對時間抽身,比跟著一起爛來的有格調.

司徒雪璟
 
文章: 104
註冊時間: 2005-09-22 5:38 am

文章司徒雪璟 » 2005-10-13 3:34 am

兩條看上去一模一樣的路,可是卻注定了一個給你生機一個給你死亡,這樣的抉擇,並不好做。就像現在的我,已經在這兩條路前磨蹭了好久了,可就是想不出該走哪條路好?當簡單的左邊還是右邊成為一種生死的判斷時,沒有人可以很輕鬆的做出決定。

  深吸了一口氣,我望著同樣都是黑漆漆的兩條道路,沒有一絲亮光從裡面透出來。顧誠曾經說過:黑暗給了我黑色的眼睛,可是我卻用它尋找光明。那麼現在哪?我的光明又在哪裡?

  黑色的眼睛!我渾身打了個冷戰,突然發覺這兩條道路其實就是兩個山洞的入口,圓圓的,一對,就好像是。。。。。是惡魔的一雙眼睛!

  惡魔的左眼嗎?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挪向了右面的洞口,右面是不是就是通往生機的出口哪?望了望左邊的洞口,陰風陣陣中帶有悲咽的嗚嗚聲。

  好了,決定了!就右邊好了,我的腳已經有一半踏入了裡面。

  「啊~~~~!」一聲女子的驚叫聲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從左邊的洞裡傳出,我渾身一震,雖然只有一聲,但我聽的很清楚,那是阿寶的聲音!

  方蕾應該也在那裡吧?我伸回了已經跨入右邊山洞的腳,一轉身,急急的就躥入了左邊的那個山洞。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一瞬間,原來的洞口就這樣消失在我的背後。先前的一絲光亮也被洞內猙獰的黑暗吞噬,沒有倖存。

  「阿寶,方蕾!」我衝著前方大叫,既然已經進來了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況且一個人單獨逃生真的是件很可恥的事情哪!

  沒有人回答,我感覺我的心跳很重,胸口裡彷彿被塞進了一塊大石頭,不安、恐懼、焦慮、煩躁。

  繼續朝前在黑暗裡摸索,我用手扶著不算寬敞的山壁表面,冷冷的露水立刻打濕了我的手掌心,寒意刺骨。

  突然,腳下好像扳到了什麼東西,幾乎讓我當場跌倒在地,手下意識的一摸,立刻感覺到一樣冰冷的物體觸到皮膚表面。好像是塊石頭,不是很大,上面還有好多凹坑,奇怪的是這塊石頭並沒有其他石頭那樣堅硬,相反倒有一點點輕微的彈性,手感就好像是冬天裡凍裂的橡膠一樣。

  什麼東西?我皺了皺眉,可惜四周實在太暗了,根本沒有辦法看清楚。跌跌撞撞的繼續往前走,心裡卻還是對剛才的奇怪石頭有點疙瘩。

  手扶著山牆,越往前走越發現路開始變的很不好走,總有什麼東西散落在地上,有時候腳不小心踢到就會卡啦卡啦的滾出去,就好像是屍骨碰撞在一起發出的聲音。

  該不會這地上散落的全是屍骨吧?甩了甩頭,我努力把這個想法趕出我的腦袋,實在是因為散落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要如果真的全是屍骨的話,那需要多少人的屍骨才行啊?

  走了一段距離,突然前方出現了一絲微弱的紫色光芒,就如黑夜裡的啟明星一樣讓我興奮不已!

  「方蕾,阿寶!」我看到了紫光中兩個熟悉的身影,還有。。。。我停下了腳步,其實應該說是當場僵直了身體更為恰當一點吧!

  那團給我希望的紫光中並不只有方蕾和阿寶的身影,恍恍惚惚中居然有無數個人影站在前方,那微光中的臉,各個驚恐而僵硬。

  試著再往前走了幾步,紫色的光線已經可以讓我看清自己周圍的景象,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氣,也終於知道了剛才阿寶的驚叫聲是緣於為何了!

  山壁的周圍,地上,竟然到處散落著早已乾枯的屍體殘骸,已經彎曲成爪的手、萎縮成很細的手臂、糾纏在一起的腿、黑褐色的軀幹和一個個面露驚異的頭顱,就如阿鼻地獄般的場景,散落一地的屍體並沒有變成白骨,還是都被風乾成了乾屍類的木乃伊。通常情況來說,屍體如果不經過特殊的加工處理是無法變成木乃伊的,當然,也不能排除因為氣候乾燥、寒冷等原因產成的自然風乾的屍體。但是從這裡的環境來看,根本是異常潮濕陰冷的,竟然可以產生如此大量的乾屍,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而且更讓人感到驚訝和毛骨悚然的是那些頭顱,驚恐和絕望的表情彷彿還沒有從這些臉上褪去,卻已經被風乾成了木乃伊狀的黑褐色乾癟表面,皺皺的,就如冬天裡被凍壞的橡膠!那麼,我剛才摸到的奇怪石頭就是它們了嗎?

  「林逍!」前面的方蕾傳來了一聲急切的呼喚,兩個人影已經向我這邊飛快的奔跑過來。

  「方蕾!」當我總算見到安然無恙的方蕾時,心裡的一塊大石也總算放下了一半。緊緊的抱住飛撲過來的女性溫軟的嬌軀,這讓我稍稍感到了一絲活著的氣息。

  「你們沒事吧?」我看了看懷中的方蕾,和身前的阿寶,關切的問。

  「沒事,你哪?」方蕾從我的懷中退了出來,一手拿著正在發著紫光的蓮花寶簪,一手摸了摸我的身體 ,道。

  「我也沒有事,對了,你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月姬幫你們指路了嗎?」我好奇的問。

  「月姬?她是誰啊?」臉色依舊有點蒼白的阿寶問:「先前的那陣機關啟動以後我和方蕾就被關在了一間密室裡,後來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出去的機關卻怎麼也找不到你們了!結果就這樣走著走著就到這裡來了!」

  「你們沒有碰到月姬?」我摸了摸腦袋,難道只有我一個人碰到了嗎?摸了摸還在胸口的那本書,剛才應該不是幻覺吧!

  「怎麼回事?」方蕾有點著急的抓住了我的衣服,問。

  「哦,是這樣的。」我又摟住了也許是因為寒冷而有點發抖的方蕾,原原本本的把剛才所遇到的一切一字不漏的都告訴她們。

  聽完我說的話,方蕾突然一臉的難過,喃喃道:「如果這樣的話豈不是因為我們讓你走了一條死路?」

  「呵呵!」我突然開懷的笑了出來,刮了一下方蕾挺俏的鼻子,道:「傻瓜,誰知道右邊是生還是死哪?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的。。。。」

  握住了方蕾冰冷的小手,我盯著方蕾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沒有你,生路也變成了死路!」

  「你。。。。」方蕾感動的吸了吸鼻子,連話都開始哽咽,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著,反射出紫色的光芒,如星星般璀璨。一把反握住了我的手。兩隻手就這樣緊緊的相握著,此時我們知道,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分割開我們了,生沒有同生,同死也是不錯的哪!

  「好了好了,注意一下我好不好?」阿寶無奈的聲音這個時候無情的傳來,打破了我們最感動的一刻。

  撲哧,方蕾居然被阿寶一臉你們可別把我當空氣的表情弄的笑出了聲,我也開心的朝阿寶笑了笑。即使在這個充滿屍體殘骸的密道裡,我們至少還沒有喪失開懷的勇氣。

  「好了,我們現在還是找找看有什麼出路吧!」我提議。

  「好的。」阿寶和方蕾點了點頭,於是三人就借助著蓮花寶簪上的一點微弱紫光又繼續前行,紫光照在這些乾枯的屍體上,透著一種詭異的光芒,彷彿身在地獄般的感覺,周圍木乃伊的冷冷目光讓人渾身不舒服。

  小心的避開地上散落的屍體殘骸,我緊緊的走在方蕾的身邊,手心已經微微出汗,肚子也開始餓了,畢竟從早上開始就一直沒有吃過東西,胃裡像正在被刀一下一下的割裂一樣,吞嚥和咀嚼已經成了現在最迫切盼望的動作。

  「你說那個月娃和月姬哪個才是好的?」方蕾突然問我。

  「當然是月姬,她幫林逍指路了啊!」走在旁邊的阿寶搶先幫我回答了。

  「可是月娃給了我那本書啊!」我道,如果她真的很壞,又為什麼要遵守她和林語嫣的約定,而且月姬指的路也大有問題,如果她是好的,為什麼不直接指出那條生路不就可以了嗎?

  「算了,我們還是別想了。」方蕾搖了搖頭,道:「我們還是找出路吧,如果有的話。」

  方蕾的口氣裡有點消沉,我無奈的歎了口氣,論誰在這種環境下都不會有什麼積極的想法的!看了看周圍的屍體殘骸,我突然感覺它們好像正在慢慢的移動著,那頭顱上的左眼也如活物一般盯著我們,盯著眼前這三個打擾到它們沉睡的人類!

  不自覺的加緊了腳步,我感到越來越強的無力感,並不是指身體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彷彿沒有盡頭的洞穴裡充斥著零落一地的屍體殘骸,真正有生命跡象的雖然只有三人,卻感覺到正有無數雙眼睛盯著自己,這樣心慌卻又毫無根據的想法讓我迷惑,看來自己法醫這個工作真是白當了!

  稍微仔細觀察了一下屍體,發現很多都是被砍掉腦袋或是被活生生的砍下了四肢,是誰這麼殘忍?這些屍體又是誰哪?皺了皺眉,我突然想到了幾十年前就被滅族的月影一族,難道說這就是他們族人的屍體嗎?那這麼說來,殺害他們的應該就是什麼軍閥了?手段這麼殘忍,真是冷血的軍人啊,為的,卻是生不帶來死不能帶去的珠寶錢財,這又何苦?同一個種族,為了一些冰冷的金屬物件相互殘殺!人類,自古以來就是這樣在殺戮中獲得快感!

  唉!歎了口氣,現在實在不應該想這麼哲學的道理,能夠活著出去不用和它們做伴才是我現在最大的願望了吧!

  *********

  李洋望著眼前的小男孩,竟然已經沒有了恐懼,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鄙視和憐憫,活下去的不應該只有一個!

  「哥,小心啊!」李洋的眼睛還死死的盯著男孩蒼白憔悴的臉旁。

  男孩的眼裡閃過一絲歹毒的光芒,這凶光不是一個孩童該有的,倒像是個十惡不赦的罪犯!這是李洋現在唯一的想法。瞥了一眼李海那裡,似乎白光已經開始大盛,李洋的心裡產生了希望。

  「活下去的,只可以有一個!如果他不死,就你死吧!」從男孩的嘴裡吐出了沙啞如同成年男人一樣的音調,眼裡閃著得意的光芒,一隻手已經從黑色的玻璃後面伸了出來。

  混蛋!咒罵了一聲,身為警察的李洋還是非常迅速的躲閃開來了,身體往右一晃,原本受傷的右臂又傳來了一陣揪心的疼痛,另外一隻蒼白乾枯的小手已經牢牢的抓在了傷口處,使得包裹的白布上頓時滲出了鮮血。

  「李洋!」李海關切的叫聲已經傳來,可是此時李洋早已經因為劇烈的疼痛而說不出話來,抓在右臂上的手爪就如同五個鋒利的鉤子一樣深深的嵌入自己的皮肉裡,甚至還可以感覺到它的攪動和深入。身體裡的整個神經和感官系統彷彿也在一瞬間只剩下了這個右臂,疼痛和酸麻讓李洋眼前冒出了無數個旋轉不已的金星。冷汗從太陽穴處一直流向脖頸,滑入胸口。

  「破!」一道黃光從李海處及時的飛射了過來,奇準無比的貼到了抓著李洋的那條手爪上。

  滋~~~!幾乎就是物體被燒焦時所產生的聲響,手爪如落葉一般無力的張開,跌落到了地上!

  可惡!被解救出來的李洋向後跌了幾步,驚恐的看著地上還在一邊冒黑煙一邊正不停抖動的手臂。

  「小心!」李海大吼了一聲,人已經衝了過來,白光就在李洋的眼前一閃而過,那個作勢撲來的小男孩已經被南極星劍一劍劈裂開來。卡嚓,如物體碎裂開來的異響,那個男孩子立刻如一尊陶瓷雕塑一樣從內部破裂開來,異常刺眼的紅色鮮血從黑色的裂縫裡慢慢滲出,流淌在男孩蒼白的臉上,手上,身體上,如沐鮮血。身體如碎片般片片散落,只有血紅色的眼珠夾雜在白色的身體碎片中,格外搶眼。

  「啊~~!」還沒有等到李洋鬆一口氣,李海的慘叫聲卻如另一隻抓在自己傷口的爪子一樣讓他渾身打顫。

  一回頭,卻發現李海的背部已經被剛才那個血爪抓破了,溫熱的鮮血讓空氣裡立刻瀰漫出了血腥味。

  一定是剛才李海趕著救自己才沒有辦法照顧到那個血爪了!李洋愧疚的扶住李海,卻被李海掙扎開來。

  轉身,強忍著背部的疼痛,李海一把拉開了自己胸前的上衣,那塊青色的玉珮突然發出一陣耀眼的青色光芒,向正飛舞而來的血爪當頭罩去,

  就如火焰碰到水一樣,血爪在青色光芒中消失的無影無蹤,四周也突然重新安靜下來,只有李家兄弟兩粗粗的喘氣聲,交替著。

  「你怎麼樣?」李洋扶住了李海問,紅色的鮮血正迅速的染紅李海整個背部,殷殷不停的往外冒著。

  「廢話,當然痛嘍!」李海強自鎮定的白了一眼李洋,道:「要不是臨來這裡之前師父特意教的這一招,恐怕真的要兩個裡只活一個了!」

  「呸呸呸!」李洋立刻朝地上淬了一口,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呵呵!」李海的臉部痛的扭曲,卻又要笑,當然更是一陣居痛,道:「我可不是兒童了!再說了,你不是一向都不信這一套的嗎?」

  「是啊,以前是不信的!現在都這樣了,還能不信嗎?」李洋無奈的歎了口氣,真是什麼跟什麼嘛!一團混亂!

  「啊!那。。。。那現在。。。」李海的話已經開始有點上氣不接下氣:「我們真的是被困。。。困住了哪!」

  「別灰心!你看!」李洋指著不知在什麼時候突然出現在室壁上的一扇門,道:「天無絕人之路啊!」

  「這個門,肯定有古怪!」話雖是這麼說,但是李海已經被李洋拖到了門旁。

  「管它古不古怪,只要能出這個混蛋密室就可以了!」李洋想也沒想的打開了門,冷風,撲面而來。

  望著眼前黑黝黝的暗道,又看了看臉色蒼白的李海,扶住他腰的手上已經感覺粘到了溫熱粘膩的鮮血。已經沒有考慮的餘地了,李洋咬了咬牙,扶著李海艱難的走出了密室。

  「別擔心,只要找到阿寶,說不定你就會沒事的哪!」顯然李洋已經把阿寶當成是最便攜的急救百寶箱了。

  「那。。。那也要看。。。。看找不找的到啊!」李海強打精神,回答。

  「放心,活下去的,不只是一個!」李洋有點怒氣的道,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是自我安慰哪?



第二十五章 匯合


  紫色的光芒有點飄忽不定的閃爍著,周圍的景物都籠罩在一層層淡淡的紫暈中,光芒下的乾屍此刻倒如油畫般絢麗,這就是死亡嗎?我眨了眨眼睛,腦海正如照相機的快門一樣記錄下這奇幻的景象。

  「有點不太對頭啊,」方蕾擔憂的四下張望了一下,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這條暗道一直是筆直往前延伸的,我們也應該已經走了相當一段距離了啊,為什麼還沒有到頭?」

  「別擔心,出口總會有的。」我握著方蕾的小手安慰她,可心裡也不禁打鼓,這條暗道難道就真的是死路一條了嗎?

  歎了口氣,我們繼續望前行,從蓮花寶簪上發出的紫光卻突然大熾,就如剎時盛放的焰火一般飛射出朵朵紫色的蓮花。

  「啊!」方蕾驚叫了一聲,手中的簪子開始劇烈的抖動,幾乎要從方蕾的手中掙脫出來一樣,方蕾趕緊用了兩隻手同握才不至於讓它從手裡掉落。

  「怎麼回事?」我大聲問著方蕾,飛射出來的紫色蓮花正圍繞成一個圓圈,把我們三人都圍在了裡面。

  「是九宵蓮花陣,可是它怎麼會自動發出哪?」方蕾努力握著不停跳動的簪子回答。

  「你們快看!」阿寶驚恐的聲音傳來,我朝四周看去。

  天哪!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前的玉珮,原本散落一地的屍體殘骸正在迅速的蠕動著,早已經乾枯的切口表面此時正如有什麼東西從裡面往外湧一樣,黑褐色的表皮肌膚正一鼓一鼓的波動著。

  啪的一聲,皮膚突然爆開,從裡面湧出了無數根紅黃色的血管,如果這些還能算是血管的話。血管根根如蚯蚓一樣艱難的爬動著,就在這樣的蠕動中屍體殘骸逐漸拼湊在了一起,每塊殘骸的切口處都伸出了眾多的血管,然後糾葛纏繞成一團,像是打結一般被連成一起,然後切口處又湧出一股有惡臭氣味的黃色膿水,片刻之間,就如膠水一般粘合起了這些乾屍殘骸,連原先的傷口都消失不見了。

  「嗚!」也許是因為阿寶不太接觸屍體的緣故,這種場面下已經有點支持不住,臉色立刻發青,伸手摀住了嘴。

  我轉身看了一下四周,已經重新粘合的乾屍少說也有十幾具了,但從實際意義上來說這些已經不能算是人類的屍體了。因為它們的粘合根本就沒有什麼規律,並不是說一個軀幹上有一對手和一雙腿,而完全是以就近為原則。其結果當然是要不是這個軀幹上被粘合成了三隻手一條腿,要不就全是手,如野獸一般四手著地的向我們這裡爬來。而頭哪?更是被粘合在了原先是手臂或是腿部的位置。就像是一群被惡作劇的小孩調換了位置的破娃娃一樣,當人類身體的組合不再按照上帝的旨意來構成的時候,真的是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和恐怖。

  「林逍!」阿寶驚恐的握住了我的手臂,她不知道其實我也一樣感到恐懼和噁心,只是因為和屍體打了些時間的交道,所以表面上看來還是鎮定自若的很。

  乾屍正漸漸向我們湧來,甚至有越來越多的跡象,衝鼻的惡臭讓我們感到眼前一陣暈眩。簪子上的紫色光芒也越來越弱,如快熄滅的火燭一般在風中飄搖著。

  轉頭看向方蕾,她的額頭上已經佈滿了汗水,整個人彷彿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胸口大起大落的起伏說明了她正在急速消耗著她的法力。仍然抖動不停的簪子讓她的手也跟著劇烈的顫抖著。周圍不停飛速旋轉圍繞在我們周圍的紫色蓮花也漸漸開始慢下了速度,有些蓮花甚至開始凋落下了片片花瓣。

  怎麼辦?我望著已經把我們三人牢牢的圍在中間的乾屍們,手已經探入了懷裡,雖然臨陣磨槍是無濟於事的,但是總比什麼也不做看著方蕾一個人努力要好。

  掏出那本書,藉著簪子上的紫光我翻到了第一頁。該死!竟然全是繁體的毛筆字,甚至還不是正楷!老天,你不是想這麼玩我吧!我無奈的把書又放了回去,這種環境下研究一個古字實在是不明智的選擇。

  那麼,現在可以用那個靈魂提煉術嗎?我著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可這些東西還算的上是具有靈魂的生物嗎?還應該說這只是惡魔的玩具?

  「呀~~~~!」方蕾突然從喉嚨裡發出了尖銳的喊叫聲,紫色的光芒瞬間又變亮了,但是她的人卻踉蹌了一下,幾乎快要跌到在地了。

  混蛋!我摸了摸胸前的玉珮,又摸了摸左手上的那枚戒指!該死,怎麼現在要救命的時候這些東西都沒有反映了哪?

  「小心!」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暗道的後面傳來,隨之而來的是一道如閃電般的白光。

  這是李海的聲音!我人立刻一震。

  白光和紫色的蓮花混合在了一起,如兩條激烈纏繞在一起的電流發出了無比耀眼的光芒,我不禁瞇起了眼睛,電光火石之間地上的乾屍群如積木一般又散落開來,掉了一地。

  「方蕾!」我眼明手快的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方蕾,抬頭望去,只見李洋正架著一臉蒼白,大口喘氣的李海。再往他們的身後望去,我的心立刻一緊,那滴落在地上的斑斑血跡正迅速化開。

  「李洋,李海!」阿寶歡天喜地的朝他們奔了過去,可仔細一看他們的狀況以後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你不要緊吧?」我問方蕾。

  方蕾搖了搖頭,道:「我只是有點脫力,倒是李海,情況不好啊!」

  「阿寶,快來看看我哥!」李洋著急的沖阿寶叫道。

  「我看看!」阿寶急忙繞到李海的背後看了一下傷口,失望的道:「恐怕這個我幫不到忙了!」

  「怎麼會幫不到,你剛才不是救了我嗎?」李洋擔憂的大叫。

  「沒有辦法的,」阿寶搖了搖頭,道:「這不是單純的物理傷害,對於由於法力造成的傷口我們族人的血液是沒有辦法治好的。」

  「那。。。那怎麼辦?」李洋像一只沒了頭的蒼蠅,把求助的目光轉向了方蕾。

  「我來看看吧!」方蕾努力走了過去,我連忙幫忙李洋把已經沒有氣力說話的李海扶坐到了地上。

  秀眉緊緊的皺在了一塊,方蕾眼露擔憂的看著李海背部的傷口,受傷應該不會很久,可是那明顯是被什麼爪子抓過的傷口已經開始有腐爛的跡象,流出的鮮血裡已經漸漸有流膿的跡象。傷口比我們想像的要深很多,幾乎是皮開肉綻,外翻的粉紅色肌肉組織還在輕微的蠕動著。

  「你忍著點!」方蕾對李海關照了一聲,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黃色的符紙迅速的貼到了傷口上。一陣黑煙頓時從符紙裡冒了出來,大概是因為疼痛的緣故,李海整個身體都抽搐了一下。不消一眨眼的功夫,整張符紙已經變成了全黑色,還蜷曲成了一團,就像是被燒過以後的錫箔。

  錫箔!我立刻甩了甩頭,不要想那些不吉利的東西了!

  「怎麼樣?」李洋忙問方蕾。

  方蕾沒有說話,只是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可話到嘴邊又被她嚥了回去。

  「別。。。別問了!」李海拉住了李洋的手,艱難的道:「我知道自己的傷。」

  「知道知道!你總是什麼都知道!」李洋惱怒的甩開了李海的手,語調哽咽的道:「那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你他媽再煩人也是我哥!」

  「呵呵~~!」這個時候李海突然開心的笑了出來,道:「你終於承認我是你哥哥了啊!」

  「哈!」李洋倔強的把頭別到了一邊,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從來都承認的。」

  望著眼前這對孿生兄弟,我很瞭解他們的感受,再怎麼樣的分歧和爭吵也是割不斷他們之間的關係的,這是自他們一出生就注定的關係,被命運安排了的,相同又迥異的互相關聯的人生。就像是我和老姐林遙,總是鬥嘴,又總是和好。

  「你的血真的不行嗎?」李洋不死心的又問了問阿寶,阿寶一臉抱歉的搖了搖頭。

  血?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血不是就救過曾經身中屍毒的方蕾嗎?說不定現在也會有用哪?好,就把死馬當活馬醫好了!想到這裡,我快步走到插在地上的南極星劍旁把它拔了起來。

  「你想幹什麼?」方蕾疑惑的看著我拿著寶劍走了過來。

  「還記得我的血曾經幫你解了屍毒嗎?」我看了看方蕾,又看了看李海,狠下心來一劃,手腕上一陣皮膚割裂的疼痛,鮮血已經汩汩的冒了出來。

  「試試看吧!」我示意李洋把李海扶正,然後把正在滴血的手腕放到了李海傷口的上方,滴落下的鮮血正好掉到了化膿的傷口處。

  「好癢!」李海咬緊了牙關,道。

  雖然不相信什麼奇跡,但是上天卻在此時讓我相信了這個詞並不是人類的幻想,傷口上的膿水居然慢慢蒸發成了一股惡臭,然後開始癒合了!快的讓人不可思議!

  「哈哈!」我得意的大笑,「我的血真是寶貝啊!」看來我們當中又多了一個人型便攜式急救百寶箱了。

  可惜,沒讓我得意多長的時間,阿寶的話就把我打入了另外一個深淵。

  「你要變唐僧了哦!」阿寶臉色怪怪的指了指地上。

  低頭一看,原本已經散落回殘骸的東西們居然又開始蠕動了起來,而且它們的目標竟然是。。。。我!

  不。。。不會吧!我的臉部一陣抽筋,頭冒青煙,這真是「榮幸」啊!

  「讓我來!」剛剛才好的李海已經站到了我的身前,把我擋在了他的身後。

  「你剛好啊!」李洋一把拎住了李海,把他狠命的往後一拖,自己已經站到了最前面。

  「不要爭了,快想辦法才對啊!」方蕾擋住了想要上前的李海,道。

  「你的提議很好,不過能不能快點?」阿寶看著已經團團圍上來的乾屍們,顫抖的道。

  「正在哪!」我大叫著握住了還在流血的手腕,可乾屍們好像並不想給我們多考慮的時間,有幾個已經爬到了李洋的腳上。

  就在我們大家準備拚命大幹一場的時候,大家站立的地方突然一陣天搖地動的搖晃,從地面上裂開了一條條大大的口子,讓我們紛紛站立不穩的搖晃起身子來。

  彭!石塊從頭頂上剝落的聲音,重重的砸在了我們的眼前。

  「大家小心!」我大吼,地面卻已經開始塌陷,如坐雲霄飛車一般的急速下滑,物體因為地心引力的作用而紛紛下墜。

  眼前一黑,已經什麼也看不到了,情急中,我只是一把抓住了方蕾的手。

  ***********

  黑暗的冰冷中我感到正有一雙手撫摩著我的臉頰,只是因為太過冰冷,我整個人都不住的打顫著。那指尖的觸感,讓我不適。睜開眼睛,卻見到了白雲。蒼白的小臉上寫滿了擔憂。周圍強烈的白光讓我的眼睛一陣疼痛,眼睛周圍的肌肉也跟著一塊抽筋起來。

  「方蕾哪?」我第一個反映就是她,卻忽略了白雲眼中一閃而過的奇怪神色。

  「在那裡,大家都很沒事的!」白雲指了指旁邊。

  還好,看來大家都沒有受傷的樣子,我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這才想到白雲怎麼會在這裡哪?這裡又是什麼地方哪?

  環顧了一下四周,第一眼就看見了一尊巨大無比的雕像,森羅女神的雕像,和那個幽冥殿裡一模一樣的雕像。正獨自肅立在異常空曠的一個大殿裡,從牆上的死者面具型油燈裡,放射出來的確是比白晝還要強烈的白光。再抬頭看了看頭頂,我們剛剛明明是從上面跌落下來的,可是頭頂上確是一片沒有一個洞口的天花板。那麼,我們又是怎麼進入這個大殿的哪?雖然和幽冥殿很想像,但卻要更大、更空曠的多。

  又看了一眼方蕾他們,大概還沒有清醒,我從地上爬了起來,問白云:「你怎麼到這裡來的?你又是怎麼發現我們的啊?」

  「我也不知道怎麼到這裡的,反正自從跟你在密室裡失散以後我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這個大殿裡了啊!至於你們,是在一片白光過後就全出現了哪!」白雲回答。

  是嗎?我有點懷疑的看了看白雲,她神態自若的看著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耳邊突然傳來了月姬那句奇怪的話:「隨時都要確定一下,你可以信任的人,是誰?」

  不對不對!我立刻在心裡否定了那個念頭,自己最早認識的其實是白雲才對,這大學四年的交情讓我很瞭解她,她沒有要騙我甚至傷害我的理由。

  算了,不要瞎想了,反正不管怎麼說幾個人又匯合在一起了,這是最讓我放心的一件事情了!環顧了一下四周,我突然發覺好像還是少了一個人,對啊,自己怎麼把老根頭給忘了哪?剛才那個機關以後自己就再也沒有見到他了,不知道他會不會有事哪?

  抬頭看向森羅女神,那美麗的微笑還是那麼熟悉,只是笑容裡添了一份妖異的意味,好像正從高處欣賞著我們面對死亡時的絕望表情。



第二十六章 四個凹坑


  人總是在失去以後才會懂得珍惜,或者說,平常不在乎甚至是被你厭惡的東西會在沒有的時候才想起它的好處來。就像現在,我正在無比的懷念著警局的食堂裡那些本認為不堪下嚥的食物!一隻手握著方蕾,一隻手緊緊的抵著胃部,我正在被疼痛折磨著。自己本來就有點輕微的胃病,最經不起的就是餓,只要一餓胃就會像被刀割一樣的疼痛,整個腹部都是處於抽筋的狀態,冷汗直冒,全身都在發抖。眼前一陣金星亂冒,我正努力地把它們想像成一個個香噴噴的烤雞。

  「你胃很痛嗎?」方蕾用她的小手幫我揉了一下胃部,關切的問。

  無力的點了點頭,我把頭往後靠在了牆上,自己已經不知道和方蕾他們被關在這個大殿裡究竟是多長時間了,只覺得時間像是被一罐萬能膠水凝固起來一樣,刺眼的白光讓我們沒有辦法分清到底是黑夜還是白晝。望向李洋他們,一個個都無精打采的坐在地上,早已經沒有了剛剛清醒以後的勁道。

  是的,我們可能已經被困了一天了,又或者是更長的時間。本來我們以為這個大殿也會有一些隱藏的機關暗道什麼的,所以一直抱著希望尋找了很長一段時間,可是希望女神這一次卻沒有向我們露出微笑。

  眼前的景物已經有點晃悠悠了,恍惚中那森羅女神的嘴角正勾勒出一個殘酷的笑容,俯視著我們這批卑微的人類。

  「咕嚕,咕嚕~~!」從方蕾的肚子裡冒出了聲音,雖然不雅,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們已經一天沒有吃過東西了,甚至連一口水都沒有,我的嘴唇已經開裂出血。舔了一下嘴唇上有點甜腥腥的血液,整個口腔裡如火燒般的乾涸。

  「再找一下吧!」李洋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向我們大家道:「我可不想死在這裡,連個收屍的都沒有。」

  「用法術也不行嗎?」阿寶抬頭看了看李海和方蕾,詢問。

  「沒有用的,」李海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法術好像在這個大殿裡根本使不出來。」

  「也許是結界的緣故吧!」方蕾的聲音有點嘶啞。

  「真是有夠倒霉的啊!」我轉頭看了看一聲不吭坐在我另一邊的白雲,她好像完全不擔心的樣子,冷冷的看著前方,眼睛裡有種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冷漠。心一緊,我覺得怪怪的,我們幾人即使是會法術的李海和方蕾都看上去非常疲憊的樣子,可倒只有她一個人看上去還是和我們初進暗道一樣的樣子。也許是因為她是直接就進入到這個大殿裡的吧,我在心中自我解釋著。

  「不行,總不能等死啊!」李洋固執的脾氣一上來是沒有人可以阻止的,甩了甩頭,李洋已經重新開始查找起機關來。

  「方蕾。」我輕輕的呼喚著身旁的愛人。

  「嗯?」方蕾握住我的手緊了一下,轉過頭對著我,她的臉如此接近的呈現在我的眼前,白皙的皮膚上因為飢餓的緣故沒有一絲血色,眼睛卻如雪地裡的星星一樣的閃亮。那是對愛和生的渴望吧?我用拇指輕輕的刮擦了一下她的手掌心,我也不想死,沒有人會想死的。

  「你說我們以後要買什麼樣的房子哪?」我想轉移一下話題,好讓飢餓的身體暫時遺忘那割痛的感覺。

  「唉?」方蕾的臉上暈起一層淡淡的粉紅色,這是任何一種胭脂都不能媲美的美麗顏色,情人害羞的臉頰,如春天盛開的桃花般夭夭。

  「我想。。。」我笑了一下,道:「我本來想買個好大好大的房子,裡面有我和你,我還想養一個寵物。它會陪我們的孩子玩,好嗎?」

  「啊,好,好啊!」方蕾把頭別到了一邊,我看到了她眼角閃閃的淚光。

  「可惡!」李洋重重的捶了一下大殿的牆壁,咒罵道:「還是什麼也沒有啊!」

  「李洋,過來休息一下吧!」李海叫住了還想再找的李洋,道:「你需要休息。」

  「都什麼時候了,我怎麼休息的下?」李洋衝著李海發著脾氣。

  「不要慌,我們現在需要讓身體休息一下,這樣才可以等到下一輪的尋找。你這樣只有消耗體力。」李海鎮定的回答,然後自顧自閉上了眼睛,如老僧入定一般,沒有再理睬李洋。

  唉!重重的歎了口氣,李洋無奈的回到了李海身旁一屁股坐了下來,阿寶正把頭埋在雙手裡全身發抖著,望著眼前的少女,李洋心生憐惜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如哄一個小貓一樣,也許阿寶真的是太累了吧。

  抵著胃部的手又使勁用了點力,我覺得整個人都要被從裡面抽空了,疼痛已經從胃部逐漸蔓延到整個軀幹。我的身體已經不自覺的捲縮在了一起。

  如白夜的光芒此時並沒有給我們帶來一絲一毫光明的感覺,長期的強烈光芒下我已經產生了頭暈目眩的感覺,喉嚨直到嘴的乾裂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到了上甘嶺。越是光明卻又越是空虛,越是空曠卻又是窒息。白晃晃的一片中我感到這個大殿正在逐漸的擴大,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空氣裡的溫度卻正在逐漸下降。本來靜止的地板開始搖搖晃荒起來。

  這個大殿一定是有出路的吧?我直勾勾的看著森羅女神的神像,如果說這個大殿曾經是月影族人祭祀森羅女神的殿堂的話,怎麼說也應該有路口才對,只是我們現在還沒有找到而已吧。

  冷靜冷靜!我努力嚥了口口水,大腦已經被飢餓弄的有點暈乎乎的,思路也快不清晰了。自己一定要在完全失去冷靜以前想出來啊!這個暗藏在這個大殿裡某個角落的出口。

  大殿裡的森羅女神神像和幽冥殿裡的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現在的這個女神的右手裡已經托住了一顆石頭製成的眼珠。一定會有不同的吧,我仔細的回想著幽冥殿裡的那尊神像,希望能找出它們之間的不同。

  左眼的不適感突然又出現了,我立刻緊緊的閉上了眼睛,眼前卻浮現出了月姬的身影,還有月影族奇怪的族規:雙生子的第二個,是不祥的,必須被拋棄!

  雙生子!我的腦子裡好像靈光一閃,那麼,森羅也會不會是雙生子哪?所以才會有兩尊雕像,一模一樣的雕像!想到這裡,我忙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你想幹什麼?」方蕾也跟著爬了起來,問。

  「雙生子,說不定森羅也是雙生子哪?」我激動地回頭對他們解釋。

  「那又怎麼樣?」李海突然睜開了眼睛,也爬了起來,問。

  「雙生子裡的第二個要被拋棄,這是月影族的族規。」我強忍住胃部的不適,重新爬到了雕像上,感覺出路已經近在眼前,我有點興奮的發抖。

  「什麼意思?」李洋也來了興趣,問:「要拋棄什麼?整座雕像嗎?」

  「你們想我們剛才在幽冥殿是怎麼找到暗道的?」說話間我已經爬到了和雕像的右手同一個高度的位置上,森羅女神神像的右手裡那顆石質的眼珠正靜靜的躺在那裡,和我想的一樣,那是一顆可以單獨放上去的石質眼珠,並沒有和右手雕成一體。

  「是你把一顆眼珠放到她的右手裡啊!」阿寶回答。

  「我知道了!」方蕾興奮的大叫,「你是說如果幽冥殿裡的那尊森羅女神像是得到一顆眼珠的話,那麼這裡,就應該被拋棄一顆眼珠?」

  「是啊!」我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把神像右手裡的石質眼珠拿了起來。

  可是。。。。居然什麼也沒有發生,並沒有什麼機關被啟動的聲音。我本來以為只要從神像的右手裡拿出眼珠就會啟動機關的!這,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好像什麼也沒有啊!」白雲淡淡的語調打破了我們的沉默。

  「你先下來吧林逍。」李海衝我招了招手。我從神像上跳了下來,手裡還捏著那顆石質眼珠。

  「給我看看。」方蕾從我手裡接過了那顆石質眼珠,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結果最後還是遺憾的搖了搖頭,想把它遞給李海。

  「讓我先看!」著急的李洋卻搶著伸出了手。

  「啊呀!」方蕾驚叫了一聲,由於李洋突然的爭搶,害得方蕾的手滑了一下,石質眼珠已經啪的一下掉落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你怎麼老跟我搶啊?」李海惱怒的看了一眼李洋,蹲下身子就想把它撿起來。

  「等一下。」我一把拉住了李海的身體,眼睛卻死死的盯著那顆石質眼珠,它正慢慢的向我左邊的牆壁滾去,然後碰到了牆壁的表面,因為反作用力的緣故又從牆壁處被反彈回來,滾向了另一面牆壁。

  沒有人說話,所有的眼睛都盯著那顆正在滾動的眼珠,彷彿被什麼力量牽引著,那顆眼珠正不停的在左右兩面牆之間滾動著。根據力量守恆定理來說,如果沒有外力的作用,一個力可以永遠的按照初試的受力方向運動下去。但是考慮到空氣阻力和地面的摩擦力,那麼這顆滾動中的石質眼珠早就應該停下來了。就算加上牆壁給它的彈力,也不應該還可以滾到有著相當一段距離的對面牆那裡去啊!這太不符合一般常理了,就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著,滾向我們都不知道的地方。

  啪的一聲輕響,石質眼珠終於在左面牆壁的一個角落裡停了下來。接著,像是機關啟動的聲音,又一陣的晃動,整個大殿也為之顫抖。然後在整個大殿的正中央,原本平滑的一塊表面突然動了起來,從那裡正慢慢的從地下升起了一個柱子!

  「是什麼?」李洋想走過去,卻被李海一把拉住了。

  「小心一點!」李海把李洋硬是拽到了自己的身後,可他自己卻向柱子走去。

  緊緊跟在李海的後面,我們已經走到了柱子前,柱子很矮,才剛到我們的腰部,我想稱它為祭臺會更恰當一點吧,祭祀森羅女神的祭臺。光滑的台面上只有四個圓圓的凹孔。

  「好像是放什麼東西吧!」方蕾摸了摸那四個凹孔,道。

  「放眼珠的吧!」我看了看還在地上的石質眼珠,但是問題是眼珠只有一個,可凹孔卻有四個,那麼另外三個在哪裡哪?

  「試一試吧!」阿寶已經把那顆石質眼珠拿了過來,放到了其中一個凹孔裡,但是好像凹孔比眼珠要大了一圈。

  「好像不是用來放這個的哪!」李海看了看,衝我們道。

  「那要我們從哪裡弄四個圓珠啊?」李洋的話裡有點喪氣的樣子,好不容易以為找到出口了,接發現真相還沉沒在水裡,自己觸到的,只是冰山的一角。

  「反正這個機關大概就是要讓這四個凹坑受力,我們這麼多人,一同按下這些凹坑試試不就行了嗎?」阿寶不以為然的道。

  「不行的,肯定是要有四個一樣的力同時往下按才行的,雖然人多,但是畢竟每個人下按的力道不可能完全一樣。你的方法是沒有用的。」方蕾給阿寶潑了盆冷水。

  「那怎麼辦?」阿寶哀叫:「不會就真在這裡等死吧?」

  「別急,一定會有辦法的。」我安慰阿寶,眾人也開始重新陷入了思考,要從哪裡弄四個相同重量的圓形物體哪?這個大殿,除了一尊神像外就別無他物了。

  圓形物體!難道。。。。難道真的要用眼珠嗎?活人的眼珠?想到這裡,我不禁摸了一下自己的左眼,但是即使是自己的一雙眼珠,也只有兩個啊,還差一半哪!除非是。。。。我抬頭看了一眼李洋和李海,雙生子,不知道他們的眼珠會不會是相同重量的哪?如果用他們的眼珠的話。。。。。

  哎呀!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竟然會想到那裡去!我自我厭惡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如果要以犧牲他們兩人為代價才能換來的自由,又有什麼高興可言?拿朋友的眼珠作為代價,這個我可幹不出來啊!

  不對啊!我摸了摸頭,突然又想到了一點,月影族雖然對於雙生子的第二個抱著仇視的態度,但是對於第一個應該不會捨得拿眼珠來做祭祀品的吧!再說了,就算是雙生子又怎麼樣,眼珠的重量一定也不會完全相同的啊!

  哎!還是一籌莫展啊!我摸著正在飽受割裂般疼痛的可憐胃部,連站立的力氣都快要沒有了,雙腿不住的打顫。

  這該死的四個凹孔,究竟是什麼哪?


找對時間抽身,比跟著一起爛來的有格調.

司徒雪璟
 
文章: 104
註冊時間: 2005-09-22 5:38 am

文章司徒雪璟 » 2005-10-13 3:37 am

第二十七章 「朧」和「矓」


  山中無歲月,時間被囚禁在了一個牢籠裡,感覺到的只有越來越虛弱的身體和乾涸的靈魂。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靈魂,那麼我現在的靈魂一定已經一腳跨到了地獄裡。胃部已經不痛了,那是因為早就餓過了頭。剩下的,大概也只有一個皮囊而已,所有的感官都已經遲鈍了,眼前一片模糊,依稀只聽到其他人微弱的呻吟聲,雖然知道他們就在自己的身邊,但是卻又感覺一個好遠的距離。也許是因為幻覺的作用,原先光亮的白光已經漸漸暗淡下來,所有的事物都彷彿被籠罩在一片白霧中,那裡,森羅如復活般的露出了笑容,迎接著她的祭品。

  這,就是死亡嗎?

  轉過頭去,方蕾正躺在我的身旁,一動不動。大概快要兩三天了吧,自從我們被囚困在這個大殿裡。沒有任何食物,沒有一滴水,人類賴以生存下去的東西,一樣也沒有哪!真是可笑啊,人類是這個世界上最高等的生物,但相對的,也是最脆弱的生物。人類在進化的過程中已經喪失了在惡劣環境下生存的條件。

  周圍喘氣的聲音也似乎越來越弱,我不知道自己還能維持清醒的頭腦到什麼時候,只有緊緊的握著方蕾冰冷的小手。我還不想死,真的不想,人死了以後會到哪裡去?有哪個地方可以接納死去的人們?如果真的有靈魂,那它們又可以到哪裡去?

  人死了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嗎?沒有了思維沒有了記憶,這樣的空白,我不要!好恐怖,從未有過的對死亡的恐懼讓我渾身顫抖。艱難的伸出手,我努力在空氣中抓著什麼,越來越昏暗的光線在掌心中流過,不留任何痕跡。

  從死者面具裡透著跳動的白色火苗,這頻率如一種很奇怪的節奏,帶動了我記憶最深處的東西。眼前只有那白色的火苗在不停的跳動,漸漸的,一個淡淡的身影出現在那裡,好像是一個女子的身影。

  好像她是我記憶中很重要的一個人,可是怎麼就想不起來了。那就請讓我看得再清楚一點吧,只要再看清楚一點,我就要記起來了啊!

  身影越來越清晰,內心最深處的記憶好像是決堤的潮水般向我湧來。不,如果說這個記憶是記憶中的,不如說是烙印在我的靈魂裡,如此曼妙的女子身影,好熟悉,可卻又不是我認識的女子中的一個,連印雪也不是!心痛。。。。。如靈魂都要被撕裂一般。

  「你是誰?」我發覺自己好像已經站在了一片花海中,那個女子正背對著我站在那裡。七色的花瓣正在漫天星斗的夜色下發出絢爛的七色光芒,熟悉的香七瀰漫在我的周圍,那是田娘的酒,幻夢唯心的味道。

  一陣風吹來,吹起了無數漫天飛舞的七色花瓣,如花雨般繽紛而下,也吹起了女子長長的秀髮,在風中飄舞的樣子煞是好看。

  女子的衣服是古代女子才會有的華服,飄逸的衣帶,還有大大的水袖。輕輕的走了過去,我只想看看她的臉,是誰的臉?一把扳過女子的身體,我睜大了眼睛。

  「啊~~!」從我的喉嚨裡冒出了不由自主的驚叫聲,這是怎樣的一張臉,一半絕美,另一半卻是腐爛的死屍臉。人間最美的和最醜陋的都集中在這一張臉上,構成了一張詭異的,連上帝都為之動容的臉。那已經潰爛流膿的左半邊臉上,外露的下顎骨和眼眶已經可以看見粉紅色的骨頭。

  整個人一驚,我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花海和女子早已經不見,只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光禿禿的山頭。抬眼望去,山的另一頭,一座宏偉的寺廟正矗立在那裡。在那打開的窗戶裡,正憑欄依靠著一個白衣女子,長長的頭髮遮住了她的臉。

  「誰?」我往前踏出了一步,卻感覺身後正站著一個人影。回頭,印雪,正笑意盈盈的站在那裡。

  「印。。。印雪?」我張大了嘴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啊,朧遺寺!」印雪幽幽的衝我道。

  我再轉過頭去,卻發現自己已經在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朧遺寺的大門口,但是只一眼,整個寺廟如碎片般剝落,向下沉陷下去,只留下了好大一灘血水。

  「印雪!」我轉過身來,印雪還是那樣笑意盈盈的望著我,只是眼睛裡卻多了一份哀怨和思念的味道,然後,她的身體,也如碎片般紛紛散落,只留下了一大灘紅紅的血水。

  「不要,不要丟下我!」我衝了過去,不想再一個人了,為什麼總是要讓我一個人,我也會覺得孤單,覺得寂寞,我不是什麼超人,我也想有人永遠陪伴在自己身邊啊!

  整個身體都撲了過去,伸出手,抓住的卻是地上粘稠的鮮血。

  「印雪,印雪,出來啊!」我雙手都浸沒在了血水裡,「不要和我玩捉迷藏了,這一點都不好玩。」

  雙手使勁的往血水裡摸索著,我突然發現,好奇怪,這灘血水應該不會超過幾厘米的深度,但是自己的雙手,卻分明已經整個都沒到了血水裡。那麼說來,這灘血水下竟然不是地面!

  繼續往下浸沒雙手,已經到手肘部位了。怎麼回事,這血水彷彿是有生命一般的,慢慢的從我手肘的部分往上爬動。跪在地上的身體往前傾,人已經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一頭扎進了那灘血水裡。

  眼睛還是睜開的,感覺血水裡有無數個人影圍繞著我,抓著我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那些人影都是透明的,依稀還可以看出人的樣子。

  周圍的血水飛速的流過自己的身體,眼前突然出現了好多奇怪的畫面:古裝的女子、在空中飛舞的劍、奇怪的動物、奇異的符號、神秘的陣法,一切如快進的錄像帶一樣閃過腦海。

  頭好漲,什麼東西都一湧而來,感覺腦子正不停的吸收著什麼,又在不斷的遺忘著什麼。炸裂開來的疼痛讓我的神智漸漸模糊,眼前卻又紅光一閃,所有的畫面突然全部轉換成了一雙雙白玉般細膩的手,正不斷的更換著、拿捏著一個個奇怪又熟悉的手勢,藍色的光粒正逐漸形成,向我湧來。。。。。

  「啊!」驚叫了一聲,渾身一個激靈,定睛望去,自己還是躺在大殿裡,眼前的死者面具透出了昏暗的光線。

  幾乎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腦海裡卻只清晰著記起了剛才只有一瞥的朧遺寺,還有那塊,掛在大門上匾額。和實際情況中稍有著一絲差別的匾額,嶄新的,「朧」字並沒有殘缺,但是,卻不是「朧」,而是。。。。。「矓」!

  朧遺寺,還是矓遺寺?這有區別嗎?只是一個偏旁部首而已,但是自己是絕對不會記錯的!等一下,那塊匾額上的「朧」也只不過是顯示了「月」的上半部分,其他的都剝落了,仔細想一下,「月」和「目」的上半部分,不是一樣的嗎?那麼說來,真的應該是矓遺寺了!可是,白雲又為什麼說是朧遺寺哪?也許是連「目」字旁一半剝落的緣故吧,而「朧」又比較常用,常人都會先以為是「朧」而不是「矓」!

  努力的從地上站起來,我覺得希望女神並沒有拋棄我們,我已經感到了一絲絲的光明,雖然還只是一點。

  矓遺寺,矓遺寺!我望向了圍繞在森羅身旁的那四條龍,這個寺名肯定是有它的深意的,快想,快想啊!

  「林逍!」方蕾也從地上爬了起來,還有其他人,看來都還沒死哪!

  「打起精神來,我們沒這麼容易就死的哪!」我給其它人打著氣,走到了神像旁。

  矓遺,「矓」是「目」於「龍」的結合,難道是指龍的眼睛?四條龍,四個凹坑。我仔細看了看龍的一對眼睛,初看上去完全沒有任何區別,可是只要在仔細觀察一下,你就會發現每條龍的左眼都輕微的泛著黑色,但是右眼確是原先石頭的顏色。

  「你們來看。」我沖李海他們招了招手,道:「這四條龍的左眼好像有點不對勁。」

  「石頭表面都變成黑色的了。」李洋看了看,又伸手摸了一下,道:「好像是因為經常被撫摸粘上了人的汗液什麼的才會變成這個顏色吧!」

  「四個龍的左眼,四個凹坑!」阿寶彷彿是得到什麼珍寶了一樣,興奮的大叫。

  「天,林逍,這也能被你想到!」李海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高興的道。

  「呵呵,這其實也不是我想到的。是印雪告訴我的哪!」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回答,眼角卻瞥到了方蕾有點尷尬的表情。沒有說話,我忙抓住了方蕾的小手,同時給她一個溫柔的笑容。

  「那還等什麼,試試看能不能拿下來啊!」李洋說到這裡彷彿又精神百倍起來,第一個伸出手按了一下龍的左眼。果然,左眼真的從眼眶裡滾落了下來!

  「太好了!」幾乎是異口同聲的歡呼,看來我們不必死在這裡了。

  拿下了四條龍上的左眼,我們又回到了中央那根柱子前,就當李洋準備把四個龍眼放到那四個凹坑上去的時候,突然,左側的一面牆突然翻動了,接著,從裡面滾進來了一個人影。

  「是誰?」李洋立刻警覺的問。

  此時的光特別的昏暗,我使勁瞇起了眼睛,終於看到了來人的臉,一張蒼白冰冷的,有著惡魔般笑容的臉。

  死者面具!?我的心猛烈的跳了一下,但是再仔細瞧了一下以後又放下了心來,原來進來的竟是一直失蹤不見的老根頭。

  「老根頭!」阿寶第一個衝了過去,連拉住她的時間都沒有。

  老根頭極力的想站起來,可是身體在試著從地上爬起來幾次以後還是搖晃的倒在了地上。

  「呀,你受傷了。」阿寶已經上前扶住了老根頭,驚訝的道。

  「怎麼了?」我也跟了上去,看不見那死者面具後面的臉,但是從他全身發抖的樣子看來,應該傷得不輕。

  「我的腳好像骨折了。」老根頭用他那沙啞的聲音回答。

  「骨折,怎麼會?」阿寶看了看老根頭的腳,好像真的有點腫。

  「是暗道裡的機關,我沒有躲過去!」老根頭回答。

  「那你怎麼是進來的啊?」我摸了摸那塊剛才還翻動過的牆壁,但是現在已經一點也看不出來曾經動過的痕跡,甚至連一絲縫隙都沒有,真是奇特的機關啊!

  「不知道。」老根頭回答:「我跌跌撞撞的一路走過來,無意中就靠到了身邊的一面牆上,就這樣進來了啊!」

  「是嗎?」我有點疑惑的看了看老根頭,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可到底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望著他毫無表情的面具,我總覺得冷颼颼的。

  「別管了,我們還是先看看這四個龍眼有沒有用吧!」李洋說著,把其中一顆龍眼放到了凹坑上,大小正好合適。

  當最後一顆龍眼放進凹坑的那一剎那,我聽到了發自神像內部的輕輕歎息,森羅女神的左眼在昏暗跳動的光芒中閃著紅色的光芒,一道血淚,從左眼處緩緩的流了下來。。。。

  卡啦卡啦,如巨大的齒輪轉動的聲音。我不知道這究竟是來字地獄的還是天堂,被推動的又會是什麼哪?

  神像慢慢的從一邊移動,一扇無比巨大的大門出現在了整尊神像的正後方。好像是紅木雕刻而成的,有著精美浮雕圖案的大門。雖然光線十分昏暗,但是還是依稀可以看清楚上面雕刻的東西,好像是幾幅連續的畫面,正在描述一個故事。

  美麗的少女,站在山崖上靜靜的等待著什麼人,然後是一個男子,金銀珠寶,憤怒的人們,凶神惡煞的歹人,女子帶領族人反抗的畫面,最後,竟然是女子自剜左眼的情景。

  這不正是森羅的故事嗎?我想起了月娃對我述說的森羅的傳說,看來她並不是瞎編的。這個森羅,當真是一個剛烈的女子啊!

  來到門的前面,我們才發覺這扇門還不是普通的大,足足有三人多高,整扇門的做工非常精細,即使是這麼多年以後,我們還是可以從這上面栩栩如生的雕刻感受到森羅當年的悲傷、無奈、憤恨和愧疚。被心愛的男人所利用和拋棄,這恐怕是這世上所有女人都最悲哀的一件事情吧!

  「打開它吧!」一直沒有說話的白雲突然走了上來,手已經搭在了門上。

  「等一下!」我叫住了白雲,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她的手好冰涼,幾乎是冷的刺骨。白雲,記憶中的她總是那麼熱情和開朗,好像什麼困難和憂愁都打倒不了她。她幾乎是我大學四年裡為數很少的朋友之一。可現在,她給我的感覺卻這麼陌生。

  「還是我來吧!」我看著臉上平淡無波的白雲,道。

  「我會法術,應該我來。」李海走到了我身前,笑著對我說:「怎麼說我都欠你一條命哪!」

  「放心,我不會讓你還的。」笑著打了他一拳,我回答。

  雙手已經按在了門上,李海使勁的用力往外拉,吱呀~~~,大門正漸漸的被打開。。。。



第二十八章 門的另一邊


  門的另一邊,會是什麼哪?當門完全被打開以後,我想我找到了答案:無數顆從黑暗
  窺視向這裡的血紅眼珠正直直的盯著我們,我似乎聽到了來自地獄的笑聲。

  還沒有讓我們這些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那無數顆血紅色的眼珠已經向我們衝了過來,好像有什麼東西粘連在眼珠的後面。如無數根長了眼睛的鞭子一樣,向我們席捲過來,沒有反抗的餘地,整個人已經被捲住了。

  「方蕾!」我驚恐的看著自己被眼珠拉向了大門的裡面,卻做不了任何事情,勒住我的東西越捲越緊,我好難受,透不過氣來。轉過頭去,卻發現其他人也和自己一樣被勒住了身體。

  門的裡面好黑,我什麼也看不清楚,只覺得人正在被什麼東西快速的牽引著,飛向黑暗的深處。。。。

  *********

  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沒有一絲燈光,我覺得空氣裡有潮濕的水分子正緊緊的帖服著我的皮膚表面,涼颼颼的。

  搖晃著站起來,眼睛已經逐漸適應了這一片黑暗,恍惚中眼前好像有一個無比巨大的眼睛正瞪著我。

  嚓的一聲,火光突然在我身後亮起,回頭,卻見一張冷冰冰的死者面具正放大在我的眼前,白白的眼眶裡沒有眼珠,勾勒到耳際的笑容讓我連心跳都漏了一拍。

  哇,驚恐中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仔細一看,卻原來是老根頭!他的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根白色的蠟燭,點燃升起的白色煙霧在黑暗的空氣裡幻化成魔。

  「老根頭,你別嚇人好不好?」我抱怨著,再看了看他的身後,方蕾等人正從地上艱難的爬起來。

  「大家都沒事吧!」我走了過去,一把抓住了方蕾的小手。

  「沒事!」李洋等人衝我搖了搖頭,回答。

  「天啊!你們快看!」阿寶突然指著前方大叫,順著她指的方向,我回頭望過去。原來剛才看到的巨大眼睛並不是我的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

  只見眼前有一個巨大無比的坑,也可以說是一個有一人深的池子,整個形狀居然是眼睛的樣子,在正中間還隔開了另一個圓形的池子,感覺上就像是眼睛裡的眼珠一般。但是整個池子裡並沒有一滴水,而是。。。。。。棺材!石質的棺材,透過微弱的燭光,甚至可以看清楚上面被精心雕刻而成的眼型花紋,大概這就應該是月影族,這個古老的少數民族特有的圖騰吧,如此妖嬈的美麗著,孤獨的盛開在沒有天日的黑暗山洞裡。

  「太神奇了,好壯觀哦!」李海有點瞠目結舌的道。

  的確,整個池子足足有大半個足球場這麼大,裡面的石質棺材更是密集的排列成行,大概有幾百具這麼多了。但是形狀若眼珠的那個池子裡倒是只有一副石質棺材,比其他的都要更大一點,表面的花紋也更絢麗一點。

  「喂,喂~~!」李洋突然非常興奮的跳了起來,衝我們道:「這會不會就是月影族死者的寶藏?」

  「不會吧,哪有什麼金銀珠寶啊!」我白了一眼李洋,這小子現在怎麼這麼生龍活虎啊?

  「哎呀,笨!」李洋拍了我一下,道:「都在這些棺材裡啊!」

  「呵呵,你很聰明哦!」我乾笑著誇獎了他一下,他還真的是武俠小說看多了,真的會相信什麼寶藏的。

  「那當然了!」李洋挺了挺胸,顯然沒有聽出來我根本就不是在誇獎他。

  「嘿嘿~~~嘿嘿~~~!」一直沉沒不語的老根頭突然發出了齷鹺的獰笑聲,把我們都弄的當場愣在了那裡。

  「你。。。你是誰?」阿寶有點害怕的躲到了方蕾的身後。老根頭的聲音沒有了先前的沙啞,而是顯得尖銳了很多,好像是把聲音卡在喉嚨裡發出來的一樣。

  我警覺的往後退了一步,當我站到他身後以後我才注意到一點,這個人,比老根頭要高大,剛才在大殿裡燈光太暗,而且大家都急著要開啟機關,加上他又說腿骨折,走路的時候完全是弓著身體的,所以竟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可現在,這個人直直的站在我們面前,哪有半分腿部骨折的樣子?他,絕對不是老根頭!可是,先前跟我們一起從幽冥大殿進入密道的的確是老根頭沒錯啊!如果說眼前這個男人不是的話,真的老根頭又到哪裡去了哪?他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哪?尾隨在我們身後一起進入密道的,還是早已經潛伏在密道裡了哪?

  「你是誰?」方蕾又問了一下,我看見她從頭髮上又取下了那支蓮花寶簪。

  「哈哈~~~!既然寶藏已經找到了,也就沒有必要隱瞞什麼了!」男人說著,緩緩的取下了罩在臉上的死者面具。

  隱藏在這惡魔一般的死者面具下面的,是一張滿是風霜的中年男子的臉,黑黃的皮膚上滿是皺紋,眼睛渾濁,卻還閃著兇惡的光芒。

  「你。。。是你!」我有點結巴的道,這個男人,不就是抽像畫展上的男人嗎?

  「好久不見了,林逍,是嗎?」男人朝我得意的笑了笑。

  也許是我心理作用,又或許是晃動的燭光的原因,我開始漸漸覺得有點胸悶氣短的感覺,頭也開始暈忽忽的。

  「是他嗎?」李洋突然躥到了我身邊,問我。

  我當然知道他問的是誰,這個男人,就是那三起命案最大的嫌疑人,我們這次來這裡的目的之一就是想要找到他的線索。只是沒有想到竟然如此輕易的找到了他。

  「你,跟我回警局一趟!」李洋的人有點搖搖晃晃的想要衝過去,卻被他身後的李海一把抓住了。我回頭瞥了一眼其他人,好像也是搖搖晃晃的樣子,眼神潰散。

  「回警局?哈哈~~~!」男子仰天大笑,道:「你們還是擔心一下自己,能不能回去再說吧!」

  「破!」李海突然大叫了一聲,一道黃色的光芒直飛向男子手中握著的蠟燭,可惜李海的甩出的力道實在太弱,男人只是微微的一閃身,就避開了。

  「現在才注意到蠟燭,太晚了吧!」男子把蠟燭伸向了我們,從裊繞升騰起的白煙裡飄來一陣淡淡的香味,讓人聞了直想瞌睡,眼皮也漸漸沉重起來,全身無力的酥麻。

  「迷。。。。迷香?」方蕾立刻摀住了鼻子,可惜太晚了,身體已經不聽使喚。

  「真卑鄙!」李洋已經無力的靠在了我的身上。

  「卑鄙?只要可以得到,何必在乎手段哪?」男人鄙夷的瞥了一眼李洋,道:「不過我倒也要謝謝你們,要不是你們,我怎麼也進不來這個地方啊!沒想到啊沒想到,那個大殿裡的機關竟然是這樣的,害得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

  「你。。你到底是誰?你把老根頭怎麼了?」自身都難保的阿寶此時還惦記著老根頭的安危。

  「老根頭?我想大概他早就葬身在密道中那些機關裡了吧!」男人沒有理睬我們,而是轉身跳入了滿是棺材的池子裡。

  「安軼?」沒有吭聲的白雲突然輕輕的喚了一句,我看到男人的身體明顯的僵了一下。

  「呵呵,是安正西那個婊子告訴你們的吧?」安軼回頭直勾勾的盯著我們,燭光中他的臉比老根頭那滿是傷疤的臉還要恐怖和噁心,這是一張被貪慾完全控制了靈魂的臉,從他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了人性的溫暖,只有赤裸裸的貪念。但是,也許從某個角度上來說,他也算的上是坦白的,至少比一些內心充滿貪慾卻又要用世俗的道德來掩飾的人來的強。

  「安正西,是你殺的嗎?」李洋突然問。

  「是的!」安軼毫不隱瞞的回答,口氣裡甚至還有一些驕傲,道:「這個女人竟然想讓我和她平分寶藏,還說如果我不肯的話就要告發我!哼!女人,永遠是最貪婪的動物!」

  「為什麼要挖去她的眼珠?」李洋追問。

  「為了懲罰她,懲罰她當年和別人私奔的不貞!這是月影族的族規!」安軼不以未然的道,彷彿談論的只是剜下一個小貓小狗的眼珠一般簡單,卻不知,即使是最低等的生物,人類,都沒有對它們肆意凌辱的權利。

  「月影族?」我疑惑的問,他為什麼要遵守這個規矩,月影族的人不是都死了嗎?

  「哈哈~~~!」安軼的笑聲突然變得淒慘又無奈,好久,才緩緩的道:「無數被拋棄的第二個雙生子,他們憎恨著月影族,卻又不自覺的讓自己的後代遵循著族規!你們說,這是不是很可笑?」

  第二個雙生子的後代嗎?我費力的站了站身體,迷藥的作用已經讓我連站立都十分困難,抬一個小手指的力氣都被這些白煙吸得一乾二淨,可腦子還是清醒的,我忽然回想起了以前上歷史課的時候老師曾經提起過中國姓氏的問題,好像很多少數民族的複姓後來都演變成了類似於漢族的姓氏,其中一個,就是「安」這個姓氏。

  「你們可真是要感到榮幸啊,竟然可以和這些寶藏一起長眠於此!哦,對不起,我忘了,這些寶藏我可是要拿走的啊!所以。。。」安軼得意的勾起了他的嘴角,道:「陪伴你們的只有這些石頭棺材而已了!」

  「混蛋!」李洋咒罵了一聲,努力的掙扎了一下。

  安軼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伸出手,朝離他最近的一個石質棺材的蓋子上推了一下,沒有反映,石蓋一動不動。把混有迷藥的蠟燭放到了地上,安軼用雙手按在了石蓋上,整個人望前傾,看上去非常用力的推動石蓋。

  可惜,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彷彿是被什麼東西牢牢的鑲在了棺材上,任憑安軼怎麼用力都紋絲不動。

  「囈?」安軼迷惑不解的停了下來,轉頭四下張望了一下,石質棺材都是一模一樣的,除了正中間眼珠裡的那一口。

  急急的走到那口石質棺材前,石蓋的正中央有一個眼睛一樣的浮雕,紅色的眼珠凸起,彷彿是有生命一般瞪著幾百年來再次撫摩自己的人類。

  按了一下那顆眼珠,看著漸漸啟動的石蓋,安軼興奮得渾身都在打顫。是的,自己就要觸到那最讓人激動不已的寶藏了,只要等自己叫人來運走這些東西,那麼,安家家主的地位不就垂手可得了嗎?沒有了那個人的阻擋,又找到了寶藏,所有的權力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啊!一想到這裡,安軼頓時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快要沸騰了,這麼多年來的苦熬終於要過去了,不自覺的,安軼吞了吞喉嚨裡的口水。

  我已經整個人都跪在了地上,手裡摸著的是冰涼的地板,絲絲冷氣躥入了我的身體裡,背脊有點抽筋的疼痛。因為池子要比現在自己所處的地面下陷一點的緣故,藉著跳動的燭光,我可以看到那正在緩慢打開的石蓋下,那逐漸清晰的人型輪廓,還有,那只紅色發光的左眼!如一道箭光,直刺我的胸口。

  「咕咚!」從未如此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彷彿就在自己的耳朵邊炸開一樣,我感覺到天旋地轉的煩躁,有一股力量正在牽引著我的靈魂。

  「啊!」從安軼那裡傳來了一聲驚呼,沒有人可以看清是怎麼回事,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安軼已經整個人跳到了旁邊,雙手死死的摀住自己的左眼,從緊閉的指縫裡流出了殷紅的鮮血。

  「啊!痛啊~~~!」安軼撕心裂肺的痛呼聲讓我們的所有感官都突然敏銳起來,原本已經開始遲鈍的聽覺在此時正無比清楚的聽到了一種聲音:吱~~~~

  這是指甲劃過石蓋時所發出的聲音,這個時候,正同時從數百個石質棺材裡發出。似乎還有咚咚的,用手腳撞擊石蓋的聲音。這,是不是亡靈在地獄裡發出的求救聲,還是屍體想要從石質棺材裡爬出的撞擊聲?

  那口最大的石質棺材裡突然伸出了一隻乾癟的手臂,手掌上的五根手指頭都根根僵硬彎曲著,黑色的指甲尖似乎因為過於用力的挖什麼東西而斷裂扭曲。我可以看到已經磨尖了的指骨。

  其他的石質棺材也漸漸開啟了,從裡面陸陸續續地伸出了無數只手臂,有粗有細,有長有短,但是卻一樣的乾癟扭曲。這無數雙伸向上空的手臂,它們已經再也沒有觸摸到天空的機會。

  因為身處高地的關係,眼前的這副景象真的就如親自俯視於地獄之上一樣,那伸出的雙手,渴望的,是不是生命哪?

  掙扎著挪動了一下身體,我發現這些乾癟的手臂彷彿都只是伸向身在池子裡的安軼,而忽略了池外的我們。

  「不。。。不要過來!」安軼伸出一隻手在空氣中徒勞無功的揮舞著,想要擺脫這些伸出的手臂,可從他手裡、左眼裡流出的鮮血卻像是有著無比吸引力的東西一樣,正使得那些棺材裡的東西費力的爬了出來,露出了它們已經木乃伊化的屍體,而奇怪的是,它們的身體居然看上去是濕漉漉的,有黑色液體掛在屍體表面,這不應該是乾屍會有的啊!

  難道。。。這些都是濕屍嗎?雖然因為一些特殊處理過的液體可以用來保存人類的屍體,但是成為濕狀的木乃伊屍體還是很少有的,一般來說,屍體如果處於一種非常潮濕的情況下是肯定會腐爛的。但是如果有特殊工藝的液體,可以達到一種迅速抽乾身體內的水分,又可以把屍體和空氣隔絕開來的條件下,也未必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中國一些考古學家就曾經發現過歷經百年也能保存完好的濕屍。

  雖然早就聽說過濕屍,但是當自己親眼看見的時候卻又是另一回事,何況它們還在爬動。那浮在皮膚表面的黑色液體彷彿是粘稠的,從屍體體內排出的膿血一樣,一團一團的,如鼻涕蟲一樣慢慢的蠕動著,在一些裂開的傷口裡鑽進鑽出。立刻讓我感到全身都癢癢的,連汗毛都豎了起來。濕屍的臉部都戴著白色的死者面具,使得我們無法看清它們可恐的面孔,但是那即使是面具也無法阻擋的血紅色光芒,卻正冷森森的從左眼處透出來,如無數黑夜裡的探照燈一樣,齊刷刷的射向了已經跌倒在地的安軼。

  「啊~~~!」當第一雙乾癟的手抓到安軼的腳踝時,他發出了刺耳的淒慘叫聲,迴盪在異常空曠的密室裡,我們只是傻傻的看著他,連呼吸這種本能的動作,都幾乎被我們遺忘。。。。



第二十九章 還沒有結束


  呼,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我把整個身體都保持著一種放鬆的狀態,從窗戶外射進來的陽光暖暖的灑在我的身上。先前在密道裡因為脫水和斷食造成的身體虛弱已經漸漸離我遠去,感覺力氣已經重新回到了我的體內。
  支起身子,我看著窗外的懸崖峭壁上那些在山風中矗立了百年的黑色懸棺,心裡卻有著難以形容的古怪感覺。那些在密道裡的一幕幕彷彿是一個個的噩夢一般的不真實,卻又是真實存在的。當安軼死後,我們本以為自己也要死定了,可沒想到在迷藥的藥力過後竟然異常容易的找到了出來的路口,連一直失蹤的老根頭也找到了。

  閉上眼睛,我又回想起了安軼臨死前的慘狀,那一塊塊從一個大活人身上被生生撕下時候所噴濺出來的鮮血,那一隻隻抓著血肉的乾癟的手爪,那一聲聲因為極度的疼痛、恐懼和絕望而從安軼的體內發出的慘叫聲,就像是放電影一樣的在自己眼前閃過,只要一想就忍不住的渾身發抖。

  被無數個濕屍體活活撕裂而死,這就是安軼,安家幼子安正北的私生子的最後下場。照李洋的話來說,這就是他殺害張裕強、胡瑞、江濤和安正西應得的報應。可是,人。。。。真的是他殺的嗎?他只是承認了殺安正西而已,對於另外三個人只是我們單方面的猜測而已。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直覺,又也許不是,反正我總覺得那三個人的死並不是安軼所為。照安軼臨死前的表現來說,他並沒有什麼法術,那麼,我在江濤的那幢老式公房裡看到的戴面具的男人又會是誰?他怎麼就憑空消失了哪?

  唉,歎了口氣,還是不要想了吧!我從床上站了起來,省裡的警察就要趕到這裡來處理安正西和安軼的屍體了,我現在實在是頭痛,該怎麼解釋安軼的死因?!被那些濕屍已經抓的破碎不堪的屍體,難道真的要我們說是被木乃伊殺的嗎?可問題是那些濕屍在行兇完以後就又爬回了石質棺材裡,任憑我們用什麼辦法都不能再打開石蓋了!真是傷腦筋啊!我抓了一下頭髮,困獸般的在房間裡來回走個不停!

  「林逍!」方蕾突然出現在門口,叫我。

  「啊,方蕾啊,進來吧!」我朝她點了點頭,方蕾含笑走了進來,握著我的手,問:「怎麼,還在心煩啊!」

  「是啊!」我著急的歎了口氣,道:「這要我們怎麼解釋安軼的死因啊?」

  「就說是被暗道裡的機關弄的好了。」方蕾幫我出了個主意,這其實不算是個好主意,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看了看方蕾已經回復紅潤的臉,我想了想,最後還是試探性的問:「你。。。相信這個案子就這麼結束了嗎?」

  「那你哪?」方蕾不回答我,反而來了個反問。

  「我不知道!」我搖了搖頭,回答:「其實我倒是希望安軼就是殺害所有人的兇手,可是有一些事情卻很難解釋。如果說他殺安正西的原因是她要挾他,那麼另外三個人哪?他們只不過看了一場抽像畫展。當然了,我們也不能排除另有一些我們還不知道的深層原因。但是,在江濤的公房裡,我明明看到了一個同樣戴著死者面具的男人,他應該不是安軼!他是誰哪?還有,我還是弄不明白安軼臨死前最後的那句話!」

  「娘親,我來陪你了!你的左眼還痛不痛?」方蕾把安軼最後的話複述了出來。

  「不錯,這前半句還能夠理解,可後半句是什麼意思?左眼?難道他母親的左眼也被剜去了嗎?他的母親是誰?」我使勁的甩了甩頭,他的話雖然沒頭沒腦,但是至少讓我們明白一件事情,就是他的母親可能也被什麼人剜去了左眼。

  「好了,這些還是留給李洋他們來傷腦筋吧!」方蕾安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只要你能夠沒事,就可以了。」

  「方蕾!」我感激的望著她,我知道她一直在擔心我,可我卻總是出這樣那樣的事情讓她擔心。這樣回出亂子的男朋友一定很不合格吧!

  其實我也很想好好的陪她,沒有什麼鬼魂,沒有什麼兇手,更沒有什麼死人!可是心裡卻有一個聲音讓我始終沒有離開這裡的打算。是的,我到現在還不想離開這個左目村,即使一切看來似乎已經結束了。等會省裡的警局就會派人過來,李洋說不定就要協助他們調查不得不離開這裡。而阿寶因為受驚嚇過度已經開始發起高燒,需要馬上轉移到省裡的醫院。

  「我還是留下好不好?讓李海陪阿寶去醫院!」方蕾突然投入了我的懷抱,緊緊的摟著我。

  「不行,阿寶病得這麼厲害,一定要送醫院的。而且她又是女孩子,你陪著去會比較方便。你放心好了,不是還有李海和白雲陪著我嗎?」我拍了拍方蕾的肩膀,感覺現在的她已經完全沒有了俠女該有的爽快,倒更像一個撒嬌的小女生。不過她這樣倒讓我更始動情,男人,不管他的女人外表如何強悍,其實真正喜歡的還是一個可以去保護去呵護的小女子。所以,柔弱的女子往往總是更受男人歡迎。就像此時的我,從心底裡升起來的呵護慾望讓我只想把懷裡的可人兒永遠的擁在懷裡,不要放開。

  從手上傳來的柔軟觸感讓我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不自覺的只想拂遍她的全身,雙手也開始漸漸不老實起來,引得懷中的美女一陣嬌弱無力的喘息聲。也許是想掙脫我的懷抱,整個人都在不安的扭動著。可我又怎麼會讓她如願,抱著她的雙臂又加了些力道。一隻手已經伸進了她的衣服裡,那真正肌膚相親的觸感立刻讓我的手心如被電流通過一樣的顫抖,光滑如上好絲綢的皮膚隱隱傳來了輕微的抖動。

  「嗚。。。會。。。會被人看到的!」方蕾吃力的在我耳邊輕吐著氣,卻不想她那溫熱的氣息吹在我耳朵裡時只讓我更是一陣莫名的興奮。大力的捏了一把她的細腰,我緊緊的抱著她,近乎粗魯的把她往門那裡一推。然後迅速關上了她身後的門,把她死死的抵在了門上。

  「林逍!」方蕾似乎是有點害怕的用她的雙手抵在了我的胸口處,呼出的氣也有點急促起來。

  我沒有說話,體內勃發的情慾已經讓我說不出一個字來,就像是著了魔一樣。把頭輕輕的抵在她的額頭,此時我呼出的氣全都噴在了方蕾的臉上,我感覺她的臉頰正迅速的變紅。方蕾微微的抬起頭來,身體不自覺的向上仰了仰,她的紅唇已經有意無意的觸碰到了我的嘴唇,淡淡的女人香從她的體內散發出來。

  望著近在眼前的嬌艷雙唇,我毫不客氣的吻了下去,只覺得從她的小嘴裡正傳來了柔軟又溫熱的感覺,讓我更是喘不過氣來。

  從她的衣服下擺處伸進手去,我感覺到她正在全身的顫抖,那從皮膚裡傳來的一陣陣電流般的刺激感覺讓我使勁的把自己堅挺的下身往她的小腹處壓了過去。這個舉動立刻惹來方大美人的一陣嬌喘,不知道究竟是她在掙扎還是她故意的挑逗,她竟然開始輕微的搖擺起她的腰支,晃動中摩擦著我的下身。只覺得彷彿要漲裂開來一樣,我的手已經握住了她胸前的那對雙峰。費力的鑽過雙峰上的障礙物,我已經用手指捏住了她胸前的突起,卻引得方蕾更是激烈的扭動起身體。

  放過了她已經被我吻腫的紅唇,我輕輕的咬住了她小巧的耳垂,雖然只是一片小小的部位,但也是女人身體上最敏感的地方之一。從方蕾已經漸漸被情慾瀰漫的眼睛來看,我知道我可以更大膽一些了。

  拉開她的衣服,衣衫不整的樣子讓方蕾看來更是誘惑的性感,純潔的致命。吞了吞口水,我繼續向下輕吻,她那微微突起的鎖骨處甚是迷人。伸出舌頭,我輕輕的舔向了她鎖骨處的凹陷,她的皮膚表面好像塗了一層蜜一樣的,竟然是甜絲絲的。

  感覺懷裡的人兒顫抖的更是厲害了,不停上仰起伏的小腹和我的身體緊緊的摩擦著,從她喉嚨裡發出的輕微喘吸聲讓我的雙手更是肆無忌憚的遊走在她的嬌軀上。一隻手已經移到了她的翹臀上,那豐滿彈性的臀肉在我的手心裡彈跳著。

  微微的彎下了身體,我把自己的胸膛緊緊的貼在方蕾早已裸露在外的雙峰上,那兩團的柔軟讓我不禁目眩神迷,感覺方蕾抓住我背部的手也更緊了。自己堅挺的下身正在不斷的研磨著方蕾的私處,我感覺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只彙集在了一處。一把抓住了方蕾的小手,我把她引導到了那裡,只是一震,但是方蕾還是乖巧的依了我的意。雖然只是一動不動的覆蓋在那裡,但也夠讓我血脈膨脹了。

  就在我準備一鼓作氣攻陷下方蕾的時候,李洋不知趣的大叫聲和敲門聲卻突然從門後傳了過來。

  「林逍,快出來!省裡的人來了!」

  混蛋~~~~~!我恨恨得咬著牙,現在的我只想把這個超級大電燈泡外加攪局分子剁成八塊然後丟到太平洋去餵魚!不,太平洋太遠,就這裡好了,反正看來那些濕屍也是食肉動物哪!阿嚏!門外立刻傳來了李洋大大的噴嚏聲。

  「放。。。放開我啊!」方蕾忽然害羞的推了推我,整個身體的表面都泛成了誘人的粉紅色,尤其是她那因為緊張而起伏不停的酥胸,更是帶起了一陣漣漪似的乳波,在我眼前一晃一晃的,讓我才平息的慾望又升騰了起來。

  「討厭啦!」方蕾故裝生氣的朝我皺了皺眉,可口氣裡卻沒有一點責怪的樣子,反而和我一樣有一點遺憾。

  壞壞的笑了一下,我幫她拉了拉衣服,然後又沒好氣的朝門外的電燈泡吼道:「知道了,馬上就來!」

  雖然已經被我看了個通透,但是方蕾仍是害羞的轉過身去開始整理被我拉亂的衣服。望著眼前正匆忙理衣服的方蕾,感覺就像是個小小的、容易害羞的妻子一般,無限的滿足和幸福讓我一步上前從背後摟住了她。

  「別。。。」方蕾輕微的掙扎了一下,怕是擔心李洋又來敲門吧。

  「放心,我只是抱一下而已。」把臉整個都埋在她的肩膀裡,嗅著她的體香,我覺得幸福的好真實。相比較和印雪在一起的日子來說,方蕾給我更多的是真實又觸手可及的快樂和幸福。不像印雪,我總覺得和她一起時有一種虛幻飄渺的感覺,雖然那時也很幸福,可心裡卻總是很擔心,擔心早晚有一天這樣幸福快樂的日子會離我遠去。

  就這樣默默無言的抱在一起,淡淡的喜悅和滿足讓我大大的吐了一口氣,那些密道裡的事情真的就彷彿只是噩夢一般被遺忘。現在的我們,心中只有彼此。。。。。。

  ********

  「哥,你真的要留下來嗎?」李洋看了一眼已經準備啟動的車子,省裡警局的人需要自己的協助,而且阿寶的病情也真的不容拖延了。

  「沒辦法啊,有人不想走啊!」李海朝我努了努嘴,道:「你也知道這傢伙竟會惹事,當然要有人看著他啊!」

  「我只是想在多留幾天而已嘛!」我無奈的聳了聳肩膀,回答。

  「好了,我知道!」李海瞭解的打了一下我的肩頭,笑著道。

  「方蕾,你要好好照顧阿寶哦!」我看著方蕾和她扶著的阿寶,關切的囑咐。阿寶的臉色很蒼白,顯然是那些事情和三天的斷水斷糧讓還是孩子的她受累了,到現在人還在輕微的發抖。

  「知道了,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哦!」方蕾看了看我,又再看向我身邊的白雲,笑著對她道:「林逍就麻煩你了。」

  「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的。」白雲似乎故意把「照顧」兩字說重了一點還大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感覺上就像是被獵人盯住的獵物一般,讓我有不好的預感。

  「呵呵!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摸了摸腦袋,想把這詭異的感覺拋到腦後。

  「你啊~~!」方蕾朝我皺了皺眉,我知道她是在關心我。

  「好了,我們走了。」李洋走到方蕾身邊扶住了阿寶,對我們告別。

  「再見,路上小心啊!」我們目送著李洋他們上了汽車,然後逐漸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裡,當然,此時的李洋他們完全不知道,這,竟然會是和李海最後的道別。

  直到汽車完全消失以後,我回頭看了看還把視線投向遠方的白雲,問:「你不回去幫忙好嗎?」

  「什麼呀!」白雲轉頭朝我眨了眨眼睛,道:「我可是特意請過假了哪,再說了,方蕾可要我好好照顧你的哦!」

  「哎呀!」我揮了揮手,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人照顧的。」

  「還說!」李海突然從後面勾住了我的肩膀,朝白雲道:「最要照顧的人就是他了!」

  「你不說話沒有人當你是死人的!」我回頭瞪了一眼李海。

  「呵呵,我們還是回廟裡吧,天快要黑了。」白雲說完,已經搶先朝山上走去。

  望著白雲顯得有點孤單的身影,我並沒有把頭轉向李海,問:「你認為已經結束了嗎?」

  「你說哪?」李海反問我。

  「一切,還沒有結束哪!」我伸了伸手臂,抬頭望向天空,不知道是不是落日的原因,整個天空已經被染成了一片血紅的顏色,彷彿就是。。。。血的顏色。不好的預兆啊,我愣愣的盯著天空,血紅色的雲層像是厚厚的棉被一樣壓了過來,一層層的讓人感到壓抑的喘不過起氣來。從那雲裡好像有血滴落下來,不安的感覺立刻充斥了我的心。。。。。。


找對時間抽身,比跟著一起爛來的有格調.

司徒雪璟
 
文章: 104
註冊時間: 2005-09-22 5:38 am

文章司徒雪璟 » 2005-10-13 3:40 am

第三十章 唐京的回憶

  落日照耀下的村莊顯得很安詳,所有的事物都被披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色薄膜。血紅色的左目村啊!我歎了口氣,一時之間竟然愣在了那裡。

  「唐老伯,您好啊!」在我身後的李海突然衝著一位老人打著招呼,我仔細一看,這不就是帶我們去寺廟借宿的唐京嗎?

  「哦,你們啊!」唐京也笑著走了過來,衝我們道:「你們沒事了吧?」

  「哦,已經沒事了。謝謝啊!」我笑著回答。

  「那就好啊,對了,要不要到我們家去坐坐啊?」唐京向我們提出了邀請。

  我抬頭看了看天色,好像不晚了,說不定走在山路的一半上天就會暗下來的哪!想了想,我準備還是以後再去唐京家為好,可是李海卻非常高興的道:「好啊好啊!打擾了啊!」

  「哈哈~~那就跟我來吧!」唐京說完就走在前面為我們領路。

  看著熱情高漲的唐京和李海,我無奈的聳了聳肩,悻悻的跟在了唐京的後面。沒想到李海去突然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道:「去看看,說不定有什麼收穫哪!」

  看來李海想從左目村裡的人開始啊!好吧,就跟著去吧!我提了提眉毛,和李海一起來到了唐京的家。這應該還算是村裡比較富裕的家庭了吧,至少屋子裡的傢具算是比較齊備,但是只要和城市裡的一比,你就會瞭解為什麼每年都有這麼多農民工同志進城打工了。

  唐京的老伴是個已經滿頭白髮的老太太,但是精神看上去還算硬朗,那滿臉的皺紋如山裡的石頭一樣又乾又硬。寒暄的招呼我們坐下以後李海就開始和唐京瞎扯起來,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李海也有這麼多話的一面,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唐老伯啊,不知道你還記得三十年前關於安家大火的事情嗎?」在李海連哪家的田地裡的蕃薯比較大都談完以後,終於,開始切入正題了。我連忙挺了挺已經快要散架的身體。

  「安家啊?」唐京原本興高采烈的臉立刻沉了下來,想了半天,才說:「慘啊!一下子就死了這麼多人!」

  「那麼,您老認識安家的人嗎?」我忙問。

  「也算是認識吧,畢竟當年他們也住在這裡。但是他們是在四十幾年以前突然搬過來的哪!當時我們村裡的人就納悶,有錢人肯定越是熱鬧的地方越是要待啊,怎麼他們家淨往我們這種偏僻的地方搬哪?」唐京彷彿是回到了回憶中。

  「那,您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搬過來哪?」我繼續問,雖然安正西也曾經提起過他們家是在她小時侯才搬過來的,但是為什麼要搬到左目村的原因卻不知道。我一直在猜測,是不是安家的人也打著月影族的死者寶藏的主意?雖然從安軼的口中已經知道他們其實是月影族流落在外的族人,但是他們既然是這個身份,為什麼這麼多年來都沒有找到過那個死者寶藏哪?

  「好像是說這裡的風景好吧,適合隱居。」唐京回答。

  「隱居?是誰說的啊?」李海問。

  「應該是安家長子,安正東說的吧!他說他和他太太的身體一直不好,就想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唐京說完,還非常自信的點了點頭。

  「哦,這樣啊!」李海衝我使了個顏色,我們當然知道這絕不是真正的原因所在,肯定是安正東的借口而已。

  「哦,對了!」我突然想到了一點,道:「安家的人他們平時相處得怎麼樣?還有他們和村子裡的人相處的又怎麼樣?」

  「他們和村裡的人相處得倒還不錯,只是。。。」唐京頓了頓,道:「他們兄弟之間好像有點問題。」

  「哦?怎麼說?」我立刻來了精神,太好了,總算又有線索了。

  「雖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是聽我們村裡的其他一些人說,好像安正東並不喜歡自己的四弟安正北。」

  安正北?安軼的父親?我皺了皺眉,為什麼安正北不把安軼的事情告訴家人情願讓自己的親生兒子背負著私生子的罵名哪?難道真的是因為他和大哥安正東的不和?可是自然是親兄弟,又會有什麼深仇大恨哪?

  「那您知道為什麼安正東不喜歡安正北嗎?」我想了想,問。

  「這個就不知道了!」唐京無奈的搖了搖頭,但是馬上又哦了一聲,彷彿記起了什麼,道:「但是別人曾經聽到他們兩個在樹林裡吵架,好像是安正東罵他弟弟是畜生,禽獸不如,連她也敢碰什麼的。然後那個安正北就吼回去,說什麼既然你不愛就讓我來愛什麼的。具體的我實在記不得了,畢竟都這麼多年了啊!」

  他?是男他還是女她哪?如果能讓兩個男人爭執這個問題的一定是女她沒錯了!但是這個她又會是誰哪?

  「那請問,」李海突然插口,問:「安正東和他老婆穆婉容的關係怎麼樣?」

  「和他老婆啊?這個我是真的不知道了哪!」唐京抱歉的笑了笑道:「人家夫妻間的事情外人怎麼知道啊?」

  「這個。。。你們是在說穆婉容嗎?」一直靜坐在一邊的唐京老伴突然怯怯的開了口。

  「老婆婆,您知道什麼嗎?」我忙問。

  「哎呀,你瞎參合什麼呀!」唐京不耐的衝他的老伴揮了揮手,老太太立刻縮了縮腦袋,不敢再出聲了。

  「呵呵,對不起哦,我家老婆子就會瞎說!」唐京朝我們笑了笑,道。

  「這個,沒關係啊!只是說說而已啊!」我忙道,即使是一點點的線索都是好的。

  「哎呀,女人家!能說什麼啊!」唐京呵呵的笑著,顯然是不希望我們再問什麼了。無奈之下,我們只好起身告辭。

  走出唐京的家,天色已經灰暗下來,山上的矓遺寺,也變的飄渺不定起來。慢慢的挪著步子,我的腦子裡還在考慮剛才唐京的話,那個安家,真的有很多秘密哪!

  「年輕人,等一下!」突然,唐京的老伴從一個房子旁的陰影處朝我們朝了朝手。

  「老婆婆!」我和李海對望了一眼,立刻快步走了過去。

  「老婆婆,什麼事情啊?」我問。

  「是。。。。是這樣的!」老婆婆大概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才道:「安正東和穆婉容的關係應該不好。」

  「哦?為什麼這麼說啊?」李海問。

  「因為啊。。。。」老婆婆有點擔心的私下張望了一下,道:「有一次我曾經在後面的山林裡看到過穆婉容,見她一副等人的樣子,我也就沒有上前跟她說話就回來了。可路上你們猜我碰到了誰?」

  「安正東?」李海接了她的話。

  「不是!」老婆婆搖了搖頭,道:「是安正北!你們說,孤男寡女的相約在這麼僻靜的地方,一定有鬼!還是叔嫂關係哪!真不害羞!?」

  「你怎麼就這麼肯定安正北是去找穆婉容的哪?也許是找別人哪?」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會!那個地方那麼偏僻,誰會去啊?我當時也只是想在山裡找點蘑菇才去的啊!」老婆婆很有自信的回答。

  「那。。。。那為什麼唐老伯不讓您說啊?」李海問。

  「唉!還不是為了少生事端?再怎麼說這是人家有錢人家的家務事,而且我又沒憑沒據的!我家老頭子是怕別人說我搬弄是非啊!」老婆婆替唐京解釋。

  「哦,原來如此啊!」我笑著道:「那謝謝您老了啊!」

  「哎呀,我這不是想找個人說說嗎?這事啊,鱉在心裡難受哦!」老婆婆說完,就沒有再理會我們,而是巍巍顫顫的朝自己家走去了。

  望著老婆婆衰老的身影,我肯定她沒有欺騙我們的原因!那麼,聯繫一下剛才唐京的說法,我現在可以大膽的猜測一件事情了!可是真的會是這樣嗎?來這裡之前自己曾經從阿寶的電腦查到過一些安家的資料,從年紀上來說,安正北要比穆婉容還要小三歲!穆婉容會接受一個比自己年紀要小,而且又是自己小叔的人嗎?再怎麼說,當時的社會風氣是絕對不會容忍這種畸戀的!

  「你覺得穆婉容是個怎麼樣的女人?」李海突然問我。

  「一個無法和自己真正的愛人長相斯守的女人!如果說她愛的人是自己的小叔的話,這就可以明白為什麼在樹林中安正東和安正北會說那些話了!」我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一切彷彿又開始明朗起來,可是關鍵的東西卻仍然模糊不清。

  「你這麼快就斷定穆婉容和安正北的私情了嗎?」李海問。

  「我只是猜測而已!」我白了一眼李海,繼續往下猜:「你別忘了,穆婉容是怎麼死的?」

  「燒死的,左眼被剜去!」李海皺了皺眉,想了想,立刻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你是說。。。。」

  「對!」我立刻接著道:「按照月影族的族規,不貞的女人要接受被剜去左眼的懲罰!」

  「可是等一下,殺害安家的兇手為什麼會知道這個規矩?如果說和安正西約定私奔卻又失蹤的徐力是兇手的話,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根本不是月影族的人!而且他也沒有懲罰穆婉容的必要啊!」李海摸了摸頭,一副一籌莫展的樣子。

  「不錯,照現在看來徐力的確是最大的嫌疑人!可是你不要忘了,這也只是警方的猜測而已!沒有證據,也沒有動機!而且你別忘了,安家是世代盜墓的家族,怎麼說也應該有不錯的身手!你認為徐力一個普通青年可以有能力一下子殺了安家三個大男人嗎?」我越來越覺得當年的那場大火有蹊蹺,怎麼看,徐力都不太可能是兇手。

  「也就是說。。。。」李海考慮了一下,道:「兇手不是徐力,而是另有他人!」

  「很好的推測,那麼。。。」我向李海攤出手,道:「證據哪?」

  「有的話還用的著等到今天嗎?」李海無奈的朝我攤了攤手。

  是啊!的確是沒有任何證據,一切都只是我們的空想而已!可是有一點可以確定的,三十年前的安家那場大火真的不簡單!

  相對無語的朝山上走去,我們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其實還有一點我並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安軼最後那句話的涵義。這個猜測真的很大膽,大膽到我都以為自己是在胡思亂想。可是「你的左眼還痛不痛?」,這句話有沒有可能就是對穆婉容說的哪?既然穆婉容和安正北有私情,難保不會有孩子啊!所以安正北才只能把自己的親生兒子當做私生子,因為孩子的母親和自己的關係根本就是見不了光的啊!艱難的向上爬著山路,暴雨後的泥濘小路很不好走,非常滑,我們必須提起十二萬個小心才行!周圍的景物早已經黑沉下來,風吹的樹木唰唰的直響,彷彿有什麼東西正躲在那叢黑黝黝的樹木後面一樣,讓人不安。

  哈了一下被山風吹的凍僵了的手,我縮了縮腦袋,從脖子處被灌進的冷風讓我颼颼發抖著,腳下也開始有點踉蹌起來。不知怎的,眼前又浮現起了安軼臨死前的那一幕幕情景。那些乾癟的手臂就像惡魔的爪子一樣在眼前飛舞,耳朵裡也好像再次迴響起了安軼的慘叫聲。有點心虛的望了望身旁的樹叢,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就要破土而出,土地的表面也在微微蠕動著。快步趕上前面的李海,我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矓遺寺彷彿就在眼前,又彷彿在遙遠的雲端裡。當我們好不容易終於回到寺廟的時候,幫我們開門的是老根頭,還是原先的那張白色的死者面具,我始終沒有辦法看到他的臉部表情。照理來說,他管轄的寺廟一下子發生了兩起命案,但是他卻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的,比任何人都要來得不聞不問。還有就是那個密道裡,自從他和我們失散以後究竟發生過什麼,他也隻字不提。讓我有一種看不明摸不透的感覺。默默的走在老根頭後面,我總覺得他的走路姿勢有點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唉,幽冥殿怎麼關了啊?」李海指著緊閉的大門,問老根頭。

  「幽冥殿只有在每個月的初七才可以打開的!」老根頭用他那沙啞的聲音回答。

  「可是,可是省裡的人不是說還需要再調查的嗎?」李海問。

  「那就要調查的時候再開!」老根頭口氣堅決的回答。

  沒有再說什麼,我和李海只是互相看了一眼對方,不開也好,省得我們老想起一些不好的東西。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躺到了床上,從新翻起了安冉的那本畫冊,藍色的封面是一塊塊不規則的油彩渲染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個古怪的符號,就像是月影族和安家的大火一樣撲朔迷離。直勾勾的盯著畫,眼睛開始有點暈眩的感覺,頭也昏昏沉沉的,整個房間也開始搖晃旋轉起來。那原本應該靜止不動的一幅幅抽像畫如長了翅膀一樣在眼前晃動飄搖著,一張又一張,層層疊疊,組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排列組合,然後又不斷的變化著,讓我如臨萬花筒一樣的奇妙景象裡。使勁搖了搖頭,我帶著暈忽忽的腦袋躺倒下來,人也變的困乏的很,眼皮上好像被加了千鈞的重量。閉上眼睛,身體上被什麼東西壓的喘不過氣來,眼前卻只有無數藍色的油彩團團糾葛在一起。。。。。



第三十一章 安家廢墟


  當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但是天還是陰沉沉的泛著灰色,讓人心情沉悶。躺在床上,我開始隨意的翻了一下那本月娃給我的書,上面的古字體讓我看得頭暈,雖然很用心,可是也只是會意了一點內容。從這本書上來說,只要是這個世界的任何生物都會有其自身的靈魂,靈魂並不是人類專有的東西。這就好像是現在的萬物有神論一樣。你可以把它理解成為一道波,一個意念,或者說,就是人生前的回憶。通過特殊的精神控制和手勢,就可以把這道波提煉成有型體,甚至加以控制。可是究竟要怎樣的精神力量和手勢,書上面介紹的倒非常少。

  有點沮喪的把書拋到了一邊,我又翻了一下那本抽像畫冊,藍色的油彩毫無規則的塗抹在紙上,讓人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頭緒。

  「林逍!」白雲突然在門外敲門。

  「進來啊!」我從床上爬了起來,起身為她開了門。今天的白雲穿了一套白色的絨線兩件套,下面是緊身的黑色牛仔褲。簡單的黑白搭配恰如其分地顯出了她的身材,小麥色的肌膚油光發亮。

  吸了吸鼻子,好香啊!可奇怪的是這味道並不是她一貫用的ENVY那清冷味道,而是一種極其濃烈的香味,和她這身簡單的搭配非常的不相稱。

  「你怎麼換香水了?你不是最喜歡ENVY的味道了嗎?」我一邊順手關上門,一邊疑惑的問她。自我大學開始認識她以來她就沒有更換過她對ENVY的特殊偏好,幾乎天天都要擦。可是今天怎麼換了?從骨子裡來說,白雲是個非常堅持的人。

  「是毒藥!不錯吧!」白雲撥了一下頭髮,解釋。

  「毒藥?」我皺了皺眉,我對香水的牌子一向不是很瞭解,連ENVY也是因為白雲以前老是在我面前提到才記得的。

  「這個不適合你!」我很直接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是嗎?」白雲的眼中閃過一絲悲哀和無奈,說完就把頭輕輕的別到了一邊,讓我覺得氣氛有點尷尬。是不是直接批評女士的喜好很不禮貌哪?

  摸了摸頭,我有點不知所措的看著眼前的白雲,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曾經的朋友開始變得模糊不清,感覺有什麼東西正橫在我們當中。難道說距離和時間真的是一個無所不能的殺手,可以把一切的友情、愛情、甚至親情都殺滅的無影無蹤嗎?

  「嗯!」清了清喉嚨,我在努力尋找話題:「你最近這幾年好嗎?」

  「怎麼,現在才知道問嗎?」白雲走到桌子前,靠在了上面。

  「啊,這不是因為案子的事情嗎?」我賠笑著道。

  「案子?」白雲衝我挑了挑眉,有點嘲諷的口氣:「沒有案子你好像也已經好久都沒和我聯繫了吧,自從畢業以後。」

  「啊!是嗎?」我在努力裝傻。

  白雲瞥了我一眼,沒有再說話,而是把頭轉到了窗外,看起了風景。

  是啊!真的已經有好久沒有和她聯繫了,曾經在大學裡是那樣的彼此信賴和關照,可是一旦默契的友情要轉變為愛情的那一剎那,我卻退縮了。你可以說我膽小,或者是懦弱,可是那個時候我真的沒有辦法放下印雪,沒有辦法允許自己開始另一份感情。

  「為什麼接受她?她比我漂亮嗎?」白雲沒有回頭,只是突然問我這句話,把我愣愣得呆在了那裡。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接受方蕾,也許這就是緣分吧!天知道啊!

  張了張口,我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這並不是簡單幾句話就可以解釋清楚的吧!愛情,本來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裡頭的一種情感表現。簡直比周星星的電影還要來的搞笑!就當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氣憤異常沉悶的時候,李海的敲門聲傳了過來,讓我立刻鬆了口氣。

  「林逍,你有空嗎?」李海站在門口問我,眼睛卻不自覺的瞥了一眼房間裡的白雲。

  「哦,有啊有啊!」我立刻把頭點的像個小雞啄米似的,道:「你有什麼事情我們出去談吧!白雲,你出來的時候別忘了鎖門啊!」我幾乎像個逃難的一樣,頭也不回的拉著李海走出了房間,今天的白雲讓我招架不住,現在可不是翻舊帳的時候。

  急沖沖的拉著李海下了樓,我問:「什麼事情啊?」

  「我才要問你什麼事情哪?怎麼那個白雲在你房間裡?小心我告訴方蕾去!還有,你剛才在怕什麼啊?」李海用眼睛斜瞄著我,意味深長的問。

  「沒什麼,她只是過來和我敘敘舊而已。我和她之間沒什麼的!」我趕快解釋。

  「真的就好!」李海給了我一個你小心了的眼色,道:「我剛剛去問過老根頭,他說安家的廢墟好像就在半山腰上,我來就是想問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安家廢墟?」我停下了腳步,問:「這麼多年了還有啊?」

  「是啊!我也是隨便問問的,沒想到真的有!好像是以為村裡人都謠傳說那裡鬧鬼沒有人敢接近,所以雖然是過了三十年了,倒還是保留下來了哪!」李海有點興奮的道。

  「是嗎?那太好了,走!」我也高興的一拍李海的肩膀,道:「我們現在就去!」

  ************

  如果說這裡是廢墟,倒不如說更像個遺跡要來的更恰當一點!因為當年的大火可以說燒得非常的徹底,根本就沒有留下什麼建築物,最多是一些殘壁瓦礫而已。幾根燒黑了的木樁因為三十年的風吹雨打上面已經長出了墨綠色的青苔,配在黝黑的木樁上倒也有一種類似油畫的質感美。

  環顧了一下西周,這個廢墟是處在一片空曠的地面上的,周圍樹立著參參的高大樹木,想當年一點頗為幽靜的住所吧!山腰之上,眾木之中,別有一翻情趣。可是現在,陰沉的灰色天空和黑壓壓的一片樹影,倒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閉塞感,彷彿自己就被幽閉在了這個樹林的牢籠裡,掙脫不掉。

  李海正在廢墟上東翻翻西弄弄,好像在找尋著什麼,看他一副忙忙碌碌的樣子,自己反而顯得特別清閒。

  「你在找什麼?」我問正在努力翻動幾根木樁的李海。

  「找密道入口啊!」李海站起了身子,道:「你想,既然寺裡可以有這麼多的密道,為什麼這裡不會有哪?」

  「拜託,即使有也早應該被當年的警察找到了啊!」我踢了一腳腳邊的石頭,道。

  「也許真的有遺漏也說不盯哪!而且。。。」李海衝我得意的笑了一下,道:「你沒發覺這裡有古怪嗎?」

  「古怪?」我環視了一下四周,好像一切都很正常啊!可是再仔細觀察一下,我又覺得真的有地方不對勁,好像少了點什麼!

  少了點什麼哪?我摸了摸腦袋,突然,我的靈光一閃,對!就是少了雜草!如果說真的是如老根頭所說的村裡人都不敢靠近這裡的話,這裡理應非常荒廢的啊,在這種山裡,怎麼說也應該長出許多雜草來才是!可是現在,這裡竟然一點雜草都沒有,顯然是有人定期來清理過。可又會是誰哪?老根頭?好像這裡也只有他離這裡最近最方便。可又為什麼哪?他為什麼要來幫安家的廢墟做清理工作?

  「沒有雜草是不是?」李海已經看出我已經想到了這一點,道:「既然有人經常來,就一定有他的目的。所以,不管怎麼樣,找找看總是好的。」

  「嗯!」我同意的點了點頭,看來真要好好找找才對,說不定真有什麼線索哪!想到這裡,我忙彎下腰來幫時李海一塊檢查。雖然已經只留下一些廢墟,但是真找起來還是有一定的難度的。大火已經基本把房屋原來的樣子毀掉大半,一些地基也已經露了出來。

  摸著已經長出青苔的木樁和磚頭,歲月的痕跡已經深深的烙印到了每樣物品裡,讓來人想像它們當年的模樣。搓了搓因為在山風中冰凍的手,我的身體微微發顫,不知道是寒冷山風的緣故還是因為。。。。。

  我站起身體回望了一下身後的密林,在風中搖擺不停的樹木後面彷彿有一雙眼睛正緊緊的盯著我,讓我有種被窺視的感覺。雖然是中午的時間,可是天卻越發暗沉下來,如潑墨的宣紙一樣渲染開沉沉的黑色。呼呼的風聲就在耳邊作響,腦子裡也好像被塞進了什麼東西一般。

  回過頭繼續尋找,可心思卻已經完全不放在什麼密道的入口裡,總在擔心身後那似有似無的眼睛。

  猛的回頭,我大叫:「誰?」剛才那一閃而過的白色臉孔是不是我的幻覺,那死者面具的惡魔笑容在眼前放大,參差在樹影間,看不真切。

  「怎麼了?」李海走到我身邊,關切的問。

  「好像有人!」我朝樹後仔細觀望了一下,又什麼也沒有了,彷彿那一切真的只是幻覺而已。

  「沒有人啊!」李海也幫忙張望了一下,的確什麼也沒有。

  沙沙~~~突然大作的樹木搖擺聲響讓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的玉珮,我不喜歡現在的氣氛,這讓我聯想到了死亡、灰暗、絕望和崩潰。

  「對了,你帶什麼工具來了嗎?」我看著李海,希望能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幹什麼?」李海問。

  「看看這裡有沒有怨氣什麼的,我記得方蕾以前曾經在心湖測試過靈鬼旋風的!」我現在倒希望法術能夠幫到我們。

  「靈鬼旋風是她們峨嵋的法術,我不會的。」李海道:「不過我倒可以試試我們茅山的彼岸之門。」

  「彼岸之門?」我皺了皺眉,問:「什麼東西?」

  「一種類似於靈鬼旋風的法術,可以召喚在彼岸的有冤屈的靈魂。也是通常用來測試怨氣的一種法術!」李海解釋。

  「彼岸是什麼?」我追問。

  「彼岸就是人死後去的陰間世界啊!」李海看了看四周,衝我道:「幫我去撿一些樹枝來!」

  「幹什麼?」我好奇的問。

  「這個法術需要擺陣,現在我沒帶什麼東西,只能用樹枝來湊合一下了啊!」李海說完,就拉著我走向樹林處。

  「你怎麼來也不帶東西啊!」我邊走邊抱怨,太沒有做道士的職業操守了吧!

  「我怎麼知道你想要用法術來測試?我今天只不過想來看看的啊!」李海邊說邊撿起了地上幾根蠻長的樹枝遞給了我。

  跟在李海的後面當起了免費搬運工,我只好認命的捧著這些樹枝,足足抱了好大一堆,李海才重新把我拉回了廢墟處,開始擺弄起那些樹枝來。

  只見他把這些樹枝擺成了一個七角型的框,把廢墟整個都包圍了起來。以為廢墟還是很大的,所以這些樹枝倒是剛剛好。

  擺完樹枝,李海重新走到了廢墟的正中央,也就是七角型的正中,對我道:「把左手伸出來!」

  「幹什麼?」雖然有疑問,但我還是乖乖的把左手伸了出去。

  「等會如果真的從彼岸之門召來一些鬼魂的話,沒有法術的人很容易給鬼氣上身的!通常來說,一些東西總是從人的左手進右手出,所以我要在你手上蓋個章,讓鬼氣進不來啊!」李海說完,伸出手指在空中畫了一個圈,帶出一陣青色的光芒,印向我的左手手掌心。

  「哇,痛啊!」青光在沒入我的手掌心以後立刻讓我感覺到鑽心的疼痛,好像用一把刀刮我的手掌掌骨一樣,切膚入骨的疼痛讓我叫出了聲。

  「什麼呀!竟然是個鬼字!」我不滿的看著手掌心裡那個鮮紅的鬼字,道:「你怕那些鬼魂不認識我嗎?非的也給我加個記號。」

  「不懂了吧!」李海瞥了我一眼,解釋:「通常來說鬼其實最怕的就是你在面前說它是鬼,或者把鬼字給它看!」

  「真的假的啊?」我咕噥著,摸了摸那個血紅的鬼字,彷彿是被刺青到皮膚裡的一樣,甚至在表面還有點微微發熱。

  「反正這個字世界上只有我可以去,就一直留在你手上直到我們離開這裡好了。這個鬼符有辟邪的作用的!」李海說完,把我往他身後拉了拉,道:「站在我後面不要亂動,我要開啟陣法了。」

  我抬頭看了看天,灰色的雲層有聚集翻滾的跡象,山風也似乎更加猛烈了,是不是也預見到了這彼岸之門的法力哪?

  李海雙手捏了個劍訣,口中唸唸有詞,原本靜止在地上的樹枝開始輕微的顫抖,並且逐漸加強,到最後甚至懸空在離地面五六厘米的地方。那看不見的山風也漸漸向我們這邊聚集,我可以看見青色的旋風在那由樹枝擺成的七角型裡旋轉出來。

  一時間,天地都為之黯然失色,只有那巨大的青色旋風在我眼前肆虐著周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不清的視野讓我心生不安!

  不停的旋轉中我好像感覺到那一張張白色的死者面具正如投影儀一般被放射在青色的風幕中,和旋風一起旋轉扭曲變形,那裂開的笑容彷彿正在慢慢蠕動張合。

  突然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抵著自己左手手掌心,就似有什麼東西要鑽入一樣,那血紅的鬼字開始越來越發燙。我的呼吸因為過於猛烈的旋風而窒息。

  抬起頭,我只見到在一片青色的旋風中正逐漸成型一個門狀的黑影,也許,這就是彼岸之門,正向我們徐徐打開。。。。



第三十二章 童鬼河


  彭的一聲巨響,黑色的大門向我們敞開,從門的深處刮來一陣寒厲的冷風,夾帶著陣陣惡臭和血腥味,讓我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

  門裡一片黑暗,什麼都沒有辦法看清楚,卻感覺到正有無數雙從門裡伸出的手向我們召喚著,似乎要把我們帶入到另外一個世界。

  「怎麼什麼都沒有?」我擔心的問身旁的李海,只見他已經大汗淋漓,整個人都因為劇烈的喘氣而起伏著。

  「別急啊!」李海拉著我往後退了一步。

  愣愣的看著黑色的大門,漸漸的,一個模糊的人影正在門口慢慢的成型,我感覺到了空氣中正逐漸瀰漫著一股燒焦了的氣味。

  隱約的人影越來越清晰,居然是一個已經被大火燒的不成樣子的人,正直挺挺的站在了我們的面前。那因為被大火而燒結成塊的表皮已經變黑向外翻裂開來,露出了裡面有點發紅的內部組織,臉上因為大火已經完全不能辨認了,頭皮上是一塊塊紅黃色膿斑,和瘌痢頭沒什麼兩樣,頭髮已經一根都沒有了。不過從它凹陷的左眼處我似乎已經猜出了它的身份,穆婉容,這個曾經在阿寶的電腦中見到過的女人,一個曾經那樣清秀溫婉的女子。

  「穆婉容?」李海把一張符紙捏在了手裡,小心翼翼的問。

  因為左眼被剜去,右眼又因為大火的關係被燒焦的皮肉給遮住了,它只是有點茫然的動了動那還算是腦袋的腦袋以後,點了點頭。我突然感到鼻子有點酸酸的,如果說她的出軌是一種不貞,那麼又是什麼讓她無法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哪?如果愛一個人是一種錯誤的話,我情願犯這個錯。

  「穆婉容,說出你的冤情!」李海大喝道。

  穆婉容聽了這句話以後,立刻如機器人一樣動了一下她僵硬的身體,我似乎聽到了骨頭之間相互摩擦的嘎吱聲。

  「還。。。還我。。。。還我。。。」如指甲劃過玻璃的聲音,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還你什麼?」李海繼續問。

  「孩子們,還我的孩子們!」穆婉容突然歇斯底里起來,發狂的向我們衝了過來,原本閉上的右眼突然圓瞪了出來。

  「怎麼會這樣?」我沖李海大叫,這傢伙不是保證說一切都很安全的嗎?

  「可能是她的怨氣太過強烈了,別慌!」李海氣定神閒的念了一個咒語以後,手上的符紙彷彿長了翅膀一樣的飛射向了穆婉容,啪的一聲就貼到了她的臉上,原先發瘋了的穆婉容立刻安靜了下來,直直的站在了原地。

  「嚇死我了!」我拍了拍胸口,還好還好,對李海道:「現在怎麼辦?」

  「當然是繼續問啊!」李海衝我翻了個白眼,向前走了一步,準備繼續問。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周圍的旋風彷彿也已經感覺到了穆婉容強大的怨氣而變得越來越強,那組成陣法的樹枝感覺馬上就要被這風撕斷一般,讓我有不祥的預感。喘了口氣,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多心的緣故,總覺得剛剛那雙窺視我們的眼睛始終就在那裡,在某棵樹的後面。那慘白的死者面具竟然開始大笑著,隱約聽到了那沙啞的笑聲。

  「李海!」我拉住了還想再往前走的李海,道:「我覺得不對頭,你還是把這個陣先撤了吧!」

  「不行!」李海異常堅決的否決了我的想法,道:「你知道嗎?這個彼岸之門需要消耗我非常多的法力,一次以後幾乎要一個多月以後才能重新用。既然已經把穆婉容給召喚出來了,就不能說停就停的!」

  是嗎?我歎了口氣,放下了抓著李海的手,看來也只能繼續下去了。擔憂的看了一眼四周,我突然覺得好冷。

  「穆婉容,你。。。」李海的問話才剛剛開始,突然啪的一聲巨響從身邊傳來,我回頭一看,居然是組成七角型陣法的其中一根樹枝也許是因為旋風的原因而應聲折斷了。原本盤旋在我們周圍的旋風好像找到了出口一樣,開始往斷裂處湧去,一時間,幾乎就是天昏地暗的變幻,強勁的風竟然把貼在穆婉容臉上的符紙也吹走了。

  「怎麼會這樣?」李海滿臉驚訝的大叫,驚恐的看著在自己眼前不斷無規則扭曲的旋風和那扇已經開始慢慢晃動的黑色大門。

  「怎麼回事?」我用攤開雙手搪在了頭部,這風實在太過詭異,刮在臉上竟是如刀割一般的疼痛。

  「陣法居然裂開了!這不可能!」李海愣愣的站在原地,顯然還在為陣法的失敗而感到不可思議。

  「那就停下來啊!」我感到那在手心處的紅色鬼字越來越燙,好痛!

  「停。。。停不下來了!」李海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正在不斷加速旋轉在我們周圍的那扇黑色大門,乾澀的道。

  飛速旋轉的大門彷彿在我的眼前正幻化成無數個,不停的前後、左右的搖晃著,直晃得我頭暈目眩,兩隻腳也開始打顫起來。也許是因為飛速旋轉的旋風正逐漸的抽離旋風中心裡的空氣,我開始感到胸悶氣短,兩眼直冒金星。

  「小心!」李海拉了我一把,我只感覺到黑色的人影和我擦肩而過,鼻子裡被鑽進了濃濃的燒焦了的屍臭味。

  居然是穆婉容!現在的她比剛才還要恐怖,那凸出的右眼已經充血,整個人都弓了起來,就好像是攻擊狀態中的貓一樣。那燒裂的皮膚表面正被一股氣給撐裂開來,紅色的血肉從裡面翻了出來,還有黑紅色的濃液。即使是沒有任何法術的我也從她的體內感覺到了無比的憤怒和怨氣,還有。。。。殺氣!

  「小心,千萬別跌到門裡面去,要不然可就再也回不來了!」李海一邊緊緊的盯著穆婉容一邊還不忘了叮囑我。

  「知道了!」我小心翼翼的回頭看了看那些幾乎在空氣中漂浮不定,似有似無的黑色大門,就好像有無數雙眼睛正從裡面緊緊的盯著我們。

  「破!」李洋一連打出了好幾張符紙,可惜全都在穆婉容身前半米左右的地方被蒸成了幾縷黑煙。感覺上穆婉容已經在自己的面前築起了一道無形的牆。

  「不好,怨氣實在太強了!」李海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我從來沒有看到他如此慌亂無措的樣子。

  「還我的孩子們!」穆婉容的聲音彷彿也變了,就好像是不止一個人在說話一樣,那重重疊疊在一起的聲音是不是這個世界上所有失去孩子的母親發出的哪?

  「混蛋!」李海衝著朝我們飛奔而來的穆婉容衝了過去,我看到他的手上正型成了一個圓形的青色光團,向穆婉容拋了出去。

  「啊!」穆婉容的法力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突然變得強大起來,使勁的一個甩手就把李海的那顆青色光團給甩了出去。

  彭的一聲,青色光團被甩到了正旋轉不停的旋風上,立刻就爆裂開來,風壁也似乎被拉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但是只是一瞬間,就又重新聚攏起來。重新聚攏的旋風好像是發了瘋一樣的向李海捲來。

  「小心後面!」我馬上出言提醒。

  李海馬上左腳一個點地,整個人就跳起了足足有三米多高,比任何奧運會冠軍都要厲害啊!可是,還沒有等我讚歎完,那些旋風似乎都長了眼睛一般,在空中轉了一個彎以後居然重新向還在空中的李海射了過去。

  眼前閃過一道血光,似乎溫熱的血液都飛濺到了我的臉上,就在我瞠目結舌的時候,李海已經向我這邊滾落了下來。就在我抬腳準備上前的時候,突然看見了那扇黑色的大門正突然靜止在了李海就要跌落的地方!沒有多想,腦子裡只是想快點去看看李海到底怎樣了,我已經整個人都往前傾了過去,一把抱住了下墜的李海。重心不穩,我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抱著李海一起往後滾去。翻滾中我努力騰出一隻手來想撐住自己的身體,可是那扇黑色的大門卻突然憑空出現在了我的背後。卡啦一聲,我聽到了自己的手腕扭到的聲音,而身體卻已經連同李海一起向門裡滾去,眼前立刻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滾動中好像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滾過一塊塊表面似乎呈圓形的石頭,壓的人脊背好痛。強忍住手腕上傳來的疼痛,我推了推我身邊的李海。

  「你沒事吧!」我可不想以後不能向李洋交代啊!

  「哦!」李海痛苦的呻吟了一聲,還好,至少表明還有氣在。使勁的把他扶了起來,可惜光線太暗,我根本沒有辦法看到他的臉。

  「你怎麼樣?哪裡受傷了?」我擔心的摸了摸他的身體,感覺到他的右肩膀處似乎有粘稠的液體正在望外湧出來。

  「還好。。。只是右肩一點小傷而已。」李海似乎重新振作了起來,安慰我。

  「那,現在怎麼辦?我們好像已經在門裡面了。」我四下張望了一下,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是嗎?」李海苦笑了一下,道:「我還從來沒有進來過哪!」

  「拜託,這不是旅遊!」我沒好氣的道。

  「門裡的世界我真的不知道,因為。。。」李海有點吞吞吐吐的,好一會,才慢慢的道:「因為從來就沒有人活著走出過這扇門!」

  「什麼?」我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氣。

  「放心,車到山前必有路。」李海似乎在安慰我,但又更像在安慰他自己。

  扶著走路蹣跚的李海,我們摸索在黑暗裡,周圍只有我們的呼吸聲。地上的路實在不好走,那些小圓石頭似乎都是鬆動的,有幾腳還把它們給踢了出去。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黑暗裡滾動著,當滾動的聲音消失以後,突然,我看到了地上冒出了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幽幽的發著光,如夜中的貓。然後是又一雙,再一雙。。。。直到我們的腳底下被一雙雙血紅色的眼睛充斥著。紅色的光芒突然在我們身旁大熾,我不自覺的瞇起了眼睛,在那片如日光般強烈的紅光裡,呈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個宏偉龐大、詭異迷幻、非正常的奇幻世界,我希望這一切都是我的幻覺。但是從身旁李海的臉部表情來看,這一切似乎又是真實的。

  踩在我們腳底下的並不是什麼石頭,而是。。。。而是一個個孩子的頭骨,為什麼說是孩子,因為這些頭骨都非常小,和正常成年人的頭骨要小上很多,況且它們頭上的骨縫都沒有合併。那一雙雙血紅色的眼睛就是從這些小小的頭骨的眼眶中射出來的,雖然早就已經沒有了眼睛,但是從黑洞洞的眼眶裡依然折射出來帶有怨恨和絕望的怨毒眼神。這由孩子的頭骨所組成的平原大地幾乎是一望無際的遼闊,那何以萬計的血紅色眼睛彷彿是天上的星星一樣繁多。可是星星給我們的是光明,而這眼睛只給我們死亡。身旁紅光大熾的,是一條正在翻滾著無數胚胎的滔滔血河,那些還似乎粘連著胎盤的人類胚胎有的已經成人型,有的還只不過是一塊模糊的血肉而已。從破裂的胎盤裡伸出來的蒼白小手顯得異常刺目。整條河足有幾百米這麼寬,蜿蜒的向頭骨平原的深處奔騰咆哮而去。

  「童鬼河?」李海驚訝的叫出了聲,但是聲音倒更像是被掐在了喉嚨裡。

  「什麼?」我回頭看著已經渾身顫抖,臉色慘白的李海問。

  「我曾經聽我師父講起國童鬼河,這是由無數世上冤死的孩童和失去孩子的母親的強烈思念和怨氣所型成的一條河流,是通往陰間的一條路口。」李海回答。

  冤死的孩子嗎?我看了看腳下那不計其數的頭骨和血河中成千上萬的胚胎,這裡一定聚集了不少孩子的怨氣吧!本來就聽說天真的孩子具有比成年人更敏銳的靈力,那麼,當他們死亡的時候所型成的怨氣一定也不少吧!至於失去孩子的母親,她們的怨氣一定更為可怕,因為這世界上除了自己的母親,沒有一個會如此不計回報的愛你的人。對於那些失去孩子的母親來說,一定沒有什麼比失去親生骨血來得更為悲痛的事情了吧。

  「那,有說逃出去的方法嗎?」我抱著一線希望,問。

  「沒有。」李海搖了搖頭,道:「因為沒有人可以活著逃出去。」

  「不要這麼快就下定論。」我安慰著他,道:「我們不會這麼容易死的。」

  「剛才的陣法怎麼就亂了哪?這太不可思儀了。」李海懊惱的道。

  「別想這些了。」我架住了他的身體,現在要考慮的事情應該是找出口才是。可剛才進來的那扇門已經完全失去了蹤影,而且現在所處的地方又是一望無垠的平原,除了一條血河,我實在找不到第二樣東西。
  ********
  茅山派裡,一個七八歲模樣的清秀男孩子正著急的看著他眼前的一個白鬍子老頭,乾癟層疊的皺紋似乎宣告了老者所經歷的滄桑歲月。

  「師父,你讓我去吧!」男孩子使勁的搖了搖坐定不動的老頭,哀求道:「你明明知道大師兄有死劫還不讓我去幫他,你還算不算師父啊!」

  「一虹,不是為師不幫你大師兄。」老頭遺憾的望著眼前他的關門弟子,道:「只是這一切都是他的命,逃是逃不掉的。」

  「我不管啦!他逃不掉,但是我總可以去幫他吧!」一虹賭氣的跺了跺腳,道。

  「不可以。」老頭只堅決的說了三個字以後就重新閉上了眼睛,任憑一虹怎麼搖怎麼哀求都不再理睬他

  「哼!」一虹氣憤的冷哼了一下,你不讓我去我偏要去!如果你不答應,我等晚上就自己偷溜下山去好了。想到這裡,一虹也不再糾纏老頭,轉身就想離開。

  「想走了嗎?」老頭卻在這個時候突然站起來一把拎住了男孩子的衣領,道:「你現在就給我去山後的乾坤洞裡修煉去!」

  「什麼?乾坤洞?這一去不就是要一年半載?我不去我不去啊!」一虹努力的在空中踢踹著雙腿,企圖從老頭的魔爪下脫身,可惜他實在太小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老頭往山後拖去。

  老頭拎著可憐的一虹來到了後山上一片雜草叢生的山壁面前,只是揮了揮手,山壁立刻就變成了一個山洞的入口,洞的上方還寫有乾坤洞三個大字。

  「你給我在裡面修煉,什麼時候讓你出來我自會來接你。」老頭說完,就把手上的一虹往裡面一甩。一虹剛被拋到山洞以後,洞口又馬上回復到了先前雜草叢生的模樣,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唉!重重的歎了口氣,老頭感覺胸口彷彿被什麼東西壓著了。抬頭看了看西方,老頭自言自語的道:「李海啊李海,為師可以做的已經都做了,可不可以逃過就看你自己了!」


找對時間抽身,比跟著一起爛來的有格調.

司徒雪璟
 
文章: 104
註冊時間: 2005-09-22 5:38 am

文章司徒雪璟 » 2005-10-13 3:42 am

第三十三章 重返人界


  不遠處的平原上正逐漸的聚攏起一縷縷黑煙,扭曲的幻化成人型,那不是剛才的穆婉容嗎?我扶著李海往後退了一步。

  「還我的孩子們啊!」淒婉的聲音再度響起,由黑煙組成的人型在不斷的扭動彎曲著。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我無措的看著眼前飄渺的黑煙,這裡的怨氣讓我由骨頭裡散發出一種寒意,左眼開始感到好難受,渾身都不自在,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體內遊走。

  穆婉容已經越來越近,腳下的孩童頭骨開始發出噶啦噶啦的聲響,正在慢慢蠕動。整個人如陷進流沙裡一樣的慢慢下沉,片刻之間那些小小的頭骨已經把整雙腳都淹沒了。

  「快往上走,被這些東西埋了可就真完蛋了!」李海努力的想抬起腳,可是那些頭骨彷彿已經張嘴咬住了我們,把我們牢牢的固定在原地,任憑我們怎麼掙扎都沒有辦法邁開一步。

  左手手腕已經紅腫了起來,我咬了咬牙,用手去攀住已經沒到我們膝蓋處的頭骨,可是那些頭骨卻淹沒的更快,手心裡的紅色鬼字開始微微發光,只覺得有人正用無數根鋼針深深的扎入了我的皮膚裡。

  「李海!」我轉頭想讓他快點想辦法,卻沒想到他的臉色已經比剛才還要蒼白,連嘴唇都已經返白,從右肩處冒出的鮮血已經把他整個右半邊身體都染成了觸目驚心的紅色。

  身體下陷的速度越來越快,擠壓在我胸口和後背的頭骨讓我喘不過氣來,再看看李海,他的肩膀傷口處因為擠壓已經血流如注,那些頭骨只要一碰到這些鮮血就立刻變大了一圈,就好像這些鮮血是它們的食物一樣。這樣下去李海就算不被壓的窒息而死也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的!我艱難的伸出手想幫他撥開那些頭骨,已經整個變成紅色的頭骨突然張嘴向我咬來,連收手的時間都沒有,只感覺到手指上鑽心的疼痛。

  哇!我慘叫了一聲,那頭骨殘存的一些牙齒正緊緊的咬住了我的手指,感覺到骨頭被夾住的疼痛。

  「快。。。。快用鬼字對著。。。對著它!」李海艱難的對我道。

  鬼字?我愣了一下,忙攤開左手,從我的手心裡立刻射出一道紅光,直照向那個正咬住我手指的頭骨。那一刻,我居然從早已經沒有面部肌肉的骨頭上看到了一絲驚恐的表情。

  就在頭骨微微鬆口的那一剎那,我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被咬到的中指和無名指上已經鮮血淋漓,連骨頭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沒有多想的餘地,因為我和李海已經整個人都沒入了頭骨裡,只剩下了兩個腦袋還露在外面。如果有第三個人來看的話這場景一定很詭異恐怖,如汪洋一片的頭骨裡卻有兩個人的腦袋夾雜在裡面,顯得異常突兀。

  穆婉容身上的黑煙開始圍繞在我和李海的周圍快速的旋轉起來,那刮在臉上的黑色旋風好像是刀一樣,痛的我眼淚幾乎都要流出來。

  窒息,胸悶,眼前一晃一晃的不夠真實,整個身體除了左手動都不能動,感覺那個鬼字似乎還是有點作用的,至少左手處的頭骨在微微的鬆動。

  當我望向李海的時候人立刻整個的冰涼,那黑色的旋風就好像是一個剝離機一樣,李海的整個腦袋已經變成了沒有表皮的頭顱,露出了裡面血紅的肌肉組織,就像是大學解剖實驗室裡呈列的頭顱標本一樣。那圓凸的眼珠和沒有了嘴唇的嘴,都讓我感到眼前一片發黑。

  ********

  他呆呆地站在安家的廢墟上,風吹過,只吹起一地的落葉,一切似乎都很正常,沒有什麼彼岸之門,更沒有穆婉容的鬼魂。

  穆婉容?一想到這個女人他就感到無比的沮喪和心煩意亂,內心的憤怒怎麼可以發洩?沮喪裡含有無比的憤怒,煩躁裡含有無比的絕望。

  一隻腳使勁的踩上了地上的一根樹枝,似乎是把心中的鬱悶都發洩在了這根樹枝上。被死者面具遮住的臉上看不到一點的端倪。

  「你在這裡幹什麼?」一個女人突然出現在了他身後。

  渾身打了個激靈,他冷冷的道:「沒幹什麼。」

  「沒幹什麼?」女人用嚴厲的口氣道:「我明明感覺到這裡有異常強大的怨氣,一定是有什麼人開啟了通往陰間的大門。」

  「沒有!」他還是冷冷的口氣,只是語氣裡竟然有一點點的畏懼。

  「在他沒有徹底瞭解靈魂提煉術之前你不能殺他,他對我們還有用處。」女人道。

  「如果他沒有辦法活著回來,你認為他還有施展靈魂提煉術的能力嗎?」他看著眼前的女子,雖然知道自己所作的一切已經可以讓他下地獄一百次,可是這都是為了你啊!為什麼你從來就不正視我的愛?那個人,就這麼好嗎?

  「他會回來的。」女人說完,就轉過了身,再次消失在他的眼前。。。。

  是嗎?他冷冷的笑了出來,誰都沒有辦法從陰間回來的,不是嗎?

  *********

  四周是一片漆黑,我感覺到自己正漂浮在這個幽閉的黑暗空間裡,李海已經不知去向,孤獨和恐懼正緊緊的包裹著我,讓我透不過氣來。

  這就是臨近死亡的感覺嗎?這麼孤單淒涼,好冷,好想有一個溫暖的懷抱。我慢慢的捲起了身體,就像一個在母親身體裡的胎兒一樣的姿勢。難道說人是以這個姿勢來到這個人世間也要以這個姿勢離開嗎?

  渾身微微的顫抖,身體裡正有什麼東西往眉心處匯攏,感覺空間裡有奇怪的波動切合著身體裡的東西一起脈動。我閉上了眼睛仔細傾聽那似遙遠又近的聲音。

  咚,咚。。。

  好像是心跳的聲音,又好像不是,身體漸漸開始感到一種熟悉又陌生的包容感,空間的波動呼喚著身體上每一個細胞。眉心處的松果體裡有什麼東西正在湧動,微微的疼痛反而讓我整個身體都舒展開來。胸前的玉珮還是那樣溫暖的貼在胸口,感覺好像就要印進皮膚裡。

  眼前閃過一些奇怪的符字,印向腦海的深處,我忽然感覺到,空間裡那奇怪的波動應該就是漂浮在這個空間裡的靈魂們,迷失在這個陰間和陽間之間的空間裡,找不到出路。

  睜開眼睛,黑暗的空間裡突然出現了無數骷髏的頭骨,只是奇怪的是,每個頭骨原來的眉心處都有一小團淡金色的光芒輕輕閃爍著,照亮了黑暗的空間,如繁星一樣。自己的眉心處開始發熱,感覺也發出了同樣的光芒。

  眨了眨眼,那些頭骨漸漸浮現出紅色的肌肉和白色的筋腱、眼珠、表皮。。。像是上帝造人時的順序一樣漸漸浮現出了各種各樣的面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感覺,一切都好像是電影的慢鏡頭一樣切換著,上帝正在這裡向我展示他的神奇。那一張張成型的面孔裡有我熟悉的,也有似曾相識的,更有完全陌生的。也許這就是我這一生見過的,所有的面孔,只是人總是過濾掉和自己無關的記憶。

  眉心處的光芒越來越熾,淡金色的光芒讓我全身的毛孔都打開,感覺波動正穿過我的身體,那些相識或不相識的人的記憶都在這個時候掠過我的腦海。無數的情感,悲傷、喜悅、憤怒、怨恨、溫暖、鋪天蓋地的湧入身體裡,人類的悲歡離合從沒有過的真實自然。我甚至可以感覺到身體裡每一滴血液的沸騰。

  原本黑暗的空間正越來越亮,我感到空氣變得沉重起來,眼前的面孔開始變得不真實,就如蒸發於空氣的輕煙一樣消失在我的面前。

  當我的雙腳重新感到大地的時候,身體甚至因為不習慣而搖晃著,劇烈的喘著粗氣,我最後還是跪到了地上。眼前似乎有個人影臥倒在地上,我仔細一看,竟然是李海!

  抬頭張望,才發現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安家廢墟上,跌跌撞撞的爬起來,我使勁咬了一下舌頭。好痛!看來是真的回來了,不是我的幻覺!太好了!幾乎就要當場歡呼出來,可一想到剛才在童鬼河李海那觸目驚心的傷,我的心立刻就冷了下來。

  緊張的望向李海,似乎還動了一下!快步上前,我一把扶住了李海,右肩上的傷口似乎已經凝固了,但是那一大灘血跡仍然讓我一陣手忙腳亂的擦拭。

  「哦~~~」從李海的喉嚨裡傳出了輕微的呻吟,他在昏迷中皺了皺眉。

  「李海,李海!」我小心翼翼的搖了搖李海。

  慢慢的,李海終於艱難的睜開了眼睛,這個時候的我真想放鞭炮慶祝一下。

  「太好了,你醒了!」我扶著李海從地上爬了起來,看他的樣子似乎還有走路的力氣。

  「怎麼。。。怎麼回來了啊?」李海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這麼好命,可以從童鬼河回到陽間,當真是撿了一條命回來。

  「我也不知道!」我搖了搖頭,道:「剛才我就看到好多頭骨變成了無數個面孔,然後它們就發出了淡金色的光。」

  「頭骨?面孔」李海用一個古怪的眼神看了看我,道:「我就感到周圍一片黑暗,然後就是淡金色的光而已。」

  「是嗎?」我提了提眉毛,難道只有我看得到那些東西嗎?算了,反正自己也活著回來了,這可比什麼都重要。

  「現在我們怎麼辦?」李海摸了摸傷口,問。

  「去醫院?你的傷口。。。」

  「不用了!」李海打斷了我的提議,道:「我覺得已經沒什麼了,好像那個淡金色的光有治療的作用。我們現在還不能離開這裡。」

  「那。。。」我還是擔憂的看了看李海,才道:「那就聽你的吧,我們現在先回寺廟吧!」

  周圍的空氣也許是因為傍晚的原因而充滿濕氣,我突然感覺到空氣中那熟悉的波動,望了望四周,什麼也沒有。

  「怎麼了?」李海問。

  「沒什麼。」我笑了笑,扶著李海向猶如漂浮在我們眼前一般的寺廟走去。

  一路上我和李海都沒有說話,覺得空氣中的波動彷彿就在身邊湧動,無處不在,似有似無,時強時弱。身處在這偌大的山林中的我正全身心的感受著,這感覺就好像是在母親體內一樣,這應該就是被我們出生以後背遺忘的感覺吧。人生來就有感覺這波動的能力,只是凡塵的事物蒙蔽了我們感知的眼睛,才讓我們成為被上帝遺忘的孩子。那山,那水,那樹木,卻在靜默中感受著這波動,這是上帝的恩賜,只是人類太過嬌縱,才會丟失這最基本的能力。

  天上的星星開始露出了亮亮的光芒,這世間應該沒有絕對的黑暗,即使是黑夜,上帝也賜給了我們星星和月亮。那麼人的內心哪?是不是也沒有絕對的黑暗哪?歎了口氣,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竟然變得這麼多愁善感起來,有點自嘲的笑了笑,我抬頭看了看寺廟的大門,一個纖弱的身影正在那裡靜靜的站立著,好像是白雲。

  「林逍?」白雲好像看到了我,立刻向一個小鳥一樣向我們這裡飛撲了過來。

  「白雲!?」我停住了腳步,愣愣的看著滿臉淚水和焦急的白雲奔到了自己的面前,她在哭?!為誰哭?我嗎?

  「你。。。你終於回來了啊?」白雲忽然又笑了出來,淚水卻還掛在她的臉上。

  「啊。。。是啊!」我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她在擔心我嗎?

  「回來就好,你們走了一天,我還以為你們出了什麼事了哪!」白雲體貼的幫我一起扶住了李海。

  「遇到些事情,不過現在已經過去了。」我一笑而過,並沒有打算告訴白雲童鬼河的事情,也許是不想讓她在擔心一次了吧。

  重新回到房間以後白雲又是熱水,又是晚飯的張羅著,看著她忙碌的背影,我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這個。。。白雲。」我攔住了還想幫我們倒水的白雲,道:「我自己來好了。」

  「沒什麼啦,我來好了。」白雲還是堅持幫我們倒了熱水,感覺上更像一個照顧著兩個頑皮弟弟的姐姐一樣。

  等白雲幫李海又是清理傷口又是包紮好以後,天已經很晚了,送走了已經疲倦的白雲,我倒一點睡意也沒有了。

  「她對你很好啊!」李海慢慢的喝著水,一邊慢悠悠的道。

  「兄弟,她剛才服侍的好像是你吧!」我向他白了白眼睛,道。

  「但是她的眼睛可一直在關注你哦!」李海衝我打趣。

  「好了!」我輕輕的打了一下李海的肩膀,很成功的讓他痛的撕牙裂嘴了一番,道:「我們還是討論一下童鬼河的事情吧。」

  「怎麼,有疑問?」李海問。

  「廢話!我們能這麼完好無損的出來就是一個最大的疑問了!但是這個可以先放一邊!」我說著,從行李包裡拿出了紙和筆,道:「我們現在可以大致來列一個安家的家譜好了。」

  攤開紙,我匆匆的把自己心裡想的東西寫了下來,然後把它遞個了李海。

  夫妻關係:安正東 穆婉容

  子:安冉

  安正南

  情人關係:安正西 徐力

  安正北 穆婉容

  子:安軼

  「你看,」我指著紙,解釋:「安正東,安正南,安正西和安正北之間是兄妹的關係,根據我們現在知道的,好像在三十年前只有安正東一人結婚,妻子就是和小叔安正北有著情人關係的穆婉容。安正南當時並沒有結婚,安正西雖然有個情人叫徐力,但是因為兄長們的反對而遲遲沒有結婚。如果說安正東和穆婉容生的兒子是安冉的話,那麼我們現在先假設安軼是穆婉容和安正北的私生子。那麼,問題就是被彼岸之門召喚出來的穆婉容為什麼要說還我的孩子們哪?」

  「這有什麼不對?她不有兩個兒子嗎?」李海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道。

  「不!」我堅決的搖了搖頭,道:「還我的孩子們,一個母親在什麼時候才會說這句話?」

  「當然是孩子被拿走的時候啊!」李海摸了摸傷口,回答。

  「對啊!你別忘了,安冉可是光明正大的安家長子,不必要從穆婉容身邊拿走。拿走的一定就是當年她和徐力因為偷情而生下的私生子安軼嘍!既然安軼是一個孩子,她為什麼要用孩子們這個複數形式?」我特地把複數兩個字說的很重。

  「你的意思是。。。」李海指著我道:「當時被拿走的應該是一個以上的孩子!?」

  「我想。。。」我深深吸了口氣,道:「當時穆婉容和安正北的孩子說不定是一對雙生子!」

  「又是雙生子?」李海有點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道:「那麼說安軼應該有個孿生哥哥或是弟弟嘍?」

  「十有八九是弟弟!安家是月影族流落在外的後裔,也在無形中遵照了月影族族規:雙生子的第二個是不祥的,應該被拋棄。」我道。

  「所以安正北後來只認了安軼,而忽略了弟弟?」李海接著問:「那這個弟弟現在又在哪裡哪?」

  「哪裡?」我上揚了一下嘴角,道:「李洋應該有向你提起過那幢爛尾樓裡的屍骨吧?」

  「你是說那具屍骨就是弟弟?那麼就是安冉殺的嘍?天哪!」李海仰天翻了個白眼,道:「安家的人怎麼就喜歡自己人殺自己人?」

  「我還只是猜測而已。」我道:「可惜的是那具屍骨的頭顱面部損傷的太嚴重了,否則我還可以做一個顱像重複術看看他的廬山真面目哪!」

  「全是猜測,最好有證據證明才好!」李海惋惜的道。

  證據?我歪著頭想了想,其實也並不是沒有證據,安軼的屍骨已經被拿去做檢驗了,應該有什麼辦法的才對!



第三十四章 線粒體DNA檢測


 誒?!我突然靈光一閃,沖李海道:「我手機已經沒電了。你手機還有電嗎?」

  「幹嘛?」李海從口袋裡摸了好半天才把手機摸了出來,遞給我道:「我的也快沒了,誰叫這裡不通電哪?」

  「我要打兩個電話,希望可以找到證據。」我自信的朝李海笑了笑,開始撥通了第一個電話:

  「喂,小任嗎?我是林逍。」

  「林逍?你怎麼樣?有線索嗎?什麼時候回來啊?」

  「你不要這麼多問題好不好?我現在跟你說,你明天讓小袁對那具爛尾樓發現的屍骨做一個線粒體DNA檢測,然後盡快把檢測報告傳真給在**省公安局的李洋和方蕾!」

  「線粒體DNA檢測?為什麼啊?」

  「哎呀,你不要多問了,反正有大用處就是了。好,就這樣吧,我掛了哦!再見。」

  「哎!林逍。。。。這。。。。」小任的問話沒有說完就被我掛斷了,因為還有第二個電話需要馬上就打:

  「喂,是方蕾嗎?」

  「林逍,你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啊?」

  「哦,沒出事,我和李海都很好。」我暫時隱瞞了童鬼河和李海受傷的事情,道:「方蕾,你能不能明天就去對安軼的屍骨做一個線粒體DNA檢測?我已經讓小任對那具爛尾樓發現的屍骨也做一個線粒體DNA檢測,然後叫他盡快傳真給你。你能不能比對一下他們兩個的基因圖譜哪?」

  「為什麼啊?你懷疑他們是。。。?」

  「有這個可能,所以需要進一步的證明。」

  「好,我明天就做。」

  「對了,阿寶怎麼樣了?」

  「住醫院了,不過應該沒什麼大礙了。」

  「那就好,你要小心照顧自己啊,我這裡很好。手機快沒電了,不跟你說了。我們過幾天再詳細說吧!」

  「好的。你。。。你要保重啊!」方蕾的口氣充滿關懷,讓我很是窩心。

  笑了笑,我道:「知道了,再見。」

  「再見。」

  一掛上電話,李海就立馬疑惑的問:「什麼是線粒體DNA檢測?」

  「線粒體是一種幾乎存在於所有細胞內的一種物體,叫細胞器。它包含了遺傳物質以及許多對細胞新陳代謝起重要作用的酶。能獨自複製和提供密碼以合成某些蛋白質。」我向李海解釋:「線粒體DNA檢測和一般的DNA檢測不同。每個人體細胞裡只有一個細胞核,而線粒體卻有數百個。.線粒體DNA檢測法就是依靠這數量上的優勢來獲得比較準確的數據檢驗結果的。而且線粒體DNA還有一個很奇特的地方,就是它是依靠母親的血液來遺傳的,也就是說,一個人的線粒體DNA只能從自己的母親那裡獲得。雖然在準確性上它沒有DNA檢驗這麼準確,但是也具有特殊的識別價值,就是可以證明兩個人是不是屬於同一個母系血緣。」

  「這麼說。。。」李海歪著頭想了一會,說:「你是想鑒定一下安軼和爛尾樓裡的那具屍骨是不是同一個母親生的嘍!」

  「不錯!」我打了個響指,道:「因為爛尾樓裡的那具屍骨頭顱部分毀壞的相當嚴重,所以根本沒有辦法進行顱像重合術。現在既然我們懷疑安軼和這具屍骨的關係,這個檢測方法是最合適的了。」

  「如果他們之間如你想的是兄弟關係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肯定安冉有殺人的嫌疑?」李海問。

  「很有可能,但是我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你別忘記了,安冉到現在都沒有下落,其實他才是關鍵。」我無奈的聳了聳肩,這個男人到底去了哪裡了哪?從阿寶的電腦資料來看是從五年前消失的,可是又突然在三年前出現並且出資建造了一個半路停工的爛尾樓。還有那個畫展,開辦的實在太過奇特了,為什麼去的人除了我都死了?真的是安軼殺的嗎?動機哪?

  哎!重重的歎了口氣,我搖了搖有點發漲的頭,沖李海道:「這麼晚了,我們還是先睡覺吧。」

  「是啊!」李海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道:「我也感覺好累哦。」

  「那明天見!」我笑著把李海送出了房間,臨走,我還是有點不放心的問:「你的傷沒事了吧?晚上記得要鎖門!」

  「知道了!」李海衝我擺了擺手,就進入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我把靠床的那扇窗戶打開,迎面撲來的山風有點潮濕的寒冷,還有淡淡的泥土味道,這讓聞慣福爾馬林味道的我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氣。當清新的空氣穿過肺部帶走體內的濁氣之後,原本有點昏昏沉沉的腦袋也開始重新清醒起來。

  斜靠在床上,我又忍不住翻開了那本抽像畫冊,奇幻的藍色油彩彷彿游離出了紙面,讓我有種奇怪的感覺,彷彿自己正置身於一個巨大無比的藍色世界裡一樣。那些油彩正在不斷的重新排列組合,構成了一張張奇怪的畫面,好熟悉,彷彿在什麼地方見過一樣,可腦袋裡卻被什麼東西阻擋了,一下子怎麼也想不出來在哪裡見過!

  揉了揉眼睛,我把畫冊放到了桌上合衣躺下,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已經泛黃的天花板,剛才在童鬼河裡所看見的孩童的頭骨彷彿又在這些天花板裡浮動。

  四周寂靜的只有我的呼吸聲,我把整個身體都捲縮成一團躺在了床上,閉上眼睛,眼前卻漸漸浮現了母親溫柔的面龐。已經有多少日子沒有想起她了哪?我曾經刻意遺忘的人和事,卻總在最孤單寂寞的時候向我湧來。

  自己是幾歲的時候失去雙親的哪?大概是九歲吧,或者更早,記憶中只有那轟隆的汽車撞擊聲和沖天的火光讓我做了好幾年的噩夢,每每在午夜醒來的時候,我只有一個人面對黑暗。已經記不清母親的長相了,但只要一想到她,我的腦海裡就可以浮現出溫暖、關心、善良等等的詞眼。也不知道為什麼,照理說九歲應該懂事了,可是為什麼我對九歲之前的記憶總是不清晰,跳躍、斷裂、重疊、模糊的人和事卻佔據了我的記憶。不過記不清楚也好,有些東西,本就不必費心記憶。

  昏暗的燭光跳動,感覺空氣中有著細微的奇妙波動。用力按了一下胃,微微的疼痛讓我整個身體都開始抽筋起來。不會吧,都這麼晚了,還鬧胃病?難道是因為被今天晚上折騰的?艱難的從床上爬起來,我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決定去找白雲要點胃藥,因為她也和我一樣有著胃病的苦惱。不同的是她總是隨身帶著藥,而我卻總是不帶。

  打開房間的門,如墨一般的黑暗頓時吞噬了房裡僅有的一點燭光,我縮回了想要跨出去的腳,對黑暗的厭惡讓我打了個冷戰,可是正逐漸加劇的胃痛卻讓我不得不重新邁開了步子。

  走在也許已經有上百年歷史的木頭地板上,嘎吱嘎吱的聲音隨著我的腳步正奏起了一隻奇妙的曲子。當我站到白雲的門前時,我感覺到黑暗正在撫摩著我每一寸的肌膚,這樣的感覺讓我有點噁心的想吐,也許這只是胃病又犯的緣故吧,我搖了搖頭,想把自己古怪的念頭給搖走。

  「白雲,睡了嗎?」我在門口輕輕的呼喚,門裡沒有一點聲音,愣愣地在門口站了一會,也許她已經睡下了吧,算了,還是忍一忍吧!就當我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門卻突然悄無聲息的開了,黑暗裡,白雲的那張臉近似慘白。

  「對。。。。對不起。」我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自己的目的,從她房間裡飄出來的一股奇怪的味道讓我直皺起了眉頭,也許應該算是香味吧,但是香的好奇怪,不是她一直喜歡的嫉妒,也不是她新開始用的毒藥,總之是讓我有點感冒的香味。

  「怎麼了?」白雲把門半掩著,只露出了半個身體,問我。

  「哦,對了。」我忙指了指自己的胃,道:「老毛病又犯了,你這有藥嗎?」

  「哦!」白雲的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的表情,道:「沒有了。」

  「沒有了?」我驚訝的道:「你的胃病不是比我還厲害,一直是藥不離身的嗎?」

  「我已經好了。」白雲淡淡的道。

  「好了?」我問:「你在哪家醫院看的啊?我也要去!」

  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隔了好久,白雲的臉上才露出了一個近似嘲諷又似哀怨的神色,道:「你以為我真的有胃病嗎?」

  「哎?」我的大腦好像停機狀態,搞不清她的話。

  「我一直帶在胃藥在身邊並不是因為我也有胃病。」白雲輕輕的瞥了我一眼,我的大腦裡立刻浮現出了往日在大學裡的那些回憶,怪不得總不見白雲發病,怪不得她總是會在我發病的時候第一個把藥遞到我的面前。難道說。。。。她一直有胃藥並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我?如此曼妙的女子,自己竟然會這麼輕易的錯過了。可是,現在我已經有了方蕾,理智把剛剛從心裡冒出的一絲溫情給抹殺了。

  張了張嘴,我把想說的話又嚥回了肚子裡,那曾經四年的朝夕相處竟然沒有讓我察覺到她的心意。說自己太過遲鈍好哪還是說白雲掩飾的好哪?當緣分這麼清楚的擺在自己的面前時根本看不見,卻只等到現在尷尬的兩人傻傻的對站在寒冷的夜裡。

  空氣中瀰漫著怪怪的香味,胃病的折磨讓我彎下了身子,幾乎是哽咽的,我對白雲道:「你沒有就算了,我回去喝點熱水就會好的。」說完這些,我幾乎是逃也似的奔回了自己的房間,奔跑中,我感覺到有一道哀怨的視線正悄悄的落在我的背後。。。。

  **********

  愣愣的盯著面前的一碗熱粥猛瞧,那升騰起來的白色熱氣像極了一張張惡魔的面孔。握著調羹的手有點輕微的顫抖,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還在作祟的胃病還是因為即將要看到白雲的尷尬。

  「你怎麼不吃啊?」李海推了推我,問:「胃還不舒服啊?等會我陪你到村裡問問有沒有什麼胃藥好了。」

  「哦,好的!」我機械的點了點頭,眼睛卻忍不住瞄向了門口,聽到有腳步聲正在向這裡走來,應該是白雲吧!

  果然,一身黑色絨線衣和藍色牛仔褲的白雲出現在我和李海的面前,她臉上的表情是那麼自然,好像昨天晚上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樣,還衝我笑著打了個招呼。

  「早啊!」我有點尷尬的點了點頭,極力的掩飾著心中的疑問。但是臉上怪怪的表情還是讓李海看了出來,問我:「你怎麼了?」

  「大概是胃疼了吧!」白雲一邊端起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粥一邊笑意盈盈的道。

  「是啊,哈。。。哈哈。。」我悻悻地點了點頭,昨天晚上的事情還是不要再想了吧,過去的已經過去了。

  「那更要吃粥了,粥養胃的。」李海向我努了努嘴,一邊順手把我面前的粥向我推了一下。

  「知道了。」我用調羹撥弄了一下雪白的熱粥,勉為其難的吞了一口,雖然粥的熱氣讓胃部好受了一些,但是如刀割一般的疼痛仍然讓我臉色發白。

  胡亂的吃了幾口粥以後我就被李海往山下的村莊拖去,留下白雲一個人待在寺廟裡。下山的路因為身體的虛弱而變得更加難走,我用手拚命的抵住胃部,冷汗卻還是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叫你留在寺廟裡我去幫你找藥還不聽,現在知道後悔了吧?」李海扶住搖搖欲墜的我,沒好氣的埋怨著。

  「走一走總比待在床上要好。」我咬著牙道,其實我是不想一個人單獨面對白雲,可能因為在感情面前我一直是個不勇敢的人吧,我沒有太多的勇氣來處理多餘的感情。

  「受不了你!」李海無奈的搖了搖頭,道:「真不知道方蕾是怎麼喜歡上你的!?」

  「呵呵,嫉妒了啊?」我努力不要讓自己想著那該死的胃,和李海打著趣,幾乎是用了比平時要多一半的時間才磨蹭的到了村子裡。

  好不容易找到了唐京的家,我已經幾乎連抬腳的力氣都被消耗掉了,只坐在那裡呼呼的喘氣。

  「唐老伯,您這裡有什麼胃藥嗎?您看,林逍他胃痛的厲害!」李海向正為我們端茶倒水的唐京詢問。

  「喲!胃藥啊!」唐京頗為為難的看了我一眼,道:「我們這裡一向是缺醫少藥的,胃藥可沒有啊!」

  「啊?這怎麼辦啊?」李海著急的看了我一眼,道:「這裡難道就沒有醫生嗎?」

  「醫生有啊!可是要走好幾十公里外的一個小縣城裡才有。」唐京把一碗熱水遞到了我面前,我艱難的搖了搖頭。

  「對了!」唐京的老婆突然從後面伸出了一個腦袋,對唐京道:「老頭子,你怎麼忘了隔壁老王哪?他兒子前幾天還從城裡來看過他一趟,聽說還帶回來了很多東西,說不定有胃藥哪!?」

  「哦?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哪?」唐京高興的一拍大腿,衝著我們興奮的道:「走,我帶你們上他家去看看。」

  「這。。。這就麻煩您了啊!」李海有點過意不去,但是一看我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也就只能厚著臉皮拉起我跟在了唐京的後面。



第三十五章 拼圖


  真沒有想到在物質條件發展迅速的今天,在某個角落裡仍然有著貧困的人們。當貧富差距如此清晰的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們能做的也只有歎息和不平。望著幾乎是家徒四壁的屋子,我幾乎已經開始遺忘自己肉體上的痛苦。相比較他們而言,我可以算是幸福的近乎奢侈。而當城市裡的人們正在無比的鄙視著山裡人的時候,卻沒有想到山裡的人們正以他們最樸實和真誠的心來對待我們這些曾經瞧不起他們的人。

  握著溫暖的水杯,胃部因為藥的作用已經開始漸漸好轉,疼痛已經離我遠去。我不知道該怎麼來謝謝面前這個滿臉皺紋的老人,他把他兒子特意從城裡帶來的藥分給了我,雖然他有著比我更嚴重的胃病。也許,從一個城裡人的眼光來說這點並不算什麼,只要幾塊錢就能從任何一家藥店購買的到,可我知道,在這個村子裡,這點藥,對這個老人而言就是比金子還貴重的東西。可他,卻毫不猶豫的分給了一個陌生人。如果說,人的物質條件和心靈的淨化程度是呈反比的話,又有幾個人可以選擇心靈上的富裕?

  「王老伯,真是。。。真是謝謝了。」我不知道該怎樣來表達自己的感激,連說話都有點結巴起來。

  「呵呵,沒什麼,反正藥就是給病人吃的啊!」王老伯倒是很大方的朝我們笑了笑,臉上幾乎是有點靦腆的表情。

  「叔叔,叔叔!」突然,一個黑黑皮膚的小孩子從王老伯的身後鑽了出來,怯怯的朝我眨了眨眼睛。

  「怎麼了,小朋友?」李海彎下身子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又笑著問王老伯,道:「這是您的孫子吧?」

  「是啊。」王老伯寵愛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孩子,道:「他爸爸媽媽都在城裡打工照顧不了他,只好由我這把老骨頭來照料了。」

  「叔叔,你們陪我玩吧!」孩子拉了拉李海的衣袖,撒嬌道。

  「小山,別煩人家。」王老伯歉意的朝我們笑了笑,就想把孩子拉開,但是馬上就被李海阻止了。

  「沒什麼啊,這孩子很可愛,一點也不煩我們的。」我也在旁邊幫腔。

  「叔叔!那你們來陪我玩遊戲吧!」孩子得到我們的鼓勵,小臉頓時激動的通紅,拉著我們走到了床邊,然後又小心翼翼地從枕頭底下拿出了一個布包裹。

  什麼東西?這麼小心的保護啊?我有點疑惑的看了看王老伯,老人憨厚的笑了笑,解釋:「這孩子可寶貝他爸爸上次從城裡帶給他的玩具了,別的孩子說什麼也不讓碰的哪!」

  哦,玩具啊!我和李海瞭然的笑了一下,小孩子嘛,總是對玩具特別的喜歡,而且又是他爸爸特地帶給他的,怪不得這麼寶貝哪!

  看著小山小心翼翼的把布包拆開,我仔細一看,原來只不過是一副小的可憐的拼圖遊戲,好像還是大超市裡用來促銷用的派送禮物而已。

  「叔叔,我們來玩吧!」小山仰起了小臉,朝我們驕傲的展示著他心愛的玩具。

  「好啊!」我笑著把拼圖打亂,心卻突然咯噔了一下,對小山道:「叔叔陪你一起把拼圖重新拼起來,好不好?」

  「好~~~!」孩子興高采烈的開始擺弄起一塊快的拼圖,可是怎麼擺都沒有辦法把它們重新復員成原貌。看著著急的滿頭大汗的小山,我笑著把其中一塊拼圖拿到了他面前,解釋:「小山,不要急,只要你記住圖案原來的樣子,就可以慢慢的一塊塊的把它們重新拼到一起,你看,就像這樣。」

  對,就像這樣,腦海裡似乎有一個聲音也在對我這麼說。。。。

  我一邊說一邊把幾塊拼圖重新拼到了一起,原先圖案上的一隻小狗的臉立刻就成型了。看著已經有模有樣的拼圖,小山的臉上又重新笑開了花,也許,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這個拼圖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玩具了吧。

  「來,小山,你看,」我指了指另外的拼圖,道:「這些拼圖其實都有著聯繫和關聯,只要你找到它們的共同之處就可以拼回原來的樣子了哦!」

  原來的樣子,什麼才是原來真正的樣子。。。。。

  我感到心裡漸漸煩躁起來。。。。。

  「小子,你對拼圖蠻有一套的嘛!」李海在身後推了推我。

  「那當然了,我可是大學裡有名的拼圖高手哪!」我頭也不回的繼續我向小山傳授拼圖秘訣的偉大工程,小山這孩子也真的是非常的聰明,只是短短的幾分種時間就已經領會了我的意思,不一會的工夫就把拼圖拼好了。

  「哇,叔叔,我拼好了,拼好了!」小山得意的向我炫耀著,我也開心的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孩子總是很容易得到滿足,一個小小的拼圖恐怕就可以讓他樂上個半天吧!

  在小山無比崇拜的眼神和老王憨厚的笑聲中我和李海走出了老王的屋子,一看天,竟然又陰沉了下來,有種向下積壓的感覺,灰色的雲層中彷彿飽含著澎湃的雨水,空氣中的濕氣正在不斷加大,開始感覺到刺骨的寒意。

  通往山上寺廟的石子小路上開始漸漸的佈滿細密的水珠,雙腳踏上去滑溜的幾乎就要從山上直直的摔下去。我不禁加快了步伐,希望能夠在下雨之前趕回寺廟,而眼前卻始終回放著剛才和小山一起拼圖的畫面,感覺腦海裡彷彿有一個地方正在蠢蠢欲動。清冷的空氣並不能讓我感到清醒,反而使得腦袋開始昏昏沉沉起來,精神恍惚的連步伐都開始更加搖晃不定。使勁的搖晃了一下腦袋,希望能把腦海裡那股奇怪的感覺給搖出來。

  畫展、抽像畫、安軼、三個死者和我———這彷彿只是一個巧合,自己曾經參觀過的那個畫展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麼奇特之處,最奇怪的大概就是那些幾乎是雷同的藍色抽像畫。可是為什麼安軼要安排這次畫展哪?還有,他曾經說這些抽像畫其實另有涵義,雖然自己曾經按照指示上了那個網站,但是卻始終沒有找到畫中真正的涵義。接下來就是連續的命案和爛尾樓裡的那具屍骨,一件一件事情像是事先蓄謀好的一樣在冥冥之中把自己帶到了這個遠離城市的小小村莊裡,安正西、安軼的死又太過突然,這些事情刺激著人整個的神經,一天天就這麼飛快的過去了,反而把最初的疑團給晾在了一邊。。。。

  這畫中的真正涵義,究竟是什麼哪?

  抬頭望向天空,灰色的雲層彷彿只要一碰就會吐出大量的雨水,我深深的吸了口氣,腦海裡的靈光彷彿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莫名的煩躁,那是明知道答案就在眼前卻無法開啟的無奈。

  那些藍色的油彩。。。。

  死者面具。。。。

  森羅女神。。。。

  被剜出的血淋淋的左眼。。。。

  都呈一個個的特寫在我腦海裡回放著。。。

  可是,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被忽視了。。。。

  敲了敲腦袋,我努力讓自己不再想了,想得頭好疼,幾乎要漲裂開來。。。。

  黑黝黝的瘦小臉龐,小山的笑容在我眼前突然開始搖晃,漸漸的,他的容貌開始模糊,正在無比清晰起來的是那副再簡單不過的拼圖,就像是動畫效果似的在我眼前組合、分裂、再組合、再分裂。。。。。

  是的,我就要想通了,那拼圖上的圖案不再是一隻卡通狗這麼簡單,竟然。。。竟然是那些一直讓我無法理解的抽像畫!

  啪嗒一聲,豆大的雨點敲落在了我的肩膀,抬頭,卻正看見數以萬計的雨點正爭相恐後的撲向大地的懷抱。

  一種前所未有的釋放感覺從心底裡冒了出來,仰著頭任憑雨水打在了臉上,雖然這個想法有點奇怪,但是又未嘗不可哪?如果這樣考慮的話,那為什麼畫冊裡每張紙只有單面印刷也就可以解釋了,不是嗎?一想到這裡,我立刻奔跑起來,現在的我只想盡快回到寺廟,我需要把自己的設想變為現實。

  「林逍,你跑這麼快幹什麼?」李海看著突然滿臉笑容的我,一定覺得很不可思議吧。

  「快,我有線索了!」幾乎是興奮的大叫,我沖李海揮了揮手,腳下的步子更是加快了。

  幾乎是用百米衝刺的速度趕回了寺廟,心情興奮的我一點也不感到疲憊,倒是把莫名其妙跟在我後面一路狂奔的李海累的幾乎當場趴下。

  衝進自己的房間,我顧不得已經濕透的身體,一把把行李包全倒向了床上,嘩啦一聲,亂七八糟的東西立刻全都陳列在床上,那本奇怪的畫冊就躺在中央。

  「你想幹什麼?」李海看著我用一把旅行用刀裁開了畫冊的第一頁。

  「拼圖啊!」我一邊解釋一邊已經麻利的裁下了好幾頁,道:「你看,這些畫的背面都沒有印東西,這不是很奇怪嗎?一般來說,任何一本書的每一頁都應該是雙面印刷的啊!」

  「可是這和拼圖有關係嗎?」李海看著我越裁越快,不一會已經把整本畫冊裡所有的畫都裁了下來。

  「你不覺得它的每一張畫幾乎都是藍色基調的嗎?你說,有沒有可能其實安冉畫的是一整張有意義的畫,可是他為了隱藏一些畫中的秘密,就把這整張畫剪開變成了好幾副畫,所以使得這些畫看上去一點意義也沒有,被誤解成為抽像畫?」

  「你這麼猜是有點道理,可是證據哪?」李海也來了興趣,幫我把這些畫一張張的鋪到了地板上。

  「有些事情你是永遠也拿不出證據的!」我說著把最後一張畫放到了地板上,現在,不算寬敞的房間地板上正整齊排列著五十幅看似毫無關聯的藍色油畫,「而且你別忘了,安冉擅長的可是人物和風景畫。如果說這些畫裡真的有什麼涵義的話,他也應該畫自己最拿手的才對。」

  「所以說。。。」李海皺了皺眉,問我:「你認為其實這些畫應該可以拼湊成一張人物或者風景畫?」

  「可以這麼說,不過還需要用事實說話!」我蹲到了地上,開始仔細觀察起這些畫來,就像是對待一副巨大的,甚至沒有原圖對照的拼圖一樣。

  「可是你連對照的原圖都沒有啊!」李海雖然不喜歡拼圖,但是拼圖需要參照圖這樣的常識還是知道的,沒有原圖,就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拼的是什麼樣的圖案,這難度就太大了。

  「你忘了我剛才不是跟你說過我以前是大學裡有名的拼圖高手嗎?我以前就曾經試著拼過盲圖!」我頭也不抬的回答了李海的擔憂。

  「盲圖?」李海疑惑的問。

  「就是沒有原圖參照來進行拼圖。」我解釋,拼盲圖其實需要一個循循漸進的過程,首先是試著沒有參照的拼一些自己已經拼過好幾次的圖案,然後是再拿到一個圖案以後只仔細觀察幾分鐘的時間以後開始沒有參照的拼圖,最後,就是最高境界,原圖一眼也沒有看過的進行拼圖,這需要拼圖的人有極大的耐心和想像力,甚至可以說是需要第六感。雖然自己也只曾經成功的拼出過幾副小形的拼圖,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什麼時間讓自己練習了,只好趕鴨子上架的試試看了。

  「那。。。。需要幫忙嗎?」李海在一旁熱心的問。

  「不用,這東西人多反而拼不出來,讓我一個人試試吧!」我回絕了李海,拼圖這東西還是一個人來的好。

  「那好,我就在旁看看吧!」李海無奈的聳了聳肩,坐到了一邊的床沿上。

  對,就像這樣,慢慢的,不要急噪,只要把這些畫裡共通的地方找到,就可以把這些圖拼回原來的樣子。可是。。。。

  原來又是什麼樣子的哪?


找對時間抽身,比跟著一起爛來的有格調.

司徒雪璟
 
文章: 104
註冊時間: 2005-09-22 5:38 am

文章司徒雪璟 » 2005-10-13 3:44 am

第三十六章 山崖-死者面具


  時間悄悄的從我身邊流過,又彷彿是在我身邊凝固了起來,周圍只有呼嘯的發暴雨聲以及我和李海若有若無的呼吸聲。此時的我心如止水,空氣中那熟悉又陌生的波動似乎又漸漸向我湧來,只是這次的我並沒有感到任何不適,相反有種靈魂共鳴的震撼。那山、那樹、那雨水。。。彷彿都變成了有靈魂的東西,向我敞開了它們靈魂的波譜。原來遲疑的思維也開始漸漸明朗起來,放下一張張圖的速度越來越快,彷彿是被什麼東西牽引著一樣,我正跟隨它的腳步找回那原來的樣子。當我把最後第二張圖片放下的時候,原本凌亂的畫頁已經拼湊成了一個7*7的正方型!

  「這是什麼?」李海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專心的我幾乎已經把他給遺忘了。

  「不知道,但是好像是風景。」我歪著頭看了看地板上的圖案,應該說是一座山,但是還有點奇怪的地方,更大的問題是,我手上還有一張圖沒有拼上去哪!

  「這算拼完了?」李海也蹲到了我旁邊,問。

  「看上去好像應該拼完了。」我奇怪的看了看手上這最後一張圖,發現這副畫好像和其它的有點不一樣,雖然其他的畫也是有大塊的藍色和偶爾的黑色組成的,但是這副倒是黑色佔了大半張畫紙,完全相反的色彩運用。

  「會不會這張只是安冉隨意另畫的畫哪?」李海看了看我手上的畫,問。

  「不可能吧,平白無故的多一副畫幹什麼?一定有它的意義!」我把畫往地板上的那副比了一下,發現無論是哪一邊似乎都加不上去了。再說了,本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正方型,如果硬是要在一條邊上突出一塊真的是非常的難看。

  「那看來關鍵應該是這已經拼好的圖案了。」李海摸了摸下巴,語氣有點怪怪的問我:「你有沒有覺得這畫有點眼熟啊?」

  眼熟?本來沒有覺得什麼,被李海這麼一說,倒真的覺得在哪裡見過一樣!可在哪裡見過哪?一時之間竟怎麼也想不出來!

  突然哐的一聲響,劇烈的暴風雨把原本關閉的窗戶重新吹了開來,夾帶著冰冷的雨水,山風立刻把鋪在地上的畫吹散了一地。

  「見鬼!」我咒罵道,一邊連忙手腳並用的把地上的畫往地上按,看來自己辛辛苦苦幾個小時的成果就要被風給吹走了,急的我忙朝李海大叫:「快去把窗戶關上!」

  「知道了。」李海連忙撲了過去,暴風雨把窗戶吹的直晃,敲打在牆壁上發出了讓人煩躁的聲音,撲面而來的雨水瞬間就打濕了剛剛才弄乾的衣服,李海不禁皺了皺眉,因為靠窗的緣故,床上的被單也不消片刻就被打濕了。

  「快點啊!」我低著頭理著畫,催促著李海,怎麼關一扇窗戶都要這麼久的時間,這小子在幹什麼啊?埋怨的抬頭,卻見從天際處劃過一道無比明亮的閃電,一片白晃晃的耀眼中,李海異常驚訝的臉看的分外清楚。

  「怎。。。怎麼了?」驚訝於李海的表情,我愣愣的問。

  「那。。。那裡!」李海只是傻傻的衝我指了指窗外,剛才的閃電似乎還沒有完全從天邊褪去,白光照耀下的陰沉天空下奇異的綠色山景,嘩嘩的風雨聲,我似乎感覺到了有人在我耳邊似悲鳴又似瘋狂的嗚咽。任憑從窗外吹來的雨點狠狠地打在我的臉上,快步走到窗前,順著李海手指的方向我望去。。。。

  轟隆。。。。

  巨響無比的雷就在我們的頭頂上炸開,夾著樹木沙沙的晃動聲中,我看見了熟悉又毛骨悚然的風景,那山崖,那正被風雨肆虐的,懸掛著無數黑色懸棺的山崖,不就是安冉拼圖般的油畫中所展現的一幕嗎?

  這個。。。這個就是了嗎?我回頭看了一眼早被風吹得散落一地的畫,即使只是剛剛拼成還沒有細看,但是卻絕不會看錯的,那就是窗外山崖的風景,錯不了!

  可是。。。。

  為什麼?

  這只不過是寺廟周圍一副再普通不過的風景油畫,那麼安冉為什麼要煞費苦心的把畫拆開成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局部畫?他想隱藏的,又或者說是想告訴我們的,又是什麼哪?

  不對!這一定不僅僅是一副山崖畫這麼簡單!我緊緊的握緊了手中那副還沒有拼上去,似乎是多餘的畫,一定還有什麼我們沒有想到的,被我們忽略掉的重要細節,這副絕不是安冉一時好玩隨意加上去的畫!

  再次抬頭望向風雨交加之中的山崖,黑色的懸棺依然在它也許已經矗立了百年的懸崖處孤零零的經受著暴風雨的沖刷,我死死的盯著整個懸崖。。。

  黑色的棺材。。。。

  灰色的岩石表面。。。。

  時隱時現從天邊劃過的閃電。。。。

  彷彿就在耳邊炸開的響雷。。。。

  突然。。。

  腦中如靈光一閃,我聽到了自己和李海同時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然後。。。。

  「死者面具!?」我和李海同時驚叫出聲!

  是的,死者面具!雖然風雨的侵蝕已經讓原先的樣子變的模糊不清,但是那森然的樣子還是深深的震撼了我和李海。古代的月影一族竟然能夠在這樣陡峭的懸崖上,用天然的岩石作為材料,把整個山崖都雕刻成了死者面具的樣子!更讓人驚訝的是,他們居然巧妙的應用了懸棺點綴了空白的山崖表面,成為了死者面具上本來沒有的眼珠和勾勒到鬢角處的詭異笑容,也許是因為年代久遠的緣故吧,一些山崖處張出了些草和籐蔓,把山崖的樣子給遮蓋掉了,讓人很難發現它的真面目。

  「月影一族,真是讓人敬佩啊!」李海感慨的望著山崖,它給我們帶來的震撼早已經讓我們忘記了現在還在下雨,即使已經全身濕透也沒有在意。

  「等一下,還不對!」我看了看山崖,如果說這個死者面具不但有了由懸棺組成的眼珠和笑容以外,還有一點很奇怪,那就是它只有右眼,沒有左眼!

  「怎麼沒有左眼?」我問李海。

  「左眼?」李海看了看我,道:「會不會是因為月影族剜去左眼的族規所以存心沒有加上左眼的哪?」

  「沒那麼簡單吧!總覺得彆扭!」我歪著頭想了一會,又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畫,然後,我把畫舉了伸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幹嘛?」李海好奇的問。

  沒有回答,我只是把這副畫和眼前的山崖比對了一下,希望能夠找到這副多餘畫的關鍵所在。突然,我的手剎那間僵直在了那裡,一動不動。

  「怎麼了,有發現嗎?」李海看出了我臉上古怪的表情,忙問。

  「你站到我身後來看!」我對李海道。李海雖然滿臉的疑惑,但是還是乖乖的走到了我身後,我也重新抬高了我舉著畫的手,對著山崖,把它放在了一個角度上。

  「這。。。這。。。」李海幾乎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了。

  他當然會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那多餘的畫,只要把它對著山崖放在應該是左眼的地方,你就會發現,畫上根本就是那應該有卻恰恰沒有的左眼部分,雖然只是一個黑洞洞的眼眶。所以,它才會和別的畫不一樣是黑色多藍色少。

  「左眼!」我說著,身上不知道是因為雨水還是因為驚訝的原因微微的顫抖著,感覺這一切彷彿是安冉早已經安排好的劇本,只等我們一步一步的去發現真相,藏在那本抽像畫冊裡的真正涵義。

  可是,既然安冉想要說這山崖雕刻成的死者面具是有左眼的,那麼,為什麼左眼部分現在卻空空如也只有光禿禿的山壁哪?這難道說是安冉自己加上去的嗎?為什麼要加上這副畫?他一定是在完成一副完整的山崖風景畫以後又加上了這副,不應該是隨性而為的創作,這左眼,不,應該說是左眼眶才對,分明就是整個事情的關鍵!

  「奇怪!安冉為什麼要自己加上這左眼部分?山崖上明明是光禿禿的山壁啊!」我懊惱的摸了摸頭,這安冉也太奇怪了。

  「誰說是他自己加上去的?」李海突然道:「說不定,那光禿禿的山壁才是加上去的哪!」

  「哎?」我奇怪的問:「這山壁可就在我們眼前啊,怎麼說它才是加上去的哪?」

  「有時候,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哦!」李海朝我眨了眨眼睛,道:「在我修煉的山上,山後有一個山洞叫乾坤洞。這是我們茅山派的弟子都必須經歷的修煉聖地,先祖為了以防一些宵小和不軌之徒的進入,特意在洞口加了個結界。」

  「結界?」我皺了皺眉。

  「不錯,這個結界可以把乾坤洞的入口給完全遮掩住,在一些沒有法術人的眼裡看來,原本是洞口的地方只不過是一片雜草叢生的山壁而已。」

  「你是說。。。」我扭頭又望向了山壁,道:「那裡也被什麼人布下了結界?」

  「而且是法力極大的結界,才會讓它不管是多少年以後都不會露出它本來的樣子。」李海回答。

  障眼法嗎?似乎比這個江湖把戲更加玄妙。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人連自己的眼睛所見之物都不能相信的話,又可以相信什麼哪?

  「你認為那個地方也會是一個洞口嗎?」我把窗戶重新關上,問李海。

  「那不一定了,但是一定有什麼玄機。」李海道:「這就是為什麼安冉會在整副畫以後重新加上這副畫以後的原因。」

  「那現在怎麼辦?那個地方處在懸崖上,要去探個究竟好像並不容易。」我歎了口氣,那個地方可不是用走的就可以到的。

  「誰?」就在我對怎麼到達那個地方大傷腦筋的時候,李海卻突然對著門大叫,並且疾步衝到了門前,一把把門打開了。

  可是。。。。什麼也沒有!只有黑暗。

  「怎麼了?」我跟在李海後面。

  「感覺門外好像有人!」李海不安的朝黑漆漆的走廊張望了一陣,道:「剛才被畫裡的秘密搞的暈頭轉向的,完全沒有發覺有人偷聽。」

  「偷聽?」我摸了摸有點發涼的腦門,道:「不會吧!這裡除了我們就是白雲和老根頭了,有必要偷聽嗎?正大光明的敲門進來不就可以了嗎?」

  「如果某人另有用意哪?」李海大有深意的瞥了我一眼,我當然猜到他在指誰。

  「不會的,」我一邊帶上了門,一邊道:「白雲沒必要來這套。」

  「你就這麼自信瞭解她嗎?別忘了,你們幾乎有好幾年沒見了!」李海似乎不想放過白雲,繼續問我:「你難道就沒有感覺到她一丁點的和以前不一樣的地方嗎?」

  不一樣的地方?李海的這句話似乎提醒了我,白雲幾乎和以前沒什麼兩樣,除了她現在改用毒藥而不是嫉妒作為她的專用香水以及不隨身帶胃藥這兩點來看。但是人總是會變的,也許是她已經厭倦了嫉妒的味道,也許是沒有我在她身邊所以不用隨身帶藥,反正這兩點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我自我安慰著。

  「好了,別說這個了,你還是想想怎麼才能夠到達那個地方吧!」我刻意的把話題重新撥了回來。

  李海似乎是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向我妥協了:「現在恐怕只能等李洋和方蕾他們回來以後才能夠想辦法了,我明天打電話讓他們來的時候帶一點攀巖用的工具。」

  「要等到他們回來嗎?那就祈禱在他們回來之前不要再出什麼事情才好啊!」我低頭看了一眼散落一地的畫,凌亂的就像我現在的心情一樣,讓人心生厭惡。

  **********

  房間的窗戶大開著,冰冷的雨水和凌厲的山風毫無阻擋的撲了進來,像極了飢餓的猛獸一樣吞噬著弱小的動物。當雨水滑過她裸露在外的肌膚時,她好像感覺到了針扎一樣的疼痛,這可真奇怪,自己竟然還能感覺到疼痛,大概只是幻覺吧,一切都不是真實的,這臉,這身體,甚至這靈魂,都是虛假的。

  摸著已經失去彈性的,開始腐爛的肌膚,她倒是感到了解脫的快感,如果一切都必須結束,就讓自己做個瞭解吧,想知道自己,這藏在自己身體裡真正靈魂的意念。

  不要緊的,馬上就要結束了,是的,不要急,一切即將結束!

  但是,即使是大開窗戶,似乎也沒有辦法把那討厭的氣味吹走吧。她微微皺了皺眉,連自己都開始討厭起這股死屍味了,恐怕再多的毒藥也沒有辦法掩蓋了吧。



第三十七章 白雲被劫


  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我愣愣地盯著天花板,耳裡只有咆哮的風雨聲在肆虐著整個山林,雨點擊打在窗戶上發出了陣陣讓人煩躁的聲響。

  嘎嘎。。。。

  好奇怪的聲響,好像就在黑暗的周圍響起。。。。

  我不安的坐直了身體,下意識的望向房門,也許只是神經過敏,但是我真的在那一剎那感覺到有人在門後快速走過的身影。

  「什麼人?」我從床上站了起來,隨意披了一件衣服,腳已經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門口,門把手出乎意料的冰冷,讓我有點暈悶的神經也為之打了個寒戰。

  打開門,迎面而來的似乎是比山風還要刺骨的寒冷,我拉了拉身上的衣服,黑暗裡似乎有奇怪的味道。我感覺到整個身體的毛孔都放開,空氣裡有無數尖針浮游在它們周圍。

  突然。。。。

  「啊~~~!」驚恐萬分的尖叫聲從白雲的房間裡傳了出來。

  「白雲!?」我的心一緊,她平常都是很冷靜理智的人,絕不會這麼驚恐大叫,除非。。。。除非。。。?來不及想這麼多了,我衝向了白雲的房間。當衝到白雲房間門口的那一瞬間,就在我準備撞門而入的時候,卻從門裡撞出了一個身影,好快,我連仔細看的時間都沒有就被結結實實地撞在了地上。

  「啊~~~!」我呻吟著撐起了身體,這次摔得不輕,我覺得自己身體裡的每一根骨頭都被撞散了,週身的疼痛。

  「怎麼了?」李海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恐怕也是聽到動靜了吧。

  「是。。。是他!」幾乎是從我的喉嚨裡卡出來的聲音,我怔怔得望著眼前的人,白色的死者面具,骯髒的幾乎看不出原來顏色的把整個身體都包裹住的長袍,更重要的是,他的肩膀上還抗著顯然已經失去意識的白雲!

  「混蛋,放下她!」李海的右手一揮,一張黃色的符紙已經出現在他手上。

  面具人似乎並沒有打算接受李海的建議,只是靜靜的站在了那裡,但是我卻從他那冰冷的面具下感覺到了冷冷的目光。

  「破!」李海大喝一聲,符紙已經應聲打了出去,就像一團黃色的火焰一樣飛向面具人。可是,似乎完全沒有效用,火焰在接近他身體的那一瞬間熄滅了,彷彿他身體周圍有著一堵看不的到的牆壁一樣。

  可惡!我看著完全沒有反映的白雲和似乎正在洋洋得意嘲笑我們的面具人,邁開腳步就衝了過去。

  「林逍!」李海想要拉住我,可我動作太快了,轉眼已經到了面具人的面前。

  毫不猶豫的飛起一腳,雖然以前我的跆拳道教練曾說過我的腳力要比手上的力道要強上很多,但是面對著未知的怪人我仍然心裡不住的打鼓。不過,太好了,他竟然一動不動,就要踢到了!

  啊?!怎麼回事?一眨眼之間面具人已經在我面前一閃而過,我只感覺到眼前一花,就消失了他的蹤影,腳下也踢了個空。

  「站住!」李海朝樓梯口大叫著,我轉頭一看,才發現面具人已經到了樓梯口,好快的速度,簡直象瞬間轉移一樣的,而且他身上還抗著一個人。

  緊緊的跟在面具人的身後,我和李海以最快的速度飛奔在面具人的後面下了樓梯,一路狂奔的追出了寺廟。雖然是跑得幾乎半死,但是眼前的面具人似乎還是離我們有相當一段距離。跑了這麼長時間,他身影的速度一點都沒有變化過,幾乎是以和開始就一樣的速度跑在我們前面。可惡!這傢伙根本是存心這個速度的,他分明就是在引導著我們跟在他後面一路狂奔。可是,什麼目的?他為什麼要劫持白雲?又想帶我們到什麼地方去哪?

  一邊拚命的追趕著,我一邊留意了一下山路,面具人正在把我們引向山頂!那越來越陡峭的山路即使是平常走走都很困難,更何況是現在要用跑的,我幾乎已經用盡了身體裡每一分的力氣,雙腿都開始打顫。再看看在我身前的李海,大概是修行的緣故他看來似乎還比較有力氣,但是從他漸漸起伏越來越大的胸膛來看似乎也蠻吃力的。

  不行,不能放棄,白雲還在他的手上。我喘著粗氣,使勁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拼盡全力追了上去。

  風雨似乎小了一點,但是山上的風仍然呼嘯著沙沙作響,震得人心裡發毛,地勢漸漸開闊,似乎已經跑到了山頂上,再前面就是懸崖了。

  呼呼~~~我雙手按住自己的膝蓋彎著腰大口大口的平復著身體因為突然的劇烈運動而要崩潰的呼吸,滑過臉頰的已經不知道究竟是雨水還是汗水。李海站在我面前緊緊的盯住已經被我們追到懸崖上的面具人,他一動不動的注視著我們,似乎剛才那段長距離的奔跑對他來說根本沒什麼。

  「你。。。你究竟想幹什麼?」我摸了摸因為奔跑而異常疼痛的喉嚨,他才是那個人,那個在第三個死者住的樓裡看到的人,安軼,根本就不是!面具人還是一言不發,只是身體微微的弓起,擺成了一個奇怪的姿勢。

  「不好!」李海突然大叫了一聲以後急速的衝了過,可是,一切都已經太晚了,當我處在極度的震驚中的時候,面具人已經弓身一躍而起在空中畫出了一個優美的弧線以後直直的向山崖下落去。

  「白雲!」我呼喊著她的名字衝到了山崖口,向下望去,發現面具人扛著白雲正以極快的速度向下墜落,但是正當我以為他們要跌落谷底的時候,面具人卻以一個常人無法做到的竄入動作向山壁沒入,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面具人背後推了一把一樣。立刻,面具人和白雲就這樣憑空地消失在了我和李海的眼前。

  我張大著嘴愣愣地看著已經空無一物的山崖,雨水毫不留情的打在我的身上,我只覺得通體冰冷,風雨的呼嘯聲中隱約的傳來了某種生物的悲鳴之聲。

  「怎麼。。。怎麼回事?」我轉頭看著同樣一臉震驚的李海,好半餉,他才回過神來似的對我說:「好像進入山壁裡面去了。」

  「廢話,我有看到!」我急得問:「我是問你他們怎麼會進去的?那裡明明是山壁啊!」

  「這個。。。」李海想了想,道:「那如果我的推想沒有錯的話,那裡可能有個看不見的山洞入口。」

  「看不見的山洞入口?」我皺了皺眉,雖然這個假設我也同意,可是這樣的位置,並不是常人能夠到達的,除非有些工具。可是面具人竟然能夠如此輕鬆的進入,更要命的是,他還劫持了白雲。怎麼辦?如果聽從李海的建議等方蕾和李洋運來攀巖工具才進去的話,白雲還有活命的機會嗎?還有,他既然是存心引我們到這裡來看著他進入,就一定有他的目的。

  「現在怎麼辦?李洋和方蕾恐怕一時半會到不了的。」李海為難的對我道。

  是啊,怎麼辦?我一時真的六神無主起來,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白雲被面具人帶走,可是又沒有辦法跟著進去。自己又不是鳥,沒有翅膀是飛不到那個地方的。深吸了一口氣,我四下張望了一下,發現山崖頂處居然還有一塊比較大的突出岩石。

  「那就不要等了。」我摸了摸岩石在風雨中愈加冰冷的表面,道:「我們借點繩子來,然後下去。」

  「什麼?你瘋了嗎?這樣做太危險了,下面可是萬丈深淵啊!」李海叫了出來。

  「那你說怎麼辦?難道就這麼乾等著嗎?」我惱怒的打了一拳岩石表面,刺骨的疼痛從手骨處傳來。

  李海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我,周圍突然只剩下了風雨咆哮的聲音,沉沒在兩人周圍漫開。

  「好吧,」李海終於開了口,道:「我們就賭一把吧!走!」說完,李海就拉著我往回走去。。。。。

  當我們回到寺廟的時候卻發現竟然沒有辦法找到老根頭的蹤影,雖然心裡覺得這很不對頭,可是救人心切的我們也沒有多餘的時間來討論老根頭失蹤的原因了,幸好,我們在一間庫房裡找到了好幾捆看上去挺結實的粗繩。

  帶著繩子和李海的一些法器以後,我們迅速的回到了山崖頂,把繩子繞在那塊突出的岩石上並且綁緊以後,我再把繩子的另外一端綁在了自己的腰上,然後讓李海在上面控制繩子的長度。

  「你準備好了嗎?」李海抓著繩子,問我。

  「好了。」我背對著山崖深深的吸了口氣,盡量不讓自己往下看,雙腳卻仍然不聽使喚的顫抖起來。雖然自己並沒有恐高症,但是人生來就對高處的恐懼就像是一雙看不見的手觸摸著我身體上的每一寸肌膚。

  小心翼翼地往後退了一步,腳邊的石子被踢落了下去,許久許久都沒有回聲。我緊緊的拽著繩子,感覺連指甲都嵌入了裡面。看了看已經準備好的李海,我向後邁了出去。呼嘯的風從耳邊刮過,突然騰空的雙腳本能的讓我產生異常巨大的恐懼,我伸出手攀住了山壁表面的岩石,尖利的岩石表面立刻劃破了我的手指,手指尖傳來劇烈的疼痛,可能是一片指甲被翻裂了,我看見嫣紅的鮮血正流了出來。

  「我要往下放了。」依稀傳來了李海的叫聲,然後就是身體正在慢慢往下降落,我不斷的用手觸摸著山壁希望快點找到山洞的入口。

  降落到後來已經完全聽不見李海的叫聲了,只有比任何時候都要猛烈刺耳的風聲在我耳朵裡面肆虐著。每一次繩子的微弱下降都幾乎牽扯著我每一根神經,我可以想像在上面的李海要用多大的力氣才能夠支撐住我的體重。雙手和雙腳都緊緊的攀著崖面,山風把我的衣服都吹的鼓脹起來,原本身體上的溫熱正慢慢消失,我感覺到刺骨的寒冷。風吹的我幾乎眼睛都無法睜開,感覺這風正通過我的耳朵吹進我的腦子裡,像針刺的痛感瀰漫在太陽穴周圍,真的好痛,眼淚幾乎都要留了下來。不知道是風過於大的原因還是因為山崖處缺氧的原因,反正我的呼吸已經漸漸變的急促起來,感覺周圍的空氣都被壓縮在了一起,向我的胸口擠過來。

  「林逍。。。」隱約傳來了某人的呼喚聲,可是我卻聽不清楚是誰的呼喚,好像是李海,又好像不是,眼前晃過許多熟悉的面孔,摸著山壁的手越來越麻木,動彈不得。。。。

  突然,明明摸著山壁的手卻突然摸了個空,身體也望前傾了過去,感覺背後正有一雙無形的手推著我,直直的向山壁衝了過去。

  就要撞到山壁了,我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奇怪,就一剎那間,我明明是閉著眼睛的,卻清楚的感覺到了一股青色光芒在眼前擴展開來,光芒裡有一個曼妙的身影,讓我驀然心痛的身影,可惜,卻怎麼也記不起來她的名字。。。。。

  周圍的空氣似乎被完全抽走了,真空的狀態讓我張大了嘴巴,卻沒有呼吸到任何空氣。心慌意亂的試著掙扎了一下,身體無法動彈,彷彿被五花大綁著,眼睛前還是一片奇怪的青色光芒,頭痛欲裂。

  ************

  「林逍,林逍。。。。」李海努力的向懸崖下大聲呼喚著,可惜似乎沒有任何作用,回應的只有呼嘯的風雨聲。

  怎麼辦?李海咬了咬牙,把另一根繩子的一端綁在了身上,看來說什麼也要下去看一看了。自認為萬無一失的綁好以後,李海站到了懸崖邊上,這往下一跳,有可能找到林逍,也有可能出什麼以外,可是現在已經沒有辦法細想了。

  深吸了口氣,李海的雙腳已經踏了出去,就在那一剎那之間,他似乎又聽到了師父在自己臨行之前的最後一句話:「自己小心啊李海,你的死劫!」



第三十八章 月影族人

  「林。。。林逍!」好半餉,彷彿耳朵有恢復了聽力,身體可以動了,頭痛也消失了。我努力的睜開了眼睛,發現李海正一臉擔心的看著我。

  「李。。。。李海?」我驚訝的坐直了身體,環顧了一下四周,竟然發現自己和李海正處在一個山洞的洞口,而正前方就是風雨交加,而自己竟然一點也沒有感覺到風和雨水。怎麼回事?風和雨水就好像是被一層玻璃幕牆完全擋在了洞外。

  「你醒了啊?」李海看似非常疲憊的站了起來,連身體都還在輕微搖晃著。

  「怎麼回事?你怎麼下來的?」我也試著站了起來,卻發現身體裡有一種好奇怪的感覺,充滿著力量,又好像是被掏走了什麼,輕盈又沉重。

  「我看你好久都沒有回音實在不放心,就估摸了一下放你下去的繩子長度以後也順著繩子跳下來了,沒想到才下了一段距離就好像被什麼奇怪的力量吸進了這個山洞。」李海喘著粗氣,看來是累得不行。

  「你怎麼了,很累嗎?」我疑惑的看著他,照理來說他是修煉過的人,而且也沒有經歷過什麼劇烈運動,怎麼李海現在看上去像是跑了幾千米的樣子。

  「還不是要穿過這個該死的結界?」李海沒好氣的朝洞口努了努嘴,道。

  「穿過結界會很累嗎?我還好啊!」我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完全沒有什麼異樣,反而精神的很。

  「所以說你是怪胎啊!」李海朝身後的山壁靠了過去,道:「我的修行已經是不錯的了,可沒想到穿過這層結界竟然也這麼累!」

  「看來你修行不夠啊!」我打趣著拍了拍李海的肩膀。

  「行了你!」李海不滿的打了我一拳,問:「我們還是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吧?」

  「怎麼辦?」我回頭望了望好似無底洞一般的山洞裡面,反正也已經到這裡了,再想回到上面去是不可能的了,既來之則安之吧,歎了口氣,我對李海道:「來都來了,進去看看吧!說不定能找到白雲哪!」

  「你不怕那面具人嗎?」李海望著我,問。

  「怕有用嗎?」我苦笑了一下,反問。

  「是啊,有用嗎?」李海歎了口氣,我感覺他的口氣裡有種悲傷和絕望,似乎對人世已經不再留戀。

  「林逍!」李海突然緊緊的盯住了我,道:「你知道李洋為什麼不喜歡我嗎?」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奇怪他怎麼突然挑起了這個話頭。

  「你知道嗎?」李海笑了笑,道:「從小我就比他要出色很多,只要我在,他永遠就只有拿第二的份。為此,他總是怪媽媽為什麼既然生下了我還硬要加一個他,讓他永遠只能生活在我的陰影下。所以他總是喜歡樣樣東西跟我爭:上學時班長的位置,考試第一名的位置,代表學校出去競賽的位置,甚至是在家裡的地位和女朋友。。。只要有可能,他都喜歡和我爭。呵呵。。。」李海邊說邊笑了出來,好像回憶起了年少時的種種。

  「弟弟愛搶哥哥的東西很正常啊!因為連我都喜歡搶我姐姐的東西哪!」我也笑了出來,模糊的兒時記憶中似乎我也喜歡和姐姐搶東西:好吃的蛋糕,好玩的玩具,還有。。。。還有似乎已經被遺忘的母親溫暖的擁抱和被父親抓著拋上天空然後又牢牢的接住。。。。

  「可是。。。可是你知道嗎?」李海頓了頓,道:「他雖然表現的很討厭我的樣子,但是我還是知道,他是喜歡我這個哥哥的。我生病的時候他也會來照顧我,我被別人欺負的時候他也會過來幫忙,我不開心的時候他也會過來逗我。其實。。。。其實他一直都是個好弟弟,只是不善於表達而已。」

  望著李海突然而來的感慨,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怎麼會突然想跟我說這些?

  「很奇怪我跟你說這些是嗎?」李海站了起來,走到了我面前。

  「啊!」我傻傻的點了點頭。

  「呵呵,其實沒什麼了,只是李洋這個人性格太沖,很會得罪人。所以好朋友不多,我知道你和他很好,以後我不在的日子裡可要麻煩你好好照顧他了哦!」李海微笑著對我說道,望著他的笑容,我的心裡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什麼嘛!」我有點惱怒的甩了甩頭,道:「什麼以後你不在的日子啊,還有李洋這傢伙,想和他好好相處的話就自己去做啊,拜託別人照顧自己的弟弟難道不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表現嗎?」

  「呵呵,是哦!」李海笑著聳了聳肩,走過來輕輕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好了,我們還是進去看看吧!」我朝洞的深處望了一下,黑暗裡面不知道隱藏了些什麼,總有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冰冷的。

  李海也沒再說什麼,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拿出了光明符,柔和的白光立刻照亮了兩人周圍的路況,雖然還不能把整個山洞的樣子都盡收眼底,但是總比在黑暗裡摸索要來的好太多了。可是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還是什麼,總覺得那擴散開去的白光像是被什麼黑暗的東西硬生生吞噬掉一樣。

  越往洞的深處走去原來還算寬敞的路越發狹窄起來,但是光明符的白光似乎仍然沒有辦法把整個景象都照亮,似乎有什麼東西正把我們籠罩了起來。我感覺到一種奇怪又熟悉的波動在黑暗中肆意洶湧著。轉頭望了望李海,他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疲憊中恢復過來,大滴大滴的汗水正從他的額頭滾落下來。

  「你沒事嗎?」我擔心的停下了腳步,問。

  「啊,沒事的。」李海搖了搖頭,催促著我繼續趕路。

  繼續望前走,周圍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甚至連我和李海的腳步聲都似乎消失在了這個奇怪的空間裡。我努力深吸了口氣,卻發現沒有辦法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可周圍這麼靜,自己卻連自己的呼吸聲都沒有辦法聽到!難道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可剛才我明明有說話,李海的回答我也能聽得一清二楚啊!有點心慌的看了一眼李海,好像他只是渾身是汗而已,並沒有什麼異常。

  「這是什麼?」李海突然叫道。

  「什麼?」我轉頭望去,在我們面前出現的竟然是一張巨大無比的。。。。死者面具!或者說,是一扇雕刻成死者面具一樣的白色大門!足足有兩米多高,陰森森的白色臉孔在黑暗的周圍形成強烈的反差效果,明晃晃的讓人眼睛生疼。

  「怎麼又是這東西,真討厭!」我厭惡的翻了個白眼,問李海:「現在怎麼辦?」

  「試試轉動一下面具的左眼!」李海吩咐。

  「太高了吧!」我仰起頭看了看高高在上的左眼,道:「我夠不到的!」

  「這。。。」李海皺了皺眉,道:「這怎麼辦?」

  「一定有辦法,我想以前的月影族不可能每次開門都帶個梯子來吧!」我試著摸了摸面具想要找到一個機關按鈕。這一摸倒好,門,竟然自動的開了!也許是我的幻聽,剛才還似乎有毛病的耳朵裡竟然傳來了輕輕的笑聲。。。。。

  門裡一片黑暗,光明符的白光根本就沒有辦法透過去,就好像是另外一個結界把門裡的世界分割了開來。

  「進去了?」李海在我身後詢問。

  「是的。」我點了點頭,毫不猶豫的邁出了腳步,當我穿過那扇死者面具之門的時候,耳朵裡響過了嗡的一聲輕響,似乎是從自己的體內發出的奇怪響聲,讓我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戰。我腦袋裡當時似乎閃過一個念頭:這聲音就是靈魂的悲鳴聲。。。。。。

  *********

  微風輕輕的吹拂在我的臉上,當然了,如果沒有風中那股讓我熟悉又厭惡的死人味的話會更好一點的。環顧了一下四周,如果不是我一再掐自己還覺得疼的話真的會以為這一切都是在夢中。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只有我和李海兩個人,太陽似乎也很好,只是那青綠色的草尖處往下滴落的紅色汁液太過奇怪了,好像讓我厭惡的味道就是這些紅色的奇怪東西散發出來的。滴滴答答的掉滿在了地上,而更奇怪的是這片土地的吸收性非常的好,這麼一大片草都在同時滴水,卻沒有見到土地有濕潤的感覺。那些奇怪的紅色汁液只要一落地就被土地吸收的一乾二淨。

  「這些紅色的東西是什麼啊?」我嘗試著想去接住那紅色汁液,卻被李海一把拉住了。

  「等一下!」李海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黃色的符紙,沒想到還沒有等李海用符紙接住紅色的汁液,只是剛剛接近它們,符紙就噗的一聲輕響以後迅速變成了黑色,轉眼之間就化成了一片片黑灰,隨風消逝在我們眼前。

  「好強的怨氣!這些汁液好像是人血!」李海朝我道。

  「人血?不會吧,這明明是從草裡滴出來的啊!」我抬頭看了看四周,無數的草都在滴血,就像哭訴的人們一般向我們述說著什麼。

  「我也不太清楚為什麼,但是這的確應該是人血,只有有強烈怨氣的人血才會讓符紙變成那個樣子。」李海回答。

  「那現在我們到底在什麼地方?」我有點擔心的抬頭看了看太陽,突然開始發覺這太陽似乎也有點詭異的樣子。

  「不知道,應該是月影族的結界裡面吧。」李海嘗試走了幾步,道。

  「月影族的結界?他們不是早被滅族了嗎?」我跟在了李海的後面問。

  「人可以消失,結界如果法力還在的話是永遠也不會消失的。」李海快步走在了前面,回頭對我道:「現在不管如何,先試著找找有沒有白雲和那個面具人好了。」

  「找?怎麼找?這鬼地方可是一片草原哎,根本藏不住人的!」我埋怨著,這地方根本就是一片遼闊草原,似乎沒有盡頭似的。

  「不要急著下結論!」李海拍了拍我的肩頭,朝我的身後努了努嘴。我回頭,立刻差一點被眼前的景象嗆到自己的口水:明明剛才還是什麼都沒有的草原上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座大山,而且似乎還很眼熟。

  「這。。。這不是我們住的山嗎?」我摸著頭,雖然沒有了怪異的死者面具懸崖和黑色懸棺,但是我還是認出來了。

  「走,我們上山瞧瞧吧!」李海倒是很興奮的拉起我就往山上跑去。

  也許是因為太陽下山的緣故,越進入山裡光線就越是昏暗下來,有種讓人不舒服的陰鬱感。我摸了摸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面已經密密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讓我似乎渾身都在顫抖。就這樣走了約摸半個鐘頭左右的樣子,感覺天色越來越暗,人也開始覺得越來越寒冷。

  「好像沒有其他人。」李海停下了腳步環顧了一下四周,綠色的樹木在昏暗中似乎都變成了壓抑的灰綠色。

  「哦,好像是。。。。!」我剛想附和,忽然就聽到身後一陣唏唏唆唆的樹木摩擦聲。

  「是誰在那裡?」我和李海同時向那裡奔跑了過去,撥開樹叢,卻竟然發現了。。。。。。一個孩子!?

  「哎?你是誰?」我傻傻的看著眼前這個孩子,蒼白的臉孔上寫滿了恐懼,小小單薄的身子似乎還在不停的唆唆發抖著。令我感到奇怪的倒並不是這孩子一身好像是古裝的穿著,而是他的一雙眼睛,那右眼裡是清澈一片,而左眼中似乎又蘊藏著無比的怨念。

  「不要怕,我們不是壞人!」李海似乎想要安慰一下這個孩子,可是反而起了反作用,那孩子突然急速的轉身向一片更加茂密的樹林躥去。

  「哎!不要跑啊!」我和李海同時呼喊了出來,身體也不自覺的跟了上去。

  「你不覺得奇怪嗎?這地方竟然還有活人?」我擔心的望了望在我身邊一陣急跑的李海,隱隱約約總覺得似乎一切都是個被什麼人安排好的陷阱。

  「那也總比沒有一個人來的好啊!」李海回答:「總之先截住那孩子問個清楚再說!」

  無奈的點了點頭,我加快了腳步,那孩子跑的似乎不是很快,轉眼間,我和李海就已經跑到了他的後面,眼看就可以抓住那孩子了!

  「站住!」

  突然傳來的一聲大喝把我和李海硬生生的喝住了,只見前面的樹叢裡慢慢的走出了幾個彪型大漢,那孩子立刻像是見到了救星一樣的撲了過去,喊道:「爹爹!」

  爹爹?我立刻愣在了那裡,看著他們臉上一副以為我們是欺負小孩的壞人摸樣,這下似乎誤會了啊!

  「你們兩個是什麼人?怎麼可以欺負一個小孩子?」為首的壯漢已經把孩子摟在了懷裡,對我們惡型惡狀的大喝道。

  什麼人?這一問還真把我給問到了,其實我倒想知道你們是什麼人,奇怪的裝束,還有讓我心發毛的就是這些人的左眼,那藏在眼睛深處的無比怨恨似乎並不是他們的本意,又似乎是對這個世界的無限怨毒。

  「那你們又是什麼人?」李海輕輕的按住了腰上的劍,反問。

  「我們?」那幾個漢子愣了一下,然後為首的那個有似乎非常驕傲的挺了挺胸膛,大聲的向我和李海宣佈:「我們是月影族人!」


找對時間抽身,比跟著一起爛來的有格調.

司徒雪璟
 
文章: 104
註冊時間: 2005-09-22 5:38 am

文章司徒雪璟 » 2005-10-13 3:46 am

第三十九章 地下迷宮


  月影族人?不是應該都已經死了嗎?我疑惑的轉頭看了看也是一臉迷茫和驚訝的李海,看來這個結界裡還真隱藏了不少秘密哪!

  「說,你們是什麼人?穿的古古怪怪的!」為首的男子對我們又是一陣叱喝。

  「啊~~~~」李海朝我瞥了一眼,這才慢吞吞的道:「我們是遊人,迷路了,所以想問問這個孩子,沒想到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就跑了。所以我們才追他的啊,並不是想欺負他。」

  「是嗎?」男子狐疑的看了我們一眼,又問那個孩子:「阿魯,是這樣嗎?」

  阿魯似乎很膽小,猶豫了半天才緩緩的點了點頭。

  「你這孩子,就是膽小,人家既然是想問路的,為什麼要跑哪?」男子近乎寵溺的摸了摸阿魯的頭,然後又對我們道:「對不起,剛才誤會了。既然你們迷路了,就不妨去我們村過一夜吧,等明天天亮以後我再叫人帶你們出這個林子,好不好?」

  「好啊好啊!」李海立刻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一樣,根本就沒有給我說話的餘地,已經一把拉起我跟在了他們的後面。

  哎!我歎了口氣,雖然心裡總覺得怪怪的,但是這也是萬般無奈的下策,怎麼說去村子總比露宿荒山野林要來的好吧。

  靜靜的跟在這些村民的後面,李海似乎和為首的男子很談得來,已經把我遠遠的甩在了後面。我低著頭小心的留意著周圍的景色,似乎有一種詭異的感覺圍繞在心頭久久不去,好像所有的東西都不是真實的。尤其是那個阿魯的時而回頭望向我的那種眼神,讓我心生寒意。

  「哦,到了哪!」為首的男子突然很興奮的道。我抬頭一看,只見眼前是一片用灰土蓋起來的房屋,雖然簡單但看起來卻非常的精巧。三三兩兩的村民們似乎在忙碌著晚飯,徐徐升起的炊煙讓人感覺溫馨的很。可我的左眼也在那一剎那跳了一下,只一下,我的心也跟著各楞了一下,彷彿是漏跳了一拍。

  「阿魯,你可回來了,晚飯可要涼了哦!」親切的話語聲中,一個眉目慈善的中年婦女朝我們這裡走了過來,雖然她長得並不算美麗,但是那淺淺的笑容仍然讓人覺得很親切。

  「囈?卡桑,你帶什麼人回來了啊?」中年婦女一臉好奇的看著我和李海,問為首的男子。

  那個叫卡桑的男人立刻笑著回答:「是兩個迷路的人,我想在山林裡過夜很不安全,就把他們帶回來了。」

  「哦,這樣啊!」中年婦女立刻朝我們微微一笑,自我介紹道:「你們好,我是阿魯的母親,也是卡桑的妻子。我叫依沁格。」

  「哦,您好,我叫李海,他是我朋友,叫林逍!」李海連忙回答。

  「迷路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吧?餓了嗎?正好我已經準備好了晚飯,你們就到我家來一起吃吧!」依沁格熱情的提出了邀請,我和李海連忙道謝,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好客熱情的少數民族,寵溺孩子的父母,有點膽小的少年,還有周圍那些對我們露出友好笑容的村民。一切的一切都是這麼自然,以至於我開始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進入了月影族的結界,還是現在才是真實的,而以前的種種的才是虛幻的?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我走進了卡桑和依沁格的房屋,屋子裡的傢具和擺設似乎都是手工製作的,但是卻異常精美細巧,讓我不禁感歎起這個民族的心靈手巧來。看看李海,似乎也對周圍的事物充滿了好奇,就差拿個放大鏡好好的欣賞一下了。不過奇怪的是如果說這間房屋是給三口之家來住的話似乎又小了許多,只有一個看起來是飯廳和廚房的房間,那麼,他們又是睡在哪裡的哪?難道他們沒有臥室嗎?

  似乎是看出了我和李海的疑惑,依沁格笑著對我們解釋:「我們月影族人的臥室都是在地下的哦!」

  地下?我愣了一下,好奇怪的風俗?睡在地下的不就是死人了嗎?死人?我晃了晃頭,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怎麼看似乎眼前的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人才對!我剛才分明留意了一下,他們全都是有影子的!如果說是鬼,不是應該沒有影子的嗎?

  「來~~~吃飯了!」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依沁格已經從廚房端出了好幾個小菜,那讓我垂涎三尺的飯菜香應該不會騙人的吧!想到這裡,我也就沒有再多想什麼,而是開始努力的安慰我的五臟廟了。依沁格燒的飯菜似乎特別的香,而且我和李海也真的非常餓了,於是這頓飯便在我們異常狼吞虎嚥的吃相中結束了。

  吃完飯,卡桑說帶我們去臥室,正在我們好奇臥室的入口時,卡桑隨手扳動了雕刻在桌子正中央的一個奇怪花紋。接著,無聲無息的,桌子就在我們眼前漸漸隱入了牆壁裡,而一節節通往地下的樓梯卻出現在原先桌子的下面。

  好奇的跟著卡桑走下了樓梯,迎接我們的並不是我想像中的黑暗,倒是一種柔和又很朦朧的白色光線從牆壁上的一個個圓孔裡照射進來,牆壁是黑色的,和白色的光線形成了明顯的反差,質地似乎是大理石,又似乎是接近於鋼一類的冰冷材料,摸在手裡同體的冰涼。而走廊似乎就像是迷宮一樣的彎彎扭扭,轉的我一陣頭昏腦漲。

  「呵呵,這就是我們月影族人的地下宮殿了,別看我們都是獨立的一棟棟屋子,可是在地下可都是相連成一片的哪!」領路的卡桑邊走邊說。

  怪不得了!我本來就在奇怪明明從上面看只是一幢很小的屋子,怎麼到了地下就可以七拐八扭的繞這麼久,原來家家戶戶雖然從地表上來看是分開居住的,可一到地下就又連成了一體,變成了一座巨大無比的地底迷宮。

  白色的光線雖然柔和,但是我卻從總覺得怪異,也許是走迷宮的關係,我的頭有點昏昏然的,眼睛前出現了一層薄紗似的霧水,連腳步也開始變得踉蹌起來。

  漸漸的,我已經落在卡桑和李海三四步遠的距離,身體變的沉重起來,左眼也開始象刀割一樣的疼痛。就差要軟倒在地了,我努力的伸出手扶住了牆壁,冰冷的牆身讓我渾身打了個機靈,抬頭望去,卡桑和李海已經走到了一個拐角處,眼看就要轉身不見了。情急之中,我剛想開口叫住他們,可落入眼中的那一剎那的景象卻硬生生的把我的聲音變成了異常低微的呻吟。

  是的,透過那光滑的黑色牆壁,我看到了一隻左眼,一隻紅色的,充滿無比怨狠的眼睛,就從卡桑折射在牆壁上的影子中冷冷地瞪著我,而卡桑的面目卻一片空白,只有那只紅色的左眼像有著幾世的仇恨一般看著我,恐懼,如切膚般的疼痛一樣刻入我的身體裡。

  「林逍,你傻站著幹什麼?」李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我面前,當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滿頭冷汗。

  「怎麼了,小兄弟,不舒服嗎?」卡桑熱情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可再我聽來卻像是從地獄來的索魂之聲。

  「啊,沒~~~沒有什麼!」我愣愣的看著卡桑身旁的黑牆,已經什麼也沒有了,連一個影子都照不出來。難道,這又是我的幻覺嗎?

  「那走了,就快到了。」卡桑帶著我們繼續前行,一路上我不停的留意黑牆上有無折射出來的影子,可一直到我們停下腳步,我都沒有再看到剛才那詭異的景象了。

  「這就是我和依沁格的房間,」卡桑指了指一間房門大開的房間向我們介紹,然後又繼續向前。我匆匆的瞥了一眼房間裡的擺設,似乎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到了,你們兩今晚就住在這裡吧!」卡桑笑著拍了拍李海的肩膀,衝我們道:「晚上可別出來亂跑哦,這地方不熟悉的人是找不到正確的出口的,我可不擔保你們會不會亂闖進一個大姑娘的閨房哦!」

  「呵呵,怎麼會哪!我們保證不會亂跑的!」李海沖卡桑點了點頭,我勉強擠了個笑容就跟著李海走進了房間。房間裡沒有窗戶,可是從天花板上透下的光線卻足以把整間房間照個通透。簡單的兩張木床,一個半人高的儲物櫃,然後再是一把椅子,似乎是專為客人設計的簡單客房。

  「喂,你怎麼了,臉色不好啊!」李海一進房間就關切的問我。

  「你沒發覺奇怪嗎?」我把門關好,問李海。

  「奇怪?是奇怪啊!所有的臥室都建在了地下。」李海回答。

  「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搖了搖頭,道:「你剛才有沒有從黑牆上看到卡桑的影子?我看到一隻紅色的眼睛!還有那阿魯的左眼眼神,怎麼看都和他的右眼不一樣,好像很怨毒的樣子!」

  「不會吧!?」李海歪著頭驚訝的道:「我怎麼一點都沒有看出來?而且我覺得那孩子的左眼沒什麼特別的啊!是你多心了吧?」

  「拜託,你好好想想好不好?月影族人不是應該都已經死了嗎?突然冒出來這麼多月影族的人你不覺得不對勁嗎?還有,他們穿的衣服好像也很古怪,怎麼看都不像是現代人的樣子!」我有點著急的道。

  「我是覺得奇怪,可是」李海叉腰反問我:「那你怎麼就肯定月影族的人都死光了哪?」

  「白雲和安正西她們不是說。。。」

  「慢著!」李海打斷了我的話,道:「你別忘了月影族被滅族的傳說已經是九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應該沒有一個人可以保證它的真實性吧?而且到現在為止好像沒有一個人說有見過真正的月影族。說不定月影族為了逃避軍閥或者是山賊的追殺而全族逃進了這個像世外桃源的結界裡哪?他們於世隔絕,所以衣服才會像是古代的樣子啊!」

  啊?我萬萬沒有想到李海會這麼想,雖然說的沒有根據,可一時之間我竟然也拿不出確鑿的證據來反駁他,只好氣呼呼的坐了下來,沒好氣的道:「這麼說你是認為他們全是好人了嘍?」

  「哎!我可沒有這麼說哦!只是現在還沒有證據說明他們到底是人是鬼!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這個結界裡應該會有一個人在操控著!」李海道。

  「會是誰?」我忙問。

  「你不是說你遇到過兩個自稱為月姬和月娃的女人嗎?」李海問我。

  「那兩個肯定不是人!」我立刻斬釘截鐵的回答。

  「結界不一定是人在操縱,是有什麼東西在搗鬼也有可能的!」李海緊緊地盯著我。

  「如果是她們中的一個,那麼把我們引進來的目的又是什麼?還有,白雲到哪裡去了?」我問。

  「這個嘛~~~!」李海神秘的笑了笑,道:「那就看今天晚上我們的表現了。」

  「喂!」我突然渾身打了個機靈,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皺著眉頭問:「你不會是準備晚上到這個迷宮一樣的地下宮殿裡去找答案吧?」

  「請問你有更好的辦法嗎?」李海聳了聳肩,問我。

  哎!好像沒有啊!我歎了口氣,雖然從小到大每一次玩迷宮遊戲總是以失敗告終,但是這次好像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哪!



第四十章 又見月姬


  入夜,周圍是死一般的沉寂,好像所有的聲音都被吞噬在這一片未知的地下迷宮裡。我不知道是否是因為身處地下的原因還是月影族的建築物有著特別好的隔音效果,這一片理應是所有族人居住的宮殿裡竟然是如此悄無聲息的可怕。

  打開門,走廊上的白色光線熾烈的刺人眼球,可是,卻比黑暗來得更讓人心慌意亂。所有的一切都似乎盡在眼底,可又似乎全都是虛幻的。

  吞了吞口水,我有點不情願的跟在了李海的後面,前面的李海正邊走邊望牆上貼著符紙,說是為了能夠找到回來的路,順便還能測試一下這裡有沒有怨氣。奇怪的是這些符紙雖然沒有變成黑色,但只要一貼上牆壁就開始顫抖個不停,好像這牆壁也在顫抖著一樣,可事實上這些牆壁明明都是靜止不動的。這些無風自動的黃色符紙,構成了一個奇怪又玄奇的畫面,我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李海,你確定會找到什麼嗎?」我邊說邊掏了掏耳朵,不知怎的,耳朵裡好像是進水的感覺,聽到自己的說話聲也是嗡嗡的。

  「別急啊,不試一下怎麼知道可不可以?」李海一面賣力地繼續貼著他的符紙一面回答我。

  「這些符紙怎麼會自己動?」我看了一眼身旁如中了瘍癲風一樣顫抖不停的符紙,問。

  「不清楚。」李海皺了皺眉,回答。

  「不會吧,你不清楚?你不是學法術的嗎?」我沒好氣的跟在他後面。

  「這種情況我以前從來沒有碰到過,大概是因為我們現在在月影族的結界裡的緣故吧。」李海勉為其難的做了個解釋。哎!我無可奈何的翻了個白眼,這算什麼解釋?看來自己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行哪!

  黑色的牆壁上黃色的符紙正不停的顫抖。身處在如此明亮的迷宮走廊裡我已經開始感覺口乾舌燥,煩躁的情緒已經讓我忍受不住這好像永遠也沒有盡頭的摸索。看了看緊閉著的一扇扇門,這也許就是通往其他月影族族人的臥室了,正猶豫著是否要推門而入,就被一眼看穿我打算的李海抓住了。

  「你想幹什麼?」

  「既然一直找不到線索,索性進去看看啊!」我回答。

  「你瘋了,想被他們發現嗎?」李海壓低了聲音,生怕吵醒門裡的他們。

  「好了,你別這麼小聲了。他們根本不會發現的,你沒有發覺我們走到現在別說是人了,就連一點人的聲音都沒有聽到嗎?」我有點惱怒的道。

  「也許他們都睡下了哪?」李海假設道。

  「睡下?難道他們都是同時睡著的嗎?」我按了按發漲的太陽穴,越想越不對勁,整個迷宮就像是一座巨大無比的墳墓一樣安靜的出奇,沒有一點人聲。

  「那你也不能進去啊!」李海準備拉著我繼續往前。

  「你認為這麼走下去會有線索嗎?」我問。

  「再努力一下吧,實在不行我們再回去好了。」李海拖了拖我的衣服,看他一副不找到線索誓不罷休的樣子,我也只好捨命陪君子了。

  時間在我們的摸索中彷彿走的很快,又彷彿走的很慢,已經忘記了已經這樣在強光下走了多少時間,只覺得眼睛越來越痛,視線也開始模糊起來,雙腳也彷彿被灌了鉛一樣,越來越重。恍惚中,空氣中飄來一種奇怪的味道,好像在哪裡聞過,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了。

  搖了搖昏昏欲睡的腦袋,我尋著氣味一步一步的往前邁去,味道的來源是在走廊盡頭的那扇半掩著的門裡傳來的,這是我第一次在這些緊閉著的門裡看到的第一扇開著的門。我的雙腳不聽使喚,快步走了過去,李海也被我拉在了後面,當時我心裡只有一個願望,就是想看看那門後到底藏了些什麼?

  推開門,門裡竟是間非常空曠的昏暗大殿,呈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無比的,森羅女神的雕像,而就在這座雕像下面,有一個婀娜多姿的女子的側影,烏黑的長髮無風自動,遮掉了她的臉,我沒有辦法看清楚。

  「李海,你快看!」我邊說邊回頭,可讓我吃驚的是,竟然。。。。。沒有李海半個人影!門外只有讓人目眩的白色強光。再回頭,那女子的長髮已經披散了下來,黑色的長髮下我好像看見了一隻血紅的左眼。

  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我現在開始後悔怎麼剛才就沒有讓李海給我幾張驅鬼的符紙防身哪?

  「又見面了。」女子幽幽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裡傳來了一陣陣的回音。

  又見面?我狐疑的仔細看了看那張隱藏在黑髮下的臉,這。。。。不是月姬,不,又或者說是月娃?

  「你是月姬還是月娃?」我小心的試探著。

  「看來你的記性不錯啊,林逍。我是月姬。」月姬邊說邊撥弄了一下臉上的長髮,樣子極為嫵媚,眼帶秋水臉帶芙蓉,那嬌柔不堪的身體彷彿沒有骨頭一樣的向我這裡扭走了過來。

  「如果你碰到一個鬼你會這麼快就把它給忘了嗎?」我握緊了雙手,手心裡已經一片粘膩。

  「呵呵,沒想到這個時候你還能開玩笑。」月姬笑了笑,然後道:「那麼,歡迎進入月影族的世界。」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忙問:「你的族人不都應該全死了嗎?怎麼會全在這裡?還有,你有沒有看見一個戴著死者面具的男人?我的一個朋友被他劫持了。」

  「死?」月姬怔怔地望著我,緩緩的道:「何為生?何為死?生死的定義又怎是你我能夠下定論的?」

  「生就是生,死就是死,這還需要下定論嗎?」我道。

  「生者往往恐懼死,死者往往嚮往生。」月姬幽幽的道。

  「我不管生還是死,我現在只想知道我朋友白雲和李海究竟去哪裡了?還有我們怎麼才可以出去?」我問。

  「你的朋友都很安全,你們也可以出去。只要你肯幫我一個忙!」月姬道。

  「幫你的忙?我能幫什麼?」我狐疑的問。

  「我想讓你救我的族人!」月姬回答。

  「救你的族人?」我驚訝的叫道,「他們不都是好好的嗎?」

  「好好的?」月姬淒涼的一笑,道:「現在還是好好的,可如果結界消失了,他們就會死了!」

  「結界消失?不會吧,李海明明說這個結界的靈力非常強大的啊!」我道。

  「可靈力遲早會消失的,而且期限就在三天以後!」月姬回答。

  「三天以後就會消失?可。。。可為什麼哪?就算如此,我也幫不上忙的啊,我可沒什麼靈力的哦!」我忙道。

  「我知道你有的,只要你肯用你們林家的靈魂提煉術就可以辦到!」月姬不容質疑的對我說道。

  「又是靈魂提煉術?我只會用一點,根本沒辦法幫你造出像現在這樣的結界來的!」

  我按了按腦門,這根本就是強人所難嘛!

  「這個法術只要是林家的人就自然會用,這對你們家族的人來說是天性,就像人生下來就會呼吸一樣的!」月姬鼓勵我。

  「天性?可你現在碰到的林家人已經退化了,不好意思幫不到你!」我為難的道。

  「不,不,不會的。你一定可以的!」月姬有點情緒激動的抓住了我的衣服,近乎哀求的道:「你難道就忍心眼睜睜的看著這幾千人死在你面前嗎?」

  「這。。。」我一時語塞的頓住了,是啊,難道我就真的可以眼看著這麼多條人命消失在我眼前嗎?我真的可以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嗎?就算另外的幾千人對我來說很陌生,可眼前的月姬,還有熱情招待我們的卡桑一家我能對他們的消失無動於衷嗎?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會幫我的是嗎?」月姬眼淚汪汪的看著我,絕望哀傷的眼神通常都是美女最常用的武器,無往而不利。

  「我。。。。我想幫你啊,可我無能為力啊!」我有點心軟的道。

  「不,你有這個能力的!只要你肯配合!」月姬興奮的道。

  「配合?怎麼配合?」我有點新動的問,如果真的可以幫到他們,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畢竟,這個民族的確有太多讓人稱奇的地方。

  「只要你能配合我的祭天儀式,我就可以召喚出隱藏在你體內的力量,到時候,就可以形成一個新的結界了。」月姬回答。

  「用我的力量形成結界?可這不是你們月影族的結界嗎?怎麼到最後反而要借助他人的力量?還有,關於靈魂提煉術月娃曾經給過我一本書,難道你從來沒有看過嗎?」我好奇的問。

  「那本書我有看過,可是寫的太籠統,我根本就無法領悟到其中奧秘。況且,我聽說這個法術只有有林家血脈的人才能用,別人就算有書也是沒有辦法施展的。至於為什麼要借助別人的力量。。。」說到這裡,月姬感傷的道:「因為這裡所有的族人現在都只能算活死人,所以,我們沒有辦法像當年我們的祖輩那樣具有超強的法力了。」

  活死人?這不是金庸筆下的逍遙子嗎?我有點愣愣的看了看月姬,問:「什麼叫活死人?」

  「你知道嗎?人是有靈魂的。」月姬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道:「而靈魂則是由靈念和魂魄組成的。靈念是一個人生前所有的記憶和思想,而魂魄則是無意識的。簡單來說,人死後身體裡的靈念和魂魄會分別停留在右眼和左眼裡約一柱香的時間,然後才會重新聚集在眉心處抽離身體。如果一個人死後,只要在一柱香的時間裡被剜去左眼,那麼暫時停留在那裡的魂魄就會被分離出人的身體,只留下靈念。」

  「只留下靈念?你的意思是。。。」

  「不錯,那就無法重新聚集成靈魂,也就無法重新進入下一個輪迴。」

  「那豈不是永世不得超生?」我驚訝的問,沒想到真的有辦法讓人永世都無法得到解脫的方法。

  「是的,所以在我們月影族,除非有滔天的罪過,否則是不會執行剜去左眼的懲罰的!這對一個人來說太殘酷了,永遠都無法離開這個已經死亡的身體,就算這具身體已經腐爛、生蛆、化膿,你也永生永世都要承受被自己的身體拘禁,時時刻刻都要忍受生不如死的劇痛的折磨。」月姬說話的時候眼睛裡彷彿閃過一道凶狠的光芒,可再看的時候又是一副悲傷的神情,難道是我看錯了嗎?

  「但是,這個方法也有一個好處,就是只要當一個人快死的時候,剜去他的左眼,那麼這個人反而會繼續活下來。可代價就是身體已經死亡了,雖然也會腐爛,但是所需的時間會很長,而且忍受的痛苦也會輕一點。」月姬無奈的道。

  「難道你把這個方法用在你的族人身上了嗎?」我立刻想到了他們奇怪的裝束還有這如墳墓般的底下宮殿。

  「我沒有其它辦法了!你知不知道?」月姬突然掩面而泣起來,柔弱的雙肩不住的抽動著,彷彿正在忍受莫大的悲哀。空氣中突然只剩下了月姬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哭的人心也抽痛了起來。好久,她才緩緩的道:「我也知道。。。。知道這個方法不行,可是我。。。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在我面前一個個的死去,他們都是我的族人啊!我是他們的公主,是他們的女神,我怎麼可以讓他們死卻不救他們?」

  「那你沒有想過後果嗎?」我追問,雖然表面上這樣做族人都存活了下來,可這種「活」下來的方式又是幾個人可以承受的哪?

  「後果?」月姬淚眼婆娑的抬起頭緊緊的盯著我,一字一句的問:「如果是你的親人快死了,你會選擇讓他們死還是讓他們按照這種方法繼續活下去哪?」

  我的親人嗎?我閉起了眼睛,眼前彷彿又浮現了印雪絕美的容顏,如果是你印雪,你會希望我看著你死,還是希望我用這種方法延續你的生命哪?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能活下來,每個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嗎?



第四十一章 黑色棺材


 「所以,你會幫我的是嗎?」月姬再次抓住了我的手,我感覺到她的手好冷,還在不停的顫抖。

  「好吧,如果你真的認為我有能力幫你,那我就幫你一次好了。」我聳了聳肩,道。

  「謝謝,謝謝了。」月姬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如果你肯幫忙,那我的族人就有救了。」

  「那我的朋友白雲哪?你有辦法找到嗎?」我擔心著白雲的安全,問。

  「這個。。。。」月姬猶豫了一下,好久才緩緩的道:「你的朋友很有可能是被月娃帶走的。」

  「月娃?不可能,那個面具人一定是個男人!」我道。

  「那他可能是月娃的手下,「月姬臉帶愧疚的對我道:「真對不起,我妹妹月娃她。。。」

  「你用不著說對不起,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白雲才對,既然這裡是月影族的結界,那你對這裡一定很熟悉了,你能不能想到月娃會把白雲藏到什麼地方嗎?還有,她抓走白雲,並且把我們引到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我一口氣問道。

  「哎~~~!」月姬無奈的歎了口氣,道:「也許她也想借用你的力量吧,所以才會抓走白雲作為要挾。」

  「借用我的力量?難道她也想修復結界嗎?」我問。

  「當然不是,她是想利用你的力量控制結界,好讓我們所有的族人都服從她!」月姬似乎有點難過的別過了頭,慢慢的道:「她自小就因為族規而被拋棄,所以她很記恨這一點,她曾經說過,既然你們拋棄了我,那我就要用自己的力量讓你們都臣服於我,讓你們知道當年拋棄我是多麼的錯誤。也許,這一切都不能怪她。有時候我甚至想,為什麼上天要同時賜予兩個人相同的面貌,卻又給予了不同的命運?」

  「也許是上天喜歡看著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分別在這個塵世掙扎生存吧。」我抬頭望了望高高在上的森羅女神像,這個世界上難道相同面貌的人實在太多,可相同命運的又有幾個哪?每個人的人生都是相似的,又是不同的。

  「如果可能,我希望當年晚點出生的那個人是我!」月姬轉過了身背對著我,微微抽動的雙肩讓人心生憐惜。

  「這個不是由你可以控制的啊!」我安慰她。

  「是啊!」月姬故作輕鬆的道:「不要再討論這個了,這樣吧,我會讓族人一起來尋找白雲,而這三天你就在這個大殿靜靜的修養吧。」

  「啊?在這裡?」我有點驚訝,難道她想軟禁我嗎?

  也許是她看出了我的懷疑,忙解釋:「祭天儀式需要參加者保持絕對的身心純淨和安詳,所以一般在儀式舉行的三天前都要修心養性,不可以和外人接觸,只有這樣到時候才能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哦,這樣啊!」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你放心,和你一起來的那個朋友應該很安全,而你說的白雲我也會派人去找的。」月姬衝我微笑的點了點頭,道:「這三天裡我會派人送飯菜給你,一切都會幫你安排妥當的。」

  「那好吧!」我有點趕鴨子上架的無奈,真不知道這次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望著月姬有點單薄的身影消失在這個大殿,隨著碰的一聲關門的巨響以後洶湧向我襲來的確是莫名的孤獨和悲傷,彷彿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慢慢的走到大殿的一角,發現那裡床、桌椅、水等生活用品一應俱全,彷彿月姬早就料到我和李海會轉到這裡,也早就料到我會答應幫忙,所以才早有準備嗎?這麼看來,似乎真正有預謀的人倒更像她才對。看來自己真的是一見美女就心軟,完全沒有考慮到有可能用面具人引我們到這裡的主謀其實是她?可是既然是為了拯救族人,又為什麼要這麼費力哪?還是說。。。。她另有目的?

  不太對啊!我有點後悔這麼快就答應了月姬的要求,甚至沒有提出要見李海一面。心慌地四下張望,發現牆壁周圍已經不見了門的蹤影,似乎自己已經被關在了一個超大型的密室裡。

  無奈的朝床上躺下,一晚上的折騰讓我開始覺得疲憊不堪,全身骨頭都像被抽出來鞭打了一頓以後又被安回去一樣,眼皮也不知不覺的重了起來,只不消片刻工夫,想爬起來尋找出路的念頭就被會見周公的意願給徹底打敗了。。。。。

  **********

  再次醒來的時候發覺周圍是一片寂靜和灰濛濛的,讓人窒息的昏暗。也許是還沒有完全清醒的原因吧,總覺得全身都虛軟無力,連從床上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喉嚨口乾涸的很,伸手抓了抓眼前的空氣,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我遺忘在了夢境裡一般。

  努力的想撐起身體,可是身體卻完全沒有行動,因為身在地底迷宮裡,沒有任何窗戶,我甚至不知道現在到底是白天還是黑暗。只感覺到眼前一晃一晃的,只有那巨大無比的森羅女神的雕像。一樣絕色的容顏,一樣哀怨的眼神,一樣右手向前托起。。。。那麼。。。。我突然來了精神,既然月影族總在神像上設計機關,那麼眼前的這座女神雕像上會不會也有著相同的機關哪?說不定通往地面的大門就設在某個地方哪!?

  一想到可以出去,我立刻爬了起來,雖然神像很高大,可是仗著我從小在家鄉爬樹的攀爬技巧,倒也並不是非常困難。只不一會功夫,我就已經爬到了女神頭部的位置,向前伸出的右手就在我的眼前,可惜這次我並沒有一顆眼珠可以放上去。

  看了看女神逼真的左眼,似乎裡面還有隱隱的淚光閃現。猶豫了一下,我最後還是伸出手按了一下,可是。。。沒有任何機關開啟的動靜。怎麼回事?難道我估計錯了嗎?有點失望的歎了口氣,看來這次是沒有以前這麼幸運了。

  算了,下去吧!我抬起了腳,準備爬下去,卻沒有想到腳下竟然一滑,眼看就要往下跌下去了。

  見鬼!咒罵中我緊緊地攀住了女神的臉部,抬頭一看,自己竟然攀住了右眼眼眶部分!而更讓我感到吃驚的是,手指處觸碰到了右眼眼珠部分竟然是可以活動的!怎麼機關被設在了右眼?這太奇怪了吧!月影族人不都是喜歡把左眼設計成機關的嗎?

  重新調整好自己的位置,我使勁按了一下右眼,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森羅的額頭,也就是眉心處竟然慢慢的浮現出了另外一個眼睛!

  三。。三隻眼?天,這豈不是二郎神的親戚了嗎?但是又有不同,這個眼睛似乎沒有眼珠,只是一個看似眼睛形狀的突起而已,上面有著奇怪的紅色圖騰類的印記。

  這算什麼?森羅怎麼會有這個古怪的東西,可是在幽冥殿裡看到的森羅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難道森羅還有兩個版本嗎?那麼,哪個才是真的哪?一頭霧水中,我還是不聽使喚的摸了一下那個紅色突起。

  卡拉,卡拉!奇怪的響聲在大殿的正中央響起,在一片灰色的迷霧中,緩緩升起的,是一口黑色的棺材,如那些懸掛在峭壁上已經千年之久的懸棺一模一樣的棺材。

  我突然感覺自己彷彿還處在睡夢中一樣的迷茫,可是身體已經異常靈活的從神像上躥了下來,來到了棺材旁。棺材的棺蓋上,霍然是那個如黑夜妖精般的血紅眼型圖騰,就如上次安軼想要打開的棺材上一模一樣的圖騰。

  安軼!?一想到他慘死的樣子,我剛才還想搬動棺材的手就不由自主的縮了回來。我可不能保證這個棺材裡是否也會跳出可以活活撕裂人的濕屍來。心跳加速的摸了摸有點發悶的胸口,我還是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偌大的大殿裡只有我和一口棺材,這讓我感覺有點陰風陣陣的感覺。

  我知道想要揭開棺蓋的想法真的很瘋狂,可是內心的好奇和一股莫名的渴望卻讓我的雙手又不由自主的摸了上去,棺材是冰涼的,刺的我渾身一個激靈。那正中央的,正朝我睜的大大的血紅眼睛讓我整個身體都快要被抽離了所有的力氣。

  棺蓋正在緩緩的滑動,當棺蓋被打開的那一刻,我只感覺到了腦袋裡轟的一聲巨響,接著,就是什麼也不知道了。。。。

  *********

  「林逍,林逍!」李海著急的看了一眼周圍迷宮一樣的走廊,只一眨眼的工夫林逍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了,這太奇怪了!

  「這小子,跑到哪裡去了?」李海雖然嘴上埋怨著,可心裡卻已經急得七上八下的,萬一這小子出了什麼差池,自己可怎麼和方蕾交代啊?一想到這裡,李海不得不再次打起已經疲憊不堪的身體,準備在這個迷宮裡再找一回。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溜走,幾乎是一夜沒有合眼的李海已經非常勞累了,可擔心朋友的心情卻讓他沒有辦法停下來的意思。

  「哎,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啊?」忽然,卡桑的聲音在李海身後毫無朕兆的響起,把李海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竟然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又走回了和林逍昨晚睡過的房間。而這個時候卡桑正站在他們房間的門口,朝裡望去,裡面的陳設一覽無餘,依沁格正慢慢走了出來。

  「啊!是。。。是啊!」有種被抓到的感覺,李海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對了,你的朋友哪?」依沁格微笑著走了過來,問。

  「啊,你說。。。你說林逍啊?」李海不知道該不該把林逍失蹤的事情說出來,畢竟人家已經吩咐過讓自己晚上不要亂跑的。可這個龐大的迷宮似乎也只有月影族的人才知道出路,如果不請他們幫忙的話恐怕自己這一輩子也找不到林逍了。

  怎麼辦?要不要說實話?就在李海左右為難的時候,從李海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大祭祀閣下,您怎麼會來這裡了啊?」卡桑和依沁格望著李海身後那個人的態度突然變得非常恭順,甚至還有點害怕。

  大祭祀?李海忙回頭,看見一個長髮披肩的清秀男子,似乎年紀不大,光滑細膩的肌膚和卡桑的粗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尤其是那纖纖細長的手指簡直跟女人有的一拼。

  「你們好。」男子禮貌的朝李海他們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朝李海道:「你就是李海嗎?」

  「是啊!」李海點了點頭。

  「是這樣的,你的朋友林逍現在是我們公主的上賓,所以請你放心。」男子回答。

  「什麼?公主的上賓?你們公主是誰?」李海疑惑的問,自己怎麼就不知道林逍還有這種好福氣啊?

  「我們的公主就是月姬殿下。」男子解釋。

  「月姬?」李海的心咯愣了一下,這不是林逍曾經提到的女鬼嗎?雖然從現在看來她似乎並沒有惡意,但是在茅山派的觀點來說,一切滯留在塵世不願離去的鬼魂都是危險的,不論它的初衷是好是壞,因為只有抱有強烈執念的靈魂才可以存留下來,而不論是人還是鬼,太強烈的執念到最後終會成為一把害人害己的雙刃劍。

  接下來大祭祀的話李海似乎都沒有心思仔細再聽,無非就是讓卡桑一家好好照顧李海之類的話,就連大祭祀最後是何時離開的李海都不知道,直到卡桑的兒子,昨天那個膽小的男孩子觸碰到了李海腰上的劍,他才反應過來。抬頭一看,卡桑和依沁格為了恭送大祭祀而走上了幾步,身邊只有阿魯一個人輕輕的拉著寶劍的下擺。

  「你想摸摸看是嗎?」李海似乎對小孩子總是很有耐心。

  「嗯!」阿魯怯怯地點了點頭,眼睛裡的渴望撲閃撲閃的,看的李海不忍心拒絕他的要求,把寶劍拿了下來。

  「我可以給你看,但是你還小,這劍又很鋒利,所以由我拿給你看好不好?」李海說著,便準備抽出寶劍,只聽嗖的一聲寶劍出鞘的聲音,寒光中卻只聽見依沁格近乎撕心裂肺一般絕望的尖叫聲傳來,還沒有等李海明白是什麼回事,卡桑已經飛快的跑到了自己的身邊,重重的按下了李海那只想要把劍完全拔出的手。嗆一聲,寶劍才剛剛出鞘便被重新插了回去。

  「怎麼了?」李海莫名其妙的看著眼前已經臉色蒼白連呼吸都快停止的卡桑夫妻倆,依沁格已經把阿魯牢牢的摟在了懷裡,還把阿魯的頭深深的埋在她的懷裡,似乎有擋住阿魯視線的意思。

  難道他們以為自己想拔劍傷害阿魯嗎?李海苦笑著看著眼前這對似乎太過寶貝兒子的夫妻,忙解釋:「我不是想傷害他,是阿魯自己說想要看看寶劍的啊!」

  「我們知道!」卡桑回答的倒是非常迅速,然後臉上卻又露出了一種古怪的表情,像是害怕,又像在掩飾著什麼,道:「我們只是擔心小孩子不懂事,等會玩劍的時候會傷害到自己!」

  「哦,這你們放心,我不會讓他碰到劍的!」李海安慰道。

  「這也不行!」依沁格突然怒氣沖沖的朝李海發火,臉上的表情異常凶狠,和她一貫的慈愛截然不同。還沒有等李海再想解釋一下,依沁格已經一把抱起阿魯朝他們自己的房間跑了進去,卡桑也急急忙忙地跟在了後面,只留下了一頭霧水的李海,傻傻地站在原地。

  這一家人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啊?李海不解的摸了摸寶劍,這劍自進入結界以後就一直很安分,這說明這些月影族人的身上都沒有怨氣。也就是說,他們並不是惡鬼,那麼說來這寶劍對他們而言並不會造成什麼傷害。可看卡桑和依沁格的反映,分明對這劍非常忌諱,他們明顯是在害怕。可究竟,他們害怕的是什麼哪?一把不可能對他們造成傷害的寶劍嗎?


找對時間抽身,比跟著一起爛來的有格調.

司徒雪璟
 
文章: 104
註冊時間: 2005-09-22 5:38 am

文章司徒雪璟 » 2005-10-13 3:47 am

第四十二章 真正害怕的,是什麼?


  我按著昏沉沉的腦袋,整個人感覺像是被剛剛撕裂過一樣的疼痛,渾身似乎還濕漉漉的,就像是置身於一個粘呼呼的沼澤裡一樣,想動一下身體,卻被沼澤裡的水困住了。這是怎麼回事?我記得好像剛才我並不是躺在床上的,明明發現了什麼。什麼哪?我使勁搖了搖頭,對了!是一口黑色的棺材!

  棺材!我渾身打了個激靈,這是夢嗎?如果不是夢,那麼剛才的棺材哪?那口明明應該在大殿中央的棺材此時卻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這一切都只是夢境而已,但,會有這麼真實的夢境嗎?真實的我甚至現在還能感覺到那口棺材上通體的冰涼。

  喘著氣,有窒息的感覺,整個陰暗的大殿的每一個角落都開始變得波動起來,彷彿那牆上面正有無數的蠕蟲正在慢慢的吞噬著整個空間。揉了揉眼睛,月姬已經不知在什麼時候進入了大殿。

  「棺材!」我怔怔地盯著月姬道。

  「棺材?」月姬臉上露出了錯愕的表情,問我:「你怎麼了?臉色不好看啊,是不是做噩夢了吧?」

  「噩夢?」我像是在自問,「不可能,不是夢!」我一骨碌從床上跳了起來,雖然腳下還有點輕飄飄的感覺,但是我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人已經朝森羅女神像上爬了上去。

  「林逍,你想幹什麼?神像不可以爬,這是對森羅女神的褻瀆!」月姬似乎惱怒的衝我喊道。

  「這上面有機關!」我邊說邊頭也不回地伸出手向森羅的右眼摸去,我要證明那一切都不是夢境!不是夢,是。。。。。。!我的手突然停了下來,吃驚的看著眼前巨大的女神臉孔。這。。。。這不可能!怎麼會。。。怎麼會沒有了?我使勁摸了摸神像的右眼,居然。。。居然是不可以活動的!也就是說,這個右眼根本就不是什麼機關!?

  「林逍,你快下來!」月姬有點氣急敗壞地道。

  「不。。。不可能的!明明剛才還是可以動的啊!」我不信邪地摳了一下神像的右眼,還是不能動!根本沒有什麼機關,那麼說,一切真的只是我的夢而已了嗎?那可以活動的右眼機關和大殿中央的黑色棺材!?

  我頭暈地從神像上爬了下來,月姬怒氣沖沖的責備聲我已經聽不進一個字了,不對!我真的有發現機關,也真的有一口棺材的,我甚至。。。甚至還打開過那口棺材!可是,我卻怎麼也記不得到底那口棺材裡放的是什麼了!

  「林逍!」月姬幾乎在我耳朵邊呼喚我。

  「啊!什麼?」我愣愣地看著她,還沒有完全從自己的震驚中恢復過來。

  「我看你臉色不好,一定是累了吧!還有,這裡根本沒有什麼棺材和機關,你一定是做夢做的吧!」月姬微笑著安慰我,道:「這樣吧,你還是多休息休息吧!」

  「哦,好吧!」我緊緊地盯著月姬,卻無法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什麼來,似乎真的只是我的一個荒唐的噩夢而已吧!

  「那好,我先走了!」月姬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轉身就想離去。

  「等一下!」我叫住了月姬,想了一下,然後道:「我想見見李海!」

  「見他?」月姬皺了皺眉,道:「可你這三天裡。。。」

  「我知道要靜心!」我打斷了她,道:「可是你不讓我確定我朋友的安全我是沒有辦法靜下心來的,你也不希望三天以後的儀式會因為這個而失敗吧?」我知道用這個來威脅她是有點卑鄙,可是我現在實在太需要一個可以真正相信的朋友在身邊說說話了。

  月姬低頭想了一會,好久才勉為其難的道:「好吧,我讓你見他。但是,只可以有一個小時哦!」

  「好,成交!」我立刻高興的回答。

  看著月姬轉身離去,我還是有點不可置信地凝望著眼前的森羅女神像,那個應該不是夢!即使現在沒有辦法轉動那個右眼,但是我知道那不是夢!

  在空曠的大殿裡等待並不是一個好滋味,時間彷彿被按了慢進,一切都彷彿停止了下來,我甚至懷疑我的心跳是否也慢了下來。直到一陣卡拉卡拉的聲響以後,李海已經出現在了我面前。而我也在這個時候終於瞭解到了什麼叫他鄉遇故人的興奮。

  「林逍!」李海向我衝了過來,我幾乎是跳著迎了上去。

  「李海,太好了,你沒事!」我道。

  「對了,你怎麼會碰到月姬的?她到底想怎麼樣?」李海問。

  「這個以後再告訴你,反正她現在想讓我幫她進行一個儀式,說是可以保留住這個結界不消失,這樣她的族人也就可以生存下來了!」我回答。

  「儀式?什麼儀式?」李海好奇的問。

  「是這樣的。」我頓了頓,開始原原本本的把月姬的要求全都告訴了李海,當然還包括那個好像是夢境一場的右眼機關和黑色棺材。

  「這樣嗎?」李海聽完我的成述以後摸了摸下巴,道:「這個關於靈念和魂魄的說法我好像在哪本古書裡有看到過,可是具體是什麼我一時之間記不起來了!」

  「那麼說月姬的說法是真的嘍,她沒有在騙我?」我問。

  「你等一下,等一下!」李海突然一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另一手卻伸出來朝我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等什麼?」我著急的道,月姬只給我們一個小時啊!

  「我想起來了!」李海突然興奮地跳了起來,道:「那本書叫《異空間志》,是漢朝時一個著名的方術師根據一塊奇怪的碑石上的奇怪文字翻譯出來的!」

  「好了,那又怎麼樣?」我問。

  「慢著慢著,你不要急!」李海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好像記得當時我看這本書的時候只有十幾歲,所以裡面的東西記得不清楚,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的是。。。。」

  「什麼?」

  「那個月姬沒有騙你,但是。。。。她也有說錯的地方!」

  「錯的地方?哪裡?」

  「人死後靈魂的確會分為靈念和魂魄兩種,然後再在眉心的松果體處匯合,通過這裡!」李海指了指自己的眉心,道:「通往來生之路!可是。。。。並不是靈念留在右眼魂魄留在左眼,而是應該換一換,留在右眼的是魂魄,留在左眼的是靈念!」

  「右眼是魂魄左眼才是靈念?」我有點搞糊塗了,道:「你肯定?」

  「絕對肯定!」李海信誓旦旦的發誓道。

  「可是。。。。可是月姬說左眼是魂魄右眼才是靈念!難道她說錯了?」

  「你認為哪?」李海朝我聳了聳肩。

  我當然不會傻得以為月姬會不小心說錯,很明顯,如果不是李海在騙我就是月姬在說謊,我當然不會懷疑李海,那麼也就是說月姬是存心把左右眼說錯的,她一定是有她的目的的!可,那又是為了什麼哪?

  「月姬說剜去左眼就是活生生得把人的靈念留在了已經死亡的軀體裡。可照那本書來看,剜去左眼的話就是把人的魂魄留在了軀體裡,一個只留下無意識的軀殼有什麼用?」我問。

  「這才叫真正的活死人!雖然會動,但是卻沒有意識,充其量只是一具殭屍而已!」李海道:「對了,還有一件很古怪的事情要告訴你!」李海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向我述說了關於卡桑一家的事情來。

  「這麼說他們好像很怕你這把劍嘍!可是不對啊!」聽完以後,我皺了皺眉,道:「我們和他們初見面的時候你就佩帶著這劍的啊,也沒有看他們露出什麼驚恐的表情啊!如果真的只是害怕這把劍的話,他們的反映速度也太慢一點了吧!」

  「如果他們真正怕的不是劍本身哪?」李海朝我歪了歪頭,道:「我也是想了很久。」

  「那他們怕什麼?」我實在想不通。

  李海沒有說話,而是把劍拔了出來,冷冷的劍光似乎要把整個大殿都給照亮了。接過李海的劍,我還是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看著李海。

  「你看看劍身!」李海指了指通體發亮的劍身,冰冷的劍身此時正泛著白光,一片白光的晃動中我看見了自己一臉迷糊的表情正清楚的影射在劍身上,就像一面鏡子一樣清楚!

  鏡子!?等。。。等一下!我好像一下子開了竅,鏡子!?對啊,怪不得我總覺得這地方有古怪,好像少了一樣什麼東西似的!那天在卡桑家臥室門口瞥了一眼,雖然只是很匆匆的一瞥,但是當時我就發現好像房間裡少了一樣東西!現在想起來,那就是鏡子!即使是沒有開化的古代,也應該有一面銅鏡才對!可那間房間裡卻沒有,依沁格是女人,女人怎麼會少一面鏡子在房間裡哪?不光是卡桑的房間,就算是那天晚上我們住的房間裡也沒有鏡子!沒有穿衣鏡,沒有梳妝鏡!一面也沒有!

  「是鏡子!他們其實怕的是鏡子!」我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的叫道。

  「對,而且是一切可以照清楚他們的東西都懼怕。所以我的劍雖然不是鏡子,但是劍身可以照清楚東西他們也就害怕!」李海道。

  「鏡子,鏡子,鏡子!」我喃喃自語的來回走動著,口中不斷的重複著這個詞語,感覺就像是白雪公主裡壞心眼的皇后那樣神經質地念叨著,眼前彷彿漸漸出現了一面熟悉的鏡子。。。。。在一角的黑色血跡。。。。鏡後的屍骨。。。爛尾樓!

  「爛尾樓裡的鏡子!」我脫口而出的道:「那個不知名的屍骨就是被藏在鏡子後面的!」

  「你是說。。。。藏屍體的人也知道他們害怕鏡子的事情?」李海問。

  「我不能肯定!因為我們到現在都不能肯定那屍骨是誰,更不知道是誰把屍骨藏在了鏡子後面!但是。。。。」我按了按已經發漲的腦袋,道:「現在想想不是很奇怪嗎?一棟什麼也沒有的爛尾樓裡,卻有一面鏡子?誰會在什麼都沒有裝修的房間裡先安上一面鏡子哪?我想,這個藏屍骨的人肯定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

  「可惜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方蕾他們的消息,要不就可以知道你說的那個線什麼的報告了!」李海可惜的道。

  「是線粒體DNA報告!」我白了一眼李海,沒好氣的道。

  「不管什麼報告,反正我們現在就只能瞎猜!」李海無奈的道:「可惜我的那個手機竟然一點信號都沒有了,想當初在那個下水道裡也可以收到信息的啊!」

  哎!要是現在就可以知道方蕾的消息就好了,至少可以通知他們我們現在正身處月影族的結界裡。

  ***********

  而就在縣城裡,此時的李洋和方蕾已經開始為各自的親人擔心起來。

  「怎麼樣?再打一遍怎麼樣?」方蕾著急的看了看放下電話的李洋,道。

  「小姐,已經打了n次了!如果真打的通早就打通了啊!」李洋無奈的回想著那已經聽了無數次的『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內,請稍後再撥。』的話語,心裡又何嘗不著急哪?

  「不可能打不通的啊,李海的手機已經經過他的改造了,就算是再強的靈力也可以穿透啊!」方蕾搓了搓手。

  「也許真的只是信號不好哪?」李洋努力安慰著方蕾,雖然這個借口連自己都安慰不了。

  「不行,我一定要再回去一趟,我要把報告的結果盡快告訴他們!」方蕾皺著眉看著手裡的化驗報告單,很明顯,經過測試以後發現,爛尾樓裡的屍骨和安軼有著相同的線粒體DNA,也就是說這具屍骨不是安軼的母親就應該是和安軼有著相同母系血緣的人!而經過屍檢,證明這具屍骨是一具男性屍骨,那麼,他就應該是安軼的親兄弟!難道真的如林逍猜測的那樣,他就是已經失蹤很久的安冉嗎?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李洋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裡還是非常擔心李海的。

  「不行,這裡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來周轉,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方蕾道。

  「那。。。。」李洋為難的點了點頭,同意了方蕾的提議,畢竟這裡的確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放心,他們不會有事的!」方蕾極力著安慰著李洋,可眼睛裡卻還是流露出了濃濃的擔憂,望了望窗外的天氣,今天的陽光格外的燦爛,卻怎麼也沒有辦法照進自己的心房。林逍啊林逍!你可千萬不要出什麼事啊!想到這裡,方蕾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身體,不祥的預兆彷彿是上了身的螞蟻一樣讓自己渾身都不舒服。



第四十三章 祭祀儀式


  當大殿的大門徐徐開啟的時候,我感覺到太陽如萬道金光一般直射向我的身體,也許是三天沒有接觸到陽光的緣故吧,我的頭有陣剛從雲霄飛車下來的暈眩感!抬頭望去,大門之前的長長通道如隔離陰陽兩界的奈何橋一樣悠長,可是陽光偏偏又從走廊的盡頭處照射進來,讓我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當我慢慢的走上那通往地面的走廊盡頭,展現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一座巨大無比的祭臺,整個祭臺呈眼睛的形狀,那位於中央的應該就是眼珠一樣的圓形凸台,周圍的火把都隱藏在白色的死者面具之下,從它們那裂開的嘴中吐著跳動的白光,即使是白天,那些白光仍然那麼刺眼。

  望著祭臺下黑壓壓一片的月影族族人,我突然有種莫名的恐懼,那些人的左眼裡正透露出一種和右眼完全不同的,怨毒的眼神。我不知道人是否可以把兩種截然不同的眼神同時表現在左右眼裡,這種迥然不同的詭異神情讓我不安的顫抖了一下身體,拳頭也不由自主的握緊。望向左邊,那是一身白衣飄飄的月姬,此時的她全身上下除了額頭佩帶的一個額飾以外沒有任何裝飾品。那額飾好像是用象牙一類的白色物體精心雕刻而成,那鑲嵌在中央的是一塊圓潤的黑色曜石,就好像是。。。。第三隻眼睛一樣!再望向右邊,我看到了站在兩名同樣打扮的侍女中間的李海,奇怪的是他竟然沒有隨身帶著他的寶劍。

  剛想詢問一下李海,卻沒有想到月姬突然向天空伸出了雙手,隨之而來的,竟然是日食!?我幾乎要當場跌倒了,但是事實是太陽的確正在慢慢的被黑暗侵蝕,眼前明亮的光線也正逐漸被黑暗吞噬,我感覺到週身的空氣都開始變得寒冷起來。更令我心寒的是隨著光線的漸漸變暗,那些族人的左眼漸漸開始泛出幽幽的紅光,在黑暗裡尤為讓人發寒。

  「天母啊,請賜予您的女兒無上的力量,保佑我們的族人吧!」月姬徐徐走向圓形凸台上,周圍的火光彷彿是有生命一般的都聚向了她,讓她彷彿就像是浴火中的聖女一般讓人心生膜拜,可她那隱隱在薄紗之下的曼妙軀體卻又讓人心生淫靡的幻覺。當她慢慢朝天空拜下的時候,祭臺周圍的族人開始集體輕輕地吟唱起一種奇怪的歌謠來,那也許是一種早就消逝在時空中的古老語言,悠揚的歌聲彷彿能讓人催眠,我的頭開始昏昏沉沉,眼前的事物也不真實起來。

  「林逍,請過來!」月姬朝我招了招手,鬼使神差下,我的腳已經不由自主的邁向她,慢慢地走到了圓形的凸台之上。

  當我的腳一踏上那個圓形凸台,頓時感覺天地都在快速的旋轉,空氣也彷彿被慢慢的抽離,感覺身體裡正慢慢的有兩股截然不同的氣體在體內肆意地遊走,正向我的頭部湧來。那迴盪在耳邊的歌聲開始越來越響,我彷彿聽見了有人在遠方呼喚著我的姓名,那麼幽怨,那麼深情。。。

  身體已經無法支撐住越來越沉重的身體,我的腳一軟,人已經跪倒在了月姬的身前。月姬也俯身輕輕的摟住了我,她的身體冰冷,可又柔軟無比。我感覺到她的手已經輕拂上了我的臉,那冰冷的手指讓我有種嘔吐的感覺,胃內一陣翻江倒海的難受,那兩股氣流也開始在我喉間糾葛。難受的感覺讓我神志漸漸不清,努力望向李海,卻見他只是站在那裡,彷彿根本沒有察覺到我現在痛苦的模樣。

  就在我努力保持著清醒的時候,突然感覺月姬的指甲已經不知什麼時候到了我左眼邊,那猩紅的指甲看起來格外的猙獰,眼角開始因為指甲慢慢掐入的原因而疼痛起來。難道她想剜下我的左眼嗎?一想到這裡我的心就沉了下去,可惡的是身體卻沒有力氣反抗,我只好眼睜睜得看著指甲往眼眶裡慢慢深入。。。

  耳邊的歌聲漸漸微弱,卻又像是深入骨髓一般的吟唱。我不能坐以待斃,身體的僵硬讓我的思維卻開始清晰起來,那些彷彿如記憶中的奇怪手勢慢慢重又出現在我眼前。機械似的,我的手開始活動起來,按照著那些古老神秘的手勢,我漸漸感覺到了光線重新回到我的身邊,雖然不是剛才的陽光,但我感覺那是一種熟悉又陌生的亮藍色光線,幽藍的氛圍中,我再抬頭想看月姬的臉,卻看見一張讓我終生都無法忘懷的臉,慘白的死者面具此時彷彿已經生生地貼在了月姬原本絕色美麗的臉上,就彷彿天生就張了這種奇怪又恐怖的臉孔一般,那裂到耳際的嘴裡黑洞洞的,原本是眼睛的地方也只有眼白沒有了眼珠。驚慌中我望向台下,卻驚恐的發現原先的族人都已經失去了原來的樣子,每一張都是同樣冷森森的死者面具的臉孔,不同的是他們的左眼部分都在血紅的閃著光。

  這一切都是幻覺嗎?我想大喊李海的名字,可嘴巴裡卻沒有辦法發出聲音來。費力地轉頭望去,李海已經臉朝下躺在了地上,好像已經暈了過去。

  怎麼辦?難道李海也已經遭到不測了嗎?這個想法讓我著急的發狂,我感覺到左眼已經被指甲掐了進去,隱隱有溫熱的粘稠液體流了下來。沒有辦法多想,我幾乎是拼盡全力的挪動著身體,當手腳微微顫動的那一刻我幾乎要興奮地大叫出聲。

  「混蛋!」狂吼一聲以後我終於成功的推開了那具摟住我的冰冷軀體,我幾乎是滾下了圓形凸台,一摸左眼角,一手鮮紅的血液讓我倒抽了一口冷氣。

  「怎麼了,你不是說要幫我的嗎?」從月姬已經青黑的頭頸裡彷彿蠕動著什麼東西,尖利乾澀的聲音從那裡發了出來。

  「你想怎麼樣?殺了我嗎?」我努力站穩身體,那些祭臺下的怪物們正在蠢蠢欲動。

  「我只是想要你的左眼。」月姬輕鬆的口氣彷彿只是在向我索要一個玩具。

  「這就是你所謂的祭祀儀式嗎?難道我的力量一定要給你左眼才可以嗎?」我摀住了正火辣辣的左眼,問。

  「沒有特殊的祭品,天母又怎麼會重新賜予我力量哪?呵呵~~~!」月姬一陣怪笑。

  「可惡,你把李海怎麼樣了?」我擔心的向李海挪了過去,可是躺在地上的李海卻一動不動。

  「我只要你的左眼!」月姬像是夢囈一樣的念叨著,原本柔軟的身體此時已經變得青黑僵硬,那一身的白色衣裙也成為了一種莫大的反差。我知道我沒有逃跑的餘地,周圍全是月影族人的虎視眈眈的血紅色眼珠。

  沒有辦法了嗎?我咬了咬牙,人已經向李海跑了過去,一把抓住了躺在地上的李海,把他翻轉了過來。

  「李海!」在我的驚叫聲中,我看見李海的臉上居然也戴上了那冰冷的死者面具,頓時,我只感覺到全身都被浸在了刺骨寒冷的水裡。怎麼會這樣?毫不猶豫的,我就想伸出手摘下那該死的面具。

  「你只要一摘下,你的朋友可就沒命了哦!」月姬得意的道。

  沒命?我伸出的手立刻停了下來,愣愣的看著月姬,難道真的只有服從她的意思把左眼給她嗎?如果不給,李海會不會就死了哪?自己的左眼和朋友,到底是哪個更重要哪?我猶豫了,我是一個法醫,我不敢想像沒有左眼以後我還怎麼進行法醫工作?可是讓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朋友死在我面前又是我不忍心的,如果左眼和朋友真的只能選擇一個,我想我還是會選擇後者的吧!

  有點認命的歎了口氣,我此時已經不再害怕,反而輕鬆的問:「只要給你左眼就放了我們嗎?」

  「當然,有價值的只有左眼而已!」月姬好像在給我承諾,雖然知道不可以相信她,但是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吧!

  「那就給你吧!」我有種壯士斷腕的壯烈,挺了挺胸。

  「呵呵,早點乖乖聽話不就可以了嗎?」月姬大笑著向我逼近,同時,我感覺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惡臭,那是我再熟悉不過的腐屍的味道。

  強忍住胃裡的翻騰,我看著月姬向我伸出了她那青黑乾枯的手指,而指甲仍然是猩紅一片,直直地指向我的眼睛。

  就在指尖插入我左眼的那一剎那,躺在我身旁的李海突然翻身而起,他的手向我這裡伸了過來,寒光中,我看到一道劍光向月姬直直地刺去。

  「啊~~~!」接著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這聲音彷彿是無數人同時喊叫的結果,聲音震得我耳膜隱隱作痛,連大地都在顫抖。

  「你怎麼?」我驚訝的看著李海一把摘下了臉上的死者面具,泛著寒光的寶劍此時正緊緊地握在他的手裡。在如鏡子般清澈的劍身中,我看到了月姬映射在上面的影像,可以說她已經不能算人了,因為在那白色的衣裙下已經是一副發黑的骨架而已了。

  「快走!」李海不容我發愣,一把抓住我就往後退。

  回過神來,發現月姬已經被寶劍洞穿了,黑色的血液正從傷口處翻湧而出,之中竟然還有一些黃黃白白的,好像還在蠕動的活物,從不斷擴大的傷口處鑽了出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啪啪的掉落在地上,竟是些蛆蟲和寄生蟲一類的蠕蟲,黑糊糊的黏液中黃白色的蠕蟲正拚命的扭動著身體,有一些已經從青黑的皮膚下鑽出了腦袋,在空氣中奮力掙扎著。

  已經沒有辦法正式月姬了,我只想快一點從噩夢中醒來。身邊的李海拉著我向已經向我們衝上來的月影族人衝了過去,在李海的大喝聲中,我看見寶劍帶起了一陣寒光,像殭屍一般的眾人都被退開了。

  「趁現在!」李海朝我大吼著,我立刻緊緊地跟在了李海的後面,可剛衝出去沒幾步,那些族人就又像潮水一樣向我們湧來。

  「可惡!」李海突然停止了揮劍,而只是把劍身放到了那些人的跟前,他們好像很害怕的樣子,立刻停住了腳步。我仔細一打量劍身,才發現原來他們害怕的是劍身裡映射的影像,是他們真正的樣子:一群早已經風化成黑色的屍骨。於是,他們不敢再靠近,我們也不能再動一步,就這樣僵持在了那裡。我已經全身被冷汗濕透了,再看李海,臉色也異常的慘白。

  感覺眼角的傷口似乎已經凝固了,但是疼痛仍然讓我無法睜開左眼。周圍只有月姬的慘叫聲讓人心驚膽戰,還有那無數雙血紅的左眼。我幾乎已經失去了還能活著走出著結界的希望。

  「林逍,你還行嗎?」李海悄悄問我。

  「我沒事,你怎麼回事?」我問。

  「這把寶劍是可以藏入使用者的右臂內的,所以才能瞞過他們的耳目。而且儀式一開始我就在用功抵抗,所以昏倒是假的!」李海回答。

  「那現在怎麼辦?」我又問。

  「不知道,只能賭一把了。」李海看了我一眼,還沒有等我回過神來,他已經一把拽住了我。

  「劍由心生,心中有劍,起!」只聽李海大喝一聲,我已經感覺到自己被李海拽上了天空,雙腳也已經離開了地面。抬頭,看見李海手上的寶劍正迅速的往上飛昇,竟然像個火箭一樣帶起了李海和我。

  呼呼的風聲在我耳邊呼嘯而過,那些族人已經越變越小,不一會我們已經飛離了整個祭臺,向腳下的另外一片森林飛去。

  幾乎是沒有任何著陸的預告,我和李海已經重重地向地面摔了下去,幸好樹林裡的樹枝緩和了一下衝擊力,使得我並沒有摔傷,只是感覺有點被人重重地扔到地上。

  努力爬了起來,當我望向身邊的李海時整個人立刻僵在了那裡,原先逃脫的愉悅也立刻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因為,李海正在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彷彿他整個身體裡的血液都被擠出了體外,那些噴濺在我臉上的血水讓我整個身體的溫度都降到了冰點。



第四十四章 面具人的真實身份


  「李海,你怎麼了?」我慌張的扶住了李海,問。可是此時的李海幾乎連話都沒有辦法說出來了,只是無力的擺了擺手,好久,才斷斷續續的道:「剛才的飛。。。。飛劍帶人。。。消耗了。。。消耗了我太多的功力了!」

  「是嗎?那現在怎麼辦?」我看著臉色已經慘白一片的李海,心裡前所未有的恐懼,我不知道如果在這個時候連李海都撐不下去的話,那麼我們兩個恐怕真的要在這個結界裡喪命歸天了吧。

  扶起李海,雖然不知道出路在何方,但是憑著僅有的一點方向感我架著他向東方走去,希望能夠回到我們進來時候的那片草原。

  大概走了近三個小時,天色已經昏暗下來,本就難走的山路更是崎嶇不平,我咬著牙使勁的把李海已經快失去知覺的身體扶住,看著他已經接近昏迷的樣子,我對於能夠重新走出去的信心也像扔入大海的石頭一樣越來越往下沉。

  「李海,你別睡啊,跟我講話!」我感覺到他的身體正越來越無力。

  「嗯。。。」李海幾乎是低聲的呻吟了一下,然後就整個身體往前傾去。

  「小心!」我忙拉住了他,看來他已經不能自己走路了,沒有多想,我背起了他,他的胸口就伏在我的背上,可我卻感覺不到他呼吸時應有的起伏。

  「李海,加油,我們一定能找到出口的!」幾乎是哽咽著,我感覺喉嚨口有什麼東西堵住了,雖然知道李海可能已經聽不清楚我說的話了,但是我還是不斷的念叨著,希望給他打氣,也給自己打氣。

  又走了很長一段時間,又或許只有幾分鐘,時間的概念已經在身體和心靈上的超負荷而變得遲鈍起來,雙腳因為長時間的跋涉已經開始發漲。原來絕望是那麼令人感到一種有如掐住脖子一般的窒息,眼前閃現了方蕾、李洋還有阿寶的笑臉,彷彿是天邊那樣遙遠。

  輕輕的把李海的身體放下,我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再看看仍然昏迷著的李海,剛想繼續前行,突然,一個人影閃到了我的面前。抬頭,竟是那個劫走白雲引我們進入結界的面具人!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一腳踏上前,就想要抓住他。沒想到他的速度比我要快很多,還沒有等我回過神來他已經衝到了我的眼前。

  「你想讓他死嗎?」面具人用他嘶啞的聲音問我。

  「什麼意思?」我立刻打消了想要揍他一頓的想法,反問。

  「意思是如果你想讓他活就乖乖跟我來!」面具人冷冷地扔下這句話以後就轉身向更茂密的一片樹林走去。

  雖然知道眼前的面具人也是個危險人物,但是一考慮到李海和可能還在他手上的白雲,我立刻就妥協了,背起李海緊緊地跟在了後面。

  樹林深處的樹木幾乎都是參天巨木,更奇怪的是那些樹木都有著無數從樹枝垂落下來的氣生根,可是它們又不是榕樹,那片片的樹葉竟然全如眼睛一般,那成千上萬的樹葉就如無數顆眼睛一樣盯著我連脖子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面具人一直把我帶到了一顆異常粗大的樹木之前,這棵樹的樹幹如果十個人圍抱的話也還不夠。就在這個樹幹上,被層層的氣生根纏繞著的,竟然是。。。。月姬?不對,應該是月娃吧!她整個身體幾乎都已經和樹幹同化了,只露出半個身體,甚至從她已經被剜去右眼珠的眼眶裡還生長出了一根氣生根一樣的籐蔓,龜裂的身體皮膚裂縫裡隱隱還有著墨綠色的青苔,皮膚的顏色倒是雪一樣的白,讓那些綠色植物更顯得慘綠詭異,有種妖嬈的恐懼。

  「你就是林逍吧!」月娃開口了,但是聽她的口氣彷彿是第一次跟我見面似的,可我們明明已經見過一次了啊!

  「是的。」狐疑中,我還是點了點頭。

  「你好,初次見面,我是月姬。」她開口的聲音很低沉。

  「什麼?你是月姬?那。。。。」我驚訝的問。

  「我才是真正的月姬,你以前見到的都只是月娃一個人!」月姬回答。

  「那個是月娃你才是月姬?」我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被搞亂了,完全一樣的長相,我已經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也是月娃的一個計謀而已。

  「不錯!」月姬慢慢的道:「我才是月影族真正的公主,我是長女,她是我的妹妹,也就是雙胞胎的第二個。當年她來找我的時候我一時心軟,無視族規收留了她。我想她畢竟是我的親妹妹,成為第二個並不是她的錯。而且在另一方面,我總覺得好像是自己欠了她什麼,只是早來到人世幾分鐘而已,可命運卻完全不同。哎~~」

  月姬歎了口氣,道:「沒想到一時的心軟卻造成了大錯,一天,她把我帶入了這片月樹森林裡,趁我不備的時候,她竟然。。。。竟然在我背後狠很地捅了一刀!」

  說到這裡的時候月姬的聲音明顯起了波動,我可以感覺到她的悲憤和不平,更多的,也許是不想相信的悲傷,被自己的親人傷害的時候,最痛的不是肉體,更多的,應該是心靈上的痛苦。

  好久,等月姬平復了心情,才又道:「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我倒下後她得意狂妄的笑聲,和她對我說的話,姐,該輪到我來做全族的寶貝了,我要看看全族人都臣服在一個原本他們都認為不祥的人腳下的樣子!這不是很有趣嗎?」

  「那你怎麼沒死?」我問。

  「沒死?你認為我現在還是活著的嗎?」月姬有點淒涼的問,「那時候我也以為我要死了,可是我不能死!我不能讓我的族人被她控制,所以我在她走後拼盡最後一口氣用法術把自己和這棵萬年古樹同化了,才保留了最後一點生命,可是代價就是永遠也沒有辦法離開這裡了,我永遠地被定死在了這棵樹上,同時身體還要忍受猶如螞蟻啃食的痛苦。但是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有辦法重見天日的!」

  「難道那個月娃就不怕會有族人來到這裡看到你嗎?」我不解的問。

  「她當然不怕,因為這個月樹森林只有族長才可以進入的禁地。而且,也許是她認定我肯定死了,所以既然也沒有再來過!」月姬道:「我以為我會永遠這麼生存下去,半人不鬼,直到有一天。。。。」

  月姬那僅存的一個左眼突然綻放出了光彩,彷彿是枯木逢春的重生喜悅,那個時候,我發現她的身體都在放著光芒。

  「直到有一天,這個森林來了一個人,一個並不是月影族的男人,他叫趙允。那是我五年以來第一次看到活人,那個時候我突然覺得母神並沒有拋棄我。他告訴我他是因為一次意外被族人救回的外族人,因為無聊又或許是上天的安排,他陰差陽錯地進入了這個禁地。他詫異我的長相為何和月影族的公主一模一樣,當時我害怕這是月娃設下的什麼詭計所以隱瞞了自己的身份,說自己是公主的妹妹月娃,因為犯了一個錯誤而被懲罰囚禁在了這裡。並央求他不要告訴別人他所看到的一切。後來,他幾乎天天來,時時刻刻都陪在我的身邊,甚至想要去央求月娃放了我。那個時候,我開始相信他,相信他並不是月娃派來的人,可是我知道光憑他是沒有辦法幫我逃離這裡的,因為族人是不會相信他說的話的,甚至有可能還沒有等他把真相告訴我的族人,他就有可能被月娃殺了。所以,我就撒了個謊,對他說只要他能幫我拿來一樣東西,我就可以重獲自由!那時候他是那麼高興和興奮,就像是個孩子一樣!他說他一定會幫我拿到那樣東西,他說他愛我要我做他的妻子,他說他想永遠都和我在一起。我看著他,我知道,從那一刻起,能不能再做回月影族的公主已經不再重要了,我想的,只是重獲自由以後就和他永永遠遠的在一起。」

  「那麼,他取到你要的東西了嗎?」我問

  「我讓他取的是月影族的鎮族之寶,也就是一顆水晶眼珠,傳說這是當年森羅公主臨死前自剜的那顆眼珠。只要有了它,我就有足夠的法術脫身了。可是,沒想到,那一天的分手,卻成了永別。任憑我怎麼望眼欲穿,怎麼日夜不眠,再也沒有等到他的身影。」月姬的聲音開始哽咽,「十天以後,終於來了。可卻不是他,而是我的妹妹月娃!當她出現在我的面前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個趙允死了嗎?月娃怎麼沒有殺了你?」我忍不住問。

  「是的,他死了,是月娃親手殺的!她說既然是她的不到的東西,也絕對不會讓別人得到的!她沒有殺我,根本就是折磨我!她說是我搶了她的東西,公主的身份是這樣,愛情也是這樣!她要我永生永世只能這樣卑微的活著!為了以防我的法力恢復,她竟然還剜去了我的右眼!右眼是魂魄所在,沒有魂魄的身體即使有再強的靈念,也等於是被關進了一個牢籠,一個用自己的身體做成的牢籠!」月姬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這個時候彷彿一切血濃於水的親情都被消磨怠盡,剩下的,只有無盡的仇恨。

  當這個世界上最牢固的感情??親情都消失的時候,我們又應該信仰什麼哪?自己?還是老天?我無法想像如果有一天我和老姐反目成仇,那將會是怎麼樣子?

  「那麼,我想問你,我朋友白雲是你劫走的嗎?」我問。

  「是的,可是半路上卻被月娃帶走了。」月姬回答。

  「為什麼要劫走她?」我生氣的問。

  「當時我只是想把你們引來這裡而已,並沒有想到會被月娃發現並把人給搶走了!」月姬帶點歉意的回答。

  「引我們?為什麼?還有,他又是誰?」我指了指一直站在我身後的面具人發問。

  「因為我想請你們幫我!雖然方法歉妥,可我真的並無惡意!至於他,就讓你自己看好了!」月姬望了望面具人。

  面具人伸手慢慢的把臉上的面具拿了下來,隨之露出的是一張略帶滄桑,卻又頗為英俊的臉,這張臉!不就是。。。。。安冉?

  「安冉?」我疑惑的叫出了名字,可眼前這個男人的眼裡卻閃過了一絲凶狠,又彷彿是痛恨的眼神。不對啊!如果這個人是安冉的話,那麼爛尾樓裡的那具屍骨又是誰哪?雖然沒有收到方蕾的線粒體DNA報告,但是十有八九就應該是安冉才對,難道是我猜錯了嗎?

  「我不是他!我是安心,安冉的雙胞胎弟弟!」安心冷冷的回答,為什麼所有人都以為自己是那個不知愁的富家子?即使是相同的面容那又怎樣?自己永遠都是自己,就算是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拋棄的第二子也沒有關係!

  安心?那麼,那具屍骨應該就是安冉了!而且,殺他的人,可能就是眼前這個冷漠,甚至殘酷的安心了!

  「安冉哪?你殺了他嗎?」我直直地看著眼前這張和安冉一模一樣的臉孔,我不知道,當他下手的那一瞬間會是什麼感覺?會不會覺得其實自己殺的,是自己哪?

  「我沒有想殺他的。」安心沒有看著我,而是眼睛望向了遠方。是的,自己並不是真的想殺他,只是他說的話太過讓自己憤怒,那種從心底裡湧出,然後直衝腦門的怒火讓自己完全迷失了理智。極端的痛恨,痛恨為什麼,他會有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於是,就這樣順手操起了身旁的一把斧頭,沒頭沒腦的砸了過去。

  一下,兩下,三下。。。。。微腥的鮮血四濺,濺到自己的臉上。那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痛恨!所以要毀掉他,毀掉他!當紅色的鮮血和黃白色的腦漿漸漸替代了那張臉的時候,自己竟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興奮和失落。


找對時間抽身,比跟著一起爛來的有格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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